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是下官寫的!”楊正山有些心虛的捋了捋胡須。
“你寫的!”周蘭嗖的一下站起來,滿眼的不可思議。
她有些不相信,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楊正山。
楊正山是什么人?
原身二十年前只是一個普通士卒,而現在楊正山也從未真正的領軍出戰過。
他憑什么能寫出這樣的兵書來?
“真是你寫的?”
“千真萬確!”楊正山肯定的說道。
反正在這里也沒有人能拆穿他,他說是他寫的就是他寫的。
而且這也是事實,這本冊子可是他一個字一個字寫出來的。
周蘭收回目光,坐下又翻開了手中的冊子。
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不過她相信楊正山不會騙她。
旁邊的周緒見兩人如此情況,心中也不免生氣了好奇。
“給我看看!”
他也不客氣,直接從周蘭手中將冊子拿了過去。
周蘭想要阻止,卻已經被周緒拿到手了,最終她只能戀戀不舍的看著周緒手中的冊子。
堂中再次陷入了安靜中,周緒很快就沉浸在書中的內容中,而周蘭的目光在書冊上和楊正山之間來回徘徊。
“妙啊,妙啊!”
突然,周緒驚喜的叫起來。
“好一個瞞天過海!”
剛看完幾頁,周緒猛地抬起頭來,“這真是你寫的!”
“嗯!”楊正山有些無奈的再次點點頭。
“先生有大才啊!”
周緒起身拉著楊正山,又贊賞又期待的問道:“先生是如何想出來的?”
“滿天過海,這計策也不是沒有人用過,但是從未有人總結的如此詳細,如此具體!”
楊正山想了想,說道:“我是從前人的兵書中總結出來的。”
“這計策講的是避實擊虛,出奇制勝,可對?”周緒問道。
楊正山道:“對也不對,避實就虛的前提是洞察敵人的虛實,出奇制勝的關鍵在于把握時機。”
“對對對!”周緒連連點頭。
接著,這位世子仿佛陷入了癲狂的狀態,拉著楊正山問了無數個問題,搞得楊正山一個腦袋兩個大。
若不是楊正山前世真的讀過三十六計,并且還了解過每一個計策的深意,他真不一定能解答周緒的所有問題。
周蘭在旁邊也聽的不亦樂乎,不過她留了一份心神關注起來。
一個時辰過去了,周蘭不得不開口打斷周緒。
“大哥,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吃飯!”
此時已過午時,是該吃飯了。
“吃飯!”
周緒回過神來,“對,吃飯,正山兄,一同喝一杯可好!”
他還是不想放楊正山走。
通過之前的交談,他已經了解了楊正山的虛實。
楊正山是有真本事的,在兵法上的很多見解都是他以前從未想過的。
不過他也能看出楊正山應該沒有真正的領軍作戰過,很多事情,楊正山的見解很獨特,但涉及到具體事情上,楊正山又顯得很無知。
比如斥候該如何探查敵情,這其中是有一套完善的制度的,但楊正山卻不是很清楚。
這也正常,雖然這一年來楊正山看過一些兵書,也在軍中了解過各兵種的戰斗方式和相關制度,但畢竟時間尚短,有些東西她還沒有吃透。
簡單來說,楊正山就是因受過前世的熏陶,擁有很多這個世界沒有歸納總結出來的獨特見解和知識,但在實際操作上,他其實不如這里的土著將領的。
人家領軍十幾年,甚至幾十年,豈是楊正山隨隨便便就能超過的。
智謀很重要,但經驗也很重要。
楊正山的謀略沒有問題,但在經驗上欠缺很多。
不過這不妨礙周緒對楊正山的推崇,甚至周緒在知道楊正山的過往之后,還為楊正山惋惜不已。
“先生若是二十年前沒有離開重山鎮,今日必是軍中將帥,朝中棟梁!”
