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舊友,慶王的財路
五月十七日。
兀良大軍侵入遼西，朝堂傳檄命重山鎮、北原鎮及遼西、遼東諸軍火速領兵馳援。
五月十八日。
兵部左侍郎陳同輝加銜右副都御使，總督遼西戰事。
五月十九日。
騰龍衛六千五軍營和一萬普通兵丁齊聚于衛城外，兵甲和糧草皆以備齊，隨時準備出征。
衛司衙門內的書房中，楊正山看著掛起的地圖，沉思著接下來的戰事。
此時慶華府城已經封城，城內已經全部落入慶王之手，另外慶王調集了王府護衛和慶華衛入城，總計兵力有一萬一千多。
另外重山鎮也反饋回來很多消息，可以確定重山鎮北路復州衛參將侯耀和東路松州衛參將劉澤清以投靠計非語，重山鎮巡撫陸崇德和南路定遼衛參將紀賀已淪為階下囚。
唯一讓楊正山感到慶幸的是他收到了牛莊和唐飛虎的回信，這兩位沒有被計非語拿下，已經在整軍備戰了。
此時擺在楊正山面前的局勢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遼西的兀良大軍，遼西與遼東有長青山相隔，兀良大軍短時間內應該不會進入遼東地界。
第二部分則是重山鎮和慶華府，慶王叛軍與朝廷軍隊犬牙交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重山鎮總兵計非語連同北路參將候耀、東路參將劉澤清和西路參將崔亮應該能聚集五到八萬大軍。
而牛莊和唐飛虎兩人估計能聚集兩萬大軍，兵力與對方有著很大的差距，但重山鎮各城守備，各衛所的官員不一定會全部投靠計非語，守備官廳和衛所的兵力雖然比較弱小，但是他們掌控的兵力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只是現在重山鎮已經亂了套了，這些守備官廳和衛所此時就是一盤散沙。
楊正山在地圖上一一做出標記，皺著眉頭想道：“也不知道現在朝堂有沒有收到慶王和計非語謀逆的消息！”
“現在的問題是重山鎮是一盤散沙，需要一個強力的人物統領重山鎮，將這盤散沙匯聚成一股力量！”
麻煩的地方就在這，計非語謀逆，巡撫陸崇德被囚禁，巡撫衙門、都司衙門全部淪落，使得重山鎮如今無人能夠統領全局。
牛莊和唐飛虎肯定不行，他們是參將，在各自的地盤還行，可是出了中路，他們很難調動那些衛所和守備。
楊正山更不行，他是騰龍衛指揮使，與重山鎮沒有任何關系。
沒有統屬關系，他就不能調動重山鎮的衛所和守備。
“希望朝堂的反應能夠快點！”
楊正山只能將希望放在朝堂的反應速度上。
就在楊正山考慮重山鎮的局勢時，門外一名親隨快步走了進來，“大人，門外有人求見，來人姓衛，說是大人的舊友！”
“舊友！”
楊正山神色一動，說道：“將人請過來吧！”
姓衛的舊友似乎只有一位。
果然，如楊正山所料，親隨很快帶著衛岑來到了書房。
“見過將軍！”衛岑還是老樣子，一臉肅然，沒有任何多余的情緒。
楊正山卻是嘴角微翹，“沒想到你居然還在遼東！”
“我一直都都在遼東！”衛岑說道。
楊正山微微頷首，并沒有感到意外。
他一直都知道秘武衛在盯著慶王，只是不知道秘武衛在遼東的領導者是誰。
“坐吧！上茶！”楊正山不急不緩的說道。
茶水上來，楊正山看著衛岑，話說他們已經有七八年沒見了，此時再見面，楊正山都感到有些陌生。
“你來是為了什么？”楊正山問道。
“慶王！”衛岑言簡意核的說道。
楊正山點點頭，“說說吧，我現在有些云里霧里！”
他現在的一切判斷就基于猜測，也不知道他的猜測是對還是錯。
衛岑坐在他對面，徐徐說道：“這些年我們一直都在調查慶王，不過現在我們發現我們的調查方向錯了”
他將這些年他們對慶王的調查一一講給楊正山聽。
秘武衛的能力是毋庸置疑，但是慶王的狡猾程度也讓楊正山大開眼界。
