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精血灑滿金甲,巨人睜目煞氣猙獰。
身前獵獵旌旗飛舞,寒光鐵甲低首齊呼:
“恭迎將軍得勝歸來!”
“恭迎將軍得勝.”
“恭迎將軍.”
聲音交織在一起,漸漸凝聚城一股,浩蕩長空。
將與士的凜冽氣機在這一刻融為一體,直沖霄漢。
飛云舟上,蜀山各派弟子此時看著這一幅畫面,眼睛發熾,心神搖曳,不禁生出一股浩然氣,在胸中激蕩長鳴。
大丈夫,當如此!
以血肉之軀,硬撼妖魔,生生轟殺一位猖獗逞兇,截殺我人族武者的天關妖魔,將其血肉硬生生撕碎,血濺長空。
痛快!解氣!震撼!
看的真他嗎的爽。
此時,甲板上,蜀山首席大弟子姬無命,眉眼微張,有些恍惚,
“這是第九山的伐山旗!”
每一山的旗幟不一樣。
隨后眉眼一震,“那”
眼前這位所化的金甲巨人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第九山中郎將!
即將授封的那位!
他不知道為什么這位中郎將還沒授封,就掌握了伐山旗。
也不明白這些第九山甲士,恭敬齊呼將軍得勝歸來是因為什么事。
但能清晰體會到,這些甲士的真心貼服。
還有,眼前這位中郎將的兇猛強悍,竟以肉身強悍鎮壓,轟爆一位天關妖魔。
那妖魔根本還不了手!
好強!
難怪師尊賜下的道兵真意,面對這位時,發出強烈預警。
而這個時候,陳淵眼射金光,從黑色大鳥中的腦袋中攝出一團籃球大小,正左右沖撞,意欲奔逃的大鳥精魄,眼如神燈,煌煌凜冽:
“說說吧,你應該還有同伴,在哪?。”
陳淵聲音沒有什么波動,但透著一股令人脊背發涼的漠然。
“該死的伐山中郎將,你們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等吾等妖族大軍臨近.”被法眼金光禁錮的四翅黑鴉,掙扎不得,赤色黑睛發出猩紅的光芒,發出尖銳的怒吼聲。
這頭妖魔怎么也沒想到,這么憋屈。
陳淵對付這些妖魔早已熟練于心,沒等對方繼續大放厥詞,直接一口金丹真火,將其精魄包裹進去。
瞬間凄厲的慘叫聲,將眾人耳膜都要刺穿,引得一陣低呼,聽得人脊背發涼。
“說!”
“啊嘶,急了嗎,哈哈,等著吧。”金丹真火中,四翅黑鴉在慘叫尖鳴聲中,伴隨著怨毒的笑聲,隨后那團如火焰跳躍的黑色精魄,猛然一鼓,一絲絲刺眼的血色裂縫開始在精魄上迅速蔓延,一股危險的氣息在里面快速醞釀,
這四翅黑鴉知道自己難逃一死,倒也果斷,準備自爆神魂。
陳淵見到這一幕,冷哼一聲。
一道金色光束,直搗黃龍,直接抹滅精魄意識,讓原本不穩的神魂重新穩固下來。
天關妖魔的神魂精魄,比妖魔血肉還要寶貝,怎么能任由毀壞。
接著,陳淵袖口一揮,將這頭大鳥精魄和尸體都收了進去。
緊隨其后,單手一伸,抬起,原本灑落長空的妖魔精血,漂浮起來,如一顆顆晶瑩璀璨的紅寶石。
這也不能浪費,盡數攝入袖中。
做完這一切,陳淵身形驟然一縮,現出真身,朝著那位蜀山首席弟子手指一彈,
隨后轉身,哈哈一笑。
“走!”
只見其腳下一跺,落在前方當頭一匹馬上,提韁勒馬,大馬唏律律一聲長嘶,馬蹄高揚,調轉馬身,馬踏長空而去。
而那立于虛空的三桿主將旗,流光一泛,“咻”地一聲破空,化作三道流光,追隨而去。
第九山兵馬,紛紛上馬,跨馬提韁。
只見,隊伍最前方三位甲士中的一人,上馬前,目光驚疑地朝著飛云舟甲板處一個角落,瞟了一眼。
隨后也不再猶豫,上馬,調轉馬頭。
“駕!”
