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真可謂是一石驚起千層浪。
整個前院都安靜了一瞬,緊跟著便是議論紛紛。
“三少爺?楚家老三?”
“七年前逃婚的楚青?他竟然回來了?”
“我還以為他已經死在外面了,沒想到還能回來了,這是衣錦還鄉,還是外面廝混不下去了?”
“那婚約還作數嗎?”
“當是作數的,反正沒聽說楚家和城主府的聯姻作廢。”
場內眾人交頭接耳,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而最上首的楚云飛,則是在愣了一瞬間之后,急忙開口:
“我兒何在?”
“少爺就在外面。”
那下人說道:
“三少爺說了,他離家出走,如今沒有得到老爺的允許,不敢踏入家門。”
楚云飛聞言這才深吸了口氣,想說些什么,卻又看了不遠處的舞千歡一眼,這才怒形于色:
“豈有此理,昔年逃婚如今歸來,過家門而不入,他是想做什么?
“讓這逆子進來,老夫倒是要看看,這離家七年,他到底是成就了什么大志向!?”
那下人聞言連忙答應,轉身就去請人。
楚云飛則對舞千歡說道:
“千歡,你放心,這混賬七年音訊全無,如今回來我定要讓他給你一個交代。”
舞千歡卻是臉色復雜。
只覺得腦子亂得厲害…
先前那個扮成下人的人,那種熟悉的眼神,絕對不是假的。
雖然她先前自覺不敢確定,可如今越是琢磨,越是感覺那人應該就是楚青。
本以為他現在應該就在這前院中,隱藏身份,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圖謀。
可誰能想到,這會又有一個楚青到了門口…
她強迫自己冷靜。
這天底下不可能有兩個楚青。
方才自己在院子里看了一圈了,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但是前院人多,她也不敢保證自己沒有遺漏。
或者說,他直接不裝了,打算以本來面目回到楚家?
心念及此,她輕輕吐出了一口氣,微微一笑:
“好,楚伯伯,任憑您給我做主。”
而在人群之中的楚青,則微微低頭。
他感覺情況有些不對勁…
不對勁的不是門外這個‘楚青’。
事實上,當他那會真的在自己的房間里,蹲來了孽鏡臺的殺手時,他就知道那個人要上演什么把戲。
這本就是一場連環計。
正確的順序應該是先從此事開始。
先是假楚青登門,上演一場游子歸家,浪子回頭的好戲。
待等足夠近的距離下,忽然狠下毒手,再來一出忤逆人倫的逆子弒父。
這般手段,本就難以防范。
但楚云飛武功高明,此舉將其重傷不難,可要殺他卻未必能成。
而白日里有此一番波折,哪怕楚云飛重傷,也難免勾起他思子之情,晚間拖著重傷之軀,前往楚青的院子里感懷一番,也就在所難免。
如此一來,才算是徹底落入了對方的算計之中。
到時候那早就暗藏的殺手,驟然狠下毒手,任你修為驚天,也難以得脫大難。
楚青根據那人所能得到的情報進行推測,看破這些手段著實輕而易舉。
他覺得不對勁的是其他的地方…
可一時之間卻又說不清楚不對勁的地方在哪里。
不過現如今也來不及去多做思忖,就見在這前院滿場吃瓜人等的注視下。
一個有些狼狽的年輕人,跟著下人跌跌撞撞的來到了院子里。
他年紀不大,面容清秀,和年輕時候的楚云飛有著三分相似。
一雙眼睛里則滿是苦澀之意,進了院子不等楚云飛開口,便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狠狠地磕了一個頭:
“不孝子楚青,拜見父親。”
楚青眉頭一挑,冷冷一笑。
還真的是用了心思了…不過見到這個人的容貌,楚青也更加確定了,那個人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不過憑借這人的容貌,欺騙楚云飛只怕是不難了。
畢竟七年不見,眉眼長開了,跟過去不同也是正常的。
憑借這跟楚云飛三分相似的容貌,足以以假亂真。
心中念頭轉動之間,就聽楚云飛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
“逆子!你還知道回來!?”
他豁然起身,一個健步就已經來到了那‘楚青’跟前,舉手就要打。
掌中匯聚內力,引得周遭桌面上的酒壺茶杯,都微微顫動,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楚青’跪在地上,也不抬頭:
“孩兒自知不孝,罪該萬死,請父親責罰!!”
這高高舉起的巴掌,到底是沒有落下去,反倒是眼眶發紅,咬牙說道:
“你…你這逆子,你怎么這么狠的心?
“七年…足足七年,你音訊全無,你可知曉…你一走是痛快了,卻將家中親人置于何地?
“你二哥身在太易門,每逢家書必要問你蹤跡,甚至請門中師長于行走江湖時,多方打探伱的下落。
“你大哥至今都在尋你,但凡有什么風吹草動,便要親自上門,每每滿懷希望而去,卻又滿臉失落而歸。
“你怎么忍心…七年不回啊!!”
他說到這里,又看了舞千歡一眼,繼而更怒:
“而且,你這一走了之,你可知道,城內流言蜚語全都落到了千歡的身上。
“她是天舞城大小姐,這些人明著不敢說,背地里卻又能有什么好話?
“你…你,我今日非要打死你不可!!”
舞千歡一直都在盯著地上這個‘楚青’看,但是這人從進來的時候,就低著頭,一眼都未曾看過自己。
其后就跪在地上,只漏出了一個后腦勺。
她等了半天也不見他抬頭,結果這邊楚云飛就要下手了,當即趕緊上前拉著楚云飛的手臂:
“楚伯伯,您…”
一句話未曾說完,就見到地上跪著的‘楚青’豁然抬頭,甩袖間掌中已經多了兩把短刀,順勢往上一送,便要刺入楚云飛的胸腹之間,以至于她后半句未說完的話,直接化為了驚呼:
“小心!!”
這一驚著實非同小可,聲音是喊了出來,但是動作卻來不及了。
而這一變,在場眾人甚至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反應過來。
明明是父子團聚,誰能想到這兒子竟然包藏禍心!?
眼看著楚云飛猝不及防就要傷在這雙刀之下。
一抹劍痕憑空而起。
如流星,似急電,在這一瞬間,于場內所有賓客的眼中烙下了一道痕…劍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