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馮矩說完,馮睦便一口打斷:“不用,我已經答應同學,過兩天就去焚化廠上班。”
馮矩眉頭皺成疙瘩,冷笑一聲就要駁斥。
滴滴。
手機上傳來短訊,在催促他歸隊,他今天只是巡邏正好路過,回家拿些換洗衣服。
“我在外面吃過了,有點累先回房休息了,以后每月的工資,我會拿出一半交給家里的,你放心。”
馮睦沒心思跟馮矩吵架,至于上繳一半工資,是不愿激化矛盾,徹底惹毛馮矩。
那樣不明智,對自己當前的生存處境沒有益處,就當是償還借住這具身體,寄宿三年的食宿費吧。
等他有能力償清的時候,就是他搬離之日,他相信,那一天不會太遠了。
馮矩低頭回復完隊里,就準備再教訓下馮睦,卻看見后者已經自顧自回屋,臥室門都合上半邊了。
馮矩臉皮抽搐,罵道:“逆子,沒能力還不服管教。”
王秀麗連忙勸慰:“好了好了,你不是著急回隊里,過段時間再說吧。”
馮矩壓住怒意,叮囑了兩句:“你在家里看好他,最近晚上都少出門,最近哪哪都不太平,九區也潛入了一伙極惡組織的危險分子。”
馮矩倉促間叮囑兩句,臨出門時,余光掃了眼茶幾上的畢業證。
皺巴巴的。
等一下,皺巴的?
不太對,不是畢業證,而是馮睦好像跟以往有哪里不太一樣了。
馮睦站在臥室門后,隨手關掩門的動作微微一頓,然后又緩緩的關上。
“極惡組織,危險分子,該不會是…..”
馮睦低頭,漆黑的眸子又倒映出那條每日提醒——[當前繼承進度1%,獎勵已發送,請注意查收!]
一個賊荒誕,賊驚悚的猜想浮現在馮睦腦海中:“不會是組織給我派來送貨的快遞員吧~”
馮睦狠狠打了個激靈,心頭祈禱:“可千萬別是送貨上門啊,艸!!!”
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他看著污水橫流的窄巷子,來來往往的綽綽人影,忽然就覺得,哪哪個都行蹤鬼祟,面色可疑。
全都像極是隱匿在人群里的極惡犯罪分子。
我的身份也是潛伏中的一員。
馮睦知道自己屬于有點疑神疑鬼了,但是吧,心里頭那股不安的預感,就莫名的強烈。
“我還是太缺乏安全感,所以,唯有練功升級。”他想。
馮睦拉合窗簾,打開電腦,點開視頻,跟隨著口令,很快就沉浸入忘我的鍛體操中。
疲憊,枯燥,痛苦卻充實。
筋骨在拉扯中呻吟,肌肉在重復中淋漓,骨骼在吞鐵中變形,時間跟隨時針流淌,一圈又一圈。
動作伸展依舊不到位,姿勢體型依舊難以標準,僵硬固化的筋膜依舊沒能改善。
但,緩慢的動作間,空氣偶爾會發出悶響,很弱很弱,被他粗喘的呼吸蓋住了,馮睦并未察覺。
那是骨頭隔著皮肉,正對世界發出的猙獰惡吼。
[食鐵者:一階]
[可食用鐵類:1]
[可汲取金屬特性:1]
[當前檢測食用鐵類——普通生鐵,食用度10.5%。]
[已汲取特性:??]
