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兒灞,霸波爾奔,你們兩個家伙不在山里修煉,鬼鬼祟祟跑上來做甚?”
陳淵沒好氣的聲音響起后,青色大爪驟然停在幾尺處。
接著,
“砰”
“砰”
兩聲悶響,像是炸爆米花的聲音。
便見,兩只尺許大的河貍,原地一“炸”,變成五六尺大小,直立而坐,前爪舉起,靠墻站著。
其中一只,頭上的兩根呆毛,還咻地一下,立了起來。
被嚇得。
兩只河貍正是陳淵座下奔波兒霸和霸波爾奔兩兄弟。
高羽見這兩頭小妖現出,有些意外,將手放下,那青色大爪也隨之消散在空氣中。
“大人,這是?”
“我座下契妖,在青山縣就跟隨著本將,野慣了,沒個規矩。”陳淵眉頭微挑,將身子一側,看著這“兩兄弟”的樣子,沒好氣笑道:
“我記得讓你們在山里老實呆著修煉,跑上來做什么?”
自出了青山縣后,他一路南征北戰,這些昔日自己座下的契妖,修為日漸跟不上,派不上什么用場,自然出來的機會少,但一直被他帶在身邊。
這次回來鎮守錦官城,算是安穩了一些,他就把座下十二草頭神,放進第九山中修煉,妖魔血肉管夠的那種。
在妖魔戰場打了一圈,其實陳淵目前手中有不少被收服的妖魔,都是天關境,但他寧愿把這些妖魔都賞賜出去,自己則“浪費”資源把這些小妖留在身邊。
帶久了,自然就有感情了。
高羽聽了才恍然,他本來還驚疑,這中郎殿戒備森嚴,禁制重重,怎么會讓兩頭小妖闖進來,原來是將軍座下的契妖,是從將軍的發跡之地青山縣一路追隨過來的。
就是這名字有點怪!
而且聽將軍的語氣,明顯沒有責怪,這讓他留了個神,到時候得叮囑巡山的甲士注意,可不能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
此時,兩個呆毛把前爪放下,如同海豹般敦實的身子,拱上前,爪子捧著在地上匍匐,隨后口吐人言,
“大人,.我們遇到一個.”
兩妖說話費勁,嘰嘰喳喳描述一件事,說了半天也說不清楚。
妖通人言,也需如同孩童咿呀學語,要有相應的環境和見識,這兩只河貍,能說,但說不明白。
最后,急地直接一通手舞足蹈。
沒過一會兒,陳淵聽笑了,隨后轉頭看向高羽。
“這兩個小東西說,有一位我殿里的侍女,被人趕下山了。”
“它們吃人家嘴短,被投喂了幾日,給人求情呢。”
“高參軍,你去派人問下,事情是怎么回事?”
陳淵一向不關心這些事,但霸奔兄弟給人求了情,就得問問。
“是,屬下這就去。”
高羽也是看熱鬧,笑了笑,應了下來。
另一邊,
侍女小荷在那清潭久呼不見兩個小家伙,就此傷心離去,下了山。
不久后,她裹緊衣服,來到山下的營地,這里,亭臺樓閣,屋舍儼然,黑色的主色調,與天地間的風雪,相得益彰,顯得肅穆莊嚴。
第九山兵馬駐扎此地,十司圍繞著營地坐落,其中,管理第九山內務的內務司就坐落其間,別看這只是十司中的一司,但管的事情可不少,軍糧,軍餉,修繕、人員銓選,文書等,可以說輔佐中郎將總管山中內務,其中主事千戶,可以貼切的說是第九山的大管家。
小荷被遣散,要離山,需要交還山中的禁制信物,方能離開。
她抱著迷茫灰敗的心情,穿梭在這片熟悉的地方,不遠處,可以聽到第九山練兵場上傳來的呼喝聲,朝那望去,有不少甲士在雪天里,光著臂膀,肌肉隆起,捉殺對練。以前沒事時,她們小姐妹時常偷摸下來,就是為了看英武的甲士練兵,心中還懷揣著少女的幻想。
聽說前幾天來了一群新兵,里面很多都是城中大家族子弟,英武帥氣,背景不凡,前天她和姐妹們還在高興地討論,只是現在,已經沒了心情。
很快,小荷來到內務司,今日的內務司比往常要熱鬧許多,就算是這冰天雪地,也有不少人往來出入。
她剛踏入進去,就聽見有哭哭啼啼聲出來。
有人和她一樣,背著行囊出了來,哭哭啼啼,口里念叨著如何是好。
有司里當差的見了她,喊了一聲,
“小荷姑娘!”
