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京師需要做些什么?
這位新上任的京師其實也不知道,他只是覺得這個名頭夠硬夠亮,肯定能在京都內干出一番大事業,立百姓,退苦海,保天下。
結果剛開始,老皇帝只是讓他教育自己的幾個兒子,希望自己的孩子們京師手中學到絕等的本事,讓自己的皇朝延續下去。
京師雖然覺得這可能會自己的期望不太相符,但還是答應了。
京師告訴老皇帝,他的手段至少需要心無旁騖的學上六十年之后,老皇帝也有些糾結。
這東西沒辦法讓自己的孩子去學。
去學的那個孩子必定不能沾塵世,漫長悠久學下來之后,就算能延年益壽,再回來也不可能繼承皇位。
不接凡塵之人,怎么可能管理皇朝?
老皇帝自己也不行,他實在是太老了,就算從現在開始玩命的學,恐怕也只能做到強身健體,想要多續一段時間壽命,多少有點困難。
沒辦法,只能放低要求,只做些簡單的修煉。
皇宮內是有著自己的道妙傳承的,總不可能為了學京師的手段就將其切斷。
就這樣,是開始當起了幾個小鬼頭的師傅。
他每天上午的時候給這些小鬼們講課,下午的時候就被士族們拉去參加各種宴會。
或是飲酒尋歡作樂,或是題詩詞歌賦歡唱。
京師本以為這是一些必要的行動,每日跟隨每日伴。
可僅僅只過了兩三個月,他就覺得,這種日子不太對勁。
他需要的是將整個大梁變好。
他需要的是鎮壓苦海的手段。
他想辦的事情并非是盯著幾個孩子,看看他們今天的作業上有沒有什么錯字。
也絕不是和那群高高在上的、連麥子和稻谷都分不清的“文人墨客”們討論“谷”字該怎么下筆才能寫的更漂亮。
于是他冥思苦想起來,干脆找到了皇帝,讓其給自己一年周游的時間,好好看一看大梁境內的種種情況。
皇帝雖然心有不舍,但也最終還是答應。
于是京師離開了京都。
從京都開始,他去往了靖州,去往了幽州,去往了靖州,又開始往南走,聚在整個大梁當中走。
他見到了很多人,
見到了為了一己私欲殺自己至親好友之人。
見到了哪怕初次相逢卻能為了壯義之士犧牲性命之人。
見到了一心燒殺擄掠,所有念頭想法皆是為了殺人而生之人。
見到了哪怕割肉喂鷹也不愿傷之生靈性命之人。
他見到的最多的,便是那些在田間勞作,在林間打獵,在山上砍柴,在水里捕魚之人。
待到一年之后,風塵仆仆的京師回到京都,他也終于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做了。
他開辦了書樓。
他廣招賢納士。
他創立歸鄉人。
他收集上古修士遺留的寶物。
他挑燈熬夜,將自己收集到的各種民間術法整理到一個小冊子,加之自己對于道經的理解,添了不少便民的小法。
京師開始了自己的計劃。
而也就在這時,老皇帝駕崩,新皇帝上任。
原本對京師滿面微笑,滿臉巴結的士族們,也都截然換上了另一副面孔。
他們開始在各處針對京師,開始想方設法的詆毀書樓,他們開始在上朝的時候給京師施壓,甚至集體上書給新皇帝,希望能罷免著京師的身份。
在山上待了一輩子的京師根本不理解為什么之前還對自己笑臉相迎的這群人竟變成這般模樣。
在他看來,自己明明在做為國為民的好事,這群人卻開始鬧了起來。
京師只覺得滿心疑惑,根本想不明白。
他本想問問“老朋友”們,然而這些“老朋友”卻顧左右而言他,說一些京師根本聽不懂的話。
京師又去問皇帝,可新上任的皇帝也是支支吾吾,半句話都說不清楚。
他很茫然,只覺得自己像是卯足了勁,卻打到了一塊棉花上。
最終,
他最開始見過的老乞丐,也是他在京都當中時常尋著喝酒的老朋友,帶著一壺劣酒,登門拜訪。
“你這老糊涂,之前是真沒接觸過這些門門道道啊,你難不成還真以為那些士族和你真有什么情感不成?你大興天下之事,利百姓,便是削士族!這些術法可都是士族專用之術,他們自然不樂意!
“這群人也不會和你說這些事情,他們都在背后念你蠢,說你好操縱好把控,他們希望讓皇帝把你拉下來,最好能斬了你。
“老伙計,你聽我一句勸,莫要繼續搞這事了,要不然你終歸會損掉了性命。
“要么和他們每天老老實實喝酒,要么,你干脆回山上去。”
聽了這老乞丐講話之后,京師明白過來,為何自己推行的計劃處處受阻了。
在聽了這老乞丐的話之后,京師卻思考了良久。
最終,他還是選擇留在京都。
然而他也并不打算退縮。
他專門找到的那位乞丐,拱手行禮:
“謝您提醒,可我覺得民不開智尚不可行,還是得繼續留在此處,把此番大業做完才行。”
“真不愿離開?”
