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陳淵找上豢龍氏和北海龍女,準備讓北海龍女住新家時,
另一邊,錦官城東北方向,有一座占地面積不小的宅子,白雪鋪滿飛檐翹角,朱紅綠瓦相襯,別有一番風景。
北城晉家就坐落在此!
晉家后院,有一間古色生香,清淡雅致的閣樓,堂前卷風雪,門口有一口清池,假山引活水而下,讓池子并未結上冰霜,飛雪落到水面上,就被一張張魚嘴嘬住,掀起細小的嘩啦水聲。
此時,天上,漫天飛雪中,有一雙琥珀色的銳利鷹眼滾動,瞳孔倒映出這座小院的鏡像。
一只黑色大鷹,黑色翎羽迎風飛展,盤旋在這座小院上空,監視這座小院里的風吹草動。
突然,一聲霹靂弦驚,乍然而鳴,一道流光風馳電掣,穿風破雪,緊隨著“噗”的一聲悶響,黑羽散開,一聲哀啼。
大鷹直墜而下,呼呼落在小院中一處松軟的雪地上,翅膀撲動著,想重新飛起,只是身子踉蹌,肚子下面的翎羽流淌出血色,將身下的雪地染成刺目驚心的紅,喉嚨里發出急促的哀鳴。
“咯吱”
“咯吱”
踩雪的聲音適時而響,一只黑色靴子踏入這方雪地,來到掙扎的大鷹面前,一只大手隨后如閃電般伸下,抓住脖子,咔嚓一擰,清脆的骨骼聲響起,這只大鷹就此一命嗚呼。
“哼,巡天鷹。”
視線往上,只見來人身穿一身黑色勁裝,腰系玉帶,豹頭環眼,臉露不屑。
此人將巡天鷹殺死,隨即一只手隨出一道火苗,將尸體銷毀,接著朝著那座閣樓快步而去。
穿過走廊,陳淵從側門而入,噔噔噔上了樓,隨后朝著一片草簾遮住的方向恭敬拜手,隨后語氣不忿,
“世子殿下,劍南道撫司的巡天鷹出動了,看來是在監視我等,”
“這位中郎將做的太過分,您貴為王府世子,都一天了,不僅沒有現身,還派人監視,真是豈有此理。”
“這完全是不把您和北涼王府放在眼里!”
此人帶著強烈的主觀情緒。
而對面,掛著的草簾映襯下,有一道人影背對著,盤膝而坐。
孔隙中,人影身穿一身暗銀色蟒袍,紋理精雕細琢,身姿筆挺,發絲一絲不茍,扎進白玉冠中,氣質華貴中透著一絲常年蘊養出的上位者威嚴。
人影前面放著一方小方桌,精致小巧的小紅爐上,有水滾聲,白霧裊裊間,整個房間里充斥著一種沁人的茶香。
碰撞的清脆聲響起,只見草簾中的人影端起茶盞,杯蓋碰撞杯沿,頭微微動了動,吹了口氣,隨后聲音緩緩響起,
“我聽說,你的表弟,這家的家主方才被道撫司的人請去了云頂山!”
這話一出,身穿黑色緊裝,豹首環眼的中年男子,當即應是,臉色不滿。
“回殿下,確實如此,屬下說世子殿下能下榻咱們晉家,是咱的福分,你這當家主的怎能走開,那中郎將拒了就是,但我那表弟膽子小,讓我告罪殿下一聲,說去去就來,還望殿下不要怪罪。”
原來此人就是那位晉家家主的表兄,名叫晉太元,多年前闖蕩江湖,出了蜀地,幾經轉折,成了北涼王府中的門客。此次一行,由他引線,北涼世子一行人下榻晉家。
而此人身為王府門客,自然知道一些關于吳侍郎等人在蜀地失利,慘敗在那位中郎將手中的事,想來世子殿下是與人家合不來的,自然屁股得坐正。
“這點小事,無需向我解釋。”
“想來那位九中郎也不會為難他,如若真因為這點事為難,那本世子就高看了這位中郎將。”
這位北涼世子語氣輕慢,帶著一股從容不迫的氣勢,隔著草簾的孔隙,可以看出,這位世子說這話時,嘴角是微微掀起的。
接著其手中杯盞放下,緩緩開口,“這事先不談,你事情辦的怎么樣?”
