李斑掃過桌子上的破布,立刻搖頭解釋道:“大人,您是說那塊布嗎?那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你給我看仔細了,想清楚了再回答!”
周故一把抓起桌上的地圖,扔到李斑胸口。
李斑連忙雙手兜住,撐開仔仔細細看了兩遍,隨后他抬頭,一臉堅定地說:“大人,這個東西真的不是我的!”
旁邊的樹人甲立刻說:“呵,不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能在你床底下發現?一二層畫得細致,三層只有周大人的外間最清楚。還暴露了四層的入口。至于五層,你沒去過,當然不知道在哪。這種地圖,不是你畫的,還能是誰?其他奴隸,可從沒有下過二層!”
李斑立刻翻臉瞪向樹人甲,“甲獄卒!除了奴隸,能畫這幅地圖的人還有很多,比如說,甲大人,您!”
“這張地圖就在你床下發現的,當時奴隸奇也在場,你怎么解釋?還想攀咬我?你怎么不說是周大人畫的?”
李斑也不得不佩服樹人甲的臉皮。
他挑明真相的時候,樹人甲竟然沒有絲毫不安和緊張。
仿佛這一切不是他陷害的一樣!
李斑干脆不理樹人甲,轉向周故,“周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大人,請您相信我!”
樹人甲還不依不饒地說:“快說,你到底是哪個勢力派來的內鬼?來做什么?”
他說著,還想對李斑動手。
結果…
“樹人甲,你先出去,我要親自審問李斑。”
周故站起來,打斷了樹人甲的動作。
樹人甲有些懵,怎么要把他排除在外?
“可是周吏…”
“嗯?我喊不動你嗎?”
周故的右手已經搭在腰間佩刀上。
“不是,我這就出去。”樹人甲滿心不情愿地離開。
“把門關上!”
見到大門關閉,周故搖頭。
“那個蠢貨。”
他重新坐回椅子。
“為了吃個雜役,竟然把我當傻子。”
李斑松了一口氣,連忙感激地說:“多謝周大人信任。我對天發誓,這東西真不是我的。不知道甲獄卒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樹人甲陷害他的手段太過粗糙。
不過有時候,一場陷害能不能成功,并不取決于計劃的周密程度,更多的取決于上頭人偏向誰。
而這一次周故毫不猶豫地相信了李斑,其中就有李斑制造蒸酒器材的緣故。
這是李斑和周故之間的秘密,也是李斑的自保反擊的籌碼!
他將手中地圖放回桌案。
在放的時候,還特意用手將破布鋪平,讓周故能清楚地看清上面的圖案。
“大人,他為什么要吃我?這獄卒還能隨便吃雜役嗎?”
周故一滯。
他也不好告訴李斑,當初為了讓樹人甲調查李斑,他直接把李斑的手腳給承諾出去了。
周故也沒想到樹人獄卒竟然真的敢為了一口吃的,來糊弄他。
這些樹人固執、死腦筋。
偏偏經歷過之前的動亂,張柏山竟覺得他們比人可靠,不會是內鬼,所以才在獄卒死光后,直接帶回四個樹人。
這些樹人最聽張柏山的話,周故想收買一個都不行。
如果不是他無人可用,又何必這么著急收下李斑這個新晉升的雜役?
還好李斑給了他不小的驚喜。
周故安撫李斑,“獄卒當然不能吃雜役,你放心,這次過后,我會警告他不要有小動作。雜役以上的人員就是死了,尸體也歸屬杜大人,不是他能染指的。”
雜役死后尸體也要交給獄官?
為什么?
李斑暫時壓下心中疑惑,滿臉感激地說:“多謝周大人。您說,為了誣陷我,他竟然弄個什么地圖,還畫得這么復雜。幸虧我今晚就要搬到三層雜役房了,不然還不知道房間里會被他塞個什么東西。”
李斑搖搖頭,一臉不能理解的樣子。
周故順勢看了一眼長案上的地圖,也是冷笑。
可是看著看著,他眉心一蹙,臉上的冷笑消失。
他比對著地圖,抬頭看了一眼真實的房間,目光隱晦地落在那個存放蒸酒器材的上鎖箱子里。
這塊破布地圖上,他房屋的外間和死牢一、二層一樣清晰。
死牢一二層有一些三角記號,他的房間也有三個。
樹人甲之前拿地圖過來的時候,就猜測這些記號是李斑做的重點標記。
可周故一見到地圖就知道不是李斑畫的。
他見過李斑畫的蒸酒器材,繪制的筆觸和習慣與這張地圖完全不同。
就算不考慮這些,李斑也完全沒有畫地圖的必要。
周故已經發現李斑記憶力不錯,如果他想畫一份地圖送去外面,也完全可以等有離開機會再畫。
現在就畫一份地圖,還藏在自己房間里,那不是等著找死嗎?
他把李斑叫過來,也只是想看看他的反應。
結果這個李斑雖然猜到是樹人甲陷害,但沒有自證方式,只能求助自己。
他頓時覺得,這個雜役,還是可以用用的。
只是剛剛李斑無意識的一句話,卻讓周故發現了另一個異常。
樹人甲用這個地圖陷害李斑,而地圖上其中一個重點標記就標記了周故和李斑剛剛做出的蒸酒器材上。
如果地圖是李斑畫的,那這些標記沒什么。
可這地圖偏偏是樹人甲陷害李斑的。
但那套蒸酒器材可只有李斑和周故自己知道,周故也警告過他不能對外說。
樹人甲又怎么認為那里有個重要的物品呢?
李斑告訴了樹人甲,還是…
樹人甲在窺視他?
周故看著地圖突然不動了,李斑默默瞟了他一眼,隨后低頭,一副老實模樣。
過了幾秒,周故突然抬手,把手里的地圖舉到一旁的油燈上點燃。
“李斑,我會警告樹人甲,這件事也到此為止。你不要對外說,影響死牢聲譽。”
“我絕對不亂說。”
不過,死牢還有聲譽嗎?
在死牢三層走廊中,樹人甲正疑惑地站在門外。
他不知道周故要怎么審問李斑,但不讓他參與這件事就有些奇怪了。
有些超出他的預料。
他也不敢貼著門縫聽,獄吏的耳朵也不是擺設。
過了一會兒,房門終于被打開。
可是從里面出來的卻是沒有缺胳膊少腿的李斑。
“你怎么出來的?”
“周大人相信我。”李斑看見樹人甲,竟然還點點頭,“大人叫你進去。”
樹人甲一臉疑惑。
“甲獄卒,今晚我就搬到三層了。”李斑最后笑笑,向外走去。
樹人甲沒著急阻攔李斑,反正李斑也逃不出去。
他連忙進入周故的房間,想知道有這樣的證據,周故為什么還要放走李斑。
樹人甲沖進周故的房間后,立刻嗅到一股燒焦的味道。
作為樹人,他非常不喜歡這個味道。
可是在三層,他沒有禁止明火的權力。
“周吏,您為什么放過李斑?您,您還把證據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