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卓群和狐貍們,一起眼睜睜看著,那輛鬼馬車在上城區的夜色中,沿著夜路,越走越遠,甚至鉆進林間小路,去往一處偏僻所在。
“這是要去哪里啊?”
“嗷嗷,嚶嚶嗷嗷!”
是黑腦殼,拉一拉老板的褲子,指向角落里兩塊小窗戶。
原來鬼馬車也有車窗,窗戶映照的景象,也在卓卓集團的落地窗投影…但這影像紅彤彤一大片,模糊朦朧,還臟兮兮,什么都看不清楚。
“嗯?
“他那馬車的窗戶也糊住了?
“不對…”
卓群湊到落地窗的這兩小塊前面,看了幾眼,稍稍思索,慢慢明白了里面的關竅。
“它這窗玻璃,也屬于鬼的一部分,確實會不太一樣。
“稍微調整一下就好。”
他稍微擦拭后,這兩扇小窗,果然恢復清晰,能看到車廂里面,赫然是衣衫不整的中年男人,叼著雪茄,磕著瓜子,縮在車廂一角,一邊看小說,時而還摳腳丫子。
狐貍們紛紛側目。
“嚶?”
“嗷?”
這家伙仗著馬車車窗不透明,躲在車廂里還真就一點都不講究形象啊!
卓群也尷尬一笑。
“算了,這屬于人家的隱私空間。
“不看了。”
骨碌碌…
小巧精致的鬼馬車,一路行駛,來到僻靜的小院門前。
卻見夜色之中,這小院內的樓上,仍然燈火通明,每一處窗口都有人影搖動。
小院的門口,掛的不是燈籠,而是兩顆滴溜溜亂看的巨大眼珠!
門口的柱子,掛著巨大木牌…白狼城裁決司。
骨碌碌…
馬車速度不減,徑直駛向這裁決司的門。
車廂里已經傳來悉悉簌簌整理衣服、抹臉、穿鞋子的聲音。
車頂上,黑戒指、黑手套和刀疤臉,遠遠看到懸掛在門口的大眼珠子,也立刻開始準備!
黑手套動作熟練,從小挎包中揪出一塊黑布,嘩啦展開,把它們三個都蒙在里面。
黑戒指也從小挎包里,掏出來老板的大鸚鵡羽毛筆,準備用它加強偽裝。
大疤臉則從小挎包里,掏出來一瓶雞血和一瓶綠草汁,擰開蓋子,給大鸚鵡羽毛筆當原材料…老板說了,這種事情,也沒必要非用鮮血和膽汁不可,顏色差不多就行。
骨碌碌…
馬車開了進去。
車廂門打開,衣衫整潔、滿臉笑容、風度翩翩的紳士,已經露出笑臉,看向庭院中正在迎接的蘇魯斯和方德。
車廂頂部,三只狐貍蓋著一塊黑布,宛如蓋了一片夜色,正咧嘴偷笑…雖然狐貍不識字,不知道這是來哪里了,但這地方,應該是有點分量!說不定就能對集團的業務有幫助!
便聽外面傳來蘇魯斯爽朗的笑聲。
“奎博先生,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名為奎博的鬼雄,也笑著下車,和蘇魯斯寒暄。
“蘇魯斯先生,方德先生,好久不見。”
三人一邊說笑,一邊向辦公樓走去。
等他們走遠后,三只狐貍才鬼鬼祟祟,從黑布底下鉆出來腦袋,瞇著眼睛左右亂看,打量一番后,“嗖嗖嗖”跑入庭院,跑向辦公樓,準備為集團解鎖這里所有的窗戶!
時間已經很晚了。
但是辦公室里,狐貍們一個個興致正濃,蹲在落地窗前,看一幅幅全新的畫面!
卓群也干脆坐回辦公桌后面,一邊隨手翻閱自己寫的資料,一邊等待三只狐貍加班。
“說起來,知識逐人怎么沒有觸發?”
卓群對木頭城堡和癆病畫師了解都很深入,但對基礎的鬼相關的知識,反而不怎么熟悉。
之前隨便幾個鬼雄湊一湊,就能觸發知識逐人。
今天奎博、方德、蘇魯斯三個湊一起,怎么沒觸發?
他坐在椅子上,思索一番后,得到一個猜測。
“或許…是之前未有過的,新的鬼雄組合,才有概率觸發知識逐人?
“奎博、方德、蘇魯斯三人這組合,已經觸發過了?”
