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3.1
“無量天尊,貧道不得不佩服你,死到臨頭,還能差點讓貧道道心大破。”
斬妖除魔的歷程并不輕松,倒不是斗法間有多困難,而是不管是否開啟功德之眼,妖人給他的視覺沖擊,如同利刃一般,一次又一次地重創他的道心 好在能穩住。
他輕輕掐指,施展秘法凝練肉靈香。
三具尸體的精氣血神從體內盤旋而出,宛如煙霧繚繞,最終凝聚成三根紅色的香,落在他的掌心。
“道行不淺的妖魔啊。”
尋常的肉靈香無法滿足他修煉所需,蘊含道行的肉靈香效果最猛。
陰煞護法掌心滑落的骨笛引起了他的注意,撿起骨笛,感受到絲絲涼氣中傳遞而來的怨氣。
“人骨煉制而成,邪門煉制之法。”
想他身為道家正宗,豈能容忍這些邪門法器,捏在手里,運轉法力,只聽咔嚓一聲,骨笛在他掌中化為齏粉,他是不會用的,同時也不會留給他人。
如果被心術不正的人得到,也不知會造下多大的麻煩。
離開客廳,林凡朝著后院走去,順著那股難以隱藏的氣息,彎彎繞繞地追蹤,很快來到了一處散發著陣陣邪氣的院落。
院落中的屋門緊閉,窗戶封閉,外墻上繪著連他也看不懂的符咒,當他推開門的一剎那,一股邪風撲面而來,滿地的魂罐映入眼簾。
而那具懸掛在屋頂的干皮尸骸似乎察覺到了危機,空洞的眼眶中浮現出妖異的光輝。
“妖孽,放肆。”
林凡想都沒想,幽冥攝魂目爆發,直接將干皮尸骸轟殺粉碎,沒有功德點,這具干皮尸骸是黃天教施法煉制,吸收魂罐中的魂魄怨氣,日積月累逐漸壯大。
但還沒形成氣候,不值一提。
目光落在排列在地面的魂罐,里面裝的都是女傀的兩魂五魄,無法凝成陰魂,甚至連生魂都是不完整的。
嘆息,憐憫。
“該死的黃天教,貧道不將你們連根拔除,如何對得起師傅的期待。”林凡目光堅定,立下決定,哪怕這條路崎嶇坎坷,很難前進,他也不會有半步退讓。
“放心,貧道會將你們的魂魄送回原體里。”
隨即將所有魂罐打碎,魂魄浮現,由于缺少主魂兩魄,魂魄有散開的趨勢,施展煉魂術將她們的魂魄凝在一起,收到萬民傘中。
叮囑萬民傘中的道魂多加照顧。
畢竟魂魄不完整,呆滯笨笨的。
他找到陰煞護法居住的屋內,推門進去,隨意看了眼,沒有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桌上擺放賬本,翻看幾頁,只見上面記錄著:
黃沙嶺黃鼠大仙,女傀十一人。
黑河蛟蟒河神,女傀二十人。
觸目驚心啊。
他將賬本收好,沒想到青州境內的妖魔邪祟竟然如此之多,他所要走的路還很漫長。
將屋內的東西翻得亂七八糟,除了賬本什么都沒有找到。
他這么做的目的,只是想找到對方修煉的邪術,然后將其毀掉,但沒找到,也就算了。
街道。
百姓們目不轉睛的看著黃天教的大門。
狐妲己跟貓妙妙對道長的自信已經達到極高的地步,就沒懷疑過道長能出什么事情。
皈無大師站在她們的身邊,剛剛那股氣息沖天而起,驚的他膽顫心驚,但好在那股氣息來得快,去的也快。
“兩位施主,以往道友他有沒有什么異樣?”皈無大師詢問道。
他知道道友的情況稍微出了點問題,怎么說呢,就是能交流,但交流起來后感覺怪怪的,就跟吐納濁氣修行,無法壓制,心性大變,卻又沒變的那么邪性,只是有些怪而已。
狐妲己道:“大師,咱們道長以往沒什么異樣,心地良善,慈悲蒼生,有的時候還很幽默呢。”
貓妙妙瘋狂點著腦袋,“沒錯,道長很好的,經常教我們人生道理。”
皈無大師輕嘆著,隨即看向門口,一道身影出現。
當林凡出現的時候,百姓們的臉上浮現喜色,他們好像已經知道了情況,但還是想從道長嘴里知道確定的回答。
林凡將百姓們的目光盡收眼底,從容道:“各位施主,貧道不負眾望,將此地的黃天教連根拔起,他們的惡行人神共憤,天理難容。”
嘩啦!
