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嗚…
冰冷的風吹過茫茫林海。
是一只只禿角鹿,馱著一個個面色驚慌的古木建筑修復學會隊員,急匆匆逃出一片枯黃落葉的樹林子!
不止人害怕,禿角鹿也害怕!
此時幾十只鹿,在這樹林里亡命奔逃,好一會兒才稍稍歇腳,在一片空地慢慢重聚。
坐在鹿背后的薇薇博士臉色蒼白,喘著粗氣,捂著胸口。
“這樹林,越來越邪門了。”
旁邊的尋木隊隊長,一手扶著鹿頭,一邊臉色蒼白。
“唉,確實不對勁。
“邪門的地方,咱也不是沒去過。
“但這么邪門的林子,還是第一次來。”
剛剛,他們在那片樹林的中央,看到一具巨大的棺材!
時節才到初秋,但那棺材周圍,落葉紛紛而下,樹都干瘦枯槁!
“這林子里,似乎有大鬼雄,在做什么事情。
“那些零散分布的小窗戶,莫名消失的古樹木,還有這古怪的木棺材…到底都是在干什么啊…”
越來越多隊員,都紛紛跟在,在這里匯合。
大家從鹿的背后下來,給鹿喂水喂食,讓鹿稍稍休息。
“太邪門了。”
“我們非要在這里找古樹木么?”
“找又找不到,還是干脆算了吧。”
“不行啊,有兩尊鬼門博士定在年底舉辦一次修復儀式。
“還有一尊鬼門教授,籌辦了七年的修復儀式,要在明年初舉辦。
“他們都還差著木材,都在等我們帶木材回去。
“耽誤了他們的事情,你擔待得起?”
一群人越發郁悶。
呼…嗚…
冷風吹來,突然有人指著尋木隊隊長的頭發。
“隊長,你鬢角怎么白了?”
“唉,亨得利醫生的頭上,也有白發了。”
“我是不是眼角紋變重了?”
林間的氛圍越來越古怪。
“是不是剛才那木頭棺材,吸走了我們的生命啊?”
“我就說那片枯葉林里,有那么多老死的松鼠和蛇…”
“啊?這生命還能補回來么?”
直到隊長一聲冷喝!
“行啦,都住嘴!”
隊員們才紛紛安靜,不敢再多說什么。
大家心里仍然懷疑,懷疑自己的生命,被那棺材偷走了。
只有隊伍最末尾的蟲師知道,那木頭棺材,確確實實,能偷走生命。
因為,他木頭小房子里的尋木蟲,已經全都死了。
呼…嗚…
秋風之中卷著落葉,飛過卓卓集團的窗外。
辦公室里,秘書組正盯著落地窗的監控。
實驗室里,狐貍們忙忙碌碌,緊鑼密鼓,在做高空煙花的制備實驗。
倉庫里,窗戶打開,采購組的狐貍們搬進來一箱又一箱鮮牛肉,準備烙牛肉餡餅。
城堡修復專班二組,狐貍們仍然坐在桌前,一邊抬頭看落地窗,一邊低頭“嘩啦嘩啦”快速翻閱工具書。
旁邊的卓群坐在窗前,穿上了厚重的毛衣,此時擼著袖子,借著外面的天光,在雕琢一只木頭燈座。
“這倒也真是巧了。
“你們組找回來的木材,剛好能做成燈,掛在你們辦公室里。”
蹲在桌子上抓著各種工具,隨時準備遞給老板的黑腦殼、黑戒指和白眼鏡,都瞪大眼睛,看老板操作。
其中白眼鏡更是滿臉期待!
“嚶嚶嗷嗷…”
雖然這燈,就算修好了,一般也不會點亮。
但這是惡鬼標配的強大武器!
咔嚓…
最后一刀落下,在燈座上刻出繁復的獸形花紋。
“這是那個時代的特殊紋路,是一種看守倉庫的瑞獸。
“來,我們裝上去。”
一邊說著,卓群組裝燈座和燈罩,站起身,走向這辦公室的墻壁。
呼…嗚…
秋風之中,黃葉翻飛。
路上的行人裹緊了衣服,腳步都快了許多。
街邊的茶館冷冷清清,只有臨街靠窗的位置,坐了兩個男人。
其中年齡稍大些的,棕色皮膚,蜷曲長發,端著一杯熱茶,時而看向窗外,看向街對面的醫館。
“估摸著,會診已經開始了吧?”
