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整座廣安府為之熱鬧時,
“吁”
西城,一間一進院的民宅前。
一匹快馬踢踏踢踏,隨著一聲長吁,停了下來。
馬上,一位年輕甲士,翻馬而下,推門而開,快步走了進去。
裙甲隨著大腿晃動,發出悶聲。
聽到這動靜,天井對面的堂屋,出現一對面色祥和的中年夫婦身影,待看見人影,立馬神色驚喜地快步迎了上去。
“兒子!”
那面容柔和的婦女,拉住年輕甲士的手臂,眼神透著慈母的緊張和關切,這里摸摸,那里看看。
當婦人摸到兒子左邊肩膀時,那年輕甲士立即眉頭一皺,悶哼了一聲。
婦女立馬緊張起來,“兒,你受傷了,讓為娘看看。”
說著要幫兒子解下甲衣。
那年輕甲士擺了擺頭,“娘,沒事,一點小傷,勿要擔心,孩兒馬上就要走。”
“又要走?”婦女一聽,當即垂下淚來。
這把年輕甲士搞得有點手足無措,看向旁邊的父親。
父親嘆息一聲,帶著責怪,“你這孩子離家這么近,也不帶個信報下平安,前日你們出去和妖魔打戰,你娘擔心了幾日,吃不好睡不好,記掛著你,想去打聽,但你們最近戒備森嚴。”
“孩兒不孝,讓爹娘擔心了!”這位年輕甲士抱了抱爹娘,“馬上,馬上就要結束了。”
說著,他松開爹娘,開口:“爹,娘,準備收拾東西。”
中年夫婦一聽,眼皮往上一挑,神色詫異:“怎么了?”
年輕甲士神色帶著復雜,“府上中郎將已經下令,準備全城撤離了。”
這話一出,中年夫婦倆神色一怔,相互對視了一眼,隨后神色一緊。其父趕緊問道:“這里要失守了嗎?可是.可是那位第九山中郎將明明打了勝仗的。”
“對啊,兒子,那位大人神通廣大,前兩天不是打退了妖魔嗎?”其母柔和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緊張,緊緊拉住兒子的手。
“爹娘先別驚慌,先聽孩兒說完。“
“孩兒從我們校尉大人那里聽說,我們臨近地方,妖魔大舉破城,局勢對我們很不利,所以,下令,準備讓大家撤退,朝東面走。”這位年輕甲士將得到的消息,說與爹娘聽。
中年夫婦一聽,深深嘆了口氣。
他們這些普通老百姓,在這面前,沒有選擇。
只能安慰自己,他們親眼見到別妖魔禍害的流民慘狀,聽到了一個個觸目驚心的故事,他們好歹,還可以活下去。
“撤就撤吧,也許對大家都是好事,心驚膽顫過了這么些天,生怕哪天被妖魔闖進了城,好在,有那位州城派來的大人,護我等安危。”
其父面容敦厚,以前是個教書先生,儀態舉止,有些氣度。
其母點了點頭,隨后想到了什么,眼睛帶著期盼,“我們撤離,那你們呢,你們應該也要跟著撤吧,只要我們一家都在,什么都可以好好地。”
年輕甲士卻搖了搖頭,“孩兒得馬上出關西行了!“
夫婦倆神色一驚,西邊,那可是妖魔的地方,其母更是手上一緊,聲音有些發抖,“不是說要撤離嗎?“
年輕甲士語氣快速,神色帶著一種昂揚之色,“整座府關撤離,需要的時間不少,那位大人將發兵去攻打威遠關,為大家爭取撤離時間。”
說著,他拍了拍母親握緊自己的手,目光熾熱,看了看二老,“父親,母親,不要為兒擔心,孩兒只是為第九山做后備支援,并不危險,而那些第九山的弟兄,卻要跟隨那位大人,去殺出個青天白日,他們也是爹生娘養的,也死了不少人,為爹娘,還有這滿城百姓血戰,孩兒身為廣安人,又有何懼。孩兒能參與此戰,爹娘當此為榮。”
這話一出,把夫婦倆說的眼淚汪汪。
其父臉皮微抖,眼中滿是驕傲與心疼,“好孩子,說的好。”
“兒子.”其母眼淚汪汪,想說什么,卻終究沒有說出來。
就在這時,堂屋后門卻突兀響起一道木然的聲音,“我能去嗎?”
