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果然跟他想的一樣,又有四位村民感染瘟疫,也不知被哪些好心村民抬到了藥堂門口,依舊很貼心的在地上擺放了席子,生怕躺地上受涼似的。
村長依舊咋咋呼呼喊著出大事了,道長趕緊跑路吧。
對此,他不愿多說任何一句廢話,甚至還想送村長一肘子,可能是福寶昨天元氣大傷,導致今日沒有像昨天那般藥到病除。
他看到福寶當眾急哭了。
哭的就跟孩子一般。
不,福寶的確是孩子,可能精怪活的久,可是就他那歲數,在人類中只能屬于孩子。
他發現劉屠夫的臉色更加凝重,甚至站在人群中的他,緊緊握著拳頭,卻又想到什么似的,無力的松開拳頭,默默退去。
第二日。
情況又糟糕起來了。
又有村民得了瘟疫,他知道又有村民去后山大口大口喝著粘稠液體了。
患了瘟疫的人數陡然劇增。
甚至已經不單單是成年人,就連一直跟福寶玩耍的孩童們,也都患上了瘟疫。
對林凡來說,瘟疫的確可怕,尋常大夫遇到瘟疫只會覺得棘手,但對真正的修煉者的他來說,身懷蠱毒術,只要放出他的貼心寵物金線蜈蚣,爬到體內,分分鐘搞定。
但他沒這樣做。
現在的他在村長眼里,就是位會些粗淺拳腳功夫的誦經道士。
他也很想知道人參精福寶,會做到什么程度,又為何要死心塌地的保護他們,還是說有別的問題。
第三日。
情況還是很糟糕。
又有些村民感染了瘟疫,原本充滿活力的村莊,變得有些死氣沉沉,家家戶戶還算健康的村民,都面露苦相。
“福寶,這瘟疫太可怕了。”林凡簡單的蒙著下半邊臉,雖說不會被感染,但該有的流程還是要有的。
哪怕真被感染,他只要讓金線蜈蚣到體內溜達一圈,一樣完好如初。
“我知道,我知道。”
別的村民不敢靠近這里,也就林凡跟在福寶身后,幫忙照看一二,按理說這樣的瘟疫普通人自然撐不住,但福寶一直用融了血的水,吊著他們的命。
此時,來到木床前,上面躺著一個滿臉爛瘡的孩童。
“福寶,我痛,我好痛。”
福寶厚實實的小手抓著伙伴的手,“沒事,沒事的,我一定會救好你們的。”
說著,說著,眼淚滴落下來。
站在身后的林凡面無表情的看著,眼里金光浮現,滿臉爛瘡本就嚇人,但實相下的孩童更為恐怖。
“福寶,我痛。”
“福寶,救我。”
“好難受,真的好難受。”
屋內別的孩童哀嚎著,一道道哀嚎聲,如同魔音似的,狠狠沖擊著福寶的內心,讓他的臉瞬間蒼白,沒有半點血色。
而此時,那些哀嚎的孩童都有些后悔了。
為了吃到福寶,就得受這么大的罪。
難受,好難受。
等真的要吃福寶時,一定要大口大口的吃。
在別的屋內。
村長跟一群村民聚集在一起。
“看來福寶的情況已經到了很糟糕的地步了,離我們動手的時刻不遠了。”
“村長,那臭道士不走怎么辦?”
“沒事,等找個機會下藥弄死他,現在咱們村里都是感染瘟疫的,我就不信他不怕。”
又一日過去。
依舊有幾位感染的村民被送來了。
束手無策的福寶已經麻木,他的血液無法救治任何人,只能緩解他們的癥狀。
屋內。
福寶關著門,看著面前的大盆子,曾經那得意高興的神情蕩然無存,有的只是那無盡的哀傷,手里握著匕首的他,做好了最后的準備。
“只能這樣了。”
“我的精血能救他們,否則沒有任何辦法了。”
就在他要動手的時候。
咯吱。
門被推開。
穿著道袍的林凡走了進來,看了眼地面的盆子,又看了眼福寶手里的匕首,明白他要做什么。
隨手關門。
“小道士,你來干什么?”福寶雙目無神的問道。
“小道士?”林凡笑著,“福寶,人參精,貧道沒有點明你身份的時候,你稱貧道為小道士,貧道不跟你計較,如今貧道點明你身份,你該怎么稱呼?”
話落,就見林凡雙目泛著紅光,驚人的血光與煞氣,嚇得福寶后退了數步,哆哆嗦嗦。
“道…道長。”
“嗯,這還差不多。”
紅光消散,恢復如常。
福寶是真沒想到,這道士竟然是真的,而且還身懷道行,現如今的世道,哪怕他一直待在長生村,也明白末法時代,修煉者鳳毛麟角,哪怕真的修煉,也僅僅是學點皮毛而已。
“福寶,你準備這些東西,是想舍棄自己的性命,救他們嗎?”林凡問道。
“回道長,沒辦法了,我只能放掉自身的精血,才能救他們。”
“他們值得你救嗎?”
“值得。”福寶沒有任何猶豫。
“值得?那你知不知道他們在耗你道行,消你元氣,當伱手無縛雞之力的時候,便是他們分食你的時候,你為他們做這么多,可他們非但不感恩,還想殺你,這都值得嗎?”