原來此人正是化妝后的,盧錫醫生。
坐在他對面的年輕人,一張雪白的臉,一頭金色的發,赫然是化妝易容之后的青稞。
“說起來,最近得這種心臟病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了。
“男爵府沒有采取半點措施。
“他們之前甚至還想屯藥來著。”
兩人對視苦笑。
盧錫醫生看看左下無人,壓低聲音。
“其實歷史上,也曾出現過病毒性的心臟病。
“我懷疑,這是某種具備傳染性的病毒,導致的心臟病。
“這次主持會診的毛鵑醫生,對病毒有很深的研究,他或許真的能分析出來病毒的種類,或者提取出病毒的樣本。”
盧錫醫生放下茶杯,一邊說,又看了一眼醫館。
“等病因確定之后,下一個問題,就要開始籌備經費了。”
提到錢,他和青稞都陷入片刻的沉默。
到目前為止,根據不完全統計,白狼城已經有幾百萬病人。
想要全部救治的話,需要的花銷無疑是個天文數字!
“這種病毒,或許有現成的藥物能治療,那就還好一點。
“如果需要開發制備新的特效藥,那價錢就又不好說了。”
“能救多少算多少吧。”
兩個人點點頭。
突然聽到“咔嚓嚓嚓”古怪的脆響聲,和路人的尖叫聲!
他們循聲扭頭看去,便見那正在會診的醫館,墻壁出現游走的裂痕!
裂痕之中,生長出來一條又一條蛇一般的血紅色的筋肉!
這些筋肉密密麻麻,撐開裂痕,又快速生長,快速游走,包覆了整面墻,包住了屋頂,隨即猛然變粗,收縮,發力!
偌大的醫館,在四濺的煙塵中,坍塌、潰縮,被一條條肉筋攥碎,縮成一個土木石頭攢成的球!
縫隙里,滲出汩汩的鮮血!
四濺的煙塵遮蔽了馬路,撲到了茶館的窗玻璃。
玻璃里面,盧錫醫生和青稞,都瞪大了眼睛。
他們從未見過這種畫面。
也從未想過這種事情。
那座醫館,竟然被攥成了球?
醫館里面的毛鵑醫生,其他醫生,和參與會診的病人們,豈不都變成了球的夾心?
盧錫醫生瞬間慌亂!
“毛…”
話未出口,就被青稞惡狠狠的眼神逼了回去。
“快逃命!”
他們驚慌失措,立刻跑開,和茶館的老板、伙計們,一起從后門逃離。
大街上寥寥的行人,也紛紛尖叫著跑開。
沒過多久,這片街區便像死一般沉寂。
而醫館坍塌潰縮成的土木石頭球后面,走出來穿著禮服的胖子…他真的胖成了一個球,小小的腦袋,短短的四肢,圓圓的身體,讓他看起來略帶詭異。
此時,他站在紛紛揚揚的煙塵里,小眼睛里透出殺意,冰冷的眼神掃視整條街,確認沒有可疑人物,才收回視線。
他,就是上城區偵探司的首席,大名鼎鼎的,佩洛格!
“呵,一群不知死活的雜碎。”
他的小眼睛突然變紅、變大,帶著密密麻麻血絲,視線透過醫館坍塌成的球,看向內部。
這本來隨意檢查的一眼,卻讓他皺起眉頭。
球的內部,共有穿白大褂的醫生九人,都已經被擠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可是,其中毛鵑醫生的尸體,白大褂里面,不應該是綠色的毛衣么?
怎么變成了棕色的毛衣?
“嗯?
“有人救走了毛鵑?
“呵,膽子不小。”
他氣極反笑,小小的臉上,鼻子突然變紅、變大、變腫,抽搐著,嗅探空氣中里的味道。
短短片刻后,他側目看向城區北面大森林的方向。
一步蹬出,整個人便如炮彈沖天!
撞碎了空氣,撞出了音爆!
向著北面大森林飛快掠去!
“好!
“這盞燈,就算是裝好了。
“如果有任何不對勁的情況,都可以直接點燃。”
卓群看看墻壁上的燈,左瞅瞅,右瞅瞅,又拍掉手掌的木屑。
“里面燈油不多,稍微省著點用。”
說完便轉身離去。
留下一群狐貍,一個個滿眼放光,圍在墻根底下,盯著這盞燈看個不停。
“嚶嚶嚶!”
