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相莊嚴,通靈神姥法。
玉面丹心,靈幻婆娑界。
尾火游墳,普照太山里。
禮星拜月,朝母太陰宮。
萬幻神真,造化參北斗。”
此贊詞在壇上唱響,季明將嗓子全然放開,誦得入神,唱得投入,起承轉合間無一不美。
“咯咯~”暗中的譏笑聲開始帶些欣賞雀躍之意,一雙素手輕搭他的雙肩上,而后滑至腰間,股內,這讓季明語調走了形。
“小郎君,繼續唱!”
蒼老而沙啞的聲音響起,熱氣噴在耳根上,只是通過這聲音,季明就能想象到一個年老色衰的老婦,心里膈應得不行。
將手一揮,一供盤落在壇上,盤蓋掀開,露出許多的蛋來。
“咯咯咯~”笑聲有節奏的響起,一聲比一聲快,一只毛茸茸的細手伸入盆中,拿出一顆靈蛋來,縮入那壇上熊熊的陰火內。
咀嚼蛋殼,吞咽蛋液的聲音響起。
“金雕蛋!”火中傳出滿意的聲音,道:“小郎君看來對我這老婆子頗為了解,連我最愛的供品都準備好了,不知代價準備好了嗎?”
請降旁門神真的竅門之一,便是有所求,必有所償。
“胡五太奶或許不知,我乃太平山道徒,因要祭煉一件緊要的陰寶,故而請太奶的一道法念過來。若是太奶口中的代價有違道義,就算我自己能應下,恐怕山上的道規也應不了。”
那壇上陰火升起,數百焦尸扭動起來,將身上七寶煅燒后所產生的寶氣抖出,在火上交織結成一座虛幻的寶閣,閣中隱約坐著一曼妙身影,托著白骨攢心珠。
“好個伶牙俐齒。”
那蒼老聲音嬉笑的說著,下一秒語氣一變,厲聲道:“小子該打!”
季明眼皮一跳,看到那閣中身影抬手,在其話音未落,手剛抬時,早早準備的精罡氣葉于指上彈飛。他不是去打法念,而是對準下面的陰尸定火壇。
翠葉下落,陰火瞬間被逼退下去,就在熄滅之際,下落的翠葉打了個旋兒,飛入了閣中,被那法念身影抓在手中。
“道種?!”
閣中身影吐出兩字,換上一副嬌滴滴的女聲,道:“對于你這樣正道中有得道潛質的,奶奶我自然是會格外的照顧幾分。”
季明趺坐沉吟片刻,未再繼續出手摧毀法壇以請回這一道法念。
狐性本就多變,此狐脈神真更是將多變的狐性體現到極致,因而此神真才有了「萬幻魔君」的稱號。
對于這一位法念降下來后的古怪行為,季明在選擇召降前心中就有所準備。他剛才出手,也是告訴這法念,對方不是他唯一的選擇,他可隨時請其回去。
“小子膽子甚小,還請奶奶莫要嚇我。”
季明很是平靜的說道。
“筑基三境,就像是那林子中剛剛長成,即將成為棟梁的木材。這個境界中的道人有自信,閱歷足,手段夠,正是最讓婦人們著迷的時候。”
季明耳畔濕熱的氣息噴吐在上,刺激著耳上細小的絨毛。一根軟濕的舌頭在嫻熟的撥弄耳垂,讓其置于溫暖濕潤之內。
趺坐力士眾上,季明盡力讓自己心如止水,他知道這是幻覺,真實的幻覺,也是法念在施加的幻覺。
“我知道規矩,有求必有償,告訴我你所要求的?”季明問道。
“我想歡喜一場。”
此話一出,季明臉色一變,對方輕笑的再道:“我知道你定然不會應的,像你這樣的道種,將元陽視若珍寶一般,看得比女人的初夜還重要。”
“元陽無漏,金丹好成,事關道業,望請您換個要求。”
季明深感此神真法念的難纏,對方似乎在試探他的道德底線,他的行為準則,從而開出一個讓他不會拒絕,卻又難以辦成的事情。“那給你換個簡單的。”閣中聲音變得慵懶,道:“我要你去殺個人。”
“誰?”
“孫景玄。”
“他是誰?”
寶氣幻成的閣中,傳來幽幽的長嘆,一口煙氣吐出,在洞中幻出光景。那光景中有個人在將草折成馬,飛舉大石,十分得意的樣子。
“這人喚作孫景玄,一位散真的得意弟子,三境的修為,會些把戲,常在京都中于貴人前表演。”
散真也就是散修出身的真人,這一類的真人真正的起于草根,一路修成金丹,絕對是在百劫千難中磨練出來的。季明若要殺這樣一位散真的弟子,其中干系不可謂不大。
光景變幻起來,景中的孫景玄領著一隊人馬,還有一頭金雕,在林中追逐嬉戲,而后摸索到一處樹下小洞前。此時法念好像背景音般再度響起。
“此人某一日在山中同友人野狩,竟被他找到一處狴狐寶洞。”
季明聽過狴狐這個詞,指的是狐貍中最有靈性的。
一般的精怪三五百年才能修成人道,而狴狐只需要一二百年,可謂得天地鐘愛的靈狐。此種狐在天狐院中不需考核,可直接得到生員身份。
那光景再變,金雕抓扯著一頭白毛老狐,而孫景玄則在洞中取出一數尺長的絹帛,那眼神中流露貪婪且危險的神彩。
“那狴狐早已得道,更是天狐院中有數的天狐種子,只可惜整日留戀凡塵,沉迷于京都富貴,致使一顆人心蒙塵,生了劫難,意外中被打落原形。
如此倒也罷了,落了原形的狴狐被這孫景玄意外撞見,他趁狴狐虛弱,拿了性命不說,還強索了一卷狐書。”
光景消散,閣中身影幽幽的說道:“我本不欲處理此事,那狴狐死了,也便死了,可此人拿了狐書久不歸還,得有所償。
你可去京都一趟,替我殺了他。”
季明沒有猶豫,果斷的應了下來。
那京都甚是遙遠,待他得空去了,修為定然有增,對付這么一個散真弟子,同境的修士,那還不是手拿把掐的。
“好!”
閣中身影見季明應得爽快,頓時咯咯的直樂,似乎占了老大的便宜,又或者是某種惡作劇成功,這讓季明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難不成讓我現在就去?”
“正是哩!
正是哩!”
一口煙氣吐出,季明被輕煙裹挾,手中青髑髏被拿了去。
寶氣交織的閣中,那胡五太奶的法念一手捏珠,一手托髑髏,道:“一個羅剎鬼骨所煉,一個青降鬼之法骨,這是要成就至陰之寶器啊!
也好,也好,奶奶我就幫你一把。”
說著,兩手一合,二物撞在一處,渾然如一。
季明被輕煙裹挾,飄飄然的升入虛空,見有一物自閣中飛來,落在懷中,耳邊余音道:“去也!去也!小郎君,你只有三天的時間。
若事不能成,此煉得的寶貝奶奶我可就笑納了。”
季明趺坐不動,隨著裊裊青煙而上升,飄入了虛無寂暗之中,他定定的看著那一道法念身影,直看得那法念不復嬉笑之姿。
“好個不怒自威的道種。”
法念暗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