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走了會留下痕跡,有的人什么也留不下,干干凈凈的。
林朵朵不知道照片是怎么制做出來的,她做不到,但不妨礙她拿紙自己畫一個出來。
她沒什么繪畫的天賦,就是個簡陋的線條人,一個小小的梳著辮子代表了人類,還有個大大的人形在旁邊。
這代表了人類和喪尸在這里生活。
喪尸畫畫的技術倒是還行,即是幾年沒動也依然還有些基本功,但是他沒有動,只是看人類把那么幼稚的畫掛上了。
林朵朵越來越像災難前的人了,山村的野丫頭在白驍的影響下,變化很大。
也是不用端著槍到處逛每天朝不保夕的原因。
多余出來的莧菜被她拿水煮了,晾在樓里,晾成菜干收起來。
街上飄起了楊絮,挺煩人的,好在不是很多。而老街那邊的槐樹也開花了。
白色小花一串串的,林朵朵不怎么吃,這玩意不管飽,其他的那些加上一點喪尸帶回來的肉,她一個人吃也夠了,大多時候喪尸是為了填飽肚子才整天往出跑,養一只人類只要從指縫里漏一點就夠她生活了。
但是喪尸喜歡,曬干了往杯子里抓一把泡著,能騙騙嘴,而且解膩。
曾經他覺得喪尸吃這東西有好處,現在依然這么覺得,吃素才抑制了病毒的本能,帶著人類抓了一大袋回去。
草木愈發繁盛。
喪尸也終于脫下了他的寶貝毛衣,珍而重之的收藏起來。
換上了清涼的大背心。
站在鏡子前擺了幾個健美姿態,不知道是不是看習慣了的原因,喪尸竟然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還不錯。
順著瀝青馬路在城里探索,引著一群喪尸亂逛。
天陰陰的。
老城區的房子破爛的更厲害,那種有院子的房子里都被冒出的植物頂塌了墻,但這種地方常常能找到一些在小區里沒有的,院里以前種什么都不奇怪。
路邊的電線桿還殘留著一些,不過線纜早就斷了,有的地方還能看見鳥筑的巢,黑漆漆的樹枝一層一層,但是也破損了。
老城區幾乎快要消失了,再過三五年,它可能全被周圍的草和樹占據,只有孤零零的樓宇立在這里。
樹影下游蕩出來了兩個晃晃悠悠的喪尸,它們身上的衣服都變成一條一條的,露出枯黑的軀干。
葛夏一路上過來,很多喪尸都倒在路邊,她在長大,而喪尸也在死去,只要小心城里徘徊的怪物,就可以往深處走一走,外面的房子幾乎都被人搜刮一空了。
要么是被前些年大火燒掉,想要找多點東西,就不得不冒險繼續推進。
有喪尸其實也是一件好事,說明沒有特別厲害的,吃喪尸的那種怪物停留在這里。想不碰到拾荒者,她只能走這種看起來很破的地方,多多少少能找到一些東西。
陰沉的天空有水滴掉落下來,這運氣實在不好,下雨會阻礙搜尋,雨聲也會使街上的喪尸狂躁。
好在小雨細蒙蒙的,影響還不是很大。
將那兩只晃蕩的喪尸砍倒,干枯的軀體連血都不會流了,她沒有停下腳步,而是走向最寬的那條街,如果雨下大了,可以在那邊避雨的同時搜尋一下看有沒有物資,如果雨下不大,那就可以再往深處走走。
這條街上有一半的房子倒塌了,還殘存一些店鋪,店鋪里也有喪尸在爬動。
提刀處理了喪尸,她在店鋪里翻找翻找,沒有發現什么有用的,這里已經被植物侵蝕了,綠草從屋角地上冒出來。
坐在門口,望著外面的蒙蒙細雨,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遠處隱約的動靜讓葛夏忽然警惕起來,她豎著耳朵,微微側頭,好像是其他拾荒者的動靜,聲音從另一條街傳來的,她握緊了刀,漸漸蹙起眉。
那好像是一個女人哼歌的聲音。
“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家有傘,你有大頭…”
這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在城里沒有人會這么輕松,也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發出聲音,那會吸引怪物和喪尸。
以前流浪時偶爾聽過的奇詭怪談不由浮上心頭,葛夏從來不信那些,她握刀的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蹲在地上探頭往外看。 她一探頭,就看見一只大喪尸肩上坐著個女人,那女人分開雙腿坐在它脖子上,被喪尸馱著走,偶爾拿棍子戳一下邊上其他朽爛的老喪尸。
他們忽然停住腳步。
“怎么了哥哥?”
“有人。”
那女人的眼神忽然變得銳利起來,往街道上一掃。
葛夏的呼吸頓住,血液幾乎都要凝固了,低頭縮在門后,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
同時祈禱他們不會發現自己。
但是那個腳步聲在靠近。
從街頭的那邊一步步往這邊走來。
她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東西,是人嗎?還是喪尸?
但葛夏毫不懷疑,那個大喪尸可以輕而易舉把她的頭擰下來,扔給背上那個人拿著玩兒。
腳步聲還在逼近。
她閉緊了眼睛,不敢喘息,聽著腳步聲來到門外,然后停住了。
這一刻,心里的恐懼達到頂點,葛夏心里祈求著滿天神佛,期望他們能路過繼續離開。
“在這里?”外面響起聲音。
聽見這句話,葛夏絕望了。
我命休矣!
她握緊了刀沖出去想要最后一博,不管那是什么東西,蒼白而絕望的臉上出現一抹猙獰,束手待斃不是她的性格。
但是剛轉出門后,面對的是一個黑洞洞的槍口。
葛夏的動作停住了。
喪尸可怕。
槍也可怕。
當槍出現在喪尸那邊,她連最后一博的資格都沒有了。
“拾荒者?”她聽見那個握槍的女人說。
“嗯,看起來是。”
“殺了她?”
“你好殘忍啊。”
聽著對話,葛夏抬起頭,望見那個趴在喪尸背上的女人。
葛夏呆呆地望著她,很明顯,這是一個人類,和她一樣的人類。
不,不一樣,是和廢墟里殘留的那些照片上一樣的女人,干干凈凈,沒有瘦骨嶙峋,也沒有木然呆滯的眼神。
那個女人敲了一下喪尸的頭盔,另一手的槍還在指著她。
細雨朦朧的街上。
葛夏身體輕顫,跪倒在地上,將額頭抵在雨水沾濕的地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