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面別院,
屋頂,地面,人影錯落。
別院四周,也有密密麻麻,被巨大動靜吸引,引得驚呼連連的百姓。
此時,別院上空,那道宛若銜接天地的龍卷,隨著那把血色大劍潰散,也轟然散成一縷縷云氣,轉眼天空恢復天朗氣清。
沒多久,那座庭院的一間房門吱呀打開,從里面走出一道人影!
一身白衣,代表著一峰首席的金色領邊,幾分凌亂的頭發,還有幾縷血絲爬上的雙眸。
正是蜀山劍派滄海峰首席弟子姬無名!
他如今打通體內十二玄竅,一身劍道神通修為已然停留在體玄巔峰兩年之久,幾次嘗試閉關沖關,卻后勁不足,均告失敗。昨日幸得第九山中郎將賜予一滴天關妖魔精血,里面蘊含著大量精純精氣,一時內心蠢蠢欲動,一發不可收拾,于是昨夜下榻此處后,便一番調息,迫不及待地開始沖擊第四天關。
才有了如今地一幕!
此時他雙眸中血絲跳動,頗有些不甘和泄氣。
就差一點!
就差一點,他就能成功叩關,但最后還是功虧一簣。
一滴寶貴的天關妖魔精血,也就此作廢。下次再碰到這樣的天才地寶,不知道什么時候了。
此時,
“刷刷刷”
幾聲破空聲飛來。
率先當頭,是護法四周的四位蜀山劍派弟子。
“師兄,你.沒事吧。”
四位師弟,看著姬無名有些狼狽泄氣的樣子,想寬慰兩句,但知道這個時候說什么顯得有些蒼白無力,畢竟第四天關沖過去,是天與地的差別,在眾目睽睽下失敗,也不知道頂著多少壓力。
“姬兄,可惜了!”
“就差一點,要是昨日那位大人賜予的精血再多一點,就說不定沖關成功了。”
“是啊,不然我蜀山又多了一位天關高手,眼下局勢更添一份力”
與之一同前來的蜀山同道也搖頭嘆息。
姬無名沖關失敗,雖然泄氣,但自知武道修行,磨礪甚多,自有風度,收起一些情緒,擺了擺手,
“道兄,莫要妄言,那位中郎將大人能給姬某一滴妖魔精血,已經足夠恩情,更何談妄想其他,這話可不能再說。”
說著,吐出一口濁氣,“也是我修行不夠,不然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但就在他這話落下時,只聽一聲帶著幾分陰陽怪氣,略微刺耳的話傳來。
“哎呀,姬兄,就差一點叩關成功,成為天關大高手,真是可惜了!”
只見幾個身穿淺綠袍,領口白底飛龍紋的人走進了庭院,當頭為先,一個眼眸狹長,挺著肚子,身高八尺的男子,沖著前面抱了抱拳,說著可惜,卻瞇著眼睛在笑。
“是玉龍宮的乾昆。”
有人低聲說出了此人的名號,聽說此位在江湖上被稱為笑面虎,前一秒對你一副笑嘻嘻的模樣,但下一秒,出手狠辣,笑著把你給埋了,是玉龍宮的一位核心子弟,在江湖中闖出了不小的名號,許多人不愿招惹。
隨后,四周隱約傳來竊竊私語聲,看來這里面似乎有所恩怨。
卻見,幾位蜀山劍派的弟子,見到這伙人說風涼話,忍不住眉眼一豎,冷臉道:
“乾昆,當初蜀山論道擂臺上,伱不過我師兄的手下敗將,你不服使出卑鄙手段,但還是落敗,我師兄當時沒挑你們玉龍宮的理也就算了,現在跑來這說風涼話,你有什么資格?”
這話一出,有些不知情的由此恍然。
蜀山論道,是蜀山舉辦的一場宗門論道,就是邀請世家宗門弟子,相互比武切磋,精進武道技藝,挖掘潛龍之姿的弟子,每三年舉行一次,算是席卷蜀地江湖一次不小的盛會。
而最近的一次是在前年!
顯然,聽這意思,玉龍宮的這位笑面虎,在前年蜀山論道擂臺上,輸給了姬無名,好像還丟了臉,此時上來陰陽怪氣一聲。
看來,估計這臉丟的還蠻大,不然誰愿意在人家突破失敗,情緒不穩時,上來貼臉,那可是擺明了要結仇!
