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聯名請戰書

　　類似的例子數不勝數，戰國時期秦昭襄王在兩國和談之時扣押楚懷王；秦末項羽在鴻門邀請劉邦赴宴，東漢末年，宦官假傳上命誘使大將軍何進入宮議事，將其亂刀砍死于皇宮之中。

　　殷鑒不遠的例子，熙洽就是因為應榮臻之邀，前來長官公署商議事務，卻被趙維漢借機處決。

　　自古以來手段其實都沒變，武力是解決問題最快的方法，再往后例子同樣鮮明。

　　韓復榘被老蔣騙到開封參加會議，而后當著一眾國軍將領直接被帶走槍決，倒戈將軍石友三因參會被下屬高樹勛活埋。

　　建國之后，小王太尉參加會議被扣押，而后職權全部被剝奪。

　　以上的例子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以合理正當的理由召開會議，而后將目標人物控制，之后是死是活全看心意。

　　榮臻聞言悚然一驚，想起前幾天橫死于東客廳的熙洽，皺眉道：“你可別再整什么幺蛾子，殺人雖然能快速解決問題，但后患無窮，日后必遭反噬。”

　　“翕公，請您老放心，怎么會呢？”

　　為了加強警戒，保證作為東北軍政要員的人身安全，趙維漢特意從負責沈陽城防的衛隊二旅三團抽調一個連進駐長官公署。

　　按理說，沈陽的城防以及治安應該由憲兵團負責，但憲兵團先是被派去興安屯墾區調查屯墾旅兵變之事，返回沈陽之后又直接被派去負責工廠的內外警戒。

　　長官公署會議室。

　　“趙維漢才是狼子野心，熙洽作為吉林副司令長官公署參謀長竟然被他秘密處決，日本人是外賊，趙維漢則是內賊，現在沈陽到底是誰說了算？”

　　臧式毅作為省署主任，即使是張少帥也要對他以禮相待，卻被趙維漢脅迫軟禁，要不是后來形勢變化，他猜測自己連榮臻的小院都出不去，心中將趙維漢恨到了骨子里。

　　財務委員袁金鎧向來以臧式毅馬首是瞻，當即附和道：“是極，是極，不管熙洽是否投敵叛國，這樣做都是不符合規矩的。”

　　收到命令的一應東北軍政要員全部到場，除此之外，亦包括第7旅、衛隊旅、炮兵旅、屯墾旅的團級軍官。

　　臧式毅看著在場都是老熟人，自認為關系不錯，決定要給趙維漢點顏色瞧瞧。

　　“諸位，今天勢必要讓趙維漢給大家伙一個交待，否則日后你我等人的性命堪憂！”

　　黃顯聲冷眼瞧著這位頂頭上司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煽動在場眾人，心中不屑一笑，哪有自己親自出面沖鋒陷陣的。

　　“榮長官，趙特派員到！”門口的衛士大聲通報。

　　榮臻畢竟是東北邊防司令長官公署參謀長，是在場所有人的長官，論地位只在張少帥之下，與張作相、萬福麟平級。

　　所有人轟然起身以表敬意，榮臻身穿中將呢子軍裝當先步入會議室，趙維漢則是穿著一身上校呢子軍裝緊隨其后。

　　老榮頭神情肅整，雙手虛浮示意眾人坐下，眾人分坐在會議桌兩側，主位則是擺放著兩把椅子，所代表的意思不言而喻。

　　榮臻掃了一眼落座的眾人，沖著趙維漢伸手道：“特派員，你先請！”

　　趙維漢抿嘴一笑：“榮長官，您先請！”

　　榮臻聞言當即坐在主位右手椅子上，趙維漢則是慢條斯理的整理一下戎裝，堂而皇之的坐在左手椅子上。

　　右為主，左為次，榮臻作為長官坐在右主位理所應當，但趙維漢憑什么坐在左主位？

　　特派員？那僅僅是處理中村事件的特派員，現在不了了之，還談什么的特派員？

　　政府方面參會人員最次也是省署委員，軍隊方面大多是少將以上軍官，所有人都以為主位的兩個位置是為榮臻和張作相準備的。

　　誰承想居然是趙維漢坐了上去，臧式毅當即察覺到在場眾人的詫異和不滿，便覺得這是一個天賜良機，于是陰陽怪氣道：“趙處長怎么還在沈陽，難道不應該去向副總司令負荊請罪？”

　　“多謝臧主任關心，只是我不明白為何要向副總司令負荊請罪？難道我犯了什么大錯？”趙維漢淡淡反駁道。

　　“呵，不要以為事情過去了，就能掩蓋你以下犯上的事實，熙洽之死你要給大家伙一個交待？我東北軍不允許有對同袍痛下殺手之人。”