楊正山還真不知該怎么回這話。
以原身的武道天賦,若是一直留在重山鎮,說不定真能混到游記將軍或參將的地步。
可那只是武道上的天賦,至于領兵作戰上,楊正山也無法估量,畢竟人的成長是跟經歷和際遇有關。
飯桌上,周緒又與楊正山聊了很多,從兵法聊到練兵,從建寧衛聊到重山鎮,從東海胡族聊到朝堂。
一開始楊正山還能應付,不過涉及到朝堂,楊正山就相形見絀了。
雖然他現在也是正五品千戶,可是他從未去過京都,也從未接觸過朝堂,所以對于朝堂的事情,楊正山只是安靜的聽著周緒和周蘭討論。
午飯之后,楊正山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參將幕府。
他被周緒灌了不少酒,好在他的酒量還不錯,并沒有醉死過去。
年禮都送完了,當天下午楊正山就與趙遠辭別,返回了迎河堡。
第二天,周蘭就派人來迎河堡還禮了。
周蘭的節禮自然不是楊正山節禮能比的,足足四輛馬車,裝的滿滿當當的。
這份節禮不比當初周蘭去楊家村送的謝禮少。
對此,楊正山還能說什么,只能美滋滋的收了。
“不錯,不錯,周將軍不但是粗大腿,還是財神爺!”
“嘖嘖!居然還有一套金漆山文甲!”
楊正山抱著一套三十多斤重的戰甲,樂得胡子都翹起來了。
他也不是沒有戰甲,身為武官,朝廷自然會給他們提供戰甲。
不過朝堂提供的戰甲都是布面甲,又怎么能比得上周蘭送的金漆山文甲。
鎧甲可是戰場上保命的東西,一副上好的鎧甲可是能當成傳家寶的。
再配上之前周蘭送的鎏金飛魚槍,楊正山這一身裝備比不那些勛貴爵爺差了。
至于其他的布料、茶葉、筆墨紙硯,楊正山反而沒有在意。
他其實對衣食住行沒有太多的要求,只要不是差的沒法用就行,沒必要追求太過奢侈的東西。
收了周蘭的謝禮后,楊家就開始準備過年了。
大年三十早上,官衙后院內,楊家眾人都忙碌了起來。
昨天剛剛從安寧縣趕回來楊明誠正帶著楊明浩和林展貼對聯。
另一邊王氏帶著楊云雪和王云巧在廚房中忙碌著,李氏已經懷胎九月了,距離預產期還有不到一個月,所以她現在什么忙都幫不上,只能在屋里好好待著。
官衙門前,楊明武和楊明志正帶著一群人殺豬宰羊。
十幾頭豬羊掛在杠子上,血腥的氣味彌漫在整個迎河堡,但大家的臉上全部都帶著樂呵呵的笑容。
這些豬羊都是從臨關堡拉來的,之前在臨關堡養的所有豬、羊都被楊正山一鍋給端了。
不只是如此,楊正山還從外面買了好幾十頭豬羊。
而他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想讓迎河堡治下的所有軍戶在過年的時候都能吃上肉。
“爹,都殺好了!可以分肉了吧?”楊明志洗了洗手上的血跡,對站在官衙門前的楊正山問道。
“分吧,每家三斤豬肉,一斤羊肉!”楊正山捋著胡須,笑呵呵的說道。
“多謝大人賞賜!”
“大人仁厚!”
周圍圍觀的軍戶們聞言,紛紛呼叫起來。
楊正山環望周圍眾人,笑呵呵的點頭示意。
其實這些豬羊并沒有話多少錢,哪怕是今年關城的肉價漲了不少,一斤豬肉也不過三十文而已。
分這些肉,差不多每戶要一百多文錢。
而如今迎河堡治下差不多有一千家軍戶,也就是說楊正山差不多花了一百多兩銀子。
這一百多兩銀子可不是官衙出的,而是他自掏腰包。
目的嗎?
自然是收買人心!
以前的軍戶還好說,經過楊正山一系列的整頓和操作,他們已經認可楊正山這個防守官。
可是新來的那些難民,他們初來乍到,心中定是充滿了恐慌和忐忑。
現在楊正山給他們送肉過去,既能安定人心,又能博取好感。
“老二,割十斤豬肉,十斤羊肉給劉先生送去!”