幾百人頃刻化作一道鐵甲洪流,飛旗踏空,追隨著他們的將軍而去。
甲板那處角落,趙家父女,看著那道青衣率著第九山兵馬,猶如江河奔涌,一時失語,神色寫滿了不可思議。
而在他們前面的云卓生,更是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誰能想到,破廟里隨便遇到的一人人,竟然是伐山軍的第九山中郎將。
第九山的中郎將不是死了嗎?
但剛才,那朝這邊望來的甲士,赫然是他云家的一位兄長云天生,在第九山任職領軍校尉,頗受家族重視。
云卓生此時念頭轉動,內心有些不安,不斷復盤昨晚的景象,想著自己到底有沒有得罪對方。
除了,阻止表妹送吃的,逃命時沒叫上對方,應該還好吧。
好在,那位遠房表妹都給自己找補了。
想到這,他轉頭,一臉笑呵呵地對著趙云蘿道:“云蘿表妹,回了云家后,有事可以找表哥。”
趙云蘿對其態度轉變有些奇怪,但還是點了點頭。
而此時,甲板前面,有驚呼聲響起。
只見,那位蜀山劍派滄海峰首席弟子身前,懸浮著一團紅棗大小的紅色血團,璀璨晶瑩,精氣四溢。
這是剛才那頭天關妖魔的部分精血!
被那位中郎將,賜給了姬無名!
周圍門派弟子,紛紛投來了羨慕熾熱的目光。
天關妖魔本來稀少,其精血已稱得上罕見,聽說一頭天關妖魔的血液煉制出來的精血很少,雖然只是這么一小團,但里面蘊藏的精氣之精純,他們呼吸間都能感受到,簡直堪稱天材地寶。
在場很多人,甚至根本沒有接觸的資格,只有在典籍上見過。
這是那位中郎將賜予的!
看來這位姬師兄,與這位中郎將結了一場善緣,得了福報,真是讓人羨慕啊。
姬無名此時臉上雖然平靜,但快速閃爍的眼神,還是出賣了他。
他不動聲色將袖子一拂,將妖魔精血收入袖中,不想惹起太多視線,隨后抱了抱拳。
“諸位,幸得中郎將大人庇佑,我等才有驚無險,看來局勢復雜超過預期,我等還是盡快去錦官城為好。”
說完,馬上操縱飛云舟的禁制,朝著陳淵離開的方向,激射而去。
三百里外,
夕陽晚照,紅霞漫天。
遠處,一片肥沃平坦的曠野,有風吹麥浪,金黃閃爍,花草繁盛,錦繡簇團,宛若天府。
視線極遠處,有一座雄城盤踞,蜿蜒不知多遠。
建金城其萬雉,呀周池而成淵。披九條之廣路,立三十六之通門。
此時,這片曠野之上,一個個如螞蟻搬的身影,形成一條條細線。
地上,一輛輛車馬,從數方匯聚于曠野,絡繹不絕。
天上,有一條條白痕氣浪,劃破晚霞,朝著九道通門而去。
原野之上,
“駕”
“駕”
“駕”
聲聲呼喝,奔馬飛馳,穿過廣袤的原野,偶爾驚起趕路的行人車馬。
“那是什么兵馬?”
“噓,伐山軍,聽說他們在南面吃了敗仗,把大山里的妖魔放出來了,哎,不然我們怎么會千里迢迢,來錦官城提前避險!”
“哎,怎么前面的那人,不穿盔甲。”
幾聲輕聲低語,伴隨著曠野上的風,偌大的雄城,就這么安靜地迎來了陳淵!
“吁”
陳淵停馬,看著兩三里外,高聳足有百米的城墻,嚴陣以待,寒光閃爍的兵甲,以及角樓烽火臺上,閃爍著靈光的陣紋,感覺到一股古老蒼涼,充滿壓迫性的氣息。
這是他在其他府關沒有見識過的!
錦官城,劍南道第一府!
陳淵目光閃爍,隨后拍馬,向著九道通門中正中的一扇,率兵進城。
此時城門樓上,數位目光如虎,身披重甲,體型壯碩,氣息雄渾的鎮關校尉,遙遠就見到那旌旗獵獵,兵馬呼嘯而來,眼神微驚,低聲而起。
“是第九山!”
“快開北直門!”
一時下令,打開平時不準通行的正中那扇,高達五六丈,猶猶精鋼澆筑,并刻印有復雜陣法的北直門。
寒鐵打造的碩大城門嘎吱嘎吱打開。
幾位鎮關校尉遠遠看見最前方,一道青衣,背招三桿將旗,迎風獵獵,奔馳而來,眼神頓時一凜!
應是那位即將被授封的第九山中郎將!
