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一眼看不到頭。1
整個玉瓊山方圓幾十里范圍內,全都被霧氣所覆蓋。
宋秋月等修士被霧氣步步緊逼。
已經被趕到了山腳下。
四面八方,只有這里沒有被霧氣覆蓋。
甚至站在山腳下,還能看到頭頂的太陽。
現在是白天,修士們是可以在十萬大山里御空飛行,無需擔心會被邪異注意到。1
有修士提議道:“小姐,或許我等可以從山頂飛出去。”
有人附和道:“山頂上沒有霧氣遮擋,神明們能聯系到許州城嗎?”
宋秋月搖頭:“不行。”
神明們已經試過了。
即便這玉瓊山附近乃至于山頂都沒有霧氣,它們也依舊沒法和許州城取得聯系。
至于從山頂飛出去…
宋秋月有些意動。
“邪異不喜白晝,更不喜太陽,若是趁那老道士不注意,可能真是唯一的逃生機會。”
可就在這時。
那叫趙海的修士卻如臨大敵,趕忙說道:“小姐不可。”
所有人都看向趙海。
趙海趕忙解釋道:“那老道士本就非同尋常,便是在邪異里也算得上是災禍,先前他站在白日中,周身未曾有半點不適,反而一副要吃了我等的架勢。”
“如今,這霧氣將咱們逼到此處,很顯然便是老道士的手筆。”
“不輕舉妄動還好,一旦御空飛行想要逃出去,估計老道士不會坐視不管。”
聽到這話。
宋秋月絕望的嘆了口氣:“六十尊神明,難道都不能護住我等嗎?”
護不住那么多人,護住她一個也成啊…
趙海道:“神明雖多,可這白霧卻天然克制神明,真要強行護著我等離開,恐怕…”
他的話并未說完。
宋秋月卻依然明白。
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
她只是怕了而已。
太陽并不克制邪異。
因為很早很早的時候,就有修士做過類似的研究。
可結果發現,太陽對邪異沒有任何傷害,甚至連氣血,陽氣等力量也是一樣。
因此,修士們得出了一個結論。
邪異或許和人一樣。
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邪異則恰恰相反。
白天邪異睡覺,晚上出來進食。4
宋秋月道:“趙海,你是個有心人,有什么想法盡管說來。”
“好叫小姐知道。”
趙海早已打好腹稿,直接說道:“那老道士雖是邪異,可那黃皮小子,以及那金丹老嫗都活的好好的,其中肯定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或許那老道士不愿在他徒兒面前吃人也說不定。”
“那金丹老嫗是個聰明人,可以找她合作。”
宋秋月認同的點頭,同時也在整理思緒。
她其實也有回那道觀的念頭。
只是卻畏懼白袍老道。
“那黃皮小子他并非邪異,這也是一條路子。”3
宋秋月本能的抓住了重點。
趙海點點頭,卻又欲言又止的說道:“邪異是沒有人性的,可那老道士卻好像對那黃皮小子不同,似乎還沒忘記師徒之情,若是想從那小子身上入手,恐怕還得小姐您出面。”1
“我明白。”
宋秋月深吸一口氣,回想陳黃皮看自己的眼神,以及那句殺意壓制不住。
直到現在,都讓她覺得荒誕不堪。
她分不清是殺意還是欲念。3
“走吧,上山!”
而另一邊。
許州城內,人聲鼎沸。
許州牧宋天罡正與仆人下棋。
只是,他舉棋不定,幾次要落子卻又猶豫,最終有些不耐的將其丟進了簍子里。
仆人服侍宋天罡多言,自然是看出了一些苗頭。1
便道:“大人莫非是在擔憂秋月小姐?”
宋天罡有些訝然,失笑道:“是啊,大哥就這么一個女兒,死前托孤給我,如今她跑去了十萬大山,我怎能安心。”
他倒是不擔心。
畢竟帶了六十尊神明過去。
就算是遇到了邪異,遇到了災禍,也能安然無恙。
那些神明們不敢不勞心出力的。1
仆人道:“秋月小姐行事頗有十二夫人的風格,雖然雷厲風行了點,但自進了十萬大山,每隔一刻鐘就會讓神明們匯報進程,從不曾斷過。”
宋天罡道:“她們現在到哪了。”
仆人道:“到了一個叫凈仙觀的地方,位于十萬大山的東外圍,正好可以當做移民過去的落腳處。”
宋天罡皺眉道:“應是一些殘民所建,這名字有些不妥,告知她回來前改個名字。”3
“是,大人。”
仆人聞言,便起身將棋盤收拾妥當。
宋天罡則負手而立,總覺得有些不安,有些心驚肉跳。
修士的靈覺都很敏銳。
由不得他不重視。
只是他仔細想來,都想不出會有什么問題。
自己侄女那邊肯定不會出事,每隔一刻鐘都會傳遞一次消息,從不間斷,現在又找到了落腳處,最遲明天這時候就會回來。2
屆時移民就位,百尊神明庇護。
人氣源源不斷,就算是災禍打上去,也能支撐半月。
而那時,自己早就駕臨過去,親自去抓那尊變異神像了。1
所以,究竟是哪里不對呢?
“王太宇那邊有動靜嗎?”
宋天罡思來想去,或許只有這個當年和自己同窗科舉的當今太傅了。
仆人思索了片刻,說道:“倒是不曾聽聞,不過王太傅自從到了許州以后,每日都在府上,從未踏半步,似乎只等著賦稅一到,就立馬班師回朝。”
“派人,盯死他!”
