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黃皮被黃銅油燈提醒,便從懷里掏出了那泛黃的小冊子。
先前,這東西就有過異動。
不過當時陳黃皮一心修煉就忽略了。
現在一打開,頓時發現了這小冊子的不同。
原本和林老張五等人白紙黑字,畫押約定的那一頁內容,此刻居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幾個模糊的人型圖案。
對應的還寫著他們的名字。
黃二得意的賣弄道:“那幾個傻狗修士不識貨,跟你簽字畫押,又不如期履約,結果現在好了,連魂魄都要被拘禁在里面,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
陳黃皮撇嘴道:“我上次就簽了師父的名字,師父不還是活的好好的。”
“觀主不一樣,這東西干不過他。”
“觀主他老人家一心想吃了你,這東西想拔你頭籌可不就是茅坑里打燈籠,找死嘛,這不,連里面那只索命鬼都被啃成了骷髏架。”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廢話,我當時就在旁邊偷看,我能不知道嗎?”
“那豈不是廢了。”
陳黃皮不禁有些失望。
黃銅油燈立馬道:“索命鬼沒死,只要你用很多魂魄去喂養它,它就能恢復原來的實力。”
“這樣不好!”
陳黃皮認真的道:“我身為未來凈仙觀的觀主,怎么能到處殺人拘禁魂魄,養一個一聽就是邪物的索命鬼呢?況且…”
說到這,他有些扭捏的道。
“我也沒殺過人,萬一留了活口,傳出去豈不是很丟臉?”
“一回生,二回熟,怕什么。”
黃銅油燈這樣說著,便指著那小冊子道:“對了,這東西還有一個妙用,這幾人的魂魄被拘禁其中,他們的寶貝,以及修煉的經驗記憶都會化作債務,欠你多少,你就能拿多少。”
“你將心神沉入其中,自然就知道怎么做了。”
陳黃皮聞言,立馬照做。
頓時眼前的景象忽然一變。
四周變得昏黃,朦朧看不清事物。
陳黃皮好似被吸入了一個特殊的空間,冥冥之中有些信息傳入了他的腦海之中。
“勾魂冊。”
“這里是,黃泉域…”
陳黃皮心頭明悟,心神一動,眼前便出現了林老等人的魂魄。
魂魄呈現出生前的死狀。
一個個被掏心挖肺,連腸子都沒了。
還有的腦袋被啃下來一半。
保存最完好的,反而是林老,除了表情驚恐之外,好似和活人一般。
陳黃皮將手伸進一名修士魂魄體內。
再伸出來的時候,手心便出現了一團光點,那魂魄則立馬被四周的昏黃霧氣拖進了更深處。
伴隨著一陣滿足的吞咽聲。
陳黃皮知道,這魂魄是被黃二口中的索命鬼給吃了。
將光團往腦袋里一拍。
陳黃皮腦海中頓時浮現出那名修士的記憶。
從煉體,到練氣,再到筑基金丹的修行經驗…
只是,這記憶缺失的厲害。
似乎是因為欠陳黃皮的賬不夠多,又或者是因為魂魄過于殘缺的緣故。
陳黃皮又將手伸進其他修士魂魄體內。
再次將光點拍入腦袋里,記憶才勉勉強強拼湊到能看的程度。
“原來他們這么壞,我好心帶他們到觀里,他們居然想殺我,還說我壞話。”
“真是太壞了!”
“還好有二師父幫我做主!不過這些修士修行的方式怎么和我完全不一樣?”
“他們的功法,我能修煉嗎?”
陳黃皮皺眉,又將目光看向林老和張五,分別伸手進去,再伸出來的時候,手里出現了兩個光團,其中一團是記憶,另一團卻多了一個羅盤樣的東西,并非是單純的記憶。
將記憶拍入腦袋。
那昏黃霧氣立馬圍了上來,將兩人魂魄拖入深處。
恍然間,陳黃皮好似看到一個猙獰高大的身影,那身影有凈仙觀大殿那么高,只是身軀單薄,只剩了一副爬滿了牙印的骷髏骨架,看起來驚悚中又帶著一絲滑稽。
“師父的牙口真好,要是換我來,我肯定啃不出這么深的牙印。”
陳黃皮回到現實,感慨著自家師父的厲害。
他心神一動,羅盤樣的東西瞬間出現在他手里。
“堪輿神盤!貌似很值錢的樣子。”
陳黃皮從林老等人的記憶里翻出幾個片段,知道這東西很珍貴,是用來尋找所謂的污染源頭的,便將其收入了小冊子,也就是勾魂冊內。
“黃二,幫我看著點。”
陳黃皮說完,便原地盤膝而坐。
按照那幾人的修煉記憶,煉起了一篇名為玄黃渡氣經的功法。
這功法只有練氣到金丹境界。
再往上,就不是這些金丹修士能接觸到的了。
只有朝廷,世家那邊才有。
至于宗門,貌似在幾人的記憶里,好像只是山野小修的代名詞,算不上什么能稱道的東西。
“按照他們的記憶,每個人體內都有先天靈氣殘存,只要資質不差,都能感悟到,隨后便可以通過這股靈氣煉體,再然后就是尋一靈氣充足的大城,踏入練氣期。”
然而。
陳黃皮感悟了半響,都沒感悟到所謂的靈氣。
這讓他很苦惱。
難道自己資質如此愚笨?
