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人你看?”
茍志帶著些許小心,試探問了一句。
陳淵瞅見這位本地中郎將幾分小心謹慎的樣子,眉頭低垂了下,淡淡說了聲:
“你我同僚一場,陳某又不是猛虎,不必如此,坐。”
茍志心里叫苦,你這樣我更緊張,但還是找了個挨著下面的座位坐下。
“陳某已經聽手下說了事情經過,茍中郎覺得這些人該如何處置?”
陳淵眸子往邊上緩緩一轉,把問題丟給了對方。
茍志面色一陣變幻,實在揣摩不了陳淵的心思,掙扎了好一下,
“大人是想.”
說著,茍志舉起手刀。
“這是茍兄的意思,陳某不插手。”陳淵神色淡漠,冷冷說了一句,“這些人還不值得陳某去費心思,剛才茍兄不在,陳某且要與茍兄交待一些事。”
“第一,是派遣部分府軍出城,清掃西面一些分散的小妖,我們這次鬧得動靜比較大,威遠府東,北九個縣城,基本被掃了一遍,許多逃竄的小妖,散落在附近山林。”
“第二,是會有大規模流民入城,這就需要勞煩茍兄辛苦一些,安排好這些人,這任務量有點重。”
“第三,不斷放出斥候或者契妖,往威遠府附近盯梢,盡可能打探一些,我第九山兵馬人手不足,這也需要茍兄這邊多擔待一些。”
茍志作為本地中郎將,人員調動,流民安排,附近勘察這些繁雜的事情,陳淵一股腦地扔給他。
茍志聽到陳淵帶人已經清空九縣,心里一驚。
再聽陳淵這些交代的繁瑣事情,身子微微坐直,不僅沒覺得麻煩,反而連連點頭。
一時,反而巴不得多給他事情做,這樣自己心里才能心安。
這位九中郎帶著幾位宗門的天關高手,在外肅清妖魔,連拔九座縣城,而自己在廣安府,自己的地盤,不僅沒奈何妖魔,反而讓自己治下的幾個家族差點捅了簍子,對比下來,自己都覺得丟臉,心虛。
“好!“
“在下這就安排人下去辦。”
“我親自督辦。”
茍志連連應允。
陳淵見狀,也別無其他交代,開口送客,“陳某剛從外面回來,有些疲乏了,就不與茍兄多說了。”
茍志知道意思,但面色閃爍了幾下,還是欲言又止,“陳中郎”
陳淵眼神一斜,“嗯?”
茍志心下一凜,趕緊起身,“陳中郎這幾日確實辛苦了,好好休息。”
說完,告辭,轉身快步出門,等他出了別院,抬頭望天,長長嘆了口氣。
蕭王張三家,這次看來兇多吉少了。
這位九中郎說著不想插手,但態度已經很明顯。
要用他的刀,不想臟了自己的手。
想著,他面色忍不住浮現出怒氣,幾個該死的蠢貨,要害死多少人。
茍志怒氣沖沖回到中郎殿,就聽一位手下校尉來報,
“大人,蕭家幺女上門求見您!”
茍志一聽,一甩袖,“不見。”
那校尉見自家將軍怒氣沖沖,臉上有些猶豫,
“大人,你下令把三家打入天牢,可蕭家祖父是上任中郎將,府軍許多人都承了些香火情,您能不能通融”
卻見茍志猛然轉頭,怒斥一聲:“閉嘴!”
“是他們自己作死,得罪了九中郎,現在除了九中郎親自開口,整個廣安府沒有人能保得了他們,包括我,明白嗎?”
“以后三家,不管誰來求情,都不準放進來。”
說著,茍志沉了沉氣,下令:“把其他校尉都叫過來,本將有事情交代。”
那校尉見自家將軍都發這么大脾氣,心中一凜。
心里也跟著嘆息,這三家嫌命長了,得罪第九山中郎將。
“是!”
他快步出去,走出去幾步,叫來自己的手下,去通知其他校尉,隨后穿過巡天司走廊,來到兵甲森嚴把守的巡天松大門前。
在大門旁邊,雨幕中,一把青色油紙傘下,立著主仆二人。
青衣未褪的蕭家幺女蕭青芷,和舉著油紙傘的丫鬟小久。
那留著大胡子的校尉頂著大雨,快步上前,雨水在其頭上三尺被一股無形氣幕擋住,化作霧朦朦的水霧。
“趙校尉!”蕭家幺女忍不住上前,那如一汪清池的眼睛中,透著希冀。
卻見這位與蕭家幾分香火情的大胡子校尉,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蕭小姐,我家將軍不肯見你,回去吧,不管誰來都沒用。”
“哎,你們蕭家這次闖了大禍,將軍也保不住你爹和你大哥。”
蕭青芷身子一顫,聲音發澀,
“趙校尉,請您給青芷指條明路,青芷定感激不盡!“
旁邊響起丫鬟小姐的焦急聲,用自己的身子扶住小姐虛弱的身體,
“小姐,你還有傷。”
大胡子校尉聽說今日是這位蕭家幺女的生辰宴,哎了一聲。
“沒用的,你們三家沖撞第九山,除非那位九中郎親自開口,可那位,哎,算了,回去吧!”
“可老爺是為了救小姐,才那樣做的。”丫鬟小久不理解,怎么事情突然會變成這樣。
大胡子校尉卻是搖了搖頭,
“你們可以去西城那邊看看,就知道為什么了。”
說著,轉身快步離開。
而這一天,西城邊,又涌入了兩波衣衫襤褸的流民。
聽說不少人在第九山中郎將率領的天關高手解救下,明明得到了生的希望,卻承受不住一個人茍活的痛苦,選擇了自戕。
次日,中午,六千多里外,錦官城。
如今這座劍南道中心的城池,短短七天時間,人口涌入數萬之巨,且都是些有實力,有地位的一些家族。
都是逃難而來的。
尤其南方的居多。
隨著這些人的遷移,南面戰場上的一個個消息傳至這座大城。
可那些消息,卻令整座錦官城陷入了恐慌。
“南面傳來的消息,正面戰場,副鎮魔使荀大人率軍鎮守的天門關,丟掉了關外十一座縣,先鋒軍第十一山幾乎全部戰死,”
“什么?又一山全軍覆沒,怎么這么快,前天燎原關,才剛打沒第六山。”
“這可怎么辦,妖族來勢洶洶,照這樣下去,伐山軍很快就要打完,到時候誰頂上去?”
城內,隨著這一個個消息漸漸蔓延,錦官城上下頗不平靜。
而就在這天中午,錦官城北面得天空,忽然蒼穹轟隆大響。
很快,只見遠處一股云彩飄蕩而來,云彩之上,一輛輛古老的戰車,透著古樸的肅殺與滄桑,似乎從遙遠的古戰場上而來,而拉著戰車的竟是一頭頭猙獰的妖魔。
戰車之上,一道道旌旗獵獵,赫然是一張張金底紋龍旗,正中,赫然繡著一個大大的“乾”字!
那一輛輛戰車蔓延數里,轟隆隆劃破天空,直接無視錦官城的禁空禁制,朝著城中央,那座高山呼嘯而去!
而此時,云頂山上,巡天殿前的廣場上,坐鎮錦官城的副指揮使裴閻虎,整齊披甲,率大小官員、甲士,整齊在列,神情肅穆。
因為朝廷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