震動,躁動。
“玄顛道長!”
“玄顛道長!”
歡呼聲此起彼伏,如同海浪一波接著一波,震耳欲聾,哪怕有不知情況的百姓聽到這些聲音,也會被吸引過來,詢問一番便能得知真相。
林凡露出欣慰的笑容。
什么叫民心所向,這踏馬的就叫民心所向。
他所做的事情能得到百姓們的認可,那便是正確的事情。
別以為這群沒讀過書的百姓沒什么文化似的,但他們知道什么事情是好事,什么事情是壞事。
你可以說他們膽小如鼠,不敢反抗。
但你絕對不能懷疑他們的腦子是不是正常。
在萬眾矚目的情況下,林凡走到皈無大師面前,笑著道:“大師,這事跟你無關,貧道對付這群妖人,頗有經驗,咱們說好了,往后你斬妖除魔就行,貧道來鋤強扶弱,只要咱們配合的好,讓這世道徹底清明,快得很。”
皈無大師雙手合十,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么的好。
崔府。
林凡跟皈無大師無處可去,也就到崔府歇歇腳,今日的涪陵縣熱鬧非凡,百姓們的情緒高漲,只覺得眼前的黑暗蕩然無存。
縣城里流傳著。
玄顛道長來了,青天就來了。
“道友,你是真的霸道啊。”皈無大師從未說過‘霸道’兩字,但此時此刻,他是真的無話可說,只能用霸道來形容林凡。
林凡笑道:“大師,這不叫霸道,這叫替天行道,不管是崔家還是黃天教,都是將世間百姓當做牛馬,肆意踐踏,壓榨,你說壓榨就壓榨吧,非得害人,搞得百姓無處伸冤,但凡給一條活路,貧道所做的事情,都得不到如此多百姓的認可。”
皈無大師知道林凡能說會道,以他這種只知道‘阿彌陀佛’的,自然是辯論不過的,所以他就點點頭,表明你說的有道理。
貧僧在這方面不跟你辯解。
大師看著站在林凡身后一左一右,給其按摩肩膀的兩妖,說實話,他覺得道友看著似道長,但是跟他所知的正經道長是有那么點區別的。
“道友,你滅黃天教的時候,貧僧察覺到一股驚人的魔性爆發,道友沒事吧?”
皈無大師最擔心的事情,就是林凡是否會入魔道。
降魔拳的奧妙就是鎮壓心中戾氣,壓制魔性。
只要持之以恒的修煉,肯定是有用處的。
“大師,貧道能有什么事情,你授給貧道的降魔拳,貧道可是一直有修煉的,要說還是大師佛法高深,這門降魔拳實屬了得,儼然成為貧道除幽冥攝魂目之外的第二大斬妖除魔之能啊。”
林凡給出很高的評價,很是坦然的認可大師牛逼之處。
優秀就得夸,要是世間像大師這樣的高人更多些,哪里要他這般的疲憊。
“真的?”皈無大師問道。
“嘿!”林凡起身,走到血跡依舊清晰的客廳中心,卷起袖子,露出兩條肌肉線條明顯的臂膀,“多說無益,貧道就在大師面前獻丑一波,還請大師指點指點,瞧瞧貧道所學的降魔拳,是否有不足之處。”
兩女啪啪鼓掌,小手拍的很是勤勞,“道長加油。”
皈無大師沒有阻攔,同樣想看看道友的降魔拳修煉到什么地步,佛法的奧妙之處,便是能將佛法的奧義藏在一舉一動之中。
常人施展降魔拳,能做到心平氣和,不驚不恐,能坦然的面對一切。
哪怕到他這般地步,也經常在晨練的時候打上一遍降魔拳。
“大師,瞧好了。”
林凡深吸一口氣,擺出拳勢,低吼一聲,揮拳而出。
“回頭是岸!”
