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辰之前就在想,大荒明明一身先天真炁,干凈的很,自己為什么瞧見祂會感覺到惡心呢?
若是正常情況的話,哪怕大荒是這么一副血肉交錯的模樣,左辰也不會因為其身上的氣息就感覺到陣陣作嘔。
直到這一縷氣息出來之后,左辰才確定令他做嘔的根本就不是先天真炁。
而是這道紅炁。
這東西和先天真炁處于完全兩個極端的反面,若是說先天真氣乃是萬事萬物之精元,是世界存在的根基,是風中吹過時所帶的,是雪落下時所存的。
哪怕是戰爭殺戮、血流成河,這些養出來的炁甚至都不能和對方相比,畢竟天道無情,殺戮、死亡,王國變遷,其產生出來的炁息仍然屬于先天真炁的范圍內,不過沾了不少的兇煞之力。
而這道血炁,
這是山河破碎時出現的,這是大地崩壞時溢出的。
便是這世間所有生靈的敵人!
這縷氣息凝結成的血紅色道人明顯同大荒一樣,具有一定的思考能力,但卻沒有辦法交流,在朝著左辰行了一禮之后,便在手中捏起道印法訣,同時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顯然是要和左辰繼續交鋒。
此刻左辰的望炁術也失效了,難以看出來這紅色道人的水準。
并非是因為對方有多強,而是組成這紅色道人的氣息同先天真炁根本就不對付,共看先天真炁的方法看紅色道人自然沒用。
但光憑感覺,對方恐怕和自己境界相當!
怪不得這大荒這么耐打,合著里面還有個駕駛員。
沉默片刻,左辰便是也笑著行了個道禮。
“請。”
于空中停頓半夕,紅色道人法印已成,自他背后隱約浮現一扇碩大紅門,上無任何花紋,兩扇木板扣在一起,既不威風也不帥氣,可卻足夠駭人,光是盯著那門,便會自底當中生出一股感覺:
若是踏入其中,就會落入無底深淵,永世不得超生!
左辰則是在思考了片刻之后,伸出左手,將大拇指和小指扣成環,食指和無名指下縮,單獨只留下一根中指正對紅色道人。
雷法指訣,小泰山!
自左辰背后,層層烏云涌現,堆積成了漆黑的、漂浮在半空中的山峰,自其中雷光閃爍。
兩者同時指手向前,紅門大開,云山壓天,半傾之間交撞在一起,震出轟轟雷鳴,響徹九霄云外。
彩衣忽得耳朵動了動,目光投向遠方。
她看的那個方向晴空萬里,有不少農家漢子正在那邊耕地,將種子撒下去,忙碌又充實。
和尚花了大把力氣,成功的在村子旁邊開出了一塊頗大的田地。現如今村中住不下的人就都到了田地旁邊,把那些當時沒吃掉的樹木規整的切成木板,搭了一戶又一戶臨時的房子,又把剩下的樹枝做成籬笆,把農田圍了起來。
說是村子,卻已經快和鎮子差不多大了,再發展一段時間,怕不是這地方也能立起一座城。
這些農家漢子在瞧見彩衣向自己這邊看,皆是露出了憨厚的笑容,甚至有些在交頭接耳,聲音隨著風傳入了彩衣的耳朵中:
“大姑奶奶瞧著俺了!俺這接下來肯定能得好運氣!”
“你瞎說,大姑奶奶分別是瞧著俺了,俺家婆娘一定能生個大胖小子!”
“人家是大姑奶奶,憑啥讓你家婆娘生大胖小子。”
彩衣沒在意這些農家漢子說什么,她剛才只是忽然察覺到一絲絲不對勁,像是心悸,卻又說不好為何。
“彩衣仙姑?”
忽得聽見耳畔旁邊傳來,彩衣這才轉頭看向眼前眾人。
在他面前坐著的是肖長成和和尚,旁側又圍了一些之前長山鎮里能說的話的人,既有富商又有書生,也有地里面的莊稼漢子,人倒是齊全。
而這些人面前正坐著一個年輕人,身上披著鎧甲,面容秀氣,年紀不大。
卻是康王的手下!
可他和之前的鐵騎還不怎么一樣,明顯沒帶著殺氣,而且當時來村口的時候甚至自己放下了武器,只希望能和村中人好好談談。
見彩衣回過神來,肖長成才重新看向眼前年輕人:“你是說,你們想和我們里應外合,殺康王一個措手不及?”
“是這樣的。”小兵點了點頭:“徐州城里其實有不少人都反對康王,但軍力大頭還在康王手中,我們不能直接動手。”
又看向眼前眾人,目光尤其是在彩衣身上多落了一會:
“但假如你們的幫助,說不準可以一舉擒住康王!”
可聞言,肖長成卻微微皺起了眉頭。
倒不是肖長成不想,主要是現在他們人數不足。
并非是流民人數不足,而是能打的人數實在是不足。
因為麥子的緣故最近村子當中的人口正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擴張,肖長成長這么大都沒見過這么多人,甚至都覺得現在的小小村中的人口應該都比長山鎮更密了。
可大部分人現如今要么在種田,要么在搭建新房,能拿起柴刀斧頭舞一舞的著實不多。
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沖殺徐州城…
著實有點不太現實。
“我們并不打算正面襲擊徐州城。”年輕人瞧出來了肖長成的想法,便道:
“徐州城內的士兵反對派占了五分之一,可康王死護卻比反對派還少,其中大部分都為中立,既看不慣康王所作所為,又不想和康王撕破臉皮。
“而且不止如此,城中其實絕大部分居民都不喜康王。
“和我們不一樣,大部分有趣的、有點手藝的居民確實被康王帶到了徐州城內,在這荒世也能過活的很好,可最開始的時候他們大抵都是被抓過來的,親人死的不少。現如今只是畏懼鐵騎不敢發作。
“只要康王一死,徐州城大亂,如此便有極大的可能拿下徐州城!”
年輕人言罷,目光卻并非是落在肖長成身上,而是看著彩衣。
彩衣稍微有點尷尬的笑了笑。
這是打算讓自己當奇襲的刀啊。
肖長成沉吟片刻,沒有立刻給出答復:
“此事事關重大,容我們思考思考。”
年輕人點了點頭,不著痕跡的松了口氣。
不怕肖長成考慮,就怕他們壓根都沒興趣。
恰在此刻,房門外忽得竄進來了個小家伙。
彩衣垂頭一看,正是之前那個拉她去見孕婦的小子。
只見他此刻滿臉急切,垂著頭就奔到了彩衣旁邊,開始拉她的衣角:
“大姑奶奶!大姑奶奶!我娘要生了!我娘要生了!”
左辰左右環視。
他四面八方一片漆黑。
剛才他的雷云撞到了那紅色道人,他卻也被拽到了大門當中,雙方各吃一招,誰也沒占著便宜。
但左辰卻并沒有受傷,就連腦袋上的高冠都沒繼續歪。
他環顧四周,附近漆黑一片,像是被什么東西籠罩了。
便攤開手,朝著面前吹了一口真炁出去。
陣風吹拂,面前一片漆黑被掃開了一些。
左辰仰頭,這才發現面前正有一道大門。
兩根通天巨柱左右而立,中間橫著個梁,梁上的牌匾被人順著中間一刀兩斷。
被切開的牌匾左邊寫著個門字,右邊則寫著個南字。
那個字被切成兩段。
是個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