思索驗證一番后,卓群點點頭。
“應該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房間里,蘇魯斯、奎博和方德,坐在茶桌旁邊,喝著茶,聊著天。
奎博坐在沙發上,端著茶杯,姿態端正瀟灑。
“…最近白狼城里,不太平啊?
“聽說好多尊鬼門教授,都已經來了。”
蘇魯斯淡淡一笑。
“確實有幾尊鬼門教授到來。
“但也不至于不太平。
“白林行省的鬼門教授,來來回回,不也就那么幾位?
“有的和城主有恩,有的和城主有怨,但不管有恩還是有怨,總歸和城主大人都認識,都有幾十幾百年的交情了。
“有他們坐鎮,白狼城不會不太平,反而會更太平。”
幾人一邊說,一邊喝茶。
卻聽蘇魯斯突然話鋒一轉。
“奎博先生,我們這次請你來,是想找你買一樣東西。
“我們想買你的車窗同款玻璃!”
奎博的馬車窗玻璃,來自某個古代王朝,樣式精細、工藝復雜、風格詭異。從外面看是鮮紅色,帶著繁復精致的花紋,但透過來的光又是無色,非常神奇。
當初奎博想要修復這馬車,奎博的老師,一尊鬼門教授,翻閱了無數的典籍,又經歷數次知識逐人,險死還生,又苦苦研究幾十年后,成功研制出這種玻璃,幫奎博修復了馬車車窗。
但研發玻璃的過程中,實在是耗費了太多的資金,只給奎博修復馬車的話,實在太過于虧本。這位鬼門教授,就又開了一家玻璃廠,準備把這玻璃量產之后,進行商業化運作,往外賣,盡量賺點錢,貼補一下虧空。
但結果可想而知,除了某些極度燒包的貴族,或者想討好奎博老師的別有用心者,幾乎沒人會買這種除了顏色不一樣,沒什么太大特殊,又死貴死貴的玻璃!
此時,奎博愣了片刻,聽到蘇魯斯想買,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和蘇魯斯眼神對視后,確認蘇魯斯沒說錯,他咧嘴一笑。
“好,這當然可以!
“但我其實有點好奇。
“你們連夜喊我過來,著急忙慌買這東西,是要干嘛?”
蘇魯斯和方德對視一笑。
“哈哈哈。
“不干嘛。
“我們想買,只是因為城主大人喜歡!
“城主大人說,我們九大職司的窗玻璃,都太平淡了,想讓我們換一換味道,換一換風格。”
奎博尷尬一笑。
明顯不相信這種敷衍的回答。
但也無所謂,他只需要蘇魯斯的金幣,不需要蘇魯斯的實話。
此時緩緩開口,和蘇魯斯談起來價格。
時間匆匆過去。
卓卓集團絕大部分成員,都已經各自回到宿舍,躺到床上,進入夢鄉。
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只剩今天值班的白戒指和黑十字,還蹲在那兒,時而看看這里,時而看看那里,隨時警戒任何異常的發生。
兩只狐貍湊在角落里,看上城區裁決司的辦公室。
原來,這辦公室里赫然還是燈火通明!
蘇魯斯正伸手撫摸桌子上,一塊奎博剛剛留下的,帶著繁復花紋的鮮紅色玻璃!
“還是嶄新的呢,嘿嘿。”
方德站在旁邊。
“我們快試一試。
“如果能行的話,就立刻大批量訂購,再安裝到九大職司的每一扇窗戶。”
辦公室里,白戒指和黑十字,兩顆毛絨絨的腦袋湊在一起,都皺緊了眉頭。
“嚶?”
“嗷?”
它們好像,撞破裁決司的重大陰謀了!
這是想干什么?
把這種奇怪的玻璃,裝滿九大職司?
白戒指拿起了小木板,準備記錄!
黑十字豎起了三角耳朵,準備偷聽!
蘇魯斯和方德,動作都很麻利,不多時候,就用這塊紅色帶花紋的玻璃,裝成一扇簡易的窗戶。
又掏出一扇鏡子,嘗試用鏡子連接到這窗戶。
這是一面城防司次席制作的鏡子,可以捕捉到任何一面窗戶倒映的畫面,是妥妥的監控神器!但此時,當這面鏡子指向紅色窗戶,鏡中的畫面,始終紅彤彤,模糊朦朧,還臟兮兮,什么都看不清。
“好!”
蘇魯斯露出笑容。
“很多鬼,都可以用鏡面充當眼睛。
“有鏡面在的地方,就有它們的視野。
“這紅色玻璃,來自愛莎夫人的秘密馬車,相傳是愛莎夫人曾經私會情郎的馬車,我就猜測,這紅色玻璃會有隱私保護功能,會有防窺功能,能克制這種鬼!