拳勢陡然松開,形成鷹爪,從上而下,似有腦袋在爪中,猛地一轉,將腦袋轉回頭。
“苦海無涯!”
雙拳橫沖,怒砸虛空,仿佛要將敵人推向萬丈深淵。
漸漸地,剛開始的畫風就很不對,隨著拳法如狂風暴雨般的出現,林凡身上逐漸溢出一股滔天魔氣,就連雙目都開始變得凌厲起來,似有黑霧在眼中沸騰咆哮。
皈無大師不自覺的起身,雙目瞪得滾圓,這…這是哪門子的降魔拳?
“金剛怒目!”
林凡吼聲越發低沉霸道,每一拳揮出的剎那間,都有滔滔魔氣沸騰,那心中之魔徹底被釋放出來,后背滾滾黑霧中,似有魔影乍現。
“群佛亂舞!”
“天道無常!”
“誅魔滅邪!”
“功德無量!”
隨著施展的拳法漸入佳境,大廳中的氣氛變得古怪起來,就連兩女都有些扛不住這股氣息,嚇得顯露出妖的特性。
“哈哈哈,痛快,實在是痛快,大師,你覺得貧道的降魔拳施展的如何,桀桀桀…”
林凡雙掌一拍,氣勢猛地一泄,滾滾黑霧波濤洶涌,四處而散。
施展結束。
他抹了抹并沒汗水的額頭,面帶微笑的看向皈無大師,“大師,點評兩句,覺得如何?你可不要顧及貧道臉面,就盡說好話,貧道得從批評中糾正自己的缺點。”
皈無大師久久未能回神,目光死死盯著林凡。
片刻后。
皈無大師閉眼,聲音發顫,隨即睜眼道:“道友,你這是什么拳法?貧僧可從未傳授過你這般拳法啊。”
“大師,這就是降魔拳,當然,此拳法被貧道稍微改進了點,正所謂佛道不分家,原先的拳法蘊含佛法,但貧道在道法上也是頗有建設的,融入些道家真諦,便形成了如今的降魔拳,也可稱為慈悲度魔拳。”林凡顯得有些自豪的。
“…?”皈無大師身為佛家高僧,很難會出現除了從容外的異樣表現,可現在他是真的發懵,佛法與道法的結合,就是這般魔性滔滔的嗎?
如果真是這樣,他寧愿不學佛法啊。
“大師,說兩句,貧道這拳法如何?”林凡問道。
“非常好,毫無破綻,道友驚才絕艷,貧僧佩服啊。”皈無大師說道。
“哈哈。”林凡笑著,“此拳法能得到大師的認可,貧道心滿意足,往后貧道斬妖除魔,倒要看看誰還敢說貧道施的是邪法,貧道師傅認可,如今大師又認可,莫非還能是那群妖魔邪祟說了算不成?”