眾人開始分肉,楊正山對楊明志吩咐道。
“好嘞!”楊明志應了一聲。
雖然他剛從建寧衛回來沒多久,但他也知道劉家在迎河堡的情況。
自學堂開學,劉家的幾位先生就在迎河堡內獲得了不少名望。
雖然大家都知道他們是流放犯人,但學識這種東西在哪里都是受人尊重的。
再加上楊正山的看重,所以大家對劉家都很尊重。
楊明志挑了兩塊好肉割了下來,屁顛屁顛的朝著劉家走去。
此時劉家也在忙著準備過年。
或許是因為三起三落,劉家對于流放的事實接受的很好,并沒有死氣沉沉的,反而有種安之若素的感覺。
劉家的人很多,但劉家的日子過的還算不錯。
畢竟劉家在學堂中可以拿七份工資,單憑這些收入,他們就不至于過的太差。
“劉先生,這是家父讓我送來的!”
來到劉家門前,楊明志正好看到劉哲在貼對聯。
“這,楊二爺,我們家有肉吃,二爺還是拿回去吧!”劉哲婉拒道。
楊明志那管他拒絕,只將提著兩大塊肉走進院子里,放在廚房的鍋臺上。
“屯堡內家家戶戶都有,劉先生還是不要推辭了!”
說完,楊明志也不等劉哲再開口,一溜煙的跑了。
劉哲無奈的搖搖頭,只能喊道:“替我謝謝楊大人!”
這時劉元府從正屋內走出來,身后還跟著他的老妻張氏。
劉元府瞥了一眼廚房內肉,聽著外面歡鬧的聲音,咂了一下煙袋鍋子。
“這個楊正山真是好深的心機!”
“爹,伱在說什么?”劉哲不滿的看了一眼自家的老爹。
他不是沒聽到劉元府的話,只是他不認同劉元府的話而已。
“哼,我說的不對嗎?”劉元府冷哼一聲,“你看看他在做什么?只是幾斤肉就收買了所有人的人心!”
劉元府的脾氣的確是又臭又硬,可他在官場上沉浮了四十年,豈能看不出楊正山的心思?
當然,劉哲也不是傻子,“這樣不好嗎?”
在劉哲看來,楊正山收買人心是再合適不過的事情。
楊正山是迎河堡的防守官,迎河堡內的軍戶中都有他麾下的兵丁,身為武官,自然要籠住麾下兵丁的心,不然上了戰場誰愿意為上官拼命?
“沒有不好,可是他給咱們家也送了肉!”劉元府瞪眼說道。
劉哲沉默了一下,爾后他抬頭看了一眼廚房中的肉。
“這份人情我們已經欠下了!”
“爹,你不想認也不行!”
他們在這迎河堡,受楊正山照顧的地方太多了,嚴格來說,這已經不是人情了,而是恩情了。
“沒錯,你個死老頭子說這些做什么,楊大人照顧我們,我們受著就是。”
“若是以后我們家還能起來,那就報答楊大人的照顧之恩,若是我們只能老死在貧寒之地,那就讓哲兒他們報恩!”
劉張氏對自家這個又臭又倔的老頭子很是不滿。
“你也不看看你那幾個孫兒瘦成什么樣了!”
“還不想欠人情,不欠人情我們靠什么養活這一大家子!”
“人家楊大人愿意照顧我們,那是看得起我們,難道你還以為自己在都察院啊!”
“沒心沒肺的老東西,整天就知道抽煙,抽不死你!”
劉張氏是一點面子也不給劉元府留,錘著劉元府就是一陣數落。
她是真的生氣,若不是劉元府胡來,他們這一大家子何至于被流放。
流放就流放吧,可劉元府居然還不愿欠人情,請人幫忙照顧一下自己的家人。
若是其他人家被流放了,可能會體驗一下人情冷暖,可劉家已經三起三落了,人情冷暖早就體驗過好幾次。
哪怕現在劉家被流放,依然有人愿意賣劉家人情,因為有人會賭劉家會再次起來。
可是有人愿意賣人情,劉元府卻不愿欠人情,因為他知道人情債最難還。
聽著老妻的數落,劉元府蹲在堂屋門前,陷入了沉默。
“老大,中午多煮點肉,給幾個孩子補補!”劉張氏說道。
從官宦家族淪為流放犯人,最受苦的不是大人,而是孩子。
特別是那幾個小家伙,他們可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結果現在要跟著這個糟老頭的吃糠咽菜。
劉張氏一想到這,就忍不住再次數落起劉元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