只見豹首環眼的晉太元臉上露出邀功的笑意,“回世子的話,屬下已派下人分發請帖,給有名有姓的各家送去,用的是屬下的名義,讓他們明日來晉家做客,慶祝我晉太元還鄉。而且已有下人來報,那些人收到請帖后,很是客氣,回復說明日必定登門。”
說著,此人哈哈一笑,露出張狂與不屑,“想來那些家伙都是聰明人,世子殿下昨日駕臨錦官城,入住我晉家,他們早已經收到消息,收到請帖那還不紛紛盼望著登門,趕著想見殿下您一面。”
“殿下何等身份,這些人在錦官城還算是頭臉,但在殿下面前,屁也不是,殿下這般屈尊降貴,屬下佩服。”
晉太元看著滿臉兇相,話語粗鄙,神色張狂,像個粗人,但這話里話外,時不時拍下馬屁,處事圓滑。
不過他話說的倒是沒錯,北涼王府號稱門下三千門客,實力龐大,涼州鐵騎,更是虎狼精銳之師,打的西域蠻族膽寒,身為北涼世子,其代表的身份和地位,豈是這小小的錦官城幾個家族比擬得了的。
那些人完全是高攀,應是求著來見禮才對,但世子殿下讓辦的這件事,完全是放下了身段,這也是北涼門客三千的原因之一。
料想一位身份尊貴,本事強大的王侯世子,對伱一介漂泊江湖,四海為家的草莽,以禮相交,豈能不被這氣度所折服。
只見,草簾對面,北涼世子笑了聲,
“你啊你!”
“行事說話收斂點!”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要快速打開局面,本地的勢力少不了。”
“這里畢竟不是涼州。”
“屬下明白,那就先告退了,等明泉表弟回來后,屬下會讓他安排明日的宴席!”晉太元應是,眼神也火熱期待了起來。
雖說是借用他還鄉的名義,幫世子殿下召集各家,但他晉太元未嘗不心潮澎湃,自己外出闖蕩江湖,離開蜀地十幾年,漂泊在外,不知這城里還有幾個人記得他的名字,如今稱得上是衣錦還鄉,更是背靠北涼世子,他已經能想象得到,明日那些錦官城的頭頭臉臉,見到自己的態度。
一想到這,他就壓抑不住自己的興奮。
畢竟誰不想衣錦還鄉?
說著,此人就此退下。
很快,閣樓上,變得安靜。
不過這時,草簾中,這位北涼世子手上拿起小紅爐上熱者的茶壺,重新倒了一杯,往對面桌前一推,突然開了口。
“先生把那些煩人的蒼蠅趕走了?”
話落,只見這位世子的對面,憑空凝現出一道身影。
簾子縫隙中,只見對方頭發灰白,穿著一身墨紫色衣袍,中間繡了一個八卦圖,面容被世子的背影遮擋住。
那人開口,聲音有些蒼老,正是昨日轎輦中傳出的那道聲音。
“幾個不張眼的小卒子罷了,老夫倒是沒傷這些人性命,只是廢了丹田,打暈了過去。”
“老夫用神通逼問了幾句,這些人果然奉了命令,盯著世子的動向,哼,不知死活。”
“另外,他們在打探我們這些人里有沒有吳侍郎這個人!”
這蒼老的聲音帶著冷淡和漠然。
聽他話里的意思,晉府外,高羽得令派遣來盯哨的人,都被他解決了個干凈。
北涼世子一聽,眉角挑了一挑,隨后語氣仿若渾不在意,“看來這位第九山中郎將是個念舊的人,呵呵,怎么,難道他想對本世子不利不成?”
“他敢!”對面的八卦人影,眉頭豎起,隨后語氣放緩,
“世子放心,有老夫在,晾他沒這么大膽子。” 北涼世子搖頭一笑,“有先生在,我自然放心。”
隨后,其側朝著旁邊一側,“把吳常叫過來。”
很快,下面傳來腳步遠去的聲音。
沒過一會兒,那位面相帶著邪氣的吳侍郎出現在閣樓,低頭拜手,“世子叫我來何事?”
“最近不要出門,那位中郎將在找你。”
“你已經暴露了!”
吳常一聽,身上立馬嚇出了一身冷汗,眼底閃過一絲驚懼,心里驚惶在想,該死,這陳閻王當真是索命的閻王,都過了這么久,竟還記掛著自己。
找自己干什么,用屁股想都能想明白。
而想到自己剛才.