“我師傅曾同我說過,做事不能半途而廢。”
“京都里面的水很深,如果你師傅能下山的話,他能摸得透,但你未必摸得透。”
“那我也得留在這里。”
“…哪怕之后會同我交手?”
“哪怕如此。”
老乞丐離開了。
在知道了京都當中的事情,之后京師也終于開始主動出擊了。
他主動去收集那些有志之士,他主動在朝堂上對士族們冷嘲熱諷,他主動召開斗法大會,他只用一只手把所有士族們厲害的門客全都打趴下。
就連皇帝的整個禁軍,京師甚至都是一只手喝酒,一只手將其盡數打飛。
時至此刻,京都當中的所有人才驀然發現,自己好像根本就沒有半分辦法能對付京師!
就這樣,京師的計劃在京都浩浩蕩蕩的推行了起來。
萬般術法被研究開發,破殺苦海的計劃如火如荼。
士族們像是都啞了火,不再抵抗京師。
一切的一切都順風順雨。
時至某一天。
京師的一位得意弟子死。
死的很慘。
頭被斬了下去,皮被剝掉,封存在了蠟制的棺材當中,送到了京師的面前。
當京師把棺材打開之后。
棺材頂上刻著一句話:
“未來已確,無可改變。”
左辰已經全到了一人大小的雷霆忽然炸開,純黑色的氣息從中涌現出來。
他揮手招來,純白大印浮在了左辰手心上。
雷霆之中,老大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純黑色的人影。
這純黑的人影身體上已經滿是狂亂的苦海炁息,原本的神識神智已經徹底消失,只剩下徹頭徹尾的瘋狂。
和無邊的歡喜。
苦海放大了老大的情緒,讓這一股強烈的歡愉徹底沖散他的靈魂。
他也只剩下了這樣一股執念,仍讓老大存留在世上。
“勝負已定。”
左辰看著老大,卻是微微搖了搖頭。
變成苦海怪物之后,老大的道行確實有了不少提升,但是他的身體也正在快速的消散當中。
而且對于左辰來說,沒有了腦子也便沒有了正面斗法的能力。
只需最后一擊,
就能徹底送這老大終結。
翻手收起翻天大印,左辰手掌當中浮現出來了一道明媚的純粹雷光。
并非是什么高妙雷法,純粹只是能量的堆砌。
左辰甚至還向其中灌注了一點點那渾源的一炁,指著雷霆當中更沾了幾分蠻荒霸道。
而也正在此刻,左辰左眼所視的遙遙過去,也終于看到了當日圍殺京師的那場大陣。
當日京都下了滔滔大雨,天色陰沉,風雨交加。
京師已經遣走了自己的弟子們,現如今剩下的他一人。
但他也絕非毫無準備。
以書樓為原點,四周街巷之中都布置上了陣法描述,乃是小祭臺。
而這些小祭臺們又以北斗七星的形式連成一起,成了一套大祭臺。
手捏道訣,京師身邊生起朵朵繁花,正是他從自己師傅手中學下來的上古奇妙法門。
花開頃刻。
而在雨夜當中,無數士族門客、京都禁軍皆是藏在房檐巷口,手持兵器,嚴陣以待。
唯有一伙黑甲士兵,敢站在京師正對的長街面前。
這些黑甲領頭的有兩人。
第一人坐在轎子上,由四個雙目無神的是侍女抬著轎子,轎子當中漆黑無比,看不清樣貌。
第二個則是穿了一身破爛的衣服。
乃是一個衣著破爛的老乞丐。
酒糟鼻子。
此一刻,也不知道是否是巧合,老乞丐的身影和那團純粹的黑影完全貼合,兩者站在一起,讓過去和現在重疊。
只可惜,
哪怕殺了當年之賊,也再救不了已經離去之人。
左辰高高舉起手中蠻荒雷霆。
用力向外投出。
與向自己撲過來的老乞丐相互交撞。
和曾經看到的那點滴未來景象,
完全一致。
灰山上方本陰雨連綿,周遭江湖客們還在細細交談,思考著究竟應該如何進入其中搜尋失蹤之人。
忽得感覺到一陣強風襲來,驚雷之聲炸想于天地之間。
便是紛紛驚愕般抬頭,看向遠處灰山半空。
只見那原本烏云遮天之處,驟然炸出一道耀眼白光。
烏云被一掃而凈,
明媚陽光自空中散落,灑在了灰山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