一位負責文書的胡子男,坐在堂前側邊,面前放著一張桌子。
“劉主薄,我”小荷趕緊上前,期期艾艾,希望事情還有回旋的余地。
“姑娘是中郎殿傳喚近侍,身上的禁制信物比較重要,莫要帶離山,交還出來后,就此離開吧。”卻見這位主簿面無表情,打斷了她的話,聲音透著冷淡。
小荷頓時眼眶一紅,心中發酸,真是人走茶涼,前兩天這位主簿見了她們,還很客氣,慈眉善目來著,怎么都變了。
她沒說什么,低著頭,強忍著淚,從一只手腕上,取出一圈刻印著符文的亮銀色鐲子,有些不舍。
這就是出入山上禁制的通行令。
但是,卻見那劉主簿單手一招,將鐲子攝入手上,隨后一只手大筆一揮,將一張條子丟過來。
“去庫房領些銀錢去吧,這是總管給你們的恩情。”說著,其雙手朝著山上方向一拱手,臉上換了一副恭敬,與有榮焉的表情,
“如今將軍地位尊崇,鎮守錦官,日理萬機,你們這些舊人,已經不適合呆在這里了,想來你也清楚,將軍自從來了后,就沒召喚你們過去服伺,這顯然是有問題的,你們也別怪總管不念舊情。”
說完,這位主簿就手拿著鐲子,起身往后堂走去。
而那條子就這么飄啊飄,飄落到了地上。
小荷抓了幾次,沒抓到,最后蹲下身來,眼淚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等稍稍平復好情緒,她將地上的條子撿起,這時從后堂里走出幾道人影。
“文錦兄,謝了啊!”
“小雅,還不謝謝張叔。”
“小雅謝謝張叔叔。”
只見里面走出來一位身穿青甲的中年甲士,旁邊是一位面色嬌好的少女,朝著對面的一位春風滿面,體態幾分臃腫,身穿綠色飛禽服的中年男子盈盈一禮。
身穿綠色飛禽服的這位,就是第九山內務司的張總管,體旋巔峰修為,在他身后,就是剛進去的劉主簿。
此刻,這位張總管,滿臉春風得意,點了點頭,帶著教人子弟的語氣道:
“你去了山上后,多聽多看,若是能得將軍召見,一定得乖巧懂事,好給將軍留個好印象。”
“謝張叔叔教誨,小雅一定會的。”
“嗯!”張總管點了點頭,突然鼻子微動,感覺傳來一陣淡淡的撩人異香,接著其目光陡然一轉,落在了大堂內,正蹲著身子的小荷身上。此時,這位小侍女眼睛正眼勾勾地看著那位叫小雅的少女手腕,對方手腕上正戴著她剛交出的通行令,滿臉笑靨如花。
答案不言而喻。
就在她出神時,一聲冷喝將她驚地回過神來。
“你,包里裝的什么?”
說著,小侍女只感覺背上傳來一陣大力,將她拖拽向前,與冷硬的地板摩擦,讓她渾身生疼。。
自己的包袱,被張總管攝住,隨后“嗤”地一聲,布匹撕裂的聲音響起,里面的東西嘩嘩散開,隨后從中飛出一道金光,被張總管吸住。
只見此人低頭望去,看著手中閃爍著金色光霞的肉塊,眼神瞬間一變,
“天關妖魔血肉!”
接著,其目光灼灼,看向倒在地上的侍女小荷,聲音一厲。
“這東西,你是哪里來的?”
“還不從實招來。”
張總管驚疑,她也認識小荷,這種東西以侍女的資格接觸不到,這小丫頭是怎么搞到的。難道是偷的?
侍女小雅聽到天關妖魔血肉幾個字眼,也小臉驚跳,那兩只小家伙給自己送這么珍貴的東西?
她感覺到總管的迫人目光,臉色一白,嘴唇囁嚅著想解釋,但心里又想到,若是說了出來,那兩個小家伙恐怕要遭殃,一時嘴巴又閉上了。
張總管見這侍女不肯開口,臉色一沉,當即朝外大聲一喝,
“來人!”