“一經實驗,果不其然!
“再試試透不透光,會不會影響辦公…”
白戒指和黑十字,趴在窗玻璃上,瞪大眼睛,豎著耳朵,邊看邊聽邊記。
裁決司想用這扇紅色的窗戶,克制鬼的視野?
這是什么意思?
它們兩個對視一眼,都沒太看懂。
但還是很認真的捧著小木板,“咔嚓咔嚓”刻錄狐文字,準備明天和老板匯報。
“好,透光效果還是可以的。
“你看這種紅色玻璃,透過的光竟然不是紅色,完全能當正常玻璃用。
“安裝到九大職司,再合適不過了,哈哈。”
蘇魯斯和方德,都露出笑容。
“進入白狼城的鬼門教授雖然有很多尊,但最最需要警惕的,其實也就那一位。
“其他的鬼門教授,都是老熟人了,白狼城有成熟的應對預案。
“只有這一尊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新教授,需要特別照顧一下。
“九大職司換上新玻璃,他就滲透不進來。”
一邊說著,蘇魯斯動手先給這間辦公室,拆下了一扇舊窗戶,安裝一扇紅色玻璃的新窗戶,動作麻利,“咔咔”幾下就安裝完成。
落地窗前,白戒指和黑十字,都緩緩點頭。
原來是牽扯到一尊新的鬼門教授啊!
“嚶!”
“嗷!”
這種消息,老板應該會感興趣吧。
它們都認真記住,又在小木板上刻錄重點,等待明天給老板做匯報。
咔咔…
咔咔…
是蘇魯斯和方德動手,把辦公室里幾扇窗戶,都換成了新的紅玻璃窗戶。
被換下來的舊窗戶,則一扇扇摞起來,豎在墻角。
另一邊,白戒指和黑十字,兩顆毛絨絨的腦袋探在落地窗前,都有些郁悶。
蘇魯斯辦公室原來的窗戶,那些鏈接到卓卓集團的窗戶,都拆下來了。
新裝的窗戶又沒鏈接到卓卓集團,這嚴重影響了那間辦公室的監控質量!
監控不完善,明天怎么給老板做匯報?
白戒指和黑十字,兩只狐貍思索了許久,終于想出來一個好主意!
卻見白戒指小心翼翼,輕輕給落地窗推開一道縫,慢慢把狐爪探出一絲絲…
辦公室里,蘇魯斯和方德剛剛坐下,歇了口氣,喝了口茶。
兩人看看四周幾扇窗戶,都已經換成紅色窗戶。
“嘿,也不錯。
“也很符合我們九大職司的畫風。
“就這樣吧,聯系奎博,讓工廠立刻開始大量生產!
“等明天天亮,先給裁決司都換了窗戶!
“等明天晚上,就開始給城防司換窗戶!”
他們沒注意到的是,墻腳剛換下來的窗戶,被輕輕推開一絲縫隙。
一只毛乎乎的狐爪,從縫隙里一閃而過。
而就在狐爪出現在這片空間時,他們剛換上的紅色窗戶,又悄然發生變化。
落地窗重新關緊了。
白戒指和黑十字,瞪大眼睛,看到落地窗又浮現一副副畫面。
赫然是從各個角度,看到的蘇魯斯的辦公室。
“嚶嚶嚶!”
“嗷嗷嗷!”
兩只狐貍興沖沖,繼續觀察,繼續監控!
卻見蘇魯斯同樣興沖沖。
“嘿,有了這紅色窗戶,就能擋住窗中之狐的窺視。
“再把窗戶釘死,窗中之狐就爬不出來。
“就算他是鬼門教授,我們也不必再怕了。”
落地窗前。
白戒指和黑十字,正在記錄“窗中之狐”這種奇怪的字眼,想辦法在小木板上摳出來簡筆畫,摳出來鉆窗戶的狐貍…但“咔嚓咔嚓”摳了一會兒,兩只狐貍突然愣住,鉆窗戶的狐貍?這不是卓卓集團么?
該不會,安裝這種奇怪的紅色玻璃,是為了防卓卓集團?
為了防止卓卓集團的監視,為了防止狐貍通過窗戶爬出去?
它們兩個看著落地窗上的畫面,它們清晰地看到蘇魯斯和方德臉上得意的褶子…這種紅色玻璃,能擋住卓卓集團?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