“…”皈無大師雙手合十,
忽然。
有腳步聲傳來,一群官兵從外面涌進來,走在前面的是看守城門的宋小天,看到道長的他,欣喜若狂,跑到林凡面前,恭敬道:“道長,事發時我已經將城門關好,沒有放出一個蒼蠅。”
“多謝軍爺。”林凡微笑道。
“道長,您可折煞小的了。”宋小天連忙擺手,他怎敢讓道長稱呼他為軍爺,“您叫我小宋就行,道長來到咱們涪陵縣,那是為咱們替天行道,懲惡揚善,要是讓大伙們知道我敢在道長面前自稱軍爺,小的往后這輩子怕是都要打光棍了。”
“好,那就宋施主,這些人是?”林凡看向這群同樣穿著官兵服的士兵,尤其是為首的一位似乎是涪陵縣的守城將軍,儒將風范,但此刻卻也是帶著討好之色的看著林凡。
宋小天介紹道:“道長,這些是咱們涪陵縣的官兵,這位是這里的馬千戶,負責城防與治安的,但他不是好東西。”
“小的馬成拜見道長,道長有所不…”馬千戶滿臉諂媚,主動上前,剛說一半陡然覺得情況不對,看向宋小天,只見宋小天昂著腦袋,用一種蔑視的目光看著他。
馬千戶心中一沉,意識到情況不妙。
“嗯,貧道看得出來。”
還沒等馬千戶把話說完,就見林凡一拳轟出,砰的一聲巨響,馬千戶那原本諂媚的面容瞬間扭曲,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被狠狠地轟飛出去。
林凡的功德之眼閃爍光芒,目光如同利劍一般,掃向前來的官兵。
“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貧道沒去找你們,你們竟然自己主動送上門,涪陵縣的百姓活在如此深淵之中,你們這群人功不可沒。”
他轉向宋小天,語氣中帶著贊許:“宋施主干得好,貧道給你記首功。”
沒跟他們多說廢話,揮拳就是干。
宋小天感嘆道:“道長雙目如神,任何惡人都難逃道長之眼,馬成就沒干過好事,你們想來見道長,倒不如說是想著崔家的財富,可惜,他們得為以前的事情付出代價。”
這一刻,宋小天只覺得自己的精氣神如同得到升華似的。
此時,被馬成帶來的官兵們驚慌失措,他們早早就得知崔家被滅,第一想法是震怒,想著拿下對方,可是很快,他們就回過神,那道士能夠單槍匹馬的滅掉崔家,能是他們可以對付的嗎?
隨后連好漢樓都被滅的干干凈凈。
更是讓他們沒有絲毫的反抗想法。
馬成覺得這是機會,涪陵縣的崔家,黃天教都被滅掉,那其中的財富不就是他們的嘛,他們只需要將自己偽裝成受害者。
苦崔家久已。
必然能相安無事。
誰能想到,多想了。
皈無大師目睹著道友背影,無法阻攔,無話可說,只能穩住身心,就這般的看著。
在青州一處寧靜的街道旁,一座古樸的三進四合院安然坐落,這里便是青州監察司僉事洪磊的宅邸。
洪磊身居要職,若是他有半分貪念,心狠手辣,即便是那五進五出的豪華府邸,也不過是他囊中之物。
此時,洪府門外,一位鄉野婦女的身影顯得格外突兀。她穿著樸素的衣衫,臉上的風塵仆仆與她不安的神情交織在一起。
她在大門外來回踱步,時不時地將目光投向守衛大門的家丁,似乎想上前卻又不敢。
門丁自然注意到這位婦女,心里疑惑的很,這婦女到底有什么事情,為何在洪府門前徘徊,莫非有什么想法不成?
但很快,門丁便將這些雜念拋諸腦后,這里是監察司洪大人的府邸,誰敢在此造次?除非是活得不耐煩了。
門丁沒有理睬,你徘徊你的,我看守我的大門,咱們井水不犯河水,等你想上前的時候,我再理睬你。
黃昏悄然降臨,街道上的喧囂漸漸沉寂 馬蹄聲由遠及近,打破了這份寧靜,洪磊騎著馬匹從監察司返回家中,門丁聞聲匆匆走下臺階,恭敬地等候著老爺的到來,準備接過馬繩。
洪磊心事重重,眉頭緊鎖,將馬繩遞給下人后,便徑直朝著大門走去。
忽然,一道怯生生的聲音劃破了黃昏的寧靜:
“表哥。”
這聲音雖然微弱,卻如同驚雷般在洪磊耳邊炸響,他停下腳步,轉身望向那位鄉野婦女,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與疑惑。
“你是?”
