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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群賢畢至,心涼寶刀問大日

  蘇寒山他們進了城,很快踏上城里的主干道,大街上人流如織,兩邊都是商販笑語盈盈,高聲吆喝,也享受著節日的氛圍。

  有個賣芝麻燒餅的鋪子,收了錢,拿了一袋燒餅出來,正喊著:“國主下回再來呀。”

  店鋪前面站著幾個人,最顯眼的一個,頭上戴著一頂金色王冠,但衣服并不特別華貴繁瑣,須發皆白,人微胖,氣色紅潤,接過燒餅袋子之后,立刻拿出棋子大小的一個咬在嘴里,笑得見眉不見眼,對攤主點了點頭。

  高昌國雖然是個小國,但國主也是治理數十萬人的一方豪雄。

  所謂與民同樂,竟然真就是這樣在大街上走動,倒也少見。

  關鍵還不是只靠這位國主臨場表現出平易近人的一面,賣燒餅的攤主、還有左右那些商販,乃至行人,聽到這種招呼,基本都表現的習以為常,并沒有那種偶爾見到國主的誠惶誠恐,感恩戴德。

  這才說明,此人平時也真是這個樣子,大家都比較習慣了。

  “山岳居士不常出來走動,都沒有嘗過這一家的胡麻燒餅吧,又酥又脆,味道咸香適度,你快嘗嘗。”

  高昌國主拿出一個燒餅,遞給身邊銀發披散的瘦高個老者。

  老者濃發劍眉,顴骨微高,膚質芽黃,長須灑然,手拿一根黃竹杖,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肯定也是一表人才,但估計過得不順,眉間的懸針紋很重,走在這樣熱鬧歡快的街道上,臉上也沒有什么笑容。

  他接過棋子燒餅咬了一口,隨意評價道:“嗯,是還行。”

  正說話間,忽然他若有所感,目光朝蘇寒山一行人瞧過來。

  “國主,戒日太子又來了。”

  高昌國主聞言一喜,連忙張望過去:“哪兒呢?戒日太子可是好幾年不見了。”

  眼看高昌國主快步走來,戒日太子無奈,雙掌一合,施禮道:“高昌王,山岳居士,又見面了。”

  高昌國王連忙對他還禮。

  山岳居士說道:“多虧了你的戒日密典,老夫倒是多活了幾年,身子骨還沒垮,這份恩情老夫記住了。”

  “居士說笑了,我們之間,不過是做個交換而已。”

  戒日太子之前沒有胡說,他確實來過這高昌國,當時只是游玩,無意中跟山岳居士打了一陣子交道。

  那時候天竺國佛祖預言中,第九佛兵出世的年份,也差不多要到了。

  戒日太子靈機一動,想起第九佛兵,雖名是清涼法界劍,實則似劍非劍,似刀非刀,自己佛法倒是學的不少,卻并不懂得刀劍之術,將來即使有緣遇到這件神兵,也未必合用。

  因此他跟山岳居士做了一個交換,用自家《戒日密典》,向當時隱傷爆發、根基虧空的山岳居士換取兵器之術。

  高昌國主看向蘇寒山等人:“這幾位是?”

  蘇寒山笑道:“我姓蘇,與太子半路結伴的游人而已,看高昌很熱鬧,特地進城參觀一下。”

  “哈哈哈,幾位貴客算是來對了,這幾天的高昌,別的都不敢當,惟獨這熱鬧二字,還算是名副其實。”

  高昌國主笑著,手中燒餅袋子前傾,“不知幾位吃不吃這胡麻餅,若是不合口味,稍后我宮中備了不少佳肴,正要開宴,懇請幾位一起入座。”

  蘇寒山拿了一個燒餅,嘗過之后點頭道:“味道拿捏得確實剛好,多嚼兩口,還有一股植物的淡淡清香,為咸香面香油香之外,多添了一點變化,店家有一手的。”