按照衛岑的講述，秘武衛的關注點其實跟楊正山一樣，一開始都被慶王的船隊給吸引過去了，不過秘武衛掌握的情況比楊正山要多很多。
慶王的確有一支船隊，而且這支船隊的規模還不小，不過這支船隊不在慶華府，甚至不在大榮，而在黑山島。
沒錯，黑山島上的海盜就是慶王的船隊。
黑山島的海盜很少主動劫掠商船，除非商船靠近黑山島，就因為他們并不是真正的海盜。
一直以來，慶王的水師都隱藏在黑山島，不過他們并不是只呆在黑山島上。
之前黑山島的海盜曾打敗過李盛王朝的水師大軍，而后新羅金氏就開始造反。
“所以新羅金氏是慶王的人？”楊正山聽到這，眉頭緊緊皺起。
如果新羅金氏是慶王的人，那可就麻煩了。
雖然李盛王朝的實力不咋地，但那畢竟是一個王朝。
“不是，新羅金氏與慶王是合作關系，雖然初期新羅金氏受到了慶王的扶持，但現在新羅金氏已經稱王，他們并沒有被慶王控制。”衛岑說道。
楊正山微微頷首，這也在情理之中。
無論是李氏王族還是新羅金氏，其實骨子里對大榮都是敬畏的。
雖然如今新羅金氏已經占據了李盛王朝，不對，現在已經沒有李盛王朝了，兩年前新羅金氏就已經將國名改為金榮王朝，不過他們還沒有得到皇帝老兒的冊封。
京都內還有幾位李氏王族的人，雖然李盛王朝已經覆滅，但李氏王族還有血脈尚存。
這幾年新羅金氏一直都在謀取皇帝老兒的冊封，而朝堂的態度也分為兩派，有人想幫李氏王朝奪回王位，有人則認為可以冊封新羅金氏。
“那新羅金氏也有可能跟慶王合作，只要他們幫慶王取得皇位，那慶王定會承認金榮王朝！”楊正山說道。
衛岑點點頭，“不排除這種可能！”
為了得到大榮的冊封，幫慶王上位，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看新羅金氏敢不敢在慶王身上下注了。
“還有其他的嗎？”楊正山問道。
“有，我們發現慶王的船隊一直都在為新羅金氏提供物資，他們的物資來自江南！”衛岑道。
也就是說江南也有人在為慶王效力！
楊正山抬頭看著旁邊的地圖，皺眉凝思起來。
培養一支軍隊是要花很多錢的，從目前已知的情報來分析，慶王掌握兩衛的將士和一支水師，重山鎮的叛軍可以借朝廷之力來培養，可他手中的力量卻只能自己供養。
供養兩衛將士和一支規模不小的水師，所消耗的錢糧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
這說明慶王手中還有其他的財路，否則他是絕對養不起這么多軍隊的。
江南、李盛王朝，這算是一條財路。
以前安源城的走私也算是一條財路。
但還不夠，還差一個條。
計非語和兀良胡族！
“你們就一點也沒有察覺慶王和計非語有勾結？”楊正山問道。
“沒有！”衛岑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
這次他們秘武衛鎮北司算是嚴重失職，查了這么多年，結果居然對慶王和計非語的勾結毫無察覺，可以說是丟盡了秘武衛的臉。
“那計非語和兀良胡族是如何勾結在一起的？”楊正山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顯然，計非語和兀良胡族勾結不是一天兩天了，計非語還在重山鎮西路任副總兵的時候，就已經跟兀良胡族有所勾結。
那雙方是如何達成合作的？相互信任的根基又是什么？
總不能計非語派個人過去說一通話，兀良胡族就就愿意配合他們吧？
這肯定是不可能的！
計非語和兀良胡族肯定有利益牽扯！
而他們之間的利益牽扯肯定是走私。
簡單來說就是計非語很可能一直都在為兀良胡族提供各種資源。
雙方交易，互通有無，共同獲利。
兀良胡族需要計非語提供的物資，而計非語，或者說是慶王可以借此賺取錢糧。
之前安源城與東海胡族的走私勾結暴露，反而成了計非語最好的掩護。