二組的白眼鏡猶為得意!
它們組是整個集團第一個配備了燈的部門!
“嗷嗷嗷?”
旁邊的大鼻頭擠在圍觀的狐群里,仰著腦袋,越看越羨慕。
它們組都已經忙活了好久,但是一直顆粒無收,被二組甩在后面了。
仰著腦袋,又看了一會兒,它皺皺眉頭,跑到落地窗旁邊,找見了古木建筑修復學會的監控畫面…它已經有一個很好的計劃,馬上準備實施!
“嗷嗷嗷!”
一想到這里,它又興奮起來!
仔細盯著畫面中探索隊的鹿,和鹿身上掛的各種資料,它越想越得意。
干脆推開窗戶,“嗖”的鉆了出去。
林間空地,幾十只禿角鹿被拴起來吃草。
幾十個探索隊的成員,則圍在一起嚴肅開會。
“…真的不能走么?
“我們都發現了,也都說過了,這片樹林不對勁,不對勁!
“我們在這里,根本找不到古樹種,只能遭遇各種奇怪的東西。
“讓我們走吧!”
一邊說著,蟲師看向豎在旁邊的傳送門。
他們團隊一直都帶著鬼雄,帶著這扇能瞬間送他們回去白林城的傳送門。
探索隊的隊長皺著眉頭。
“我還是建議大家,再堅持一下。
“新的一批尋木蟲馬上就能送來。
“你們也知道,兩位鬼門博士,一位鬼門教授,都在等著使用木材!
“我們學會的其他隊伍,也都在拼了命的全世界找木材。
“最近其他隊伍業績也都不行,我們這支隊伍,來到這片沒被探索過的林區,是承擔著巨大的希望的…”
話音未落,傳送門突然傳來“當當”敲門聲。
“唉?尋木蟲已經送來了?”
“這么快?”
傳送門的主人,年輕的鬼雄卻是眉頭微皺。
“不對。
“這不是省城傳送來的。
“是其他傳送門類系的鬼雄,在向我傳送東西。
“門后面是一個…”
他站起身,通過貓眼看門后面,一看就嚇得打了個哆嗦。
“是個血肉模糊半死不活的人!”
敲門聲還在繼續。
傳送門的主人微微皺眉。
“怎么看起來,像是白狼城的毛鵑醫生?”
毛鵑醫生在整個白林行省,都是頗有名氣的大醫生!
傳送門的主人慌忙開門。
卻見毛鵑醫生“噗通”一聲摔出來,全身血淋淋。
趴在地上,口中呢喃。
“快…快…送我走…請送我去省城…
“我知道了心臟病的真相…
“白狼城心臟病的真相…
“快送我走…”
他趴在地上,血淋淋的手,扶上傳送門主人的腳踝。
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是什么展開?
毛鵑醫生怎么傷成這樣?
知道了白狼城心臟病的真相?
知道了那就趕快去找裁決司,去找城主府啊!
去行省省城干嘛?
旁邊大樹上,小窗戶旁邊的大鼻頭,也愣住了。
從枝葉中探著腦袋,往下看到這一幕。
這怎么回事?
它只是想去聞一聞薇薇博士身上的那一串古木材標本,怎么好像,碰到了大場合?
它兩眼放光,立刻回頭,輕輕敲打小窗戶,讓兄弟們都來看!
而便在此時…
天空一條白線,墜落此間,沿途蹦斷了樹枝,擦碎了樹葉!
巨響聲中,落在地面,掀起漫天煙塵。
煙塵散去后,赫然是圓圓胖胖的白狼城偵探司首席,佩洛格!
他的小眼睛看向趴在地上血淋淋的毛鵑醫生,又掃視在場眾人,頓時露出冷笑。
“看起來,你們好像,救了不該救的人,聽了不該聽的事?
“那不好意思,你們現在,和他同罪,都要被裁決了。”
場中死一般的寂靜。
探索隊的隊長慌亂開口。
“您…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我們啥都沒聽到他說…我們…”
探索隊傳送門的主人,已經悄悄轉身,去看那扇門…但不知何時,門已經關閉,甚至整扇門上,生長了紅色的血筋和筋膜,把這扇門纏繞住、包裹住!
他伸手摸門把手,只摸到一手的粘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