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要變回原來的模樣了!”
黃銅油燈不可置信,它早就認定這變異神像是被陳黃皮污染的,卻沒想到還能有變回去的可能。
陳黃皮冷笑道:“我雖不知是何時污染的它,但它卻三番兩次的刁難我,我自不肯放過它!”
說著,又沖變異神像惡狠狠的道:“我記得你是會說話的,你且聽好了,以后我要天天偷吃你的貢品,讓你一輩子都餓肚子,以此做為懲罰!”
也不知這一句是哪一個字激到了變異神像。
它突然像是受到了刺激,又像是回想起某種恐懼的事物。
竟然不知道從哪生出了一股子力氣。
硬生生的一拳打開了陳黃皮。
緊接著。
它胸前裂開的巨口,突然張開,噴出一道詭異的華光。
那似乎是它還是神明時候的手段。
華光無聲無息,九種色彩交織在一起。
眨眼間,就轟到陳黃皮面前。
“小心,是九彩落魄神光。”
黃銅油燈大驚失色,這九彩落魄神光是天變之前就有名的法門,專門攻殺神魂,人有三魂七魄,若是被其碰到,便只剩其一,立馬就要化作活死人。
“無礙!”
陳黃皮卻沒有半點驚慌。
他單手一指,頭頂腎廟虛影立馬涌現出一道吸力。
那九彩落魄神光頓時被吸了進去。
他自變成這般摸樣,便感覺無比自在,心念一動,各種奇妙法門全都涌上心頭。
區區九彩落魄神光,他根本就不在乎。
九彩落魄神光一進神廟。
便被無比濃郁的黑煙所吞沒。
緊接著。
陳黃皮的身軀就變得更加巨大。
不,準確的說,他的身軀就沒有停止過生長。
忽地…
陳黃皮感覺身軀有些生澀。
念頭流轉之間,明明已經想好了抬手握拳,再狠狠給那變異神像一下,可卻好似有延遲一般,過了一息以后手臂才有反應。
而且,隨著他的身體生長,這延遲也越來越大。
“我這是怎么了?”
陳黃皮有種莫名的不安,那并非是九彩落魄神光造成的,而是腎廟之中大門打開,黑煙滾滾冒出以后就已經發生了。
只是他先前生長的太快,胸中激蕩,并沒有察覺到。
現在卻暴露無疑。
“停下,停不,快停下!”
陳黃皮內視腎廟,他這才發現自己的一身血肉,連帶著經脈都被染成了漆黑。
那腎廟的大門更是被徹底沖開。
無窮無盡的黑煙像是水一樣洶涌澎湃。
“我已經夠大了,不用再長了!”
他想要關上腎廟的大門。
卻發現根本就關不上,那黑煙真就有著生命一樣,死死的將廟門抵住。
黃銅油燈也發現了陳黃皮的異樣。
因為他還差一百零八拳沒有還給變異神像,就突然站著不動了。
這肯定不對勁。
“陳黃皮,你怎么了?”
“我…”
陳黃皮不知所措,嘗試將黑煙收回體內。
有用,但是他腎廟里的黑煙卻在往外冒,體外的黑煙根本就收不回去。
“給我關上!”
陳黃皮大吼一聲,雙拳化作劍指,兩道劍氣鉆入經脈,試圖對著腎廟出手。
可體內的經脈里也都是黑煙。
根本就沒用。
他無可奈何,只感覺再這樣下去,自己真的或許就要成一個活死人了。
而且還是意識清醒,想要說一句話都要幾百年,幾千年才能說出來的活死人。
“從內不行,那就從外來!”
陳黃皮一咬牙,握緊拳頭對著兩腎中間,那腎廟的位置狠狠錘了下去。
這一拳,氣浪翻滾。
滾滾黑煙震蕩,連天都被染成了黑色。
他用盡了力氣。
自恃皮糙肉厚不會受傷。
可就在這時,他的腦海中忽然炸響。
恍惚間,陳黃皮好似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輪廓,一手掐劍指,一手做法印。
“六陰神!是我的六陰神!它快要形成了!”
陳黃皮心中一喜,只感覺自己的意識和六陰神緊密的聯系在一起,不分彼此。
齊齊向著腎廟大門鎮壓下去。
“合!”
