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的拳腳比李斑熟練多了。
現在李斑仗著超凡視力和身形優勢打了鹿一個措手不及。
但是他動作已經有些亂了,而鹿卻是越戰越猛。
李斑余光還看到鹿的尾巴仍在一旁高高舉起,伺機而動。
就算他最后能贏,估計也會掛彩。
李斑不怕受傷,但他怕鹿的菜刀上有鼠毒。
所以,他要先拖延時間。
他沒有往死牢入口處跑。
兩人距離入口不算太遠,跑到入口,有照明石,李斑就失去了超凡視力的優勢。
他在往二層入口跑。
跑到兩個照明石之間最幽暗的地方,他便回身用更長一截的鐵鉤偷襲飛奔而來的鹿。
但這一次鹿已經有了警覺,總是能借著鐵鉤破空聲,提前躲避。
可鹿不知道,李斑停下并不是完全為了偷襲她。
他在觀察鹿肩膀上的傷口。
在李斑第二次回頭時,鹿肩膀的傷口已經發黑發暗了。
確定鹿已經中毒,李斑不再偷襲,用盡全力向二層跑去。
急于殺死李斑的鹿根本無暇顧及肩膀那點兒小傷。
她原本想趁李斑剛剛升為雜役,還沒有學會修煉之前,突然出手殺了他。
只要李斑死了,雜役身份不就空出來一個嗎?
像李斑這樣蠢笨又成日偷懶耍滑的人能成為雜役,她憑什么不能?
明明她在任何方面都比李斑強,干活也比李斑認真!
而且,她有拋棄一切良心,也要不擇手段往上爬的理由!
而莫名其妙占據了最后一個雜役名額的李斑,就是她上升路上的絆腳石。
是必須…死的!
剛想到這里,鹿心中憤憤,猛地咬牙,回手用力拔下連接著尾椎的尾巴。
隨后她身子一擰,用盡全身力氣,雙臂齊齊揮出,擲出還帶著血的尾巴以及另一只手中的菜刀。
菜刀在空中旋轉,發出破空聲。
那尾巴在空中繃緊成一柄利劍,也飛快向李斑背后刺去。
血肉之軀在空中竟然無聲無息。
快跑到光明之下的李斑突然聽不到鹿的追逐聲,又突然聽見身后一側的破空聲,他連忙往另一層跑去,卻不知一條詭異的尾巴竟然悄無聲息地靠近了他的后心。
就在最后一刻,一根柔韌的樹枝突然出現,卷住了即將刺傷李斑的鼠尾。
李斑跑到照明石下,看見從樓梯下方走上來的樹人甲,也看到了在自己臉側繃緊的樹枝。
他回頭望去,才發現自己身后,樹枝的末端竟然卷著擬態鼠的尾巴。
如果不是樹人甲突然出現,他恐怕已經被對方的尾巴刺穿。
這個鹿,比他想得還要厲害!
她到底隱藏了多少底牌?
李斑連忙跑到樹人甲身側站定,劇烈地喘息著。
剛剛的突然襲擊和黑暗中的戰斗雖然不過三五分鐘,可卻幾乎耗盡了他全部體力。
“你們在干什么?”樹人甲好像在看熱鬧似的問道。
“獄卒大人!”
李斑還沒說話,鹿就已經撲到樹人甲腳下。
在照明石的光亮下,她衣衫不整,身上都是血,看起來分明是個受害者。
“獄卒大人,斑要強迫我,我不從,他就要殺了我,我只能反抗。”
樹人甲垂眸瞄著滿臉淚水的鹿,淡淡地說:“你知不知道李斑已經是雜役,是有身份的人,他讓你做什么你聽就是了。”
鹿的身體一僵。
她就知道,人有了身份,和奴隸就不一樣了。
李斑也有些驚訝。
當初樹人甲問他名字的時候,他說自己叫“李斑”,但是樹人甲說奴隸不配有姓氏,只給自己登記為“斑”,日常其他人也只是叫自己“斑”。
結果有了身份后,連姓氏也回來了。
“他有問題!”鹿見樹人甲不在意自己是否被欺負,立刻轉變方式,“他和前獄卒有往來,身份肯定有異常!大人,我都看見了!”
樹人甲一聽,稍微認真了一些。
他看向李斑,“正好周吏找你,你們兩個一起過來吧。”
鹿心中一喜。
這些人不在乎自己,但是李斑身份有問題,可能是其他勢力的人,那死牢肯定是在意的。
只要她描述事實的時候,稍微帶點兒偏向性,絕對能讓獄吏大人生疑。
鹿立刻從地上爬起來,已經迫不及待想跟樹人甲去見獄吏周故。
可是她在爬起來的時候卻一陣頭暈目眩,肩膀上的傷口已經沒那么痛了,不過整條臂膀都有些麻。
可是此時緊張的鹿沒有時間處理自己傷口,只是攏了攏衣領,快步走在李斑前面。
李斑看著兩人匆忙的腳步,根本就沒有給自己說話的機會。
他思量片刻,抬腳跟上,卻不像第一次去見獄吏那樣緊張。
有樹人甲在前面,誰也別想偷襲誰。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第二層,又是那個刑房。
第一次進入二層的鹿走到刑房時,人都要虛脫了。
她只以為自己太緊張了,頭昏腦脹的,并沒有想到其他。
獄吏周故就在此處等李斑,看見先跟著樹人甲進來的鹿,抬了抬眉毛。
“周吏,李斑已帶到。只是這個叫鹿的奴隸說發現李斑身份異常,想稟告大人。”
樹人將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告訴給周故。
周故聽完,將視線移向李斑,李斑十分平靜地對著周故行禮。
“見過大人。”
他不喊周吏,不喊周大人。
因為上次周故走之前,讓自己跟著他。
現在李斑默認,自己是周故的人。
他們都是死牢的人,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派系。
李斑現在接過了周故的橄欖枝,站了周故的隊。
站隊有好有壞,現在李斑能力不夠,身份低微,站隊對他來說,還是利大于弊的。
聽見李斑的稱呼,周故嚴肅的臉上的滿意一閃而過。
隨后他又看向一副楚楚可憐模樣的鹿,開口問:“你說李斑身份有問題,有什么問題?”
鹿“噗通”一下跪倒地上。
“大人,”她顯然是在學李斑的稱呼,“斑他和前獄卒有勾結,當初我躲在水房,看得清清楚楚。他很可能是前獄卒的手下。”
接著,鹿便把李斑第一天來死牢的經歷講了一遍。
大體是真實的,但鹿在描述的時候增加了很多形容詞。
什么“恭敬”,什么“悲戚”,什么“鎮定”。
加了這些詞匯后,李斑的行為一下變得可疑許多。
李斑仍然沒有說話,但是他看著周故,眼神迫切。
他要表現出一種急于辯駁,但是沒有周故的允許,他不敢插話的模樣。
這就是他,一個老實又忠誠的手下!
但周故并沒有看李斑,反而伸手把伏在腳前的鹿扶了起來。
他的手搭在鹿的手腕處。
而鹿順從著起身,濕漉漉的眼睛如小鹿一般看向周故。
“你在沒有身份的時候融合了擬態鼠尾巴。運道不錯,也夠勇敢。對待其他人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也符合我的胃口。”
鹿的睫毛顫了顫,眼底閃過一絲喜色。
李斑大受打擊般低下頭,實則神色還算鎮定。
“不過…你已經活不了了。活不了的人,自然就沒有用了。”
周故單手一甩,直接把鹿像破抹布一般扔出刑房大門。
鹿摔在對面墻上,又滑落在地,還沒等爬起來,就“哇”地吐出一大口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