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認敗,落定戰局。
“呼!”
狂風席卷,塵煙漸散。
眾人凝目望去,只見天殘地缺,一道劍痕,自從九天而下,辟入大地之中,將那金頂峨眉,由上至下一分為二,剖成兩座裂痕滿布的殘山敗峰。
兩座殘山之中,又見一道深溝,是那神劍創痕,深不見底,宛若天淵,內中地氣噴涌,元靈沸騰,恐怖的波流肆虐,使得十方動蕩不止。
一劍之威,恐怖如斯!
破去那兩儀微塵陣不說,還將這峨眉一分為二,連根本的靈山地脈都被劈斷,開出了這座萬丈深淵。
“峨眉!”
“怎會!”
“祖師!”
“宗主!”
雖然心里已有準備,但見此情形眾人還是不由失聲,一干劍宗子弟更是難以接受,望著動蕩不休的峨眉,身軀僵滯在地,不知如何是好。
敗了?
竟然敗了?
那可是兩儀微塵陣,先天一炁太清神符演成的兩儀微塵陣啊!
如何會敗?
如何會敗!
玄天眾修,僵滯在地,失魂落魄宛若行尸走肉。
反倒是直播間內…
“臥槽臥槽臥槽×&¥#!”
“剛剛那是神馬東西?”
“我好像看到了一把超超超超超超級大寶劍!”
“剛才那些劍氣…”
“元氣彈/元氣劍?”
“我原本以為對面開的掛已經夠猛了,沒想到你開得比他還要大!”
“藍星上的人們啊,請將你們的力量借給我!”
“沒想到看直播也能有這樣的參與感。”
“這下子那群王八蛋該消停了吧?”
“不管,我要看血流成河!”
直播間內,彈幕紛紛,無數觀眾言語,宣泄心中激動。
再看現場,煙消云散,已是塵埃落定。
玄天眾修驚醒,望著一分為二,殘破不堪的峨眉,趕忙飛身上前。
一干劫境仙神,則是默然無聲,眼中驚疑閃爍,更見心悸惶恐。
“那一劍…”
“神通?”
“劍訣?”
“陣法?”
“還是…”
“天地為劍,日月為劍,蒼生為劍…”
“天地人心,九儀三才,一式集成…”
“兩儀微塵陣都承受不住,陣勢破碎不說,連峨眉金頂,靈山地脈都被一劍辟斷。”
“此等威能,地仙之下,真仙之中,幾人能當?”
“李軒轅…”
眾仙思緒紛亂,神情更是難堪。
就在此時,一道目光垂下,凜然掃動開來,如有實質一般,落在眾仙身上,直叫一干劫境仙神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有些事情,雖然沒有挑開,但卻在默契之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就如當下,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戰的勝負,將決定天下的格局。
是學宮治世,法度不改?
還是烽煙四起,群雄并立?
如今已有答案。
敗者退場,無影無蹤。
勝者為王,生殺予奪。
接下來…
是輕描淡寫,就此揭過?
還是借題發揮,狠狠清算?
無人知曉。
正是不知,才叫惶恐。
眾仙沉默,不敢抬頭,迎對那人目光,只能滿心忐忑,緊張等待結果。
好在,劍者凌厲目光,只是一掃而過,并未就勢動作。
“爾等,好自為之吧!”
一聲冷語,落定結果。
眾仙眼神一凝,抬頭望去,天穹之中已無劍者身影,只有一道劍痕深刻虛空,久久不見消弭。
伏龍山,鳴霄觀。
一道劍光降下,落入殿中壇前。
許陽現出身形,盤坐在地,周身青煙裊裊,大量劍器成灰,皆是法寶一級,還有部分靈寶,甚至少數仙器,都在此刻損毀,灰飛煙滅。
真仙大戰,豈是尋常?