呼的一聲!
陳黃皮那無比龐大的身軀,就像是漏氣了一樣,眨眼間就縮小到了原本的模樣。
他身子搖搖晃晃。
六陰神是他的神魂所化,還未形成就被他強行催動。
心神衰竭之下。
陳黃皮頓時兩眼一黑,只感覺天旋地轉,眼冒金星。
整個人一頭栽倒了下去。
待塵埃落地。
待黑煙散去。
巨大的坑洞之中,
奄奄一息的變異神像終于緩了過來。
它伸出一只大手,從大坑中爬出。
再一看四周,哪還有陳黃皮的身影。
“大兇邪神,你醒啦?”
大頭邪異湊上前,磕磕絆絆的說道:“大兇邪異,不,黃…黃皮大王騎著狗跑了,還說下次見面,要再打你一百零八拳。”
變異神像死死的盯著大頭邪異。
然后一巴掌拍了下去,將其塞進嘴巴里,瘋狂的咀嚼著,巨大的青黑色身軀,宛如神魔一般邁開大步,向著一個方向就追了過去。
此時此刻。
黃銅油燈快要瘋了。
它主動運起了豢狗經,化作一條大狗,帶著陳黃皮玩命似的往外跑。
“陳黃皮,你別嚇我!”
就在剛剛,陳黃皮縮水以后,便突然暈了過去。
還不止如此。
陳黃皮化作邪異,是因為陰陽合和化神術奪走了索命鬼軀殼的控制權,黑煙又死死吸附住它的每一根骨頭,讓它無法掙脫。
可現在,一根根骨頭全都在脫落。
不消片刻功夫,就露出了陳黃皮的本來面目。
此時,陳黃皮臉色慘白到沒有絲毫血色。
身體蜷縮在一起。
好似在承受著莫大的痛處。
黃銅油燈慌了神:“阿鬼,你幫我看看他怎么樣了,我不敢去看…”
索命鬼的語氣極為干澀:“他的呼吸停了…”
“我沒看到就沒有!”
“黃二,怎么辦?”
“回去,回去!”
黃銅油燈的雙眼都要噴火:“陳黃皮被觀主當寶貝兒子養大,觀主不會讓他死的,況且,這算什么?不明不白的就突然死了,他的命沒那么脆弱,真火都煉不動。”
“沖出這山洞,我便用遁一神光回去。”
“阿鬼,那變異神像追過來了!你去攔住它!”
話音剛落,轟隆隆的巨響便在后方響起!
變異神像發出咆哮,發瘋似的沖了過來。
“我?我去攔住它?”
索命鬼的語氣不可置信。
勾魂冊只要不被毀掉,它就是不死的。
而變異神像卻魔焰滔天。
再加上,舉手投足之間環繞的黑煙。
怎么看都和陳黃皮脫不了關系。
連那黃禍,它都看不上。
它生吞神明,自然有將勾魂冊都毀掉的能力。
但,索命鬼敢不出力嗎?
它還指望著陳黃皮有朝一日良心發現,能帶它回到陰土黃泉,恢復本相。
它要是不出力。
恐怕等觀主知道以后,它就真得以另一種方式回到黃泉陰土了。
“黃二,記得把我的功勞告訴陳黃皮!”
索命鬼咬牙怒吼一聲。
身軀立馬迎風便長,直接化作一尊百米高的巨大骸骨擋住了變異神像。
它的骨頭密密麻麻,交錯疊加在一起,像是魚鱗般的鎖子甲。
它的雙目巨大,黑的像是墨,紅的像是血。
“陰煞召來!”
索命鬼的聲音極為詭異,那并不是人間的聲音,而是和陰土冥文同源的黃泉魔音。
泛黃的霧氣,頓時憑空涌現。
索命鬼雙手一握,那泛黃的霧氣化作一柄巨大的像是旄旗般的武器,頂端更是寒光凌厲,布滿鋸齒。
“吼!”
變異神像被索命鬼攔住,勃然大怒,雙手發力,就像是撞鐘一般狠狠轟了上去。
這一擊,地動山搖。
“快,再快一點!”