宋天罡自覺自己做事天衣無縫,整個府上連貼身仆從,甚至是化作神明的七叔公都不知道。
可有時候,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的靈覺。
真的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這時,仆人突然道:“大人,秋月小姐那邊又傳來消息了,她問咱們,什么時候能將神明派過去?”3
宋天罡搖頭:“我這侄女是個傲的,眼里看不到民,只看的到神明,她以后肯定會走上離地成神的路。”
“那些移民們都安排好了嗎?”
“已經安排好了,從那些地主手里要了一批佃農,又從牢里選了一批,都是些溫順的好民。”4
“嗯,就聽秋月的,現在就派過去,還有那四十尊神明。”4
此時此刻。
在凈仙觀丹房內。
陳黃皮正在研究天毒丹的丹方。
丹方很復雜,有很多味毒藥,不過卻很奇異,所有的毒藥都很常見,并不是什么罕見的東西。1
唯有一位主藥沒有聽過。
“陰人草,鬼面花,這些我都知道長在什么地方,我還有存貨呢。”
陳黃皮說著,又撓了撓頭說:“但是這百死無生人,又是個什么東西?是人?”
天毒丹上,只有這一位主藥是他沒聽過,也沒見過的。
黃銅油燈道:“肯定不是,都百死無生了,肯定連骨頭都化成泥了,要不咱們還是別煉了吧,換一個得了。”
陳黃皮道:“不,我就要煉,其他的丹藥需要的藥材很多我都沒聽過,只有天毒丹不同,找到主藥就行了。”
黃銅油燈很無奈。
它其實并不排斥觀主醒來。
但是排斥觀主醒來以后,發現是它慫恿的陳黃皮煉毒丹。
況且,觀主瘋了以后。
它黃二可沒少在心里編排。
它不信觀主不知道。
那可是觀主…
在十萬大山,觀主就是天,連生死都可以一念決之。
黃銅油燈不由嘆息,苦著臉說:“要是能毒翻…”
而就在這時。
一個聲音在黃銅油燈耳邊響起。
“毒翻什么?”
“當然是毒翻觀…”
黃銅油燈話鋒一轉,語氣下意識的諂媚了起來:“毒翻關心觀主您老人家的黃二了!不然還能毒翻誰呢?黃一嗎?它也配?”
看著眼前不知道何時已經換上紫色道袍的觀主,黃銅油燈差點就跪了。
觀主他老人家最近越來越神出鬼沒了。
“黃一?哪個黃一?”
紫袍老道眼神迷茫,喃喃道:“是了,黃一,黃一呢?它死了嗎?”
好像沒死吧?
可要是沒死,為何還不來見自己?
黃皮兒都長大了。
到了要點燈的年紀。
“對,點天燈!要給黃皮兒點天燈!”1
紫袍老道像是想起來什么,卻又記不清,只得將手往腦袋里伸。
“大師父,別把手伸進腦袋里,攪爛了腦子,我就不好給你裝回去了。”
陳黃皮制止了紫袍老道的行為。
然后又問道:“大師父,你剛剛去哪了,半天都沒見你人。”
紫袍老道得意一笑:“為師去干了一件壞事,但為師不告訴你,你還小,不能學壞了。”4
為師叫了份外賣 桀桀桀 陳黃皮好奇不已,追問道:“大師父,我已經夠壞了,你就告訴我吧。”
“不行,不能告訴你。”
紫袍老道搖頭,死活不愿意說。
而就在這時,他忽然圍著陳黃皮轉了一圈。
“黃皮兒,你的腎廟要鑄成了。”
“腎廟一成,肝廟就快了,肝廟一成,心廟就快了,然后是脾廟,肺廟,五行循環,五臟煉神。”1
“噫!你要煉成了!”3
紫袍老道喜笑顏開,忍不住拍手叫好,口水直流。
“還早著呢。”
陳黃皮無奈的給他擦了擦口水,說道:“而且還得請神入廟,我還沒有找到合適的神明呢,邪神也沒有。”3
其實,道觀里是有個狐貍山神。
不過師父說過,它的位格太差。
再加上,陳黃皮看過那段記憶,知道它是被金頂天燈也就是黃一點化成神的失敗品。
只是后來年月久了,才逐漸被供奉成了山神。
所以陳黃皮也嫌棄。
紫袍老道認同的說:“是得找個合適的,腎屬水,塞進去的神也應屬水,這樣煉神的時候才會勁大,不過也可以選個屬木的神,水生木,就是容易不聽話,得狠狠的打。”1
“還可以這樣嗎?”
陳黃皮眨了眨眼,他雖然得到了五臟煉神法的全篇,可里面只替了五臟對應五行,沒有說過相生的神明也可以入住廟宇。
這么算的話,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
要是選了木屬的神明,那后面的四尊臟器廟,就只能依此排列了。
不過,請神也急不來。
陳黃皮現在神廟已經鑄就出了大致的框架,按照這個速度還得一兩天的功夫。
廟宇好造,神明卻難找。2
“對了,那顆魔樹。”
陳黃皮忽然想到了那顆參天魔樹,它是那樣的恐怖,比神明都要可怕,而且正好屬木。
想到這。
陳黃皮立馬看向紫袍老道,好奇的問道:“大師父,如果我想把魔樹弄進我的腎廟里,你覺得可以嗎?”2
聽到這話。
紫袍老道愣了一下。
“魔樹?什么魔樹?”
“就是欺負我的那顆魔樹,會長人果的。”
“原來就它叫魔樹啊…”1
紫袍老道撓了撓頭,說道:“它死了,死的很慘,被為師把腦袋都擰下來了,都吃進肚子里了。”
“要不你進去看看,說不定還沒消化完呢。”
說著,就張開了血盆大口。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