  寇仲心想魔尊都夸過的燒餅,怎么也得嘗嘗,也要了兩個,遞給徐子陵一個。

  眾人走在大街上,信步閑庭,越是靠近王宮,賣的酒就更香,湯里的料也更足,不敢以次充好。

  吆喝聲倒是小了一些,從密集的商鋪攤販,逐漸過渡到酒樓食肆,成衣鋪子,茶莊胭脂店等等。

  但熱鬧依舊,光顧的客人都很多。

  卻有一座酒樓,酒旗幌子鮮艷,字跡蒼勁有力,一看就是請名家寫成,店面修得不錯,門楣寬闊,五層石階,石階兩邊還蹲著兩只石獅子。

  酒樓第一層門戶大開,里面卻冷冷清清,偌大一個廳堂,只坐著寥寥幾個人的模樣。

  蘇寒山看著這座酒樓,不禁笑道:“這里是最熱鬧的地方了。”

  高昌國主有些不解,他早上出門的時候,這酒樓里還有不少人,往常生意也很好啊,怎么今日人這么少,偏又被說是最熱鬧。

  “國主!”

  山岳居士表情沒多少變動,但一看就覺得從原本的寡淡,變成一種嚴肅,輕聲道,“這地方不對勁…”

  店中有個頭戴五佛冠,身穿大袈裟的老和尚,忽然轉過身來,露出一張和藹的臉,雙眉微彎,眼睛微瞇,眼角嘴側都有些皺紋,下巴上胡茬子雪白,笑道:“原來是岳山施主,雖然多年不見,也算老朋友了,怎么這么生疏?”

  岳山臉色微變,手中竹杖一緊:“辯和大法師?!”

  “原來城中頗有名聲的山岳居士,就是當年天下第一刀客,霸刀岳山。”

  另一桌,一個氣度風雅、淺黃長袍,發冠穗帶從臉龐兩側垂下的年輕人,也側過臉來,溫聲道,“當真是真人不露相,返璞又歸真,在下楊虛彥,江湖晚輩,這邊有禮了。”

  楊虛彥又看向寇仲,“寇、徐二位,我們又見面了,看來你們修為又有點精進,令我欣慰,這兩位是你們新結識的朋友吧?”

  寇仲嘿嘿一笑:“邪異盟的楊少主,久違了。”

  神足四圣,天刀邪盟,最后的邪盟,指的就是邪異盟。

  當年中原士族裴家,出了一代奇才,名叫裴矩,在朝中獻計獻策,在地方辦事得力,深得大隋皇帝賞識,年紀輕輕就官運亨通,平步青云。

  可這個裴矩,自幼就已經秘密拜入魔門,化名石之軒,在江湖上闖蕩出邪王的稱號。

  等他修為有成后,竟然還不滿足于這兩個身份,趁朝廷封賞嘉祥大師、開壇講法的時候,裝作一個野僧混進去,很快就得了圣僧真傳。

  但也就在那一年,他回京述職的時候,遇上了靠山王楊林。

  封王的時候,能以“靠山”為名,完全不拘常理,指的是他這一人,就如同大隋的靠山,可見這位靠山王的實力。

  沒過多久,楊林就察覺出裴矩的蹊蹺之處,直接把他逐出朝堂。

  本來楊林也沒有太多證據,裴矩縱然暫時賦閑在家,也不失名士身份。

  可他被逐出朝堂之后,索性自曝身份,直接以石之軒的名號處世,不久后更是宣稱,徹底脫離魔門,自立一脈,號稱邪異盟。

  楊虛彥是這位邪王的親傳弟子,自然也是邪異盟的少主,功業之心極重,常在江湖上活躍。

  寇仲和徐子陵曾經跟他有過摩擦,好在當時是一照面就逃,跑得夠快,憑乾坤近道二法,隱匿的功夫又好,才全須全尾地脫身。

  楊虛彥料定這二人若見了他,縱然不是如同驚弓之鳥,也必然有些戒懼,抑或躍躍欲試的心思。

  不料這二人,一個嘿嘿傻笑,一個微笑不言,形容有些古怪,比想象中還要可憎。

  岳山淡淡道:“什么天下第一刀客,不過是個落魄江湖的失敗者,以鼎盛修為,對抗二十歲的宋缺,都遭遇慘敗,天下第一刀這個名頭,老朽之輩實在是擔待不起。”

  他對客棧中人拱手說道,“這些年落腳高昌,只想有一隅容身之處,幾位都是江湖上的大人物,想必不會把這一座小國放在眼里,還請高抬貴手。”

  辯和大法師笑道:“老僧原本只是路過,倒也巧了,感受到附近有楊少主和武尊的氣息,心中疑惑才在這里歇腳,碰了碰面。”

  高昌國主失聲道:“武尊?!”