“世子,這.我剛才出了門。”
他有些艱澀地開口,自己剛外出辦事回來不久,想到那位中郎將在找自己,現在回想起來,不由有些后怕,脊背發涼。
“嗯?”
草簾中,北涼世子的聲音有些發冷,“本世子記得昨日進城時,就警告過你,不要隨便冒頭,你外出做什么?”
吳常這時候提起精神來,“昨日世子提醒,讓我去發信,調查天雄關的那座樓,我越想越不得勁,心里有些發堵,便去城外發信,傳信給西域的那些人。”
吳常本來對這件已經過去的事沒放在心上,只是來到了錦官城,舊事重提,世子對自己的敲打,其他門客的冷眼,讓他越想越氣,就上了心。
只是,如今錦官城戒備森嚴,在城內傳信不安全,于是就跑去城外,飛書傳信。
“而且,屬下自然留了個心眼,變幻了容貌。”吳常繼續小聲補充道 “行了,退下吧!”草簾內,傳來世子冷淡的聲音。
吳常臉色微變,趕緊躬身退下。
等出了閣樓,其陰驁邪氣的臉上現出陰怒,手掌緊緊攥了攥。
該死!
很快,隨著時間過去,夜幕悄然降臨。
云頂山,巡天大殿前,一道人影站在料峭冷風中,站了一天。
身邊的積雪,都堆了尺許厚,沒過了腳跟。
可這人不敢離開。
此人便是晉家家主晉明泉。
被陳淵派人叫來后,就一直晾在巡天大殿前的廣場上,像一具冰雕一樣等著陳淵的傳喚。
他一開始來是疑惑,不知道那位大人叫他來作甚,自己晉家最近支持這位大人的工作,并沒出什么紕漏。
慢慢的,遲遲等不到大人,他就變得焦慮不安,詢問殿前護衛的甲士,根本對他不搭理。
這個態度,他意識到自己顯然做錯了事。
可他近來什么都沒做,只有一件事,就是北涼世子昨日下榻他晉家。
他當時心情非常振奮,北涼世子何許人也,王侯之子,天潢貴胄,那進城的陣仗,氣勢驚人,能到他們小家族下榻,簡直是祖墳冒了輕煙。
可現在,他心中只有驚疑和震顫。
難道大人與北涼世子間有什么牽連?
他不敢想!
不管怎么樣,他晉家這瘦胳膊瘦腿,可經不起造,不由越想越慌。
這時,他看到一道流光,出現在大殿前,眼睛頓時一亮,呼喊道:
“高參軍!”
出現的赫然是高羽。
他從山下而來,轉頭看見臺階下候著的晉明泉。
“高參軍,我已經等了半天,何時能見到大人,在下愚鈍,還望高參軍指點迷津。”
晉明泉是天關道兵境的高手,此時面對修為弱一些的高羽卻是非常客氣,甚至帶著一絲恭維的笑容。
高羽此時面無表情,“晉家主,大人公務繁忙,我也是來看大人在不在的。”
“不過聽說晉家主的表兄衣錦還鄉,如今成了北涼世子的門客,剛才跑到我道撫司來要人,高某也只能客客氣氣打發走了。”
“晉家主還是繼續等著吧!”
說著,高羽轉身,詢問了守衛在大殿外的甲士,大人今天來沒來巡天殿,得到的答案是沒來,他也不再多留,轉身一縱,離開了巡天殿。
不久后,高羽在緊閉的第九山中郎殿外請示了幾聲后,才得到回應,殿門打開,他循著聲音,來到了側殿的一座靜室。
陳淵正坐在里面,面色平靜。
但高羽卻感覺現在的大人與白天見到時,變得不一樣,變得更加充滿威勢。
“大人原來在修煉,末將實屬打擾,只是有要事相稟!”
“說吧!”
高羽便把得到的消息說了一遍。
晉家的那位表兄給各家發帖,說要明日舉行還鄉宴,并且剛才還親自來撫司要人,態度強硬,被他和范丑打發走。
而此時的晉家家主還在巡天殿外候著、
“還有.末將派遣盯梢北涼世子的幾位兄弟,全部被神秘人打暈,廢去了丹田。”
高羽臉色難看。
陳淵聽到這,終于眸光冷了下來。
“去透露消息出去,給幾家。”
“我看誰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