畢竟人家姬無名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是體玄巔峰的高手。
而且,其更是蜀山劍派的滄海峰首席弟子,背靠滄海峰,甚至整個蜀山劍派!那可是一尊龐然大物,不是誰都能碰的。
卻見玉龍宮的乾昆聽到蜀山劍派弟子絲毫不客氣,卻是不怒反笑,眼睛瞇的更狠了,嘴里笑呵呵一聲,搓了搓牙花,
“是嘛,我看那也未必,乾某要是有那天關妖魔的精血,估計你就不會跟我這么說話了。”
“真是可惜了那妖魔精血了。”此人嘖嘖可惜了一聲,隨后眼睛落在姬無名身上,“我剛聽說這妖魔精血是一位中郎將賜予你的,看來這位大人看走眼了啊,哈哈。”
這位玉龍宮的核心弟子發出放肆的笑聲,絲毫沒有顧及。
姬無名面色未變,但眼中閃爍著劍光,有劍意在洶涌。
他知道,這個叫乾昆的家伙絕不是什么魯莽之輩,而是趁他剛沖關失敗,體內氣息不穩時,故意說些垃圾話來激怒他,逼他出手。
隨后想著將他擊敗,或是報當年的仇怨也好,踩著他這位蜀山首席弟子的名聲上位也好,心機絕對深沉。
但若是自己不出手,任由此人叫囂,自己作為一峰首席,就墮了蜀山劍派的名聲。
“嗡”
他眼中寒光凝聚,一聲劍鳴從其體內沖天而起。
狂風于周邊卷起,衣裳獵獵作響。
下一秒,一股凌厲劍意透體而出,直沖高空,仿佛整個人化作一把利劍!
而那乾昆見到這一幕,瞇起的眼睛閃爍出精光。
好,正合他意。
他哈哈一笑,“想動手,奉陪到底,正好看看所謂的蜀山首席,是什么貨色。”
說著,雙腳往下一踏,粗壯的身體一漲,一股狂暴氣息從其體內噴涌而出,一股股青銅色的紋路,竟迅速蔓延,從其脖子蔓延到臉上,形成一種詭異的刺青,讓其皮膚表面泛起一陣金屬光澤。
兩股體玄巔峰的氣息赫然而起,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接著,兩道人影,拔然而起!
“要打起來了!”有人低呼。
四周錯落的人影,瞬間凝神。
可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馬蹄聲,驟然傳來。
“踏踏”
“踏踏”
只見云頂山上,一條黑色大馬竟踩著飛旗,踏空而下。
上面,一位鐵甲寒光凜冽的甲士,直沖著這間庭院駕馬而來!
“希律律”
一聲長嘶,馬蹄高揚。
只見上面,那甲士提韁,身子向上揚起,頭往側邊一斜,灼灼目光看著身下,聲音威然:
“傳我家將軍令。”
“姬無名!”
下方,劍氣勃然而發的姬無名,見到這位眉眼冷然,氣息不俗的甲士,想起昨日錦官城外,列馬相迎第九山中郎將的兵馬最前方,就有此人。
一時想到什么,臉色微驚,立馬劍氣一停,拱手一禮,
“在!”
“你剛才叩關,將軍見到了,將軍不愿見你這種蜀地人杰就此消沉,更值當前,妖魔環伺,特派我送來一物,助你一臂之力!”
馬上,云天生說著,手中一甩。
下一秒,一聲“嘎嘎”的尖銳鴉鳴,猝然驚空。
兩團赤色血光迎風漲起,頃刻間化作兩頭丈許大的黑色大鳥,周圍縈繞著血光,盤旋著飛舞而下,最后變成兩滴棗核大小,猶如紅寶石般璀璨的晶瑩血滴。
龐大的精純精氣蘊含其中,和之前那滴天關妖魔的精血如出一轍!
“天關精血!”
下面傳來一聲聲低呼,隨后一道道灼熱的視線凝聚其上。
只見這兩滴妖魔精血,盤旋著落到姬無名的面前,讓他本來凌厲的目光變得愕然,呼吸都忍不住一窒。
已經不知道讓他如何說才好。
一滴妖魔精血已經快讓他叩關成功,此時兩滴,那自己突破指日可待。
自己明明沒為那位中郎將做什么,只是顯示出了應有的禮數,卻得了如此禮遇,心中一時翻滾,眼神頗不平靜。
而對面,玉龍宮的核心弟子乾昆,見到這一幕,眼睛瞪大,面色瞬間一滯,接著咬牙切齒,眼紅無比。
心里在咆哮,憑什么?