洪磊沒有認出對方是誰,哪怕仔細觀摩著那張臉,腦海里依舊沒有半點似曾相識的人。
“表哥,我是二丫。”
“二丫!!!”
洪磊心神一震,塵封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回想起了那個在青州外鄉村中的童年,那時他身邊跟著一個流著鼻涕的小女孩,總是用稚嫩的聲音叫喚他“表哥“
但后來他家隨著父親在青州安穩,便將他接到青州,從此便跟二丫斷了聯絡,更因為當初年齡尚小,記憶逐漸模糊,久而久之便忘了這份親情。
洪磊試圖從眼前這位滄桑的婦女臉上辨認出童年的二丫,但時間的刻痕讓她變得陌生,他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感,物是人非,難以相信眼前這位滿臉風霜的婦女竟是他記憶中那個活潑的表妹。
想他洪磊也不過才四十多歲,哪怕久經風霜,依舊保養的很好。
可眼前的婦女,如真是他表妹,可比他小四五歲的,怎么顯得如此蒼老。
婦女道:“大頭表哥,我真是二丫。”
洪磊震驚,徹底確定他就是表妹,畢竟他的小名就叫大頭,因為那時候腦袋的確有點大。
“來,先到府里說。”洪磊上前,如同小時候一樣,牽起了二丫的手,曾經的手是那么稚嫩,而現在卻變得粗糙,布滿了歲月的痕跡。
他不知道表妹這些年過得怎么樣。
這么多年沒有找過自己。
現在突然上門,肯定是遇到難處了。
如果真有難處,身為表哥,自然會幫忙。
府內,廳里,下人端上茶水與點心。
“二丫,你是不是遇到事情了,有什么事情盡管跟表哥說。”洪磊的目光中充滿了真誠和關心。
噗通!
二丫如同找到主心骨似的,雙膝一軟,跪在洪磊面前,“表哥,求求你,救救妮子。”
洪磊急忙上前將其攙扶,“妮子是誰,她怎么了?”
“表哥,妮子是我女兒,昨日有群官兵沖到我家,說是朝廷要選宮女,將妮子給抓走了,我雖然沒讀過什么書,但也知道如果朝廷選宮女,哪里輪得到我們這樣的貧苦人家,所以求求表哥,救救妮子吧。”二丫哭訴著,預感這不是好事,一旦找不回來,這輩子肯定是見不到了。
她去找村長,村長說這是好事,你要是真不愿,也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聽說你有個表哥在青州當大官,你找他吧。
洪磊皺眉,雖說他是在監察司,平常不怎么過問朝廷選宮女的事情,但貌似也沒聽說朝廷有選宮女。
“二丫,你先起來,表哥給你問問去。”洪磊將二丫扶起,不管情況如何,他肯定是會問的,哪怕真的是選宮女,他也要將人給要出來。
宮女哪是那么好當的。
“你在這里等我回來。”
忙碌一整天的洪磊交代好后,便匆匆離開了府邸。
他來到監察司找到一位下屬,這位下屬平日沒什么本事,卻號稱消息通,只要有事情發生,肯定會知道。
“大人,朝廷最近并沒有下達招宮女的命令。”下屬恭敬地回答,但隨后又補充道,“不過,關于青州附近鄉村女子被帶走的事情,我倒是略知一二,是趙大人派人去辦的,所有女子都被安置在清苑居里。”
聽到這里的洪磊覺得事情可能沒那么簡單,給了對方些賞銀,上馬朝著清苑居趕去。
當到達那里的時候,門口有守衛看著。
“洪大人。”守衛認得洪磊,恭敬問候著。
“開門,讓我進去。“洪磊沉聲道。
守衛為難道:“回稟大人,崔大人說了,不準任何人進去,還請大人莫要為難我們。”
洪磊沒有強行闖入,而是在門外踱步,思索著對策。這時,一位男子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這位男子并非監察司的成員,而是崔穎翊的貼身之人,陳鴻。
“陳兄,請留步。“洪磊快步上前,叫住了陳鴻。
“洪大人,有何指教?“陳鴻停下腳步,微笑著問道。
“陳兄,這清苑居里安置的女子,都是干什么的?”洪磊問道。
陳鴻瞇著眼,微微笑著,“洪大人,你不知道?”