立即,外面嘩啦啦沖進來守衛的甲兵。
小雅害怕,臉色慘白,跪在地上,抱著殘破的包袱,驚慌失措。
也就在這時,
“吱吱”
兩聲怪異叫聲響起,緊隨著兩道黑影突然出現在大堂里,呼呼卷起堂外風雪,驚起破空聲響,沖向張姓總管。
隨后,噼里啪啦,幾道對掌驚起的悶響。
接著,兩道黑氣化作風旋,落到被圍在中間的侍女小荷身邊,現出兩只河貍的身影,一只手里還捧著那塊金光燦燦的妖魔血肉,蹦蹦跳跳朝小侍女叫著。
而此時,倉促間被黑風打的后退幾步的張姓總管,見此一幕,立即大怒,
“該死!”
“這里怎么會有妖魔?”
說著,看著侍女和兩頭看起來呆萌的河貍,寒聲道,
“好大的膽子,你竟和妖魔勾結,給我就地斬殺。”
他這一聲,大堂里抽刀聲起,殺機四起。
也就是在這時,堂外響起一道輕呵,
“把刀都收回去。”
這聲雖輕,卻有一股讓人信服的震懾力。
接著,一只腳踏入大堂。
大家循聲看著出現的人影,臉色頓時一驚。
“高參軍!”
進來的甲士屈膝低首,張總管和那位同行的青甲甲士,也趕緊見禮。
來人是高羽。
高羽本來沒必要為一個侍女親自現身,但將軍座下的契妖比較急。
“高參軍,您來的正好,這妖.”
張總管正凜聲開口,卻被高羽淡淡撇了一眼,
“閉嘴。”
“讓這侍女回去。”
隨后嘴唇微動。
下一秒,只見這位原本氣盛的張總管,臉色陡然一白,目光看向兩個看起來呆萌的小家伙,蒼白的臉色想擠出笑來,但笑的很難看。
“你等會自己上山去,你是老人了,不知道做屬下的,不能有太多主意嘛,不然,是會死人的。”高羽冷哼了聲,只簡單敲打了兩句,說多了就越界了,說著,還看了張文錦旁邊的青甲中年男子。
對方是第六山弓天司的一位千戶!
張文錦嚇得身子一抖,想解釋。
“我”
最后,低下頭來,“是!”
而高羽也沒繼續搭理,把目光看向齜牙咧嘴的兩頭河貍,笑了笑,“事情辦完了,該走了兩位。”
“霸奔兄弟”吱吱兩聲,點了點頭,就化作一道黑風出了門求。
高羽見狀,也腳下一晃,離開了這里。
而等他們走后,張主管立馬轉過頭來,臉上著急忙慌,“牛千戶,你的忙不能幫了。”
說著,對著那叫小雅的少女手腕上一抓,在對方的痛呼聲中,將一只銀鐲子攝了下來,隨后快步走到正發懵的侍女小荷身邊,臉上欲哭無淚:
“小荷姑娘,你不能走啊,現在內務司很需要你。”
隨后,轉頭沖向后面發愣的劉主薄,呵聲道,
“還愣著干什么,去把走的人都喊回來啊。”
此時,內務司外的廊橋上,高羽聽到內務司的動靜,嘴角忍不住彎起。
這家伙主意太大,竟然在沒有向主將報備的情況下,往第九山里換人,塞人,真是不知道天高低厚。
此時,他準備回山上復命,腳下一動,激射而起,正要朝山上飛去。
而不遠處,一道流光竄起,也是同一個方向。
他招呼了一聲,
“云驃騎!”
不遠處的流光人影朝著他飛來,現出身影,是云天生。
“高參軍!”云天生抱了抱手。
“你這是有事急著去見將軍”高羽問了一聲。
“山下有個糟鼻子老者說要給將軍獻重寶!”云天生開口,語氣有些古怪。
二人說話間,此時,在第九山營賬外,有一個頭發如羊角般凌亂,酒糟鼻的老頭子,拿著酒葫蘆喝的高興,而在其旁邊,有一位銀發少女,在漫天風雪中,如一位仙子,遺世而獨立。
“瘋老頭,你的重寶是什么啊?”
“那位中郎將好嚇人,要不我們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