這么好的東西,憑什么給這家伙,不如給我。
他心中嫉妒無比,真想把這妖魔精血搶過來,但這里是云頂山,他只能干看著。
而此時,姬無名將兩滴妖魔精血收入袖中,朝上微微一躬身,臉色鄭重:“請替姬某向中郎將大人帶一句話,今日之恩,姬某定當銘記。”
“不用,大人只希望日后蜀地能多一分力量,護佑四方!”
說著,高空之上,云天生目光深深地望了一眼,接著,提韁調馬,一聲馬嘶后,迅速朝著云頂山上奔騰而去,很快消失了蹤影。
而此時,庭院上空,姬無雙心中一震,
過了半晌,他猛然一轉頭,盯著那位面色難看的玉龍宮乾昆,雙目戰意洶涌。
“咱們繼續!”
說完,一聲劍氣破空。
此時,第九山山頂之上,云天生前來復命。
從馬上下來,噔噔噔地上前幾步,“將軍,東西已經送了過去。”
陳淵點了點頭,“看到了。”
這時,旁邊的柳青看了看北面方向,眼神遲疑,開口道:“將軍,您給這位宗門弟子已經賜下三滴珍貴的妖魔精血,是不是有點太貴重了。”
陳淵呵呵一笑,“無妨,第一滴賜予是我欣賞這人,至于這兩滴,用來博一個名聲,又有何妨?”
“留給我們的時間只有三天,三天時間能招來多少兵馬?眼下這么多世家宗門弟子匯聚于此,風云匯聚,若本將博出了一個名頭,通過這些人的口口相傳,應能招來英才入我營賬!算來算去,都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如今,本將已找裴指揮使要了盡可能多的武器,裝備,馬匹,手下錢銀不缺,你們三人接下來的任務,就是盡可能召集更多人馬,可還有何異議?”
三人沉默。
“那就傳我令下去!”陳淵擺擺手。
“是!”
三人向前領命,不過其中最后一位領軍校尉,陸明突然開口:
“將軍,屬下來之前,您的老部下公孫羊說想見您!”
“讓他過來吧!”
“是”
三人下山。
而陳淵則站在山頂,靜靜看著云頂山北面別院中的動靜,過了大約半盞茶時間后,其眉毛一揚。
下面的戰斗已分出了勝負!
那位蜀山劍派的首席弟子贏了!
也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大人!”
只見,換下了那身洗的發白的儒衫,換上一身鎖子甲的公孫羊現出身影。
這位昔日游走四方,顯得幾分懶散隨意的說書先生,如今換上盔甲,跟著行軍一路,氣質變了一些,頗有幾分老驥伏櫪的感覺。
只見,這位明明有體玄巔峰修為,卻如今在第九山任閑職的說書先生,此時眼里滿是一種跳躍的情緒。
一上前來,行了禮后,就看著陳淵的眼神,急匆匆開口道:
“大人,在下有事要說!”
陳淵看著他那某種期待的眼神,忍不住哈哈一笑:
“公孫先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的《平妖傳》現在寫到第幾部來了?”
公孫羊聽到這,立馬眸子變得興奮起來,
“回大人,第五部了!”
接著對著陳淵掰起手指頭,如數家珍,
“《平妖傳青山縣》兩部,《白帝城》一部,《天雄關》一部,現在老夫正在寫的是《錦官城》。”
“大人,如今錦官城如此熱鬧,正是發書的好機會,聽說大人您還要授封,天時地利.”
公孫羊津津樂道,顯然蠢蠢欲動,畢竟他的修行途徑就是靠此來壯大。
陳淵耐心聽著這位說書先生滿是興奮地描述,等差不多了,才開口道:
“陳某明白你的意思,你覺得此次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甚至可以傳遍整個劍南道是不是?”
公孫羊點頭。
陳淵卻搖了搖頭,哭笑不得,
“本將如今才剛進錦官城,還沒到天下誰人不識君的地步,公孫先生你太心急了,時機還沒到。”
“不過,我倒是有一個想法,想和你說。”
陳淵自從修成法眼神通,嘗過公孫羊這門法門帶來的香火后,對這位說書先生是一直放在心上的。
特別是上次天雄關,夏侯淵那一次!
他隱約抓到了一個點。
只要有人看過《平妖傳》這本關于自己的書,讓自己的名字在對方腦子里留下印記,等對方下意識呼喚自己名字時,自己法眼就會有所感應。
他后來找人實驗過,親自確認了一遍。
而三日后,發兵在即,陳淵在想,或許這本《平遙傳》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