“不知。”
“既然不知,我看洪大人就沒必要知道了。”
“陳兄,能否幫個忙,我一個親戚被誤抓了進去,能否通融一番,將人放出來,陳兄放心,我懂,絕對讓陳兄滿意。”洪磊一直都是獨自一人,如今表妹找上門,求她救女,豈能不辦。
陳鴻輕笑著,“洪大人,這里面關的女子都是要送去崔家的,也是你們趙大人主動送來的,你現在托關系找我放人,一旦開了個風口,那人人都來找我,豈不是讓我為難?”
洪磊沒想到竟然是送到崔家,如果對比起來,他寧愿是送到皇宮里當宮女,畢竟還有活路,這普通女子被送到崔家,能有什么好下場?
“陳兄,拜托了,幫幫忙,洪某感激不盡。”洪磊誠懇地請求。
陳鴻琢磨著,“這樣吧,人是你們趙大人送來,你去找你們趙大人,只要他同意,你就進去找你親戚。”
“多謝陳兄。”
洪磊抱拳感激,知道時間不等人,匆匆離去,騎馬朝著監察司趕去。
陳鴻目送洪磊離去,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后轉身走進了清苑居。
監察司內,氣氛沉重。
趙天行眉頭緊鎖,目光如炬,落在急匆匆趕來的洪磊身上:“你去那邊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能否度過韓天寶事件,全得靠崔家了?”
洪磊道:“大人,卑職就這一個親戚居住在鄉下,還請大人通融。”
趙天行沉默片刻,最終擺了擺手,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行了,你去帶人出來吧。記住,只能帶一個,這些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少一個就得另外一個人補上。”
“多謝大人。”洪磊感激道:“只是大人能否告知卑職,這些女子送到崔家,是要做什么?”
“女傀。”
洪磊瞪眼,他知道女傀,就是魂魄不全,癡癡呆呆的那種,本以為這離自己很遠,沒想到就發生在周邊。
趙天行道:“要怪就怪李百善殺了韓天寶,我們沒法給韓顯貴一個交代,只有崔家能幫忙。”
“可是…”洪磊還沒說完,就被趙天行打斷。
“你別以為咱們青州監察司好像很厲害,在韓顯貴那般人眼里,我們就是他們身邊的尿壺,不聽話隨時都能給你踢走,你不想想你自己,也得想想監察司上上下下的兄弟們,他們是有家屬的。”
“可…”
“還可什么?”趙天行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警告,“我已經接到消息,韓顯貴得知此事震怒萬分,想將我們青州監察司上上下下全部發配到大湊山去挖礦。好在崔家出面給我們攔著了,否則你以為咱們現在還能安安穩穩的待著嗎?”