快了。
更快了。
今日增長4.2%,增長比昨天更快,幾乎等同于第一日的雙倍。
“日復一日,不中斷的修煉,每天的疲憊都會累加,所以,每天的消耗也會積累,導致食用度的增長一天比一天快嘛。”
馮睦癱在床上,渾身散架一般酸痛難忍,嘴角卻咧的暢快,
“對別人而言,疲憊與痛苦是最好通過休息來清除掉的debuff,但對我而言,我卻希冀debuff能無止境的疊加下去。”
胸口的陰涼已經從劍突一點侵蝕到四周,從一截指長擴散到幾截肋骨,連呼出的空氣都染上了一點涼意。
凌晨4點,馮睦睡下。
夢里他全身骨頭從皮肉穿出,化作冰冷的鐵盔覆蓋全身,只露出一對黑漆漆的眼睛。
他在殺戮,遍地是血。
一個個穿著制服的捕頭在圍殺他,馮矩也在其中,驚恐而暴躁的咆哮,怒斥他變成了怪物。
忽然,他胸膛猛然凹陷,裂開畸變成參差尖銳的鋸齒,腦袋也綻放成花瓣狀。
他死了,變成一具猙獰的厄尸。
馮睦怒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發灰的天花板,而不是焚燒尸體的火爐。
“草,一種植物。”
馮睦拿起手機瞥了眼時間,08:33。
睡了4個多小時,困意被噩夢驅散了。
“今天不用去學校,今天也不著急去焚化廠,所以,今天,我可以從早練到晚,一分一秒都不用浪費。”
馮睦眼睛發亮,他也很期待,自己不被課業和瑣事耽擱,全部時間用來修煉消化,食用度能暴漲多少。
首先,得出門買鐵珠子。
存貨一個不查,就只剩下2斤不到了。
“原本以為能用4天的,結果只夠兩天,真是令人既欣喜又煩躁啊。”馮睦麻利的穿衣服出門。
去了間新雜貨鋪,把剩下錢都花了,存鐵補足到5斤多一點。
回家,修煉。
中途除了上廁所,和把飯端進屋子里,馮睦再沒開過門。
王秀麗站在門口,側耳偷聽見屋子內從早到晚“一二三四”拖長音的節拍聲,表情些許凝重。
“不是都放棄高考,畢業了嗎。”
“怎么還在打鍛體操啊?”
王秀麗幾次想敲門都作罷,終究是掏出手機給女兒發了條短訊。
[——你哥好像有點魔怔了,把自己關屋子里打一天鍛體操了,你周末有時間回家安慰下你哥。]
八中高一武道重點班。
幾個長相清麗,眉宇間透著自信的女生正湊在一塊兒聊天,馮雨槐也在其中。
憑恃非常優秀的根骨,姣好的容貌和嘴甜,從普通班升上來沒兩天,馮雨槐就快速融入進這個圈子,并隱隱有成為圈子中心人物的架勢。
“真厲害啊,雨槐,你不知道咱班武道教練平時可兇了,瞅誰都臭著張臉,沒想到接連兩節課都表揚你,臉笑得跟菊花似的。”
“你以為,雨槐跟張息一樣,都是教練欽點的武道種子呢,最上等的根骨,咱們凡人羨慕不來呦。”
“吐艷,哪有你們說的那么好啦,我還差的遠哩。”
馮雨槐露齒輕笑,手指輕捋發梢,一對美眸里盡是驕傲明媚。
忽地,手機傳來滴滴聲。
馮雨槐從口袋掏出手機,滑撥信息,纖細的柳葉眉微蹙,明媚的眸子里爬上絲絲惆悵。
“出什么事了嗎?”陸雅枝關切詢問。
馮雨槐語氣有點煩躁:“我哥不知道又在家里抽什么瘋,我媽擔心,想讓我回去看看。”
“啊,雨槐還有個哥哥?”
“是誰,在咱們學校嗎,雨槐這么天才,哥哥一定也很厲害吧?”
幾個女學生滿臉好奇的嘰嘰喳喳。
馮雨槐搖頭,落落大方的把手機信息呈給眾人,幽幽嘆息:“我哥他沒啥天賦,性格又敏感自卑,時常惹得父母不高興。”
“啊,這樣啊,攤上這種哥哥,雨槐一定很辛苦吧。”陸雅枝善解人意的寬慰。
馮雨槐揚頭,甩了甩高馬尾,笑道:“所以,我必須要更努力,一定得出人頭地,我背負的不止是我自己,還有父母的期望,和一個拖后腿的哥哥呀。”
“哇,雨槐好成熟。”
“不愧是雨槐,好希望雨槐是我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