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并未繼續下去,左辰還需要一些時間準備。
李鈺在恢復身體狀態之后,整個人都處于一種興奮過度的狀態,本來這個時間他應該早早回到寢室休息,然而激動的心卻變成了燃燒著的柴火,讓李鈺根本閑不下來。
于是李鈺也干脆走出了房門,和自己手下的文臣們一起整理外面的書冊。
文臣們眼見著李鈺出來,都是心頭一驚,急三火四的就去攔著李鈺,生怕對方這病怏怏的身體受不了寒氣,再次遭了大罪。
然而此刻的李鈺卻著實精氣神十足,根本就一點兒難受的樣子都看不出來,
哈哈大笑,對自己的一群手下道:
“不必擔心我,道長幫了我大忙,現今我狀態極佳,你們這群小伙子說不準還沒我厲害呢!”
見李鈺這副樣子,哪里還有人敢攔著他?
文臣們只能緊張兮兮的站在一邊,期待著李鈺不要忽然出什么疾病,倒在當場。
他們顯然多慮了,現今的李繼身體狀態極佳,干活是又穩又快,經久坐在房屋當中辦公的文臣還真比不上他。
甚至感到心頭熱切了,李鈺還把自己的外套向下一脫,露出已經重新恢復光澤和肌肉的身軀,看得周圍這些文臣們目瞪口呆。
他們也是這時才想起來,自己這位靖王殿下曾幾何時,也是騎射的一把好手,張弓上馬,整個豫州境內幾乎無人能及,只是落了太久的病,給旁人留下一副怏怏神態。
這些文臣心中也生了好奇,剛才房間當中那位道長到底給自家藩王弄了什么秘藥,竟然能讓靖王重獲新生一般。
暫且沒管在外面開心無比的李鈺,彩衣問左辰道:
“道長,李鈺身上鬧的咒法,你有方法處理嗎?”
“暫且是有個想法,但能不能成還兩說。”
“道長你這是想到了什么好用的道法嗎?”
“你記得之前幽州時,我一個人去了北方嗎?”
“自然記得。”彩衣回想了一下。
那時她小心翼翼的縮在府邸當中,根本就不敢出去,生怕永遠迷失在那一片渾厚的迷霧當中。
“繼續往北走,也就是現今青丘山那一邊,有一名為絕天斷地的大陣,那陣法能隔絕天地之氣,應當是這世間最頂級的防護法門。”
彩衣眨了眨眼睛,這才突然反應過來左辰是什么意思:
“道長,你是打算在這個房間里面也布下這種陣法?”
“正是。”
絕天斷地的妙法能夠輕易阻斷苦海波濤,左辰當時雖然沒刻意去學習這套妙法,也能感受到整套法門能夠斷絕因果,讓所處其內的東西暫時脫離五行,不入三界。
如果此房間當中也設下這般妙法,那是否能讓李鈺擺脫這無法言語的詛咒呢?
值得一試!
打定主意之后,左辰也湊到了窗邊。
順著窗戶往外看,李鈺正在這大秋日當中快步干活,瞧不出半分疲弱的樣子。
他哈哈大笑,似乎重歸了青春。
接下來,左辰幾人就暫時先在這里住下了。
不用趕路,驢爺身上套著的皮繩也被卸了下來,他開始研究起了真炁運轉,和之前朱老八教他的化形之術,嘗試著讓自己也具象一個人形。
彩衣則是感覺自己摸到了先天巔峰的門檻,找了一處清凈的房間,拿著湯乞的小冊子就住在這里,開始自行進行突破,同時也在學習一直沒能攻克的神仙索技巧。
關晉萍則是最為忙碌的那一個,她需要抽時間修煉左辰給她的道經,也需要在白天幫著文臣們分批整理京師殘卷。
但道經畢竟是頂級功法,關晉萍本身道行也不算太弱,在有一絲絲真炁運轉于體內之后,她反倒不感覺疲憊,左辰特意準備的回春之意也漸漸開始在關晉萍身上出現,每天見關晉萍,所有人都會感覺她年輕了兩歲,甚是奇妙。
不是說關晉萍修煉速度有多快,主要還是左辰在皮面功夫和壽命上下了不少的精力,剛開始修煉又最過于明顯,所以成效甚大。
至于左辰,
便老老實實開始研究起來了絕天斷地大陣當中的絕天一法。
他尋了一處陽光明媚的院子,坐在院中,邊曬著太陽,邊思考著當初自己瞧見的那絕天大陣。
當時觀察絕天大陣時間太短,左辰沒能掌握太多。
他親身接觸過大陣,自然便能將這陣法印于自己腦海當中。
于是干脆閉上眼睛,就像是午睡一樣,思緒卻已經順著記憶逆流而上。
沿著回憶的長河漫步向回走,越過了那波瀾不驚的海上旅程,走過了青丘狐仙縱情高歌的日出時分。
左辰終于再次來到了絕天大陣面前。
當時苦海滔滔,浪潮依舊,順著記憶,左辰把手印到了絕天大陣上。
下一刻,整個大陣的運轉在他的腦海當中清晰的浮現了出來。
左辰開始自記憶當中觀察起來了這股道術法的運作。
按照他如今的道行,只要記錄在自己腦海當中的,便是絕對出不了錯,似如回到過去一般。
瞧了一會兒之后,左辰忽然輕“咦”了一聲。
這術法…
瞧起來像是“隱宅”的升級版。
最初牛金山鬼寨時,左辰研究出了“隱宅”術法,但是讓自己的氣息和天地融合為一,在旁人眼中,似如小石子,風吹落葉,甚至一粒塵埃,自然不會被發現。
而就左辰來看,這絕天術法就更勝一籌。
想要瞞過天的眼睛,就不能脫身化為自然中的某一物,塵埃會被看到,樹葉會被看到,路邊的小石子也會被看到。
山川流水飛河,一切一切盡為自然。
必須得超離才行。
在左辰的觀察當中,絕天大陣最底層流淌著的,像是一團橙褐色的液體。
這團液體不受苦海侵蝕,自然可抵抗濤濤苦海浪潮。
似如母胎之中的羊水,同天地造化為同一等級。
“玄妙!”