黃銅油燈感受到了索命鬼和變異神像戰斗的余波。
它沒有去看,也沒有去管。
陳黃皮現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變故。
可他的本相卻實打實的暴露了出來。
整個山洞內的邪異,都能感受到陳黃皮的氣息。
雖然索命鬼攔在了后方。
可前面卻冒出了一個邪異。
那邪異渾身都是白色的。
白茫茫的膚色,白茫茫的頭發,白茫茫的衣服。
穿著打扮像是個書生,手里還捧著一本書。
書生道:“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那聲音有著一種魔性。
黃銅油燈竟真的感受到了心中的喜悅。
它甚至想要停下與這書生攀談。
可下一秒。
黃銅油燈的雙眼便冒出了真火。
“我曰你娘!”
洶涌的真火噴涌而出,瞬間將那邪異燒成了灰。
黃銅油燈本就不凡。
它從來都沒有害怕過邪異,只在遇到神明的時候才選擇裝死。
因為神明都想得到它的燈油,卻不知陳黃皮的奇異。
而邪異卻會對陳黃皮動手。
它不許。
可前方,更多的邪異卻擋住了出路。
那些邪異是附近的,感應到了活人的氣息,便全都聚集了過來。
黃銅油燈卻并未停下。
反而速度提的越來越快。
它的體內冒起了光亮,燈油在瘋狂的燃燒。
那不是遁一神光。
而是它本就有的能力,只是以前被分成了幾千份用不出來,現在融回了一盞分身,自然可以用處。
“我乃九冥神燈,爾等邪異也敢攔我?”
黃銅油燈的速度快的像是一道光。
眨眼間就到了那些邪異的面前。
可就在那瞬息之間。
它的燈火忽地像是被風吹了一下,瞬間熄滅。
可緊接著。
慘綠陰冷的火焰,便從它的體內冒了出來,那些慘綠色的火焰就像是冥火,沒有一絲熱意,奇邪非正,連空氣都能燃燒,直接灌滿了整個山洞。
火焰,不,是火龍。
如龍般的火柱將所有邪異吞沒。
所過之處,慘綠的冥火之中,滿是凄厲的哀嚎。
邪異們如同惡鬼。
它們掙扎著想掙脫這火焰,可那火焰中卻冒出一只只手殘缺的手臂,將其死死拖入火焰之中。
“收!”
黃銅油燈聲音陰冷,那詭異的冥火便瞬間收回了它的體內。
眨眼間,它又變成了先前那副姿態。
燈火通明,渾身金燦燦的。
怎么看都人畜無害的樣子。
那也是陳黃皮第一次見到它的模樣。
陳黃皮把它當玩伴,當朋友,它也把陳黃皮當做唯一的親人,自然不肯讓陳黃皮看到它的詭邪一面。
前方便是洞口,看樣子天好像都亮了。
“怎么會這么快,難道那里面的時間和外界不同?”
黃銅油燈不解,卻沒有繼續深思。
“阿鬼!可以走了!”
雖然瞧不上索命鬼。
可它既然為陳黃皮擋住了變異神像的追殺。
黃銅油燈也不屑將其丟下。
下一秒。
陳黃皮衣服里的勾魂冊散發出一道陰冷的寒氣。
索命鬼凄慘的身影立馬現身。
它此時全身的骨頭都被打裂了,連腦袋都碎了一塊。
雖然沒有傷到本相,可卻比先前還要凄慘。
“告訴陳黃皮,我是有功的。”
索命鬼只說了這么一句,便一頭扎進了勾魂冊里。
黃銅油燈不語,它從始至終都沒有停下。
凌空一躍,瞬間從那山洞中跳了出來。
可一躍而出后。
黃銅油燈的雙目卻浮現出了濃濃的驚恐之色。
它在洞里的時候,就感覺天亮的有點太快了。
十萬大山的日夜交替從來都不會早來一秒。
此時,黃銅油燈分明看到,外界還是黑夜,因為紅月還在高高掛起。
可這輪紅月卻散發著炙熱的光亮。
那是太陽的光亮。
然后,黃銅油燈就呆呆的看到,一輪如同磨盤般的巨日自紅月后升了起來。
越升越高,越升越高。
那光亮,是這輪巨日散發出的。
這一刻,日月同天。
黑夜和白天,黃銅油燈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