可五臟煉神術,自己一下子就入門了。
真是奇了怪了。
陳黃皮有些不甘心,又嘗試著使用這幾人的法術。
他體內是有類似靈氣的東西的。
腎廟雖然還沒鑄就,但兩腎無時無刻都在催生出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滋養他的身體。
只是,這氣好像并非靈氣。
陳黃皮試遍所有法術,卻發現只有兩門自己能用。
一門叫什么豢狗經,是個養狗,馭狗的法門,看著奇奇怪怪的。
況且這十萬大山上哪找狗去?
陳黃皮看了一眼黃銅油燈。
“陳黃皮,你這是什么眼神?”
“唔,沒什么。”
陳黃皮搖頭,并起了劍指揮了幾下。
另一門法術,貌似是什么劍法的殘招,只有一式,叫太歲斬魔。
偏偏這兩門法術在記憶里,都是被當今修士淘汰的東西,根本就沒人煉,也煉不成的古法。
結果反倒自己一煉就入門。
“那一定是你資質太差了。”
黃銅油燈幸災樂禍道:“陳黃皮,年八歲,功法喂嘴上,結果學不會。”
陳黃皮惱羞成怒道:“我已經九歲了!”
“那又怎樣,還不是學不會。”
“我們可是本家,你居然如此羞辱我?”
黃銅油燈好不容易有了找回面子的機會,那肯放過陳黃皮。
肯定是抓住痛點,狠打不放!
“破燈,吃我一劍!”
陳黃皮大叫可惡,劍指一并,兩腎處那若有若無的精氣瞬間鉆進經脈之中,沿著一個奇怪的路線運行。
一道劍氣,頓時從指尖激發了出去。
劍氣快如閃電。
瞬間和黃銅油燈擦身而過。
“哈哈哈,打偏了!”
黃銅油燈正要嘲諷,可下一秒,一道巨大的轟鳴聲響了起來。
轟!!!!!!
陳黃皮和黃銅油燈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
極遠的地方,一座大山崩塌,塵土飛揚。
地動山搖。
陳黃皮目瞪口呆,又有些得意:“哼,黃二,這下子知道我的劍氣有多厲害了吧,剛剛是我不想傷你,所以才打偏…”
“打偏個屁!地龍翻身了!!”
陳黃皮擦了擦眼睛,這才意識到大地都在搖晃,一道道裂縫出現,從里面噴出泛黃的泥漿,樹木被吞噬。
“跑!!”
陳黃皮抄起黃銅油燈就跑。
他自從能修煉以后,身體素質便和以前完全是天差地別。
兩腿一邁,就感覺腎氣在體內運轉,真就是和飛一樣,甚至不比那幾個金丹修士的遁光慢多少。
五臟煉神法,不愧是師父傳自己的好法門!
一想到師父,陳黃皮心里莫名有些低落,今天回不去了,也不知道師父他會不會想自己。
“奇怪了,之前我在外面過夜,也不會這樣想念師父,難道是我長大了一歲的原因?”
陳黃皮搖了搖頭,覺得估計是自己到了多愁善感的年紀吧。
地龍翻身并不可怕。
陳黃皮記憶里十萬大山就經常發生這種事。
但就像人和人不能一概而論,地龍翻身也是要看情況的,連黃泉都從地底下噴出來了,也就意味著這次地龍翻身的影響肯定小不了。
陳黃皮帶著黃銅油燈奪路而逃。
可突然,腳下的大地瞬間開裂,像是巨大城墻一般的黃色泥漿沖天而已,向著陳黃皮拍了下來。
“快躲開!這東西不能碰!”
地龍翻身,黃泉之下的泥漿被噴涌而出,只要碰到一點,就會如跗骨之蛆一般祛除不掉,最終化作黃泥組成的邪異怪物。
然而,陳黃皮卻躲閃不及,眼看著就要被那黃泥淹沒在其中,一只只黃泥組成的大手從中伸出,仿佛是被黃泥吞噬的無數生靈,想要將他拽入泥潭之中。
陳黃皮高呼道:“黃二救我!!!”
一道金光罩在陳黃皮身上,黃銅油燈立馬燃燒了起來,一股無形的力量拖著陳黃皮就往后退。
陳黃皮驚喜道:“謝謝伱黃二。”
黃銅油燈急切的道:“別廢話了,趕緊跑,回去的路是走了不了了,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今天夜里我護著你。”
陳黃皮有些擔憂道觀里的師父。
晚上不回去,萬一師父餓壞了可怎么辦。
“別管觀主了,你的狗命要緊!”
陳黃皮無奈,只得抓起黃銅油燈,瘋狂的向著和凈仙觀相反的地方跑去。
此刻,陳黃皮卻不知道。
十萬大山深處,有一群同樣被地龍翻身摧毀了家園的人,正抬著一具狐貍模樣的神像,正在狼狽逃竄。
一群人面露絕望。
他們這些生活在十萬大山里的殘民,本就與世隔絕,平日里生存都是難事。
結果又遭遇了幾百年都不見一次的地龍翻身。
眼下又死了那么多人。
就連庇護他們的神像,也只帶出來一尊,另一尊在地龍翻身的瞬間就被黃泥吞沒。
就算能躲過地龍翻身,等黑夜降臨以后,也依舊是個死。
一尊神像,庇佑不了那么多人。
突然,為首的一名傴僂著腰,瞎了一只眼睛,手持節杖神婆打扮的老婆婆,忽然像是感應到什么似得,看向陳黃皮的位置,神色大駭道:“邪異,好可怕的邪異,它在往我們這邊來!”
“快跑,快跑!!!”
話音剛落,神婆表情突然錯愕萬分:“等等,山神又說,讓我們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