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民心所向
城外，三千敵騎有一部分正在圍攻女子訓練營，另一部分則一直對著衛城。
見到郁青衣帶著家仆和兵丁們沖出了，他們幾乎同一時間發起了沖鋒。
戰馬奔騰，沉重的氣勢鋪天蓋地的撲面而來。
“不要怕，跟緊我！”
郁青衣沉聲喊道。
她身后只有百騎，都是楊家的家仆，城內的兵丁沒有騎兵，衙門內的差役倒是都有戰馬，不過差役們已經出城去各個千戶所組織援兵去了。
王氏抿著嘴，身體壓低，雙手握緊長槍，胖乎乎的臉龐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李氏和梁氏也差不多。
雖然她們都做好心理準備了，但是事到臨頭，她們的內心還是非常緊張的。
雙方越來越近，眨眼間就要碰撞在一起。
而就在雙方即將碰撞的前一刻，郁青衣的身形猛地拔高，從馬背上一躍而起，矯健的身軀宛如一條泥鰍一般，鉆入了層層疊疊的敵騎之中。
雪白的劍光閃爍，凌厲的劍鋒如同一條白色的絲緞飄過。
血花飛濺，晶瑩的血珠灑下，在明媚的陽光下散發出氤氳的光暈。
砰砰砰 一個個敵騎從馬背上栽下，原本沖擊的陣型瞬間大亂。
“殺！”
王氏驟然發出一聲大吼，也不知道是為了給自己打氣，還是為了釋放心中的恐懼，反正她這聲大吼喊得十分的用力，把她旁邊的李氏和梁氏都嚇了一跳。
不過兩人很快就回過神來了，揮舞著長槍沖入了敵陣之中。
楊家槍法快準狠！
當看到鮮血飛濺的場面時，三人的心中瞬間只剩下一個念頭了，那就是戳死眼前的敵人！
三人打的毫無章法可言，完全靠自身的修為硬拼，不過楊明誠一直護在三人左右，倒是沒有亂了陣腳。
至于郁青衣，之前她還叮囑王氏她們不要沖的太過，可結果她自己卻已經沖進了敵陣的中心。
她舍棄了戰馬，身形不停地在一個個敵騎身上騰挪跳躍。
好吧，她的戰斗方式與楊正山完全不同，也與軍中的戰斗方式完全不契合。
畢竟她以前是江湖武者，也沒有經歷過軍中的訓練，什么相互配合之類的，她根本沒有這方面的意識。
當然，這不代表她殺敵少，恰恰相反，在她靈活且快速的行動中，她手中的長劍無人可擋。
每一次劍光流過，都會帶走一條生命，而且每一次都是斃命一擊，直取要害。
不過片刻之間，她身后已經躺下了上百具尸體。
“結陣！”
“大爺，不要沖了！”
韓飛帶著一眾兵丁過來，看到楊明誠和王氏等人已經沖入了敵陣，頓時急了。
他喵的，沒有這么沖的啊！
一百騎沖擊敵軍三千騎，這也太夸張了！
郁青衣畢竟不是楊正山，不知道該如何帶著騎兵沖鋒，楊明誠雖然看過不少兵書，但他并沒有真正參與過戰爭，至于王氏三人和楊家的家仆，那更是靠著一腔熱血，盲目沖鋒。
說實話，這一波郁青衣要負主要責任。
不過好在楊明誠、王氏三人以及楊家的家仆都有著不低的修為，雖然一時間戰況有些凌亂，但并沒有出現太大的傷亡。
論修為，楊家的家仆都是武者，甚至其中不乏后天武者，而王氏三人的修為如今也達到了后天五層上下，再加上楊明誠如今已有后天七層的修為。
而對面的敵人雖然可以稱得上精銳，但是三千騎兵中武者占比估計不到三成。
“停下！”
楊明誠一槍掃飛面前的敵人，對著已經殺紅眼的王氏吼道。
王氏一怔，手中的長槍慢了幾分，一把長刀斜斜向她刺來，楊明誠眼疾手快，一槍挑飛了長刀的主人。
“你吼我！”王氏氣怒的看著楊明誠。
楊明誠一陣無語！
媳婦，這個時候咱就別計較這些了！
“停下，不能再沖了！”
楊明誠說道。
王氏這個時候也沒有心思跟他吵架，“母親呢！”
楊明誠更加無語了。
郁青衣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敵陣中，而前面敵騎攢動，他根本就看不到郁青衣在哪。
楊明誠以為自己就很不靠譜了，沒想到家里的女人們更不靠譜。
一個兩個的，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大爺！”
這個時候，韓飛終于帶著兵丁們沖過來了！
混亂的戰場越發的慘烈，雙方的傷亡人數不斷再增加。
“你們跟緊我，不要亂沖！”韓飛喊道。
此時這里也就他有領兵的經驗，而且他曾跟在楊正山身邊數年，跟著楊正山在北地身經百戰。
“好！”楊明誠邊打邊穩住陣型，不再向前突進，轉而與兵丁們匯聚在一起。
也就在楊明誠和韓飛匯合的時候，女子訓練營內王云巧領著三百騎兵沖了出來。
相比于楊家的家仆，女子訓練營算是專業的軍營。