聽說這次有些隆重。
撫司間傳,這位中郎將在妖魔道果大會中,立下赫赫戰功,由此被特立,召集四方觀禮,卻是不知真假,總之聽說有些老將對此有些微詞。
“轟隆隆”
鐵蹄震地,轟鳴而來,越來越近。
就到近處時,卻在最前方那道青衣,抬頭而望,一雙碎金色瞳孔,掃過幾位鎮關校尉。
那一刻,幾位鎮關校尉直感覺渾身汗毛直立,立馬低頭,拜手行禮。
“駕!”
馬蹄飛揚,一道青衣由此踏入了錦官城!
云頂山,山峰綿延,有十三座山頭,高矮遞次而落。
最高峰,云頂峰,乃撫司大殿之所,其中飛檐樓閣,多是黑色調,透著一股森嚴肅穆之感。
其他十二座山峰,乃道撫司隸下十二山伐山軍兵營駐扎之所。
此時,云頂峰主殿,有飛聲傳令響起。
“報!”
“第九山中郎將已入城!”
隨著這一聲落,云頂山上,動靜皆起,肅穆的氣氛變得幾分嘈雜。
緊隨著,一道道氣機,從各處山峰中沖出,眺目遠望,目光閃爍。
不久后,云頂山下,有馬蹄聲由遠及近,一條黑線滾滾而來,直往第九山奔流而去。
在那山腳下,已有一個個兵甲,列陣其前,差不多上千人。
這些兵甲,大多是鍛體境修為。
半個月前,這些兵馬從西邊前線撤退下來時,曾經的兄弟伙伴,紛紛戰死沙場,只留下他們這些人茍延殘喘。
“一群殘兵”、“中郎將都隕落了”、“第九山要被取消,歸編其他山”的喧囂聲,讓他們士氣陷入谷底,許多人臉上寫滿了彷徨迷茫。
直到半月前,新的第九山中郎將被撫司任命,他們的小旗,總旗、校尉被加急派遣,出兵白帝城,迎接他們的新中郎!
只是,誰也沒想到,從那之后,一個個消息,飛來撫司,飛到第九山,引起震動!
第九山中郎將率部,斬殺四大天關,剿除魔教之禍,無數關外百姓還鄉;
第九山中郎將率部轉戰數千里,出兵天雄關,清楚天雄關叛亂,平叛三家,斬殺數位天關強者,數百人頭一聲令下,滾滾落下,打下赫赫威名。
從此,撫司間,那些甚囂塵上的聲音,就此徹底消失!
這期間,撫司還給他們額外派發了大量的丹藥,幫助他們快速治療傷勢。
此時,這些第九山的甲士,個個眼神明亮,士氣高漲,眼神緊緊盯著前方,有些緊張,也有些期待。
隨著馬蹄聲漸進,轟隆隆震顫大地,一股煙塵席卷而來!
當最前方那道人影漸漸清晰,上千兵馬紛紛參見,鐵甲碰撞,一聲齊喝,
“參見將軍!”
聲音吼的整個云頂山都聽的見。
只見,最前方的那道人影停下,看著這千名甲士,哈哈一笑,
“好!”
也就在這時,一位傳令兵坐著嗷天隼,飛快跳下來,落在這道人馬前,單膝跪地。
“卑職參見陳中郎!”
說著,抬頭低聲道:
“陳中郎,裴指揮使要見您!”
陳淵聽到這位大人的名號,心中一動。
雖然素未蒙面,但自己出任中郎將就是這位的意思,他心里早有了準備,而且授封觀禮這個事,應該也是這位的手筆,得問個清楚。
而且,說起來,他出任中郎將后,東奔西走,眼下局勢瞬息萬變,得多為自己考慮考慮了。
這第九山的兵馬建制不全,他總得找這位指揮使哭哭窮,盡快把自己手下的力量壯大起來。
心中念頭快速轉動,陳淵想到了許多,隨后開口,
“好!”
說完,隨后轉頭對那一路跟隨自己轉戰幾地的三百多兵馬,“你們先退下吧,跟本將來回跑了上萬里,許伱們休整幾日,本將有事自會召集。”
“是!”
陳淵這才轉頭,對傳令兵道:
“帶路!”