洪磊低著頭,難以言表,最終,他沒有再多說什么,默默地退了出去。
屋內的趙天行背著手,心煩得很。
清苑居里,洪磊看著圍在桌前的少女們狼吞虎咽的吃著她們很難吃到的美味佳肴,一個個吃的滿嘴油膩,絲毫形象都沒有。
陳鴻帶著一位少女走到洪磊面前,“洪大人,這就是你要找的人。”
洪磊瞧著眼前的少女,像,真的像,有二丫小時候的模樣。少女緊張害怕的看著洪磊,不知道對方是誰。
“你別怕,我是你娘的表哥,也就是你的表舅。”洪磊擠出笑容。
只是他現在的心情很沉重,剩余的這些無知少女,都將成為女傀,而他只能帶著表妹的孩子離開。
“表舅。”妮子的聲音細若蚊吟,帶著一絲怯生生的顫抖。
“嗯。”洪磊摸了摸他的腦袋,隨后對著陳鴻抱拳道:“告辭。”
“洪大人,慢走。”
陳鴻目送著洪磊離去的背影,他家小姐在青州雖說不用給趙天行面子,但終究不是監察司的一把手,下面大多數人都是趙天行的人。
他知道洪磊的為人如何,有的事情或許只能隨波逐流,但有的事情可是要壞底線的。
嘿,慢慢發酵,不急。
次日。
清晨的陽光灑在涪陵縣的街道上,崔府門前聚集了眾多百姓,隨著一天時間的發酵,整個涪陵縣誰能不知道長的威名,那是真正的青天。
無數百姓都想一睹道長的容貌。
在一聲聲呼喚中,別說林凡腰桿挺的筆直,就連兩女都有種徹底升華的感覺,覺得妖生徹底達到了巔峰。
一旁的皈無大師看著神情亢奮的林凡,只覺得涪陵之事徹底玩大了。
崔家與黃天教豈會善罷甘休?
要是林凡知道皈無大師的想法,絕對會嚷嚷著,你這禿驢不怕妖魔邪祟,怎么總是擔心這些有的沒的,他們還能存在多久,取決于貧道趕路的腳力。
要是貧道能騰云駕霧,早就殺過去了。
此時,林凡面對著百姓們,抬起手,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鄉親們,父老們,貧道將大家聚集在此的目的是想讓大家知道,崔家被滅,但還有事情要做。”
他指向崔家的豪宅,繼續說道:“你們瞧崔家的房子,多么的奢侈,多么的輝煌,但這些東西哪來的,都是從你們身上一筆一筆的挖過來的,他們就是吸血的蛀蟲,你們說對不對。”
百姓們的情緒被林凡的話語點燃,他們的目光火熱,紛紛高呼。
“道長說的太對了。”
“道長萬歲。”
“朝天道觀玄顛道長乃是我們的恩人啊。”
“玄顛道長路過金陽縣,巴山縣,寧駿縣,施展正宗道法斬妖除魔,除惡揚善,今日終于輪到我們涪陵縣了。”
百姓們歡呼著,但凡現在有位不合群的說句道長的壞話,可能得被當場打死。
林凡看著眼前的百姓們,他不能說他們是無私,只能說他們不是惡人,他們想過著穩定的生活,想著不受他人的欺辱。
對于這些,他是能給他們帶來的。
別的,就不是他所能管的事情。
林凡微笑著,接著道:“崔家的財富是你們的,貧道不做主,貧道將其交給你們自己做主,去吧,拿回屬于你們自己的東西吧。”
話落。
他的話音剛落,人群沸騰起來,蜂擁而至地沖向里面。
一道道身影從他們身邊沖過。
“大師,咱們到上面一看?”林凡道。
“好。”
兩人兩妖來到屋頂,站在陽光之下,俯視著崔府的面貌。
“道友,人心本善,但在如此渾濁的世道中,人都是會變的,許久許久以前,曾經有七望世家,他們所行之事天怒人怨,后來被人消滅,取而代之,也就是現在的五望,道友你說他們曾經有想過會變成他們原先最為憎恨的人嗎?”皈無大師看著在崔府中搶奪的百姓們,你搶我奪,你踹我踢的場景。
但就算如此,依舊沒有發生血腥沖突。
他知道所有百姓都忌憚著林凡。
“屠龍者終將變成惡龍。”林凡緩緩道,“大師只管斬妖除魔,卻不愿管民間疾苦,五望與黃天教是一種原因,但更多的原因是大師見過的太多,知道世道輪回,終究會回歸到原路嗎?”
“大師,每當我詢問你一些事情后,你總是阿彌陀佛,這四個字是否代表著,貧道說的沒錯?”
此時的狐妲己道:“道長,你現在將崔府與黃天教的金銀拿出來,讓他們自己拿,是不是認為,如果我們離開,他們會為了爭奪這些金銀而發生命案?”