　　趙維漢當然清楚自己干了些什么事，也明白臧式毅絕不會善罷甘休，但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發現張少帥要比他想象中深謀遠慮的多。

　　張少帥親自批了三十萬慰問金的條子，趙維漢從天津帶到沈陽，條子是用來從銀行取款用的，但何嘗不是給趙維漢的證明。

　　趙維漢對著臧式毅連連點頭，似乎在表示認同，以至于讓臧式毅極其詫異，這小子這么快就服軟了。

　　你雖然是副總司令的表弟，但做的事壞了規矩，犯了眾怒，即使無法將嗯軍法從事，今日也得讓你灰溜溜的滾出去。

　　臧式毅心中暗暗得意，看了一眼在場眾人，剛欲開口乘勝追擊，趙維漢卻搶在前頭。

　　“哎，臧主任果然料事如神，在下的確親自去天津面見副總司令，至于負荊請罪著實談不上。”

　　趙維漢說話間從公文包里掏出張少帥批的條子，先呈閱給榮臻，榮臻掃了一眼，面無表情的交給臧式毅。

　　“哼，那你怎么還回沈陽了？”臧式毅看清批條上的內容之后，瞳孔驀地緊縮。

　　坐在身旁的黃顯聲拿過紙條，當著眾人的面念了出來：“令特派員趙維漢從邊業銀行取款三十萬銀元，交付熙洽之家屬。”

　　“嘿呀，副總司令還是體恤下屬的！”

　　眾人爭相傳閱之時，黃顯聲沒來由的來了一句話，也不知道體恤下屬指的是趙維漢還是熙洽。

　　關玉衡、王鐵漢明顯松了一口氣，王以哲則是臉色晦暗，讓人猜不透想法。

　　榮臻輕輕叩動一下會議桌，旗幟鮮明的亮明態度：“熙洽是我下令處決的，趙特派員面見副總司令之時，也完整詳細的陳述過程，這難道有什么異議嗎？”

　　臧式毅不甘心的起身道：“不可能，當時你分明不是心甘情愿的，明明是趙維漢......”

　　榮臻啪的一拍桌子，絲毫沒有給臧式毅留面子：“你想說什么？趙特派員現在代表的是副總司令！”

　　臧式毅本想說趙維漢當時明明將咱們三人軟禁，但迫于榮臻的威勢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于是轉頭看向王以哲。

　　“王旅長，當時你也在場，你來說！”

　　王以哲聞言瞟了一眼穩如泰山的趙維漢，心說張副總司令都沒意見，伱在這扯個屁啊？

　　“熙洽通敵叛國的信件我是看過的，證據確鑿，罪有應得，副總司令向來寬和，所以特批三十萬銀元的慰問金！”

　　“我認為當務之急是如何對付日本人，難道還有比這件事更重要的？”

　　臧式毅聞言心涼了半截，袁金鎧此時也看明了形勢，似乎之前什么事都沒發生。

　　東北軍元老還是要有一些體面的，在榮臻的揮手示意之下，臧式毅本想拂袖而去，但終究是沒敢，只能臉色鐵青的坐下。

　　“王旅長說的對，所以我才在形勢如此危急的當下將諸位請來，昨日趙特派員親自前往天津面見副總司令，副總司令面授機宜。”

　　“下面請趙特派員傳達副總司令指示！”

　　在場眾人聞言正襟危坐，趙維漢腦海里回憶著想好的措辭，張少帥示意趙維漢暗中聯系關外的東北要員聯名請戰之事的前因后果是瞞不住的。

　　畢竟趙維漢此行返回沈陽，所有人都知道他代表的是張少帥，趙維漢居中串聯，那不就是張少帥授意的嘛。

　　其實就是脫了褲子放屁！

　　屆時，張少帥召開集體會議，頂多是在場的東北軍元老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也可能會議之前就得知消息。

　　尤其是張作相在東北軍中根深蒂固，在場眾人難不保出了長官公署就會告知他，但這并不重要，會上趙維漢就落實聯名請戰書，而后直接向北平副司令行營發送電報。

　　既定事實已經達成，駐守關外的一眾人等眾志成城，儼然成了推動張少帥決策的助力，難道與會的東北軍元老還能反對？

　　撕破臉是不可能的，只能捏鼻子認下，最巧妙的是張作相明日到沈陽，既趕不上今晚的長官公署會議，又趕不上北平副司令行營的集體會議。

　　“諸位同仁，副總司令有意與日本開戰，與三年前中東路之戰不同，日本人已經危及我東北軍的根基，難不成等著日本人的屠刀落下？”

