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這就是人類嗎?

　　這兒的景象真是壯觀！

　　海底生長著海草和叫不出名字的奇異樹木，植物的枝干和葉子柔軟如絲綢，在水波中輕輕蕩漾搖動，猶如有生命般。抬起頭來就能看見，五顏六色的魚兒在上方的海層中穿梭，如同地面上仰望空中的飛鳥。

　　“天哪，天哪，真是太美了！”

　　奧蘿拉左看右看，眼睛自出生以來瞪得最大的一次。

　　僅僅這幾秒鐘的見聞，就比少女出生以來見到的所有的美景，都更讓人震撼。她相信，也超過了羅絲王國里幾乎所有人，從生到死見過的壯麗景象的總和！

　　霎時間，奧蘿拉心頭一動，產生了某種奇異的感慨：

　　倘若她出生時，老師沒有改變命運的軌跡，女巫們為她選擇的是另一條路——那條走向注定沉睡的路，她肯定無法見到這瑰麗華美的夢幻景象。

　　此時的她，必然還被鎖在黃銅鑄成的宮殿內。

　　窗戶外的方型藍天和幾朵不同形狀的白云，就是她的整個世界。

　　越是這么想，她就愈發慶幸，10年前的夜晚，王國的賢者為她選擇了另一條路。

　　大魚帶著肚皮里的萊茵和奧蘿拉又游了一會兒，他們看見了一座宮殿——由珊瑚、琥珀和珍珠砌成的華麗建筑。

　　“我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多又漂亮又大的珍珠，隨便哪一顆，都比母后帽子上的珍珠更圓潤、更美麗！”

　　奧蘿拉手掌貼住透明的大魚肚皮，瞪大眼睛，忍不住感嘆。

　　“那是海王的宮殿。宮殿外面的花園分為許多塊，分屬于人魚公主們。”萊茵說，“我們已經來到美人魚的國度了。”

　　奧蘿拉好奇地打量這個身高已經和自己愈發接近的老師。

　　我們兩個都是第一次來這兒吧？怎么你真熟悉得像是一位故地重游的向導！

　　不過，馬上奧蘿拉就接受了這個設定——或許魔法師就是這么博學吧，她作為一位勇士才不必考慮這種事。

　　和前世書中描繪的景象真像啊，不，親眼見到的畫面比文字更瑰麗絕美…萊茵想。

　　一只巨大燈籠魚，透明肚皮里有兩個人類。這么一個奇怪的景象，一下子吸引來了周圍的小人魚們！

　　只見四面八方，有幾十只小人魚游向了萊茵和奧蘿拉“乘坐”的大魚。

　　“不好了，人魚們來了。”

　　奧蘿拉警惕望向從不同方向游來的人魚們，飛速拔出了腰間的佩劍——那是羅絲王國最好的寶劍，是國王和王后專門請頂尖工匠為她打造的。

　　但在寶劍出鞘的那一刻，奧蘿拉又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似乎沒什么意義。

　　“如果人魚們用魔法或武器攻擊我們，我們該怎么辦呢？在一只大魚的肚子里，我根本沒法戰斗！如果我撕裂了大魚肚子，那我們就等于沉入了深海。”

　　奧蘿拉慌了神，王國文獻和民間傳說中那些關于人魚詛咒的恐怖故事，在少女的腦海里回蕩。

　　然而，在那些故事里，帶來末日風暴、摧毀巨船的，不過是四五只人魚的歌聲。

　　如今他們可是在深海的人魚國度，同時面對好幾十只人魚啊！

　　“不必慌張。”萊茵神情怡然自諾，微笑道，“實際上，人魚應該是比較和平的種族。那些恐怖的詛咒和傳說，應該只是對人魚的曲解。”

　　奧蘿拉將信將疑地看向身旁的銀發少年，雖然心里依舊忐忑，還是選擇了相信這位老師。

　　沒一會兒，幾十只小人魚全都游了過來，圍繞在了大燈籠魚旁邊，好奇地打量起來，觀察魚肚子里的兩人。

　　奧蘿拉驚奇地發現，在看見透明肚皮里的人類后，人魚們沒誰拔出武器、施展魔法，或是像傳說中那樣唱起能呼喚巨浪和風暴的歌謠。

　　這些有魚尾巴的奇怪生物，竟然表現得相當善意！

　　“你看，我說了吧。”萊茵笑道。

　　只見人魚們，紛紛貼在大魚的透明肚皮前，觀望里面的兩個人型生物，眼神中充滿了驚異和好奇。

　　——這讓奧蘿拉感覺怪怪的，就好像他們是馬戲團里的動物，在玻璃罩中供人圍觀。

　　“你們都過來看啊，這條燈籠魚的肚皮是透明的，里面還有兩個人型生物啊！”

　　“哎，真的啊！”

　　“這兩個家伙長得好丑好恐怖啊，明明上半身和咱們差不多，但是腰以下完全是畸形的！我都不敢多看一眼！”

　　“他們兩腰下的尾巴是不是被剪開了，剪成了兩條又丑又怪的肉柱子？”

　　“你懂什么，那個叫腿。他們是生活在上層世界的人類！人類的生理結構就是這么怪的。”

　　“人類嗎？真的是人類嗎？人類怎么會來到水里呢？”

　　“我聽母親說，只有落難的水手作為死人才能來到海中的宮殿。這兩個人類難道是死人嗎？”

　　“當然是死人了，這還用問嗎？你看他們兩個，都被大魚吃到肚子里去了呢。”

　　“…”

　　小人魚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大魚帶人類進入海里，這景象，他們都還是第一次見呢！

　　不好了，惹來圍觀了…還有，說誰沒有尾巴丑呢，你們有尾巴才丑呢…等等，不對不對，誰是死人呢…

　　奧蘿拉想要和人魚們爭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在和哪里說起。

　　沒等奧蘿拉發話，萊茵就相當自然地和人魚們搭上了話：

　　“是的，我們來自上層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