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用這么緊張。
“今天,我只是個傳話的信使,我只負責和你聊聊天。”
鏡中的中年男人,自顧自找到一只板凳,掏出手帕墊好,便坐了上去。
“你們鹵肉店的板凳太油膩,我怕弄臟褲子。
“希望你不要介意。
“另外,你可以站起來,看看窗外。
“四周的風景,都看一看。”
青稞額頭冒汗,便站起身,先看向鹵肉店的北窗。
卻見北面的廢墟,不知何時已經被濛濛白霧罩住,只能隱約看見霧氣中殘垣斷壁的輪廓。
他又看向南邊的窗戶。
鹵肉店南邊,是一片居民區,偶爾還有富庶的鄰居,跑來買一點點鹵肉吃。
青稞很擔心那些鄰居,會不會被波及到,但…
但鹵肉店南窗外,赫然也是一片白蒙蒙的霧,赫然也是霧氣中模糊的殘垣斷壁!
“這…”
他從窗戶探出頭,看到東面的街區,和西面的街區,也都變成同樣,都是濛濛白霧里籠罩的廢墟!
他感到頭暈目眩。
這種感覺,就好像有人扭曲了空間,拉伸了空間,把鹵肉店北面那一片廢墟拉伸變形,用它把鹵肉店徹底圍住!
他腦海中亂七八糟信息紛至沓來,白狼城的官方鬼雄情報一樁樁一件件,快速浮出記憶的水面。
很快,他就想到一個可能的答案…
“是偵探長洛基?
“他來了?
“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偵探長洛基,鬼門學士,與無終之巷糾纏!
而無終之巷,是一尊妥妥的,碎天使!
鏡中的鬼影哈哈大笑。
“好好好,你們起義軍的情報系統,還真不錯,居然連洛基偵探長都知道。
“那你再看看天上,那一位,你認識么?”
青稞下意識抬頭,看向窗外。
卻見扭曲的廢墟、濛濛的白霧之上,竟還有一道道慘白色鬼影,在漂浮,在飛舞。
青稞看著它們,越看就越覺得,視線被吸引住。
越看就越覺得,仿佛耳畔響起了她們的歌…
“不!
“呸!”
青稞低下頭,吐出一口血淋淋咬碎的舌尖,靠劇烈的痛苦回歸清醒。
這一尊鬼,起義軍沒有情報,他不認識!
鏡中的鬼影再次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好,好得很!
“你的表現很好!
“洛基偵探長很欣賞你!
“孩子,不要跟著起義軍混了,洛基偵探長現在正式邀請你,加入白狼城偵探司吧!
“當然,如果你更愿意加入移民司,我也求之不得,嘿嘿嘿嘿。
“來吧,加入我們吧!
“像你這樣的天才,像伱這么年輕的鬼門學士,不應該在起義軍那貧瘠的糞坑中蹉跎,不應該在這油膩膩的鹵肉店里每天接受煙熏火燎。
“來吧,加入我們,先換上一身華麗的禮服,再住進一棟漂亮的別墅。
“無論你糾纏的是哪一尊鬼,我們都有研究所的教授們,幫你研究,為你鋪路。
“無論你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子,男爵們家中的漂亮女兒,都會前赴后繼來做你的新娘子。
“來吧,加入我們!”
青稞迷迷糊糊,跌坐在椅子上,看著墻角那面小小的鏡子,始終把嘴藏在拉起的衣領里。
他露出冷笑。
“我可從來沒聽說,被招安的起義軍,能享受到這么高的待遇?”
鏡中的中年男人不急不忙,開口解釋。
“這沒什么好奇怪的。
“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是天才,你是白林行省最年輕的鬼門學士之一。
“額…當然,如果你選擇加入我們,那起義軍的所有人,就都變成你的敵人。
“你還需要把那位守護你的碎天使鬼雄先生說出來。”
青稞愣住。
他沒聽懂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有碎天使鬼雄在守護他?
他怎么不知道?
“你是說魯恩叔叔?還是露娜阿姨?他們…”
“他們當然不是碎天使!
“那兩個廢物,剛才就死了,現在估計已經涼了。
“我們不需要討論那種低等貨色。
“我們要的,是守護你的那位碎天使鬼雄先生,請你告訴我他的身份,他的長相,他的行蹤,他的名字!”
這對話的信息量太大,青稞一下沒能聽懂。
他一邊流淚,一邊搖頭。
“我…魯恩叔叔…露娜阿姨…
“我沒有碎天使守護…”
鏡中的鬼影嘆了口氣。
“我們不要再說這些無意義的廢話了,好么?
“你手邊油膩膩的錢箱子里,那枚大銅幣,不就是來自碎天使鬼雄先生么?”
青稞下意識,掏出剛剛從腳邊撿起來的大銅幣。
“這…”
“這是金光家族曾經拿來賄賂移民司考察組的大銅幣。
“后來考察組的四位先生,死在你那位碎天使守護者手中。
“這些大銅幣,連同行賄的其他財寶,就都被那位鬼雄先生帶走。”
“可這明明只是一枚普通的大銅幣,你怎么能…”
“會有人拿普通的大銅幣去賄賂移民司么?
“不要看不起人啊!
“你現在,就可以搓掉那枚大銅幣的銅皮。”
青稞手指用力,輕輕一搓。
這大銅幣的暗黃色外皮,果然被搓掉,露出金光燦爛的內里。
這不是什么銅幣,這是一枚包了銅皮的金幣!
青稞啞口無言!
“我…難道我,真的有碎天使守護?”
“嚶嚶嚶?”
“嗷嗷嗷?”
“嗷嗷嗷?”
木頭城堡,落地窗前,狐貍員工們一個個瞪大眼睛,愣在當場。
說好的大銅幣,怎么是一枚金幣?
這合理么?
有的狐貍郁悶了!
“嗷?”
身為專業能力強大的秘書組成員,竟然連銅包金都沒能識破,這也太丟狐了!
有的狐貍委屈了!
“嚶?”
一枚大銅幣買一籃鹵肉,那還算合理。
可一枚金幣買一籃鹵肉?怎么想都很難受!
有的狐貍憤怒了!
“嗷!”
這交易不公平!
怎么居然還有人敢占惡鬼的便宜?
他們不怕被惡鬼詛咒么?
狐貍們身后,坐在辦公桌后面的卓群,也傻眼了。
“金幣?”
大銅幣,已經是那幾箱子破銅爛鐵里最不值錢的東西了,結果怎么還是個金幣?
“唉,這倒也無所謂了。
“不差這仨瓜倆棗。
“關鍵是,刀疤臉它們三個,還在磨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