接著,陳淵便跟著傳令兵,飛上了云頂峰。
此時,黃昏殘陽,夜色很快落下。
錦官城,因為占地面積極大,分十八市,三十六坊,似乎也遙遙對應域下治理的三十六府。
西城,安陽坊,有一處占地規模頗為龐大的府邸坐落。
正門前,朱紅漆瓦,石獅鎮門,牌匾上寫著“云府”二個燙金大字。
入夜,云家議事大廳中,人影坐落,氣氛顯得幾分陰沉。
大廳正中,站著兩道人影,大廳外,幾個人影,正被府上家丁按跪著。
赫然是趙家父女,以及其從安寧縣帶過來惡趙家下人。
而大廳四周,坐著一道道人影,每個椅子后,還站著幾個年輕男女,這些人或者臉色陰沉,或是眉眼帶著戲謔,亦或者神色帶著陌生,打量著大廳內站著的趙家父女。
主座上,坐著兩人,一位八字眉,下巴一點胡須,臉型方闊,身穿靛藍繡禽袍。另一位,則氣勢雄渾,面圓耳大,鼻直口方,腮邊一部絡腮胡須,體壯腰闊,腰纏一塊玉帶。
兩人正是云家大房云方庭,云家二房云楚雄。
兩人也是云家屹立在錦官城的根基,兩人皆是第四天關,老大第四天關道兵境,老二道種境!
其余分裂兩邊的則是云家剩下幾房。
此時,云家大房,二房,一個臉色平靜,看不出喜怒,一個眉頭緊皺,不怒自威。
“姓趙的,你好大一張臉,當年憑著一副皮囊,幾句花言巧語,拐走我小妹,現在還有臉回來,手無縛雞之力,就是你害死我小妹,你該死。”
云家三房,率先開口,帶著怒氣洶洶,看向趙之言。
“就是,這次老夫人開口,也是看在小妹骨肉的分上,姓趙的,你怎么敢踏入我云家家門的。”又一房開口,帶著濃濃的譏諷。
陳年舊賬,再次翻開,要說多恨,是假的。時過境遷,云家在錦官城也算是一個大姓,當年發生那一樁事,就像是窮小子拐走了千嬌百慣的富家千金,在云家看來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此時再提起來,對趙之言這個一無是處的外姓人,更多的是鄙夷,感覺壓低了他云家的門檻。
要不是老夫人在,他們連門都不讓這對父女進。
“趙某,對不住,咳嗽,對不住各位!”趙之言多年以后,面對這些已經成為一方大姓的云家,似乎想起亡妻,臉色發白,眼眶有些發紅。
“父親!”趙云蘿能明顯感受到這些“叔叔伯伯”,對父親的鄙夷,對自己的打量,再看了看,一進門就被云家人強勢按著跪下的丫鬟,下人,眼底爬上了一股情緒。
“諸位叔叔伯伯,母親當年說并不后悔嫁給我父親,父親已經盡了力,并為此落下了殘疾,云蘿斗膽,問各位長輩,憑什么用已心度量他心。”
她語氣溫婉,卻透著一股剛氣。
“大膽,好沒規矩!”
三房拍椅,怒眉張目。
然后有小輩站出來,聲音帶著一絲譏諷:“這位鄉下來的妹妹,也不知是有膽識呢,還是沒教養,竟敢頂撞伯伯們說話,好威風呢。”
眼見,氣氛越來越僵。
云家大房終于開口,“好了,老夫人已經定下,你們就不要多言,眼瞎,你二人的住處安排。”
說著,看向左邊,“老三,你去安排。”
卻見三房不高興,擺手:“大哥,我們這一房人口眾多,你也不是不知道,沒地方讓出來來了。”
“四房呢?”
“大哥,我也沒有位置讓了!”
一時,幾房紛紛推讓。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傳進來!
“讓他們住我那房吧!”
話落,只見,一個身穿盔甲的人影踏步走了進來,身上充滿煞氣,引得大廳微微一靜。
都在想,這位常年隨伐山軍征戰的家伙,怎么回來了!
“天生,你說什么?”
“我說讓他們一家住我那房。”
盔甲人影再次重復。
“為什么?不行!”有那房的人力氣反對。
卻見這道盔甲人影,猛然一盯,“就憑他們父女給我們將軍遞過飯,就這么簡單,還需要我重復嗎!”
這話一落,大廳頓時陷入古怪的氣氛,但沒人出聲反對了,幾位長輩則是面色陷入沉吟。
而說話的間隙,大廳外轉角,一個角落,云卓生偷偷往里一望,面色一喜。
還是這位兄長說話好使!
更確切地說,是那位中郎將好使!
因為剛才這位難得回來的兄長正好從第九山歸家,他就把之前的事給這位兄長說了一聲。
才有了這樣一幕!
而他之前向那位表妹承諾過,說有事找自己么,這不,自己也出了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