只見,一位身形瘦弱,滿是傷疤的少年,站在后門處,大概十三四歲,那眼神卻像是一頭幼虎,凌厲,帶著死亡氣息。
年輕甲士微微一皺眉,看了一眼,隨后看向二老,帶著詢問的目光。
卻見這對中年夫婦嘆了口氣,
“這孩子叫楚凡,是個苦命的,從威遠府古蘭縣逃出來的”
中年夫婦倆當時在西城墻下,在難民中見到了這個昏死的孩子,當時發現時,其全身傷痕累累,腳底板更是被磨爛,身上背著一具早已死去的婦人尸體,昏死前還喊著娘。
夫婦倆為這孩子的遭遇所動容,決定救下他,帶回了家里將其收養。
二老把事情的經過一說,年輕甲士的目光緩和下來,他知道自己爹娘心善,也為這少年背著母親的尸體,翻山越嶺千里而動容,招了招手。
“小凡是吧,過來,以后就叫我哥,家里不缺你這雙筷子,安心呆著!”
那少年走了過來,木然的眼神閃過一絲波瀾,“哥”
“你說你想去哪?“
“跟你們去,殺妖魔,報仇!”少年說到這,身上充滿著一股狠氣。
年輕甲士微微俯下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知道痛苦的記憶在糾纏這個少年,“你小子有股狠勁,等我回來,教你武道。”
說著,從腰間抽出一把小刀。
“第一次見面,送給你!”
這時,外面傳來踢踏踢踏密集的馬蹄聲,接著傳音呼喊聲。
“侯軍,該走了!“
“知道了!”年輕甲士大聲對著外面回應了一菊,隨后對著爹娘拜了一拜,
“爹,娘,孩兒走了!“說完,就立馬轉身,快步朝外走去,
“兒啊”,其母垂淚,滿是擔憂,忍不住上前,卻被其父拉住,目送著兒子離去。
倒是那少年追了上去。
聽到腳步聲,那快到門口,叫侯軍的年輕甲士停了下來,忍不住往后望去,
見是那少年。
“怎么了?”他目露疑惑。
只見那少年,突然從袖口里掏出一個木雕像,手持三尖兩刃槍,身上竟然被抹了彩漆,
“聽說您哥能見到那位大人,那是我和我娘的恩人,我沒什么東西報答,能不能把這東西給大人,我以后想成為大人那樣的人,只要叫他的名字,他就會出現來救人。”
少年這話給人的感覺很奇怪,充斥著一種天真,但又斬釘截鐵。
年輕甲士聽了這話,有些古怪,以他的資歷,根本見不到那位大人,但又笑了笑,何必打破這少年的報恩之心,于是痛快接了過來,“好!”
說完,拉開門。
此時,門外,已有一隊兵馬,等在門外。
這位叫侯軍的年輕甲士,趕緊飛身上馬。
接著,
“駕”
“駕”
“駕”
這一隊兵馬,往西城門去。
隨著城中各處匯聚而來,齊齊涌出關外。
與此同時,巡天司駐地內,陳淵的別院里,后面靜室,傳來一聲悶鳴。
只見,靜室內,四十八桿如同白玉一樣的陣旗,閃爍著五彩流光,上面刻印有天干地支所對應的陣紋,漂浮在靜室陳淵及手下領軍校尉四人中間,咻咻咻旋轉。
妖魔白骨為桿,皮毛為旗。
花費四個時辰,一共煉制了這四十八根陣旗,二十四根為一套,這次足足煉制了兩套。
一大,一小。
此時四人中間,金色火焰如同一座熾熱火爐,虛空都變得扭曲。
陳淵此時,袖子一飛,一漲,將其中一套小的二十根陣旗收起,接著口微微張開,朝著那金丹真火一吸。
那如同火爐沸騰的真火,化作一條火線,幾個呼吸,就被被其吸入口中,隨后緩緩開口:
“把這一套翻山陣收起來,柳青你吧!”
柳青應是,口中念訣,朝著還懸浮的陣旗一指,只見原本尺許長短的陣旗,滴溜溜一轉,朝其飛去,越變越小,被其用一個陣盤接住。
“你們也出發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