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父子

　　馬陸和老王在地鐵口已經站了足足20分鐘了，然而一塊兒炸肉餅也沒能賣出去。

　　期間倒是也有人湊上來，只是聽到價格后就打消了嘗一嘗的念頭，還有人遠遠的被撈汁小海鮮的廣告圖吸引，走上前才發現賣的是炸肉餅。

　　嘴里一邊嘟囔著“神經病啊，也不換個招牌”一邊走開了。

　　眼看著已經過了12點，地鐵口外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就連河南大哥的佛珠手鏈攤前都有人光顧，更不用說旁邊賣烤腸，烤面筋還有肉夾饃的小攤兒了。

　　短短一會兒功夫有人都已經做了七八單生意了，反觀馬陸這邊卻還遲遲沒有開張。

　　熱心的河南老哥又湊過來幫忙出謀劃策了，他建議道，“恁們是第一次出攤吧，沒事兒干的時候手上也可以做點動作，假裝在忙，這樣更容易吸引到客人。”

　　見老王端起油鍋開始左右揮舞，他冷汗直冒，忙又補充道，“倒也不必這么大陣仗，就擦擦灶臺，動動勺子什么的就行，嗯，最好再炸個擺那兒，讓大家有個參照。”

　　“有道理！”馬陸豎起大拇指，“老哥很懂啊，之前也賣過小吃？”

　　“沒有沒有，我都一直擱這兒賣手鏈，見嘞多了，慢慢也都看明白了，其實最關鍵的還是你得做的好吃，人家才愿意掏錢，而且…”

　　河南老哥欲言又止。

　　“沒事兒，老哥你盡管說，我們也還在創業初期，正是該虛心求教的時候。”

　　“那我直說了，恁們那價格定的我覺得有點兒太高了，18都能買只烤雞了，好多人一見這價嘗都不想嘗，前期可以稍微讓點利，把生意給做起來。”

　　馬陸其實也感覺18有點貴，但是一想到這是用二星食材做的，而且是這個宇宙吃不到二星食材，又覺得這個價格已經很良心了，另外從之前小楊哥的反應也能看得出來18并不是沒人愿意賣。

　　關鍵還是要讓大家認識到豺肉餅的美味。

　　馬陸還在思考該采取什么對策來拉客人，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給我來個肉餅吧，老板。”

　　說話的是個戴著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男人，他的身邊還跟著個八九歲大的小男孩兒，應該是他的兒子。

　　剛一出地鐵口男孩兒就嚷嚷著要吃烤腸，眼鏡男人不答應他就蹲在地上不起來。

　　最后實在拗不過，眼鏡男人才不得不帶著他來到賣烤腸的攤位前，但是看了眼鍋里深褐色的油，就又拉著兒子走開了。

　　之后他們一連看了好幾個小吃攤，才在馬陸的三輪前停下了腳步。

　　“好嘞，18一個。”

　　聽到報價眼鏡男人愣了下，馬陸忙又道，“我們用的是特級健康生態沙漠豬，無激素，純散養，現殺現宰，空運過來，原料好，所以才會賣的貴。”

　　眼鏡男人將信將疑，但還是掏出手機掃碼付了錢。

　　而老王也將肉餅下鍋，等到兩面都炸的金黃時，他取來一只裝煎餅果子的油紙袋，往里面裝入切好的甘藍絲，夾出肉餅，正準備淋上醬汁，卻又被眼鏡男人制止了。

　　“這些又是什么？”

　　“檸檬汁和番茄醬，都是純天然，零添加，我們自制的。”馬陸道。

　　“嗯。”眼鏡男人神色微緩。

　　小男孩兒本來還在鬧著要烤腸，聞到炸肉餅的香味后也逐漸收聲，直直盯著油鍋。

　　“小心燙。”馬陸將剛做好的肉餅交到那對兒父子手上，看著他們走遠。

　　雖然來的有點晚，但不管怎么說總算做成了出門后的第一單生意，不過第二單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

　　馬陸看了眼手機，現在的時間是12：13，必須得做點什么，否則就要白白錯過午餐的黃金時段了。

　　打定主意后他就對老王道，“再炸四塊兒肉餅吧，兩塊兒擺在架子上，兩塊兒切碎，拿來試吃。”

　　雖說降價是最簡單有效的解決方案，但不到萬不得已馬陸并不想走這條路。

　　以油炸豺肉餅高達1星半的美味指數，足以橫掃市面上99%的競品，完全配得上現在的定價，而且他每次收集食材都要間隔至少六天的時間。

　　就算下次再去也沒法保證還能打到豺肉，作為一款限時上架的美食，肯定也不能賣的太便宜。

　　馬陸這邊才剛開始行動，沒想到第二單就已經送上門來，而且還是老顧客。

　　戴眼鏡的斯文男人從路對面走回來，一臉疲憊地對馬陸道，“再給我來個炸肉餅。”

　　馬陸扭頭看了眼他身后的小男孩兒，后者這會兒也在喘著粗氣，臉上還帶著淚痕，一副剛剛經歷過大戰的樣子，身上的校服和書包上也臟了，估計是沒少在地上打滾兒。

　　馬陸在心中為他默默點贊，同時道，“好的，稍等。”

　　正好老王已經提前炸上了，這次只用了一分鐘炸肉餅就出鍋了。

　　眼鏡男人猶豫了下，“再，再多加一個吧。”

　　他對這種流動小吃攤一直沒什么好感，覺得他們賣的東西味道一般，比不上飯店，甚至不如自家做的，而且衛生狀況也令人擔憂，原料更是不知道什么科技和狠活。

　　但是兒子鬧著非要吃他也沒辦法，先前之所以挑中馬陸的小攤是因為看他們鍋里的油還算清澈。

　　至于價格，他也覺得有點貴了，沙漠散養生態豬什么的聽起來就很離譜，不過這家的原料或許確實要比其他家好一些，在兒子的健康面前，這點溢價他還是愿意接受的。

　　眼鏡男人原本指望用這個炸肉餅把娃的嘴給堵住，之后就能安心到家了，可沒想到走出去沒多遠兒子就像餓虎吞食一樣把肉餅哐哐造完了。

　　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補充過能量，又開始了新的一輪撒潑打滾，呼天搶地的一定要再吃一個。

　　沒養過孩子的人可能永遠也無法真正理解這種絕望感，眼鏡男人每次接送兒子上下學，感覺身邊跟著的都不是人，而是頭熊。

　　還是頭拍拍熊，動不動就開啟大招怒意狂擊，對著周圍瘋狂輸出。

　　他雖然也努力戰斗過，想要維護父親的尊嚴，然而人，注定是沒法戰勝熊的。

　　而且一番搏斗后他也累了，眼看兒子吃的那么香，竟然也破天荒的生出想嘗一嘗的念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