這點損耗,情理之中。
許陽盤坐在地,解去天尊機體,如釋重負之余,又覺心神俱疲。
他卻渾不在意,反還輕笑出聲。
“果真強中還有強中手,一山更見一山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話語之中,盡是感嘆。
這一戰,他勝得不易,十分不易。
那任白眉,天縱奇才,乃是迄今為止他遭遇到的最強對手,還要勝過東勝天庭那位北極帝君。
要知道,東勝天庭立道已久,那北極帝君亦是老牌真仙,九劫圓滿已有數十萬年,縱在真仙之中,也是一流人物。
反觀任白眉,九劫成真,不過百年,是一位初出茅廬的新晉真仙。
但就是這樣一位新晉真仙,其戰力卻在北極帝君這樣的老輩真仙之上,甚至遠遠超出。
由此可見任白眉的才情,無論修為境界,無論實力根基,他都是迄今為止許陽遭遇的第一人。
除此之外,他還自那帝府天箓兜率真敕之中悟出了“一氣化三清”之法,并煉成先天一炁太清神符,能夠演化兩儀微塵這太清道脈第一殺陣。
這兩儀微塵陣的威能不用多說,若以太清至寶“太極圖”為陣眼核心,演化完整的鴻蒙兩儀微塵大陣,那縱使是天仙,入內也有隕落之險。
任白眉沒有太極圖在手,只能憑自身功果煉成的“先天一炁太清神符”演化次等的兩儀微塵陣,等階在八階至九階之間,奈何不了天仙帝君,也奈何不了地仙大能,但對真仙…生死幻滅,只在一念。
憑此手段,真仙之中,能夠與他匹敵的人寥寥無幾。
許陽此戰能勝,并非僥幸,但也艱難。
九儀天尊的戰力與真仙相當,當初在地仙界對戰北極帝君,雖也取勝,但勝得并不徹底,根本留不下對方,甚至還有“反勝為敗”的風險。
如此,他怎破得那兩儀微塵陣,勝過任白眉這位古今少有的劍道真仙?
自是憑軒轅圣法,九儀三才劍陣!
這九儀三才劍陣,和當初在地仙界初次施展的有所不同。
九儀劍陣合九儀三才,天地人心之力,三者越強,劍陣越強。
當初在地仙界,許陽有多少三才之力,得多少天地人心?
也就萬道學宮,以及部分南瞻修士而已,最后劍陣的影響力只有萬壽山周邊萬里,連南瞻一州都未能籠罩,威力有限,所以對北極帝君只能傷而不死。
但在這個世界…
大勢在我!
人心在我!
功德在我!
身為劫運之主,他得天道垂青,功德加助,還有億萬人心所向。
如此三才之力,凝就九儀劍陣,威能可想而知。
甚至都不需要提前布置,只需催動軒轅,便可劍引天地,統御三才,凝成九儀劍陣。
所以,任白眉雖敗,但敗得并不冤。
他固然天資縱橫,但一人兩儀之力,怎敵得過天地人心?
不止任白眉,其他真仙,也是一樣,此劍此陣之前一律平等。
如果說任白眉在真仙境內罕逢敵手的話,那許陽就只能用縱橫無敵來形容了。
地仙不出,幾乎無人能受得住他憑“劫運之力”發動的九儀三才劍陣。
也就是說,他又雙叒叕天下無敵了!
有此武力鎮壓,萬道學宮將繼續維持“法度治世”的局面。
那些劫境仙神,洞天修士,如果不想成為素材放上直播,那就只能老老實實,受他約束,忍氣吞聲,直到那些仙境神國入世,地仙天仙回歸。
可那些地仙天仙何時才會回歸?
許陽不知道,他們恐怕也不清楚。
所以,慢慢等吧!
許陽靜坐調息,仙力滋養之下,疲憊的身軀得以放松,迅速恢復。
這就是“仙人”的好處,哪怕只是虛果劫仙,也有生生不息之能。
可惜,只能恢復體力與仙力,不能恢復劫運與功德。
這九儀三才劍陣,之所以有此威能,很大原因是他為劫運之主,能夠調動更多的天地之力與人心之能。
但這樣的運勢,并非無窮無盡,每次使用都會有所消耗,若是用的不當,以公器謀私利,那甚至還會遭到劫運反噬。
所以,這九儀劍陣只能當殺手锏,不能作為常規手段肆意使用。
這是廢話,這種級別的殺招,誰也不能做常規使用,任白眉布那兩儀微塵陣,也是付出巨大代價的,那道“先天一炁太清神符”恐怕直接消耗掉了,沒有個千百年苦工,休想重煉回來。
“先天一炁,太清神符,以符演陣,一次數次,便要耗盡,必須功果重煉。”
“聽聞仙庭之中,玄都紫府兜率宮內,有一副太極圖,乃是上品仙寶,能夠布下完整的鴻蒙兩儀微塵大陣,有陣滅天仙之能,也不知是真是假。”
“玄都紫府,太清道脈,帝府天箓,兜率真敕…”
許陽喃喃自語,眼中神情,變幻不定。
這一戰,他雖勝,但并沒有什么實質收獲,起碼目前沒有。
畢竟,玄天劍宗份屬正道,此次又以斗劍為名,于情于理他都不好下以殺手。
當然,他也沒想過下殺手。
死人哪有活人有價值?
