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仙觀內,金光一閃。
眨眼間,陳黃皮就和黃銅油燈到了大殿內。
只是,他卻不曾有半分喜悅。
反而無比著急的說道:“黃二,你怎么樣,你感覺還好嗎?”
先前,在黃銅油燈說那些囑咐的時候。
陳黃皮就已經意識到了不妙。
可他從未經歷過生死。
只是本能的覺得不安,惶恐,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
“我心里好慌,我不該帶你去那里的。”
“你看你,又垂頭喪氣,笑一笑啦。”
黃銅油燈伸出兩只細長的手,擦了擦陳黃皮眼中的淚水,然后像是耍寶一樣從身后拿出了一本書。
正是那本七十二密丹解。
陳黃皮怔住:“是許青山給的那本丹經,你把它帶上了?”
“我又不像你,是個忘事精!”
黃銅油燈賣弄道:“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你想要丹經,那邪異就給你寫了一本,但既然你要,黃二我肯定不會忘了,怎么樣,感動不感動?”
“感動!”
陳黃皮重重點頭,心里頓時生起一股暖流。
他怎能不感動呢?
記事起,師父陪在身邊,黃二是他的玩伴。
可師父是長輩,并不一樣。
黃二才是天天跟他一起玩耍的好朋友。
黃銅油燈陳黃皮不哭了,便釋懷的笑了笑。
“走啦,陳黃皮。”
“去哪?”
“不告訴你!”
黃銅油燈沖陳黃皮擺擺手,渾身的金色光彩迅速黯淡,連豢狗經的效果都失去了作用,直接化作了本相,叮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眨眼間,就像是經歷了千百年歲月一般。
原本不說金燦燦,但也是黃橙橙的燈身,一下子就生滿了綠銹。
變得銹跡斑斑,完全看不出半點奇異的模樣。
陳黃皮這時才發現。
黃銅油燈的燈芯已經燃盡了。
可放在以前,即便是燈油都燒干了,它的燈芯都不會有半分損耗。
一下子。
陳黃皮慌了神,他徹底明白了黃二先前話語中的意思。
一聲哭悲,響徹凈仙觀。
陳黃皮淚流滿面,抱著黃銅油燈哭成了淚人。
“黃二,你不要死啊!”
“我舍不得伱,我不許你死…”
然而,無論他如何哭嚎,黃銅油燈都沒有再向以前那樣,一口一個本家,一口一個朋友。
它死了。
死透了,死的徹徹底底。
陳黃皮卻不愿,聲音哆嗦的道:“我要救你,我不會讓你死的,師父,師父無所不能,他一定能救你!”
“師父,師父!!!!!”
“師父你在哪,你快出來啊!”
話音剛落。
一個慈愛的聲音響起:“黃皮兒,怎么哭了?”
陳黃皮抬頭一看,便看到了自家師父站在大殿門口,一身紫袍,一頭白發,干瘦的面容破有種說不出的意味。
恍惚間。
他好像看到師父沒瘋時候的樣子。
再加上悲從心來,忍不住哭著抱了上去。
“師父,我犯錯了。”
“我纏著黃二去藏經閣找藥經,卻被困在里面,它為了救我,變成了現在這樣。”
“師父,我好難過,好傷心,好自責。”
“都是我的錯。”
陳黃皮抬起頭,蒼白的小臉上滿是淚痕。
紫袍老道慈愛的摸了摸自家徒兒的,輕聲道:“黃皮兒,人這輩子總會犯錯,你是一樣,為師也是一樣,只是往往人在犯錯的時候,想不到后果自己能否承受。”
“我承受不了。”
陳黃皮不停搖頭,哭著說:“師父,我讓你失望了。”
“傻徒兒,師父怎會失望,你能承認自己的不足,為師只會為你驕傲。”
紫袍老道伸手一點一點給陳黃皮擦干眼淚,笑著說道:“一晃眼,你都長大了,衣服也不合身了,回頭為師給你再做一身,只是你長得太快了,要做大一些才行。”
陳黃皮說:“師父,你能告訴我怎么救黃二嗎?”
“倒有一法。”
紫袍老道嘆息道:“只是生死之間有大恐怖,要下黃泉,入陰土,一步一步走到落魄山巔,找到那還魂寶玉,才能讓它起死回生,如此九死一生的事,你不怕嗎?”
陳黃皮堅定的說:“我不怕,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要救它。”
“好好好,黃皮兒真長大了。”
紫袍老道欣慰不已,卻又笑道:“不過為師還在呢,黃二又與你做了那么多年玩伴,你舍不得它,為師又怎舍得讓你傷心,讓你以身犯險?”
“生死而已。”
“我陳師道一念抉之。”
“來…”
紫袍老道一聲來,黃銅油燈便懸浮起來,落在他的掌心之中。
緊接著,紫袍老道一步跨出。
陳黃皮只感覺眼前的景象忽然一變。
眨眼間,就來到了凈仙觀多出來的那些區域接壤處。
凈仙觀內掛著幾千盞黃銅油燈。
全都是黃二被分出去的部分。
黃二雖死,這些油燈卻沒有熄滅。
依舊保持著光亮。
“師父,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陳黃皮不解。
紫袍老道解釋道:“凈仙觀終究還是你的,也是時候讓你知道一些事了。”
“看到這些燈沒?”