不過這其中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物資是怎么運到重山鎮西路的。
肯定不是從慶華府運過去的，否則這條線早就暴露了！
楊正山望著地圖，眼眸微瞇。
“江南、薊州、遼西、重山鎮西路！”
“江南，薊州，李盛王朝！”
“衛老弟，看來你們對慶王的調查只是掀開了冰山一角！”
“你們找錯了方向，無論是慶華府還是李盛王朝都不是關鍵，關鍵在薊州啊！”
衛岑也看向地圖，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就不得不說一句慶王的布局有多完美了。
江南、薊州、遼西、重山鎮西路，這條線根本就跟慶華府扯不上半點聯系，不需要通過慶華府就能形成一條完整的商業路線。
沒有人會懷疑從遼西進入重山鎮西路的商隊會跟慶王有關系。
而江南與李盛王朝之間的商路在大海上，哪怕是海上行駛需要固定航線，想要抓住他們的尾巴也很難。
唯一有暴露風險的就是他們收獲的錢財肯定要運到慶華府一部分，所以慶王手中有船隊的消息是隱藏不住的。
但是想要弄清楚這支船隊的情況和去向卻非常難，因為很難混上船，也很難在大海上追蹤。
楊正山話音一轉，問道：“那接下來你們需要做什么？需要我做什么？”
衛岑搖搖頭，“不是我們需要你做什么，是你需要我們做什么？”
“奉提督之命，接下來我會為將軍提供一切情報信息，只要將軍需要，我掌握的信息都可以提供給將軍，以及將軍可以告訴我需要什么信息，我可以安排人去調查！”衛岑說道。
“提督，呂公公現在在哪？”楊正山問道。
“提督大人已經去了遼西！”
“那你手下有多少人手？”楊正山繼續問道。
衛岑道：“我現在已是鎮北司千戶，麾下有暗探一百八十人，緹騎三百人，另外我可以啟動遼東區域和重山鎮的所有的影子！”
楊正山詫異的看了衛岑一眼。
已經是千戶了嗎？
暗探也就是負責查案刺探情報的人員。
緹騎則是秘武衛的武裝力量。
影子是指潛伏和隱藏在暗地里的情報人員。
秘武衛千戶能調動的力量還是不少的。
楊正山斟酌了一下，說道：“我需要你為我提供重山鎮的所有情報，每座城池，每座屯堡，越詳細越好！”
“沒問題！”衛岑毫不猶豫的答應道。
“還有，盯住金榮王朝，如果他們有出兵的意圖，要提前告訴我！”楊正山說道。
如果金榮王朝愿意出兵幫慶王，那局勢會變得更加復雜。
這四年騰龍衛也與金榮王朝有合作，雙方在海貿交易上十分頻繁，說起了騰龍衛也有資敵的嫌疑，不過這是皇帝老兒允許的，楊正山倒是沒有太過擔心。
“可以！”
楊正山又想了想，問道：“你們在重山關還有人手嗎？”
“有，不過數量不多，大概只有三十多人！嗯，都是武者！”衛岑道。
“還能跟他們聯系嗎？”
“可以！”
楊正山雙眸一亮，“試試能不能將陸崇德救出來。”
衛岑搖搖頭，“我們已經試過了，救不出來！”
楊正山有些無語。
陸崇德，重山鎮巡撫，現在也就只能他能總領重山鎮全局，楊正山還想將他救出來呢，現在看來是沒有機會了。
“那就算了吧！”楊正山只能如此說道。
衛岑并沒有在意楊正山的失望，因為他來找楊正山就已經代表著當前能改變遼東和重山鎮局勢的只有楊正山一人。
呂華正是明白這一點，才讓衛岑來幫楊正山。
當然，他們也有安排人去找牛莊和唐飛虎，不過他們的主要力量還是放在了楊正山身上。
楊正山站起身來，又看了一眼地圖，說道：“接下來我打算圍困慶華府城，我需要你們盯住重山關和松州衛，一旦他們向慶華府調兵，我要第一時間知道。”
無疑，此戰的關鍵就是慶王，而只要拿下慶王，最大的問題也就解決掉了。
所以慶華府城之戰也就成了最重要的一戰。
“下官遵命！”衛岑起身抱拳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