左辰也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一聲。
但他也能看得出來,這團液體并非真正的優質于真炁。
如果說真炁是成品的玉石寶器,能供大部分人品鑒欣賞,這團液體就像是尚未進行雕刻的胚子,不僅不知道品相,而且看起來只像普通凡石一般。
難用。
而且瞧起來也沒那么好煉制。
把胚子變成玉器容易,讓玉器重新變成胚子,就沒那么簡單了。
萬幸左辰已經有了方向,不至于兩眼一抓黑。
多花點時間,總歸能成。
結束回憶,睜開雙眼。
左辰找到了李鈺,要到了一處安靜無人的大院,又要了一個蒲團,打算煉化真炁。
又擔心自己這一閉關一下子過了頭,干脆叫來彩衣,找她借了一個小豆丁護法,又給小豆丁手里塞了一個小棒槌,在小棒槌上注入自己的真炁。
到時候只要一個月時間一到,小豆丁就得拿著小棒槌照著左辰腦門正中間敲一下。
那時左辰自然就會醒來。
聽左辰需求,李鈺當然是連連點頭,這就給左辰安排了最好的院子,供其閉關。
來到院子之后,發現這里干凈宜人,內有假山假水,還種了一棵造型優美的迎客松。
在院落正中間,留出了一大片的空地,一看就是專門給左辰準備的。
鋪好鋪團,把昏昏欲睡的小豆丁往自己身邊一放,左辰盤膝而坐,閉上雙眼。
他似乎進入了一種冥冥狀態,周遭一切雖漆黑無比,對左辰來說,卻又明媚宜人。
緩緩調動自己體內的先天真炁,朝著丹田方向匯聚嘗試進行轉化。
才轉化了沒多一會兒,左辰丹田當中就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凝結感。
心頭便升起一絲喜悅。
看起來成效頗佳。
估計著頂多需要一個月,就能把這股液體煉化出來。
不再多想,全心全意投入閉關之中。
坐在左辰身邊的小豆丁忽然打了個寒顫。
她茫然的抬起頭,看向身邊左辰。
卻發現左辰身上似乎正盤著一縷清風。
卻又帶著令人難言的奧妙。
常世之中存無形無相之處,位于苦海滔滔之上。
在此濤濤浪潮之上,偶有一股腥風吹過,忽的吹拂到一半,卻會化成一塊堅硬的巖石,落到苦海上方。
而那大塊的巖石在碰到苦海之后,又會熊熊燃燒起來,引得的一片海面炙熱。
火焰之中向上升騰而出由鋼筋、木材合而成的奇妙房屋,高聳驚人,像是一排一排的棺材拼接而成,也不知住上多少人。
這高聳的房屋剛剛攀升而起,又化作一片浪潮,重新匯入苦海。
五行是亂的,四象是雜的,甚至就連時間和空間都難以延續,并非處于一條直線之上。
苦海半空,忽然有個低沉聲音響起,飄蕩四方:
“道友來過去了。”
“所為如何?”
“他觸碰了絕天大陣,應當是知曉了原始陽水,想要重新煉化。”
“原始陽水需得重造五行,再化萬象,非得千百年不得而成,道友太心急了。”
“畢竟不遇挫折怎知自己無力?千百年歲月時光又怎么可能一躍而過?歲月注定道友能重煉陽水,卻絕不是現在。無需在意。”
細細碎碎的討論聲終于停止,像是蓋棺定論一般,不再有任何聲音。
最多只能見到滔滔海浪在苦海上方泛起波瀾,轉換世間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