“看到了,這些是黃二的分身,它說是師父你把它分成這樣的。”
“呵,它倒是會編排為師,只是它卻是個傻的,為師若是不把它分成幾千份,如此漫長的歲月,它早就化作邪異了,若是如此,為師會親手斬了它,丟進里面去。”
紫袍老道沖一盞油燈招手。
后者立馬從墻壁上脫離,懸浮到面前。
下一秒,讓陳黃皮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這盞黃銅油燈一離開那墻壁,那墻壁瞬間被黑暗所吞沒。
“師父!!!”
陳黃皮驚呼出聲:“墻被吞噬了。”
紫袍老道平靜的說:“還不止這一面墻,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凈仙觀應該會少一塊區域,只是眼下還不知道會失去哪一部分,你切記住,日后莫要動黃二的分身,否則要是讓里面的東西出來,凈仙觀可就沒了。”
陳黃皮懵懂的點頭。
他記住了。
原來黃二被分成了幾千份,實際上是用來阻止里面的東西出來的。
“師父,里面究竟有什么東西?難道連你也對付不了嗎?”
“是啊…”
紫袍老道感慨道:“連為師都拿它沒辦法,只能將它困在這里。”
陳黃皮搖頭:“師父你是最厲害的,你在騙我。”
紫袍老道笑了笑,說道:“這都被你看出來了,看來為師以后就唬不住你了。”
“那當然!”
陳黃皮道:“我現在煉了五臟煉神法,還有陰陽合和化神術,我的六感可敏銳了。”
“不錯不錯。”
紫袍老道點頭道:“先煉五臟廟,而后再請神,你是該如此修煉,以后若是有機會,為師再傳你一道法門,讓你所向披靡,天下無敵可好?”
“好好好,我要是有這樣的法門,那就可以保護黃二和師父你了!”
陳黃皮激動不已,卻沒意識到,轉瞬之間自家師父就將話題轉移了開來。
至于師父究竟是不是騙他。
他卻是想不到這回事了。
因為緊接著。
紫袍老道就一揮手。
黃銅油燈的那盞分身,瞬間融入它的燈身之中。
兩盞燈融合,原本燃盡的燈芯又一次冒了出來。
“這還是黃二嗎?”
陳黃皮有些擔憂的說道:“它和分身被分開的太久,萬一活過來的不是它可怎么辦?”
紫袍老道說:“黃二的分身便是它的另一個軀體,為師將其還給了它,所以它自然還是它,它不是常常編排為師偏心,敢怒不敢言,這下子恢復了些許本領,要是沒有你這個豢主,估摸著狗尾巴要翹到天上去咯。”
這句話,若有所指。
陳黃皮感覺臉頰發熱,說道:“師父,是它先坑我的,從結果看,我才是對的。”
“師父?”
紫袍老道卻沒有回應,只是怔怔的站在原地。
“師父?”
陳黃皮試探的說了一句:“大師父?”
“噫!黃皮兒!”
紫袍老道一扭頭,喜笑顏開的說道:“你猜猜為師剛才去哪了?”
先前,黃銅油燈告訴陳黃皮,紫袍老道并不在道觀里。
否則根本不會鬧出這種事。
陳黃皮回想起來,搖頭道:“我猜不到,大晚上的,你究竟跑去哪了?”
紫袍老道得意一笑,然后賣弄的攤開袖子,另一只手伸進去,寶貝似得從里面拿出來一根糖葫蘆。
“看,是你最喜歡吃的糖葫蘆!”
“大師父,你從哪弄來的?”
“十萬大山里來了很多人,為師聞著味就過去了,不過你放心,為師可不會給錢!”
“這…”
陳黃皮不知該如何回答,一時間心里五味雜陳。
他在心中暗忖道:“師父失心瘋以后,手腳沒有以前干凈了,以前都不會告訴我,只讓我放心吃,看來得早點治好他。”
“大師父,明天我就不出去巡山了,我要研究一下怎么煉丹!”
“煉丹?”
紫袍老道大笑道:“噫,煉丹好耶,黃皮兒煉的丹藥最好吃,為師最喜歡煉丹了!!”
可話音剛落。
紫袍老道突然像是聞到了什么似得,湊到陳黃皮面前嗅了嗅。
然后,紫袍老道就瞪大了眼睛。
“黃皮兒,你進去那里面了是不是?”
“大師父!”
陳黃皮趕忙拉住紫袍老道的手,說道:“你不要生氣!我下次不進去了。”
大師父的鼻子很靈。
只要一聞,就能聞出來最近發生的任何事。
只是具體能聞到多久之前他也不知道。
因為師父瘋了,自己也說不清楚。
紫袍老道勃然大怒:“不生氣?你都被欺負成這樣了,為師怎能不生氣!”
說罷,紫袍老道一拍腦袋。
然后用一種無可奈何的眼神看著陳黃皮。
“哎…”
紫袍老道嘆了口氣,情緒激動的道:“為師知道你心善,受了委屈也不跟為師講,只肯埋在心里,可若是這樣,還要為師作甚?”
“你且回去安心睡覺!”
“讓為師替你出這口惡氣!”
紫袍老道操起黃銅油燈,張開大嘴,露出鋒利的牙齒,對著燈身狠狠的磨了磨牙,然后又將其和糖葫蘆一把塞給陳黃皮。
緊接著,一頭扎進了那多出來的區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