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作周吏的男子慢慢松開李斑的手臂,走到刑房里面,用腳拖出一個長條凳子,大馬橫刀地坐下。
李斑的視線一直跟著周吏。
樹人甲對他那么恭敬,那他才是真正要審問自己的人。
“你好像很害怕?”周吏沖笑了一下,只是他笑得也很冷。
李斑剛剛被周吏抓住的小臂還有些發麻,此時連帶著他的聲音一起發顫。
“我,我第一次來二層。”
“是啊,你第一次來二層,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李斑咬了咬牙,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不知道澤那邊怎么樣了。
如果他已經回到實驗室,也許正在幫他修復強制登出的系統。
“我叫周故,是死牢的獄吏。今日我問什么,你老實回答,回答好了,我有獎勵,回答得不好…你就是二層那些囚犯今天的加餐。”
“周大人,您問,我一定好好回答。”
李斑的聲音也穩定了許多。
周故看著眼前的小奴隸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適應死牢二層的環境,心中倒覺得有趣。
“你的右眼瞳孔顏色比左眼深很多。對此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李斑抬手隔著眼皮摸了一下自己的右眼。
果然還是和前獄卒有關的事情最先被關注到。
“我的右眼在第一天就被擬態鼠咬掉了。我想去找人求助,結果那尸體卻說,卻說他能幫我。”
聽見尸體開口,樹人甲驚訝地裂開了眼角,周故卻是一臉淡定,似乎早就知道那尸體并沒有死透。
“你燒了他的尸體,他就把自己的眼睛給了你?”
“是的。”
李斑抬眼瞄了瞄周故的神情,只是從對方臉上看不到絲毫情緒傾向。
前世那點兒察言觀色的功夫在周故面前絲毫不起作用。
“我看你的奴隸信息里寫得,你被馬老四從萬人坑撿出來后,就直接賣到死牢。你又是怎么知道融合‘元素’的?”
“周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李斑苦笑一聲,真情實意地說,“我當時都要怕死了,那尸體給了我一顆眼珠,卻什么也沒說,我也只能試試,結果就有了現在的眼睛。”
“至于‘元素’…我是從貓女嘴里聽說的。”
“她竟然愿意教你?”周故輕笑一聲。
“我承諾給她找肉吃。”李斑低下頭。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
周故轉頭看向樹人甲,“他進入死牢后,還有過其他可疑舉動嗎?”
周故就這么當著李斑的面問,絲毫不在意他的想法。
這一次卻輪到樹人甲支支吾吾了。
自從李斑來到死牢后,除了第一天出了紕漏,其他時候都認真干活,要么就待在庫房不愿意出來。
況且樹人甲平時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算有空閑也不愿意上去看幾個奴隸在干什么。
他們管的松,不就是想讓幾個奴隸互相作對?
死一個,他們就能加餐,還不用承擔隨意殺人的后果,多好?
之前那個鹿不就殺了一個嗎?
洗干凈還是很好吃的。
可惜,之后她就不動手了。
最近新買的奴隸也是個老實的廢物。
周故等了幾息,卻等不到一個具體的回答。
他突然拔出腰間佩刀,在樹人甲胳膊上一劃,隨后從容收刀入鞘。
那樹人甲的左胳膊便“啪”地掉在地上。
傷口全是平滑的木頭,沒有血肉。
看到這一幕的李斑眼睛一縮。
他可是記得當初的環尾獵豹正面沖鋒樹人甲,都沒有在對方身上留下劃痕。
獄吏周故卻是輕輕一刀就砍斷了樹人甲的整個手臂。
樹人甲倒是沒有露出痛苦的表情,但身上的枝枝條條全耷拉下來了。
“周吏,我,我也沒見斑平時有什么異常舉動。就是,就是好像在跟著貓女學功夫。”
李斑連忙辯解,“我是被擬態鼠嚇到了,想著有些本領,才不會被擬態鼠殺死。”
周故看了李斑一眼,也不知道是否相信,他隨后對樹人甲說:“現在讓你們管理一二層,你們卻只知道吃,不干正事。再發現你們偷懶,我就把你劈了當柴火燒。”
“是是是,是是是,我們以后一定認真值守,再不敢偷懶了。”
樹人甲連忙認錯。
周故這才看向李斑,“這個斑…”
李斑知道,現在到了宣讀判決結果的時候,一顆心立馬提了起來。
他還沒有提起鹿的異常。
但是李斑也知道有時候多說多錯,只能隨機應變。
然后他便聽到周故繼續說。
“…倒是不像個內鬼。”
李斑松了口氣。
周故突然一笑,這次的笑容沒有剛才冰冷,“你敢在生死危機前,動火燒掉陳冬的尸體。敢用食物和貓女做交易。還能在沒有身份的時候,融合‘元素’而不死…”
“膽子不小,運氣不錯,有那么一點兒腦子。”
“我覺得這小子不錯,樹人甲,剩下那個雜役牌就給他吧。反正二層的雜役已經空置許久了。”
樹人甲有些驚訝,不過這次他可不敢再慢半拍,連忙稱是。
周故起身,走到李斑面前,垂眸俯視著他,“以后跟著我做事,要老實一點兒。”
李斑沒想到事情能有這么大的反轉,他還以為自己今天難逃一劫,誰料卻是被輕飄飄放過。
太過驚訝,以至于他只是張大嘴巴,卻忘了回話。
周故倒沒有怪罪,只輕輕搖了搖頭,繞過李斑,離開了刑房。
這時樹人甲才走過來,用右手推了推李斑的肩膀。
“高興傻了?幸虧周吏不與你計較,下次可要趕緊回答。”
李斑回過神來,發現樹人甲對自己的態度似乎也有了巨大的變化。
以前除了告訴他怎么干活,從來沒有這種指導性的交流的。
“是,是,我嚇傻了,也高興傻了,多謝獄卒大人。”
樹人甲連忙看看外面,對著李斑揮揮手,“下回有獄吏大人在時,不能叫我大人,叫我甲獄卒。如果杜大人在,也不能稱周吏為大人,就跟著我叫周吏。”
“好,多謝甲大人。”
現在周故已經走了,李斑還是稱呼樹人甲為甲大人。
通過幾次外出的經歷,他能感覺到樹人甲還是很喜歡這個稱呼的。
“嘿嘿嘿…”樹人甲果然笑了,“你在這等著,我去拿雜役牌。”
李斑便在陰森恐怖的刑房里等著。
他回想了一下整個過程自己的應對,可以說中規中矩,但對方輕松就相信他不是臥底。
最大的緣由,應該還是李斑在進入死牢后,真的沒有任何與臥底有關的行為。
這里每個人幾乎都有很大的本領,他為了變強跟著貓女學功夫的事情,在他們眼中不值一提。
李斑在心中點頭,已經決定,在接下來的日子里,他也要規避臥底的常見舉動。
不亂逛,不打聽,做一個宅男。
不給死牢留下任何把柄!
這時,樹人甲回來,丟給李斑一個青銅牌子。
李斑一把接住,低頭看去。
牌子只有半個巴掌大,花紋樸素,中間只有“雜役”兩個字。
突然,許久沒有動靜的任務輔助系統在李斑腦海里響了起來。
獲得一階身份“雜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