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中關。
明月照軍歸。
一場天地沸騰的大戰,落下帷幕,城外,尸橫遍野,大多都妖魔殘尸,氣息慘烈,空氣中充斥著腥臭難聞的味道,尸堆間,不少甲士還在進行后續的清掃工作。
有的尋找同袍和其他武道修行者的尸體殘肢,用白布包裹起來,有的專門采集妖魔的皮骨,特別是天關妖魔的血肉。
這種等級的戰斗,里面天關妖魔不少,是一大筆外界難尋的珍稀修煉資源,對于天關及其以下的武道修行者來說,頗具誘惑力。
來川中關,陸陸續續足有三千蜀地兒郎,很多人雖說帶著一腔熱血,抱著同樣的一個目的來此,但來路復雜,混亂無序,而且眾生百相,是人都有私心。
一開始,妖魔廝殺,沒有秩序,“戰利品”便是誰殺的,就是誰的,但這種情況產生更多的混亂來,與妖魔廝殺,瞬息萬變,戰利品往往來不及收拾,事后,一頭天關妖魔的尸體,有人爭論不休,都說是自己殺的,由此產生爭斗,甚至發生流血事件,弄得時局更加混亂。
由此,坐鎮此地的裴閻虎強勢叫停,為此,對這些人制定了粗略的“戰功”制度,以便這些人服從調動。
“戰功”可以根據獲取妖魔的精魄來獲得,或者是完成相應的任務。
而這些妖魔尸體,戰后由伐山軍統一采集,再讓人根據“戰功”,進行兌換。
風險伴隨著機遇!
這樣,天關妖魔的血肉,就算是修為低弱一些的武道修行者,也可以通過更多手段,擁有嘗試的機會,反而調動了大家的積極性,削去了許多人只是一時氣血上頭來此地的短板。
算是一舉兩得!
就這樣,一種新的秩序,在這種妖魔,伐山軍、散亂的武道修行者組成的戰場中,適應時局而生!
而此時,關內,一座議事大殿里,有兩列座位,四人左右落座。
裴閻虎、陳淵、蜀山劍派易蒼天,素女劍派神姑。
陳淵手下兵馬,及其他人被安排下去休整。
“陳淵,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是蜀地江湖德高望重的老前輩!”
裴閻虎一開口,介紹起了兩位人族武藏的身份。
朝左邊手一擺,對著白衣美髯的中年人,“這位是蜀山劍派的易掌教,劍氣無雙,仁義之德,令人敬仰!”
隨后又朝右一示意,看向面上仿佛籠罩著云紗的宮裝婦人,“這位是素女劍派上一任門主,神姑前輩,隱世多年,如今為我蜀地安危,現身此地,感激不盡。”
陳淵眉眼帶起一抹敬色,抬手抱了抱拳,先是稱嘆了一聲,“兩位前輩高功厚德,陳某這一路上,見多了世態炎涼,兩位前輩此時站出來,當受敬仰,二位門下的青道友和安道友,也與陳某頗有助力,多謝。”
只見那素女劍派的“神姑”,一雙帶著紋尾的眼睛,認真地看著陳淵,搖了搖頭,聲音雖輕,但著一股濁音,
“謝字不敢當!”
“九中郎,如雷貫耳,果然風采絕世,如此年紀竟然突破武藏,神通之大,我這聲前輩也不敢當。”
“我和易掌教收到風聲,看來這片天地,當真是要變了,陳中郎日后,當遇風云便化龍,我那不成器的徒弟,能幫上陳中郎,也是一樁機緣。”
“就是.”這位神姑說著說著,就看向了裴閻虎,“裴指揮使,稱呼前輩就前輩,把那個老字去掉就好了。”
這話一出,裴閻虎有些張了張眉,但剛經歷血戰的氣氛卻松快了一些。
這時,那位蜀山劍派的易掌教開口了,對方眼中神光如劍,若是修為不夠的人與其對視,眼睛會感覺刺痛,這是劍道修行到一定境界的顯化。
這位掌教對陳淵很好奇,聲音帶著一絲驚疑:“本掌教記得沒錯的話,當時消息說,陳中郎法相破碎,江湖傳言你身死的消息,可觀如今,陳中郎你初入武藏,法相重現,卻威能奇大,我蜀山有破而后立一說,但其中艱難,不足為外人道,看來,陳中郎身具大氣運和大毅力,因禍得福了,恐怕祭煉出兩廟的武藏強者,都難是你敵手!”