對于玄天劍宗,還有任白眉,他并無滅殺想法。
最多,就是打打那帝府天箓兜率真敕與九天玄經的主意。
對這太清法傳,縱然是他,也有幾分眼饞。
尤其是那帝府天箓兜率真敕,許陽有一股預感,只要自己得到了這門大道神通,那天工造法突破八階怕是指日可待。
除此之外,還有一氣化三清,兩儀盡微塵這等通天手段,若不收入囊中為我所用,那實在枉來這個世界一趟。
所以,怎樣才能將這太清法傳弄到手呢?
許陽暗自思索。
另一邊…
峨眉山中,凝碧崖內。
“師尊!”
神霄跪倒在地,向著坐上之人連連叩首:“都是霄兒過錯,失了斬魔煉仙,令師尊功敗垂成,還請師尊責罰!”
頭如搗蒜,連連叩首,磕在地面之上,發出陣陣重響。
已恢復成劍童模樣的任白眉,看著自責不已的神霄,搖了搖頭,平靜說道:“此敗,是天意,更是人心,與你無關,不必自責,起來吧。”
“天意?”
神霄眼神一凝,隨即抬首:“是了,天意,那幾人為劫運之主,有天道助力,所以才能險勝師尊,這是天意之果,并非人力過錯…”
“夠了!”
話語未完,便被打斷,任白眉垂下目光,望著給自己找理由的神霄:“為師閉關多年,將你交于三師叔管教,結果竟讓你成了這般模樣,也是為師的過錯,今日起,你到思過崖,靜思己過。”
“師尊!”
“下去吧!”
神霄眼神一凝,還欲言語,卻被任白眉一眼壓下。
“是!”
面對任白眉這般眼神,神霄心中縱有萬般不愿,也只能低頭答應。
任白眉卻不理會,將神霄揮出洞外,又將一名紅衣少女招至座前。
“師尊!”
紅衣少女屈膝跪地,靜候指示。
“奇兒!”
任白眉也不廢話,劍指一點,自眉心之中引出一道劍光,內有一道符箓沉浮,玄之又玄,妙之又妙。
正是…
“帝府天箓兜率真敕!”
紅衣少女眼神一凝,面露驚奇。
但驚奇歸驚奇,她并沒有貿然發問。
任白眉也沒有多做解釋,將那帝府天箓兜率真敕封入一枚玉簡之中,再向紅衣少女說道:“你攜此物,去那萬道學宮,換回斬魔煉仙劍,再將那六階天工造法兌來。”
“這…”
聽此言語,紅衣少女終忍不住發問:“師尊,這可是兜率真敕。”
“吾知道這是兜率真敕。”
任白眉淡淡一笑,擺手說道:“去吧!”
“這…”
“是!”
少女神情遲疑,但最終還是點頭應命,收起玉簡退出洞外。
獨留任白眉一人,目光幽幽,眼神變幻:“天意,人心…”
如此這般,三月之后。
伏龍山,鳴霄觀。
“貴客登門,蓬蓽生輝!”
“請!”
許陽手執拂塵,迎客入門,卻是兩名女子。
兩人皆著白衣,勝雪無暇,飄飄欲仙,其中一人隱與天地相合,一瞬近在咫尺,一瞬遠在天涯,意境飄渺,難以琢磨。
“童兒,上茶!”
許陽眼眉含笑,將兩人迎入客殿之中,又喚道童奉上仙茗:“盟天道脈入世,正道添一棟梁,理當慶賀,今日便以茶代酒,敬君仙子一杯!”
“石道友客氣了,君卿何德何能?”
那君仙子一笑,將杯中仙茗一飲而盡,隨后開門見山:“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君卿前來,是為我盟天道山門。”
“此事好說。”
許陽一笑,毫不介意:“只是貧道有諸多疑難,還請君仙子解惑。”
“道友喚吾君卿就是。”
君卿一笑,神情玩味:“不知道友有何疑難,可是要問各洞真仙何時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