她們不但接受了三年多的訓練，還有兵甲和戰馬，是貨真價實的騎兵，而不是騎上馬的步卒。
比起郁青衣擅長單打獨斗，王云巧更擅長領兵沖鋒。
王云巧可是楊正山的弟子，楊正山曾說過她讀的兵書比宋大山還多，她的軍事才能比宋大山還強。
這不是吹捧，這是實話。
雖然女子訓練營的實力不如五軍營，但是作為一支完整的騎兵，在擁有一個出色的領導者的情況下，女子訓練營還是展現出不俗的戰斗力。
出營的瞬間，她們就沖破了圍攻訓練營的敵人，緊接著王云巧領著三百娘子軍化作一股洪流沿著敵陣的邊緣沖鋒。
她沒有沖入敵陣中央，而是沖向了敵陣最薄弱的地方。
“攔住她們！”
一個身穿玄黑色鐵甲的漢子望著沖過來的娘子軍，怒聲吼道。
然后他的話音剛落，一道雪亮的劍芒就刺穿了他的喉嚨。
王云巧看著那道矯健的身影，明媚的眼眸陡然變得冷冽起來。
“陷陣之志，不死不休！”
這句話是楊正山喊出來的，一直跟在楊正山身邊的人都知道，到如今這句話已經成了楊正山麾下將士一種戰斗狀態。
那就是死戰到底！
“陷陣之志，不死不休！”
明亮清脆的聲音匯成凌冽的殺意。
三百娘子軍如同一柄長刀一般，在敵陣身上狠狠地切下一大塊。
城墻上，龐棠和崔郎中望著城外的戰斗，一顆心在嘭嘭的打鼓。
本來他們已經回衛司衙門了，可是聽說郁青衣要出城迎戰，他們又急匆匆跑了過來。
看著城外激烈的戰斗，龐棠只覺得渾身都在顫栗。
戰爭從來都是血腥的。
而此時城外的戰斗更是充滿了狂亂和血腥。
他作為一個文官，為官二十年，卻從未參與過戰爭。
他的內心是惶恐的。
“那些是？”
看著宛如巨蟒一般從敵陣身上撕下一塊肉的娘子軍，他聲音微微顫抖的問道。
“女子訓練營！是我師父和師妹組建的娘子軍！”
一道清冷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龐棠循聲望去，只見一個俊秀的少年郎站在不遠處。
“你是！”
“學生林展，家師楊正山！”
林展抱拳一禮，又看向城外的戰斗。
他沒有參戰，因為他負責保護家中的一眾幼兒。
此時楊家的孫輩全部匯聚在主院中，家中只剩下一眾老仆，林展本來是留在家中的，只是他實在放心不下，還是跑了過來。
龐棠微微頷首，“老夫知道你，跟鄭家長女議親的人就是你吧！”
“正是學生！”林展道。
龐棠沒有再探究林展的身份，轉而繼續望向城外的戰斗。
“老夫還不如一群婦人！”
“師父常說婦人也能頂半邊天！”林展說道。
龐棠先是一愣，隨即點點頭，道：“今日騰龍衛的天就是這群婦人頂起來的！”
就在這時，戰場的東面出現了兩百多道身影。
“那是？”龐棠問道。
“東邊過來的，應該是蒲河千戶所的副千戶李大人過來支援了！”林展說道。
楊正山把所有千戶都帶走了，留守的都是副千戶。
騰龍衛距離衛城最遠的千戶所也不過四十多里而已，最近的甚至只有十幾里。
十幾里的距離，用不了兩刻鐘就能跑過來。
第一支援兵到來，隨后衛城周圍陸續出現了大量的援兵。
這些援兵有的只有十幾人，有的則是兩三百人，一支支，一隊隊，從周圍的千戶所，百戶所，屯堡蜂擁而至。
一開始還是零零散散的，但是很快就匯聚到衛城的南面。
三千敵騎如同陷入了泥潭一般，被不斷涌來的援兵包圍。
不少敵騎已經發現情況不對，想要逃跑，可是他們跑得了嗎？
四面八方，皆是前來支援的兵丁。
龐棠站在城墻上，望著不斷匯聚的援兵，望著四面八方匯聚過來的身影，嘴巴長大，滿眼不可思議。
崔郎中也是滿眼的震驚。
“這怕是有五六千人吧！”崔郎中有點難以置信的說道。
林展望著靠近城墻的一隊援軍，看著其中一個扛著鋤頭的老漢，“不止五六千人！”
“怎么會有這么多人？”崔郎中震驚的問道。
“騰龍衛有兩萬兩千四百戶軍戶，有人口十二萬三千余，有成丁三萬八千余！”林展輕聲說道。
其實騰龍衛的人口比例是不合理的，老人占比很低，四歲以下的孩童占比略高。
之所以會如此，一是因為之前的騰龍衛太窮，軍戶的人均壽命偏低，二是因為遷移過來的難民幾乎沒有老人，以青壯年和少年為主。
第三則是因為這些年軍戶們的生活水平提升了，軍戶們造娃的效率提高，嬰孩夭折的數量降低，致使現在幾乎每家每戶都有一到三個四歲以下的孩童。
龐棠目光閃動，他也看到了扛著鋤頭的老漢，還看到了拿著刀槍的少年，甚至還有婦女！
驚訝之后，他已經明白了之所以會出現如此場面的原因。
民心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