他到現在都不懂福寶的想法。
身為精怪,按理說便是以人為食,如今卻反著來。
簡直就是倒反天罡。
“值得。”
“這還值得?”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大家想吃掉我。”
林凡瞇著眼,“既然知道,還要如此,莫非你腦袋曾經受過傷?”
沒別的原因。
除了這原因,他是真想不到別的。
福寶搖著頭,緩緩道:“好久好久以前,這村莊還不叫長生村,村里的百姓們以打獵種地為生,我的爺爺還沒有化形,就被一頭野豬給刨了出來,就在這時,一位上山采藥的大夫將我爺爺從野豬口中救下,然后又將我爺爺埋好,希望我爺爺能茁壯成長。”
“又過了過了好久,我爺爺化形與我這般大小,來到村莊跟那位大夫學醫,漸漸地,我爺爺明白了很多道理,也感受到村民對他的愛。”
“直到有一天,天災到來,一種可怕的瘟疫席卷村莊,以凡人的醫術無法治愈,我爺爺便讓村民將他分食治病,我知道村民們不想吃我爺爺,吃我,但我們的味道就是毒藥,永遠無法他們遺忘。”
林凡默默地聽著,聽著精怪與人類間的故事。
這是報恩與付出。
但看如今村莊的情況,何等的富裕。
而村民們也不再受天災折磨,反而想著各種辦法來消耗對方的道行,就是為了好下手。
他們看似毫無破綻的做法,實則如此可笑。
人家早就知道。
“分食你之后,往后還會有你嗎?”林凡問道。
福寶點頭,“有,只需將我的心臟埋在地里,不出三十年,會有新的福寶出現,它將擁有我與村民間美好的記憶,回到村莊,回到這個我愿意付出所有的地方,在這里我能感覺到快樂,有被大家需要的感覺。”
“好,好,你當你是韭菜呢,割了一波又來一波。”這一刻,他算明白了。
這是真的傻。
福寶沒說話,看似心甘情愿的眼神中,裹挾著淡淡的難受。
也許,它自己也知道,村民們并非真正的喜歡它,喜歡的僅僅是它的肉。
“你放血吧。”林凡沒阻止。
福寶拿著匕首,對著手腕狠狠一割,頓時鮮血如瀑般的涌入到盆里,而福寶的臉色隨著鮮血流失,也變得越發蒼白慘淡。
林凡對福寶的舍己付出,沒有任何感動。
只覺得它已經魔怔。
不知多久,福寶癱倒在地,盆里裝著滿滿的鮮血。
門被推開。
“福寶…”劉屠夫沖了進來,便看到倒地的福寶,將其抱在懷里,哀聲痛哭,“我太膽小了,你怎么這么傻呀。”
“劉,劉大哥,福寶是自愿的。”虛弱的福寶艱難的說著。
林凡站在門口,不知何時,門外早已經圍滿了村民,就連那些感染瘟疫的村民,也都在家人的攙扶下,貪婪的看向這邊。
林凡道:“福寶已經放了精血,你們誰來將盆子搬出去吧,他想救你們,不能白白浪費了他的心血。”
此話一出。
人群一陣騷動。
立馬就有身強體壯的村民沖進來,搬著血盆就往外面沖。
等待的村民們徹底瘋狂,血液灑落在地,便有村民跪在地上,貪婪的舔食著,更有一群人圍在血盆周圍,爭搶著。
“別搶,我的。”
“福寶的血太好喝了,比平常的血液還要好。”
“這是精血,福寶的精血肯定不同凡響。”
“哈哈,爹說的對,真的好喝。”
“娘,給我喝一口,我搶不過他們。”
林凡站在門口,就這般靜靜地看著,開啟功德之眼,在他的視線里,一群披著人皮的妖魔鬼怪貪婪的享用著為他們付出一切的精怪血液。
雙手是血。
滿臉是血。
張牙舞爪。
貪婪的欲望形成了可怕的浪潮。
“吃吧,喝吧,好好感受福寶最后對你們的愛,往后沒機會了。”
林凡將道袍脫掉,不急不躁的將道袍疊的整整齊齊放到桌上,隨后手持斧頭站在門口依舊注視著。
他不知道這些人的內心是怎么想的。
又或者有沒有心。
反正他知道,接下來的他可能要大開殺戒了。
下山是為了斬妖除魔。
但所斬的妖,除的魔,未必是真正的妖魔。
這些披著人皮的妖魔也該殺。
你們吐出的每一口氣,都是在污染這個世道啊。
這世道需要好好的清理一波。
別的人做不到。
那就讓我來做吧。
血盆空了,被舔的干干凈凈,就連灑在泥土上的血液也沒有放過,抓起泥土放到嘴里,連土帶血一同吞掉。
形態各異的村民們齊刷刷的看向醫堂。
“福寶的尸體還在里面。”
“對,血肉最好吃了。”
“別把心臟破壞掉,咱們長生村往后能否吃到肉,還得靠心臟啊。”
“知道了。”
“吃肉啊。”
一位位雙眼泛著幽光的村民,已經將林凡無視,紛紛朝著這邊沖來。
首當其沖的便是村長。
看似年邁,卻沒想到腿腳如此利索。
“道長一起吃肉。”村長道。
“吃尼瑪。”
林凡二話不說,一斧揮去,橫掃劈砍,將村長的一半腦袋給削掉。
剎那間,鮮血噴濺,染紅了天地。
“殺人吶。”
“殺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