　　眾人心中的顧慮來自兩方面，一是擔心打不過日本人，不過這不重要，因為打不打的選擇權不在東北軍手中。

　　其次，就是不抵抗政策，上面一直讓東北軍各部約束手下官兵，不得與關東軍生事。

　　趙維漢的措辭是副總司令有意，然而這句話激起千層浪，眾人紛紛表達看法。

　　“媽了個巴子的，早就受夠窩囊氣了，這回副總司令都下定決心，那咱們還說什么？”

　　“只要副總司令或者長官公署下令，我可以從黑河將部隊拉過來！”馬占山說道。

　　吉林長官公署衛隊團團長馮占海道：“我們吉林距離沈陽最近，布置的兵力也多，隨時可以增援的！”

　　趙維漢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兩位都是堅定的抗日派，尤其是馮占海在熙洽投敵之后，堅決帶著部隊不斷抵抗。

　　馬占山雖然后來投降日本人，但投敵也是有區別的，不能一棍子打死。

　　趙維漢適時掏出早就準備好的請戰書，眾人傳閱之后反應不一，有兩人的反應非常關鍵，其一是第7旅旅長王以哲，其二是龍江副司令長官公署參謀長謝珂。

　　只要這兩人不持有反對意見，接下來就是水到渠成之事。

　　榮臻、趙維漢先后在請戰書上簽字，王以哲嘿了一聲也署上姓名，他不信趙維漢敢在這種事上弄虛作假，所以他支持的是張少帥。

　　隨著軍隊一方將領紛紛簽字，趙維漢將心放在肚子里，這代表主戰的思潮占據多數，至于臧式毅等政府官員的想法不重要。

　　只是為了不落人口舌，按照規矩禮貌性請他們過來參會罷了，到頭來與日本人拼殺的是軍隊，而不是他們這些文官。

　　趙維漢晃了晃手中的請戰書：“臧主任，你們要不要簽字署名？”

　　臧式毅聞言并不答話，袁金鎧笑著搖了搖頭，意思不言而喻。

　　趙維漢毫不在意：“既然如此，我現在就讓報務員向北平副司令行營拍發電報，向副總司令表明我等之意愿！”

　　客觀事實需要承認，日本一旦全力向東北增兵，東北是守不住的，但東北軍的實力不可小覷。

　　目前來說，沈陽周邊的兵力最少，第7旅、第20旅、屯墾旅、炮兵第8旅、衛隊旅、公安總隊。

　　另有LN省防軍第1旅于芷山部、第2旅張海鵬，不過這兩個旅長是投降派。

　　吉林駐軍有吉長鎮守使兼23旅李桂林部，炮兵第19團，以及從省會永吉增兵至長春的25旅張作舟部、長官公署衛隊團。

　　綏寧鎮守使兼第21旅趙芷香部駐防寧安。

　　第22旅蘇德臣部駐防哈爾濱以南的雙城。

　　依蘭鎮守使兼第24旅李杜部駐防依蘭。

　　第26旅邢占清部駐防哈爾濱。

　　延吉鎮守使兼第27旅吉興部駐防延吉。

　　濱江鎮守使兼第28旅丁超部駐防哈爾濱至長春段中東鐵路。

　　吉林省防軍第一旅孫鶴喜部，第二旅王紹南部，騎兵第四旅常堯臣部。

　　哈爾濱特區公安大隊王之佑部，山林警備隊趙維祥部，工兵第7營劉潤川部。

　　綜上，吉林駐軍包括八個步兵旅，一個騎兵旅，一個炮兵團，一個衛隊團，一個工兵營，總計正規軍六萬五千人。

　　加上公安大隊和山林警備隊，兵力將近八萬之眾，然而張作相當了近十年的吉林督軍，上上下下都是他的門生故吏，唯命是從。

　　龍江方面則有長官公署衛隊團徐寶珍部、炮兵第20團駐防省會齊齊哈爾，騎兵第8旅程志遠部在滿洲里。

　　省防軍第1旅張殿九部駐防扎蘭屯，第2旅蘇炳文部駐防海拉爾，第3旅馬占山部駐防黑河，

　　省防軍騎兵第1旅王南屏部駐防綏化，騎兵第2旅吳松林部駐防克山。

　　綜上，龍江駐軍包括三個步兵旅，三個騎兵旅，一個衛隊團，一個炮兵團，總兵力四萬余人。

　　由此可見，其實東北軍入關的部隊基本上都是張少帥的嫡系，吉林、龍江兩省部隊變動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