旁邊的神姑,也緩緩點了點頭,那三頭武藏大妖,那頭天狗明顯祭煉出了一廟,就是那只魔犬,但卻都被陳淵一擊斬殺,實在強的有些離譜。
相比之下,自己這些人,看來老了。
陳淵看了看兩位江湖名宿的表情,點了點頭,“陳某確實當時法相破碎,不過提前準備好了退路,設計陣法逃脫了,后來,重聚法相,也有了新的收獲。”
“不過,”他說著搖了搖頭,“兩位還是高看陳某了,二位與武藏大妖交過手,可知道,這并不是這些畜生的真正實力。”
說著,其語氣一凝。
對面的易蒼天和神姑,和旁邊的裴閻虎紛紛臉色一變。
易蒼天如劍一般的鋒利眸子,閃爍著劍光,“此話怎講?”
陳淵也不賣關子,“陳某在威遠關與幾頭武藏大妖交過手,雖說將它們全部誅殺,但也從中得到了一個信息,這些家伙似乎還受到千年前那禁制詛咒的影響,實力在外就會大打折扣,這些畜生到了緊要關頭,會選擇解封,氣息暴漲,但其真正實力多多少少會受到影響。”
這話一出,易蒼天眉眼微挑,回憶了起來,
“本掌教與神姑昨日斬殺一頭武藏大妖時,這畜生在最后,實力暴漲,我等還以為是其施展的一種秘法,強行提升實力,最后和神姑道友費了好一番手腳才解決,看來,我等還是樂觀了一些。”
說著,沉吟了起來。
“沒錯,長遠來看,等這些大妖身上的禁制徹底解除,蜀地會迎來真正的災難,它們不再顧忌。好在,現在只是他們的第一波試探,他們有所限制,不能隨意出手,不然當年要靠大神通者們布下驚天陣法,才能困住的十兇,豈會如此。所以,其實留給大家的時間不多了。”
說著,陳淵冷笑一聲,
“兩位高瞻大義,外面的各路好漢也是好兒郎,可有些人卻還等著等著,等到人都死了,再來說這些,又有什么用。”
“這從來不是妖魔與伐山軍的戰爭,陳某在其位謀其職,可也不是什么亂發濫心的好人,陳某手下同袍,鐵骨錚錚,浴血廝殺,最后戰死沙場,何其可憐,可不是讓一些人在那煙花柳巷,夜夜笙歌的。”
隨著陳淵這話一出,空氣中的溫度明顯降了下來,幾人明顯感覺到了陳淵話里的森然殺氣。
似乎,這才是真正的他,不由心神一凜!
他想干什么?
“陳淵。”
這時,裴閻虎在旁邊沉悶出了聲。
易蒼天和神姑本以為這位指揮使,會開口讓這位陳中郎收斂些殺氣。
卻不料這位,竟一只手抬起,然后拍在自己的椅子扶手上,喉嚨嘶啞,“說的好!”
“寺廟香火不斷,閣樓淫穢漫天.
燈火通明上演宮商角徵羽.
錦繡繁花下全都是無膽鼠輩。
妖族破關,百姓哀嚎。
尚有路人拔劍,怒血沖關 亦見草寇豎眉,引火叫板.
我十數萬將士,灑血疆場,
他們呢 要死一起死嘛!”
“總不能讓我手下的弟兄都去死!”
說到這,這位指揮使,瞳孔爬滿血絲,眼里的殺氣絲毫不弱。
陳淵重重點頭,“沒錯,總不能讓我們的弟兄去死。”
兩人對視一眼,似乎都知道對方在想什么,哈哈一笑。
對面的兩位人族武藏,看著“發癲”的兩人,沉默不語,他們對兩位經歷戰爭的將軍難以感同身受,但能從那笑聲中,體會出一絲憤怒和悲涼。
過了幾個呼吸,笑聲停下。
裴閻虎眉頭帶著認真,看著陳淵,“陳淵,你明天天一亮,就出發回錦官!”
“如今那里,風云匯聚,魚龍混雜,我怕會出事。”
陳淵默然不語,手指靜靜敲著椅子的扶手。
裴閻虎有些落寞地說道:“以我如今的修為,鎮不住那里了,大將幾次回信,西線因為十兇作亂,變得愈加兇險,脫身不開,與朝廷的發信,也還沒消息,總司不知道什么時候派遣兵馬。”
“而錦官城,現在中原來了不少人,只有你,才能鎮得住那些人!”
“也只有你了!”
陳淵沉默了半晌,開口,“再等等,這里還不平靜,殺了三頭武藏大妖,難保妖魔不會狗急跳墻,雖說我來時,將妖魔最近的傳送陣點摧毀.”
“那就足夠了!妖魔不可能這么快卷土重來!你不是說他們有所限制么”裴閻虎虎目一熾,蘇隨后站起身來,
“我會擬一份征召書,發往各地,本使知道你的想法,那也是我想的。”
“后面,就得勞煩你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