林凡微笑著,“妙妙,你覺得呢?”
貓妙妙琢磨著,“應該不會吧。”
林凡笑著,沒有多說,就這般靜靜看著,隨后拿出身上的銀兩,遞到皈無面前,“大師,拿著吧。”
“阿彌陀佛,貧道視金錢如糞土,道友不用給貧僧。”皈無大師說道。
林凡道:“崔家與黃天教不能動,大師沒法給他們埋尸,所以這些銀兩大師拿著,出門在外斬妖除魔,沒點銀兩豈不是讓人笑話。”
皈無大師瞧著林凡,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既然是道友贈送,貧僧豈能不收,否則便是讓道友不悅了。”
隨著大師接過銀兩,林凡看向街道的一些百姓,只見這些百姓們雙手合十的朝著他頂禮膜拜,目光中透露著崇敬之色,與里面的百姓們形成強烈的對比。
皈無大師順著林凡的目光,轉身看向街道。
皈無大師對著這群百姓默念著佛號,“道友,你的所作所為看似毫無章法,實則頗有深意。”
“什么深意?”林凡問道。
皈無大師頗為無奈道:“道友明知故問。”
林凡笑著,他哪有什么深意,這大師就喜歡說謎語,不過大師一語點醒了他,看向那群誠心感恩的百姓,他覺得該做些什么。
他取下背上的萬民傘,輕輕一拋,將其送入空中,隨著他法力的加持,萬民傘在空中緩緩旋轉,散發出淡淡的光芒,他掐指施展討亡托生術,一股玄妙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開來,仿佛與下方百姓的魂魄產生了一種聯絡。
百姓們紛紛虔誠的抬頭望著萬民傘,目光真誠而又充滿希望。
一旁的皈無大師震驚萬分。
因為道友施展的法術,竟有種冥界的氣息,雖說薄弱,卻很是了不得。
片刻后。
萬民傘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飛回到他的手中 皈無大師道:“道友,你這是什么法術?”
林凡道:“討亡托生術,世道如此,貧道不可能一直護著他們,便將他們與貧道的萬民傘有所聯絡,將來某天他們壽終正寢,生魂無處可去,流離失所,便會受到指引來到貧道的萬民傘中。”
皈無大師道:“壽終正寢,無怨無悔,不凝生魂,何來的流離失所。”
林凡笑道:“如能壽終正寢說明貧道與大師所作所為,都是值得的,但如果冤死,怨氣不消,凝成生魂,變成游魂野鬼,飄蕩世間,苦不堪言,貧道便是為這些百姓留一條路。”
“善。”皈無大師心生佩服,至于道友魔性滔滔之事,早就被他拋之腦后,能有這樣的想法,誰能說人家玄顛道長入了魔?
真要有人在他面前說,他非得舉起錫杖怒敲對方的腦袋。
一派胡言。
貧僧都認可,你們還能有貧僧佛法高深不成?
他跟大師后面交談的聲音浩浩蕩蕩,傳遞到街道百姓們的耳中,也傳遞到正在崔府中搶奪金銀的百姓耳中。
但崔府中的百姓并未有任何變化,依舊在府內尋找著金銀。
反觀街道百姓們,紛紛跪地。
“道長慈悲!”
“道長慈悲!”
他們只覺得生有希望,死有歸處是何等的幸福,而這些都是眼前的道長給他們帶來的。
人群中的宋小天目光崇拜的看著,他已經成為道長的忠實信徒,而在他身邊還有一位少年,赫然就是那位肥魚少年。
他同樣跪在那邊膜拜著。
“大師,貧道先走了,此地已沒有貧道的事情了。”林凡一躍而下從容落地,兩女緊跟其后。
百姓們目光隨著道長的身影移動著,當道長走遠時,他們起身有序不亂的跟隨在后面。
獨自站在屋檐上的皈無大師,默默望著那遠去的背影。
輕嘆一聲。
“道友莫非是蕩魔祖師降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