  極樂三宗里面,三宗指的是三大宗師,三位頂級高手,中原的散人寧道奇,東遼的奕劍傅采林。

  還有就是突厥的武尊畢玄。

  寧道奇根本不摻和中原朝政,傅采林對東遼朝堂的干涉也不是特別多。

  武尊畢玄跟他們兩個截然不同。

  他是突厥人心目中的天神,是從突厥部落間的戰場上,一點點成長起來的不敗神話。

  時至今日,他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都貫徹在突厥方方面面,是整個突厥至高的主宰。

  從對于大眾的權威來講,這個武尊畢玄,比寧道奇和傅采林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更麻煩的是,高昌國雖然名為一國,實際上因為地理因素,早就已經向突厥稱臣納貢。

  只不過突厥人沒有治理統一王朝的經驗,自己都還是部落結合體,所以沒有把高昌納為城池,派官治政。

  武尊來到這個地方,高昌國主第一反應就是莫名的驚懼,深深的不安,額頭上的冷汗,唰一下就冒出來了。

  坐在客棧最里面那一桌的客人,取下了頭上的氈帽,轉過臉來。

  他原本不引人注意,這一下露臉,才立刻使人意識到,他身材魁梧之至,坐著都跟常人站著一樣高。

  酒樓里的桌椅對他來說,根本不合用,顯得過于脆弱。

  他的相貌正當壯年,雄姿英發,如同世人對天神的想象雕刻般充滿威嚴,目光掃過來,沒有刻意運轉什么氣息,就令人突兀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高昌國王幾乎跪了下去。

  戒日太子恰好對上他的眼睛,不禁皺了皺眉,念了聲佛號,險些覺得自己是一個人置身于無邊無垠,永遠走不出去的大沙漠中,熱力使整個世界都扭曲了。

  寇仲也犯起了嘀咕:“熱鬧,熱鬧,還真他娘是熱鬧啊,前任天下第一刀,白馬寺神足,邪異盟少主…連武尊畢玄都在這里!”

  蘇寒山笑道:“所以我說了,小小的一個高昌國,居然是臥龍鳳雛云集之地嘛。”

  高昌國主躬身拜道:“不知武尊駕臨,敝國有失遠迎。”

  “本座乃突厥之主,白馬寺大法師路過突厥,我豈能不關注一二,半途又發現邪異盟這小子的蹤跡,更令我掛懷。”

  畢玄說道,“石之軒對突厥圖謀已久,多方滲透,縱是本座也不可不謹慎。”

  “不過在這城中碰面之后,我才發現,你們兩個似乎有不同的目的,且都跟突厥無關,倒真是湊了巧了。”

  楊虛彥笑道:“既然如此,咱們不妨好聚好散。”

  辯和大法師笑道:“兩位要去哪里都請便吧,老僧要找的東西已經到了眼前了。”

  他目光一掃,落在了蘇寒山身上。

  “昨日東遼發生一場大戰,號稱四大圣僧的四個晚輩,費盡心思,連佛兵都動用,還是沒有困住自己的目標,但那四個晚輩中,禪宗一脈的道信,居然在這么緊急的情況下,都沒有請出他前三代祖師的舍利子。”

  “老僧得知此事,心中立刻起疑,推算半夜,才感知到舍利子已經往天竺而去,恐怕是想借用那些舍利,迎回第九件佛兵吧。”

  辯和法師撫掌笑道,“好一個瞞天過海,幾個著名的和尚尼姑全都不動,讓別人去幫他們跑腿。”

  蘇寒山一笑,掌上浮現三顆舍利子。

  “我就說二代三代的舍利子有問題,原來是你動的手腳,同為和尚,而且你應該是在他們兩個還活著的時候就下了手。”

  “難怪轉變成舍利子之后,旁人瞧不出問題。”

  辯和大法師聞言,臉上動容:“你居然能感覺出來?!難怪他們把所有的舍利子都托付給你,這么說,第九佛兵也在你身上了?”

  蘇寒山沒有回答,目光突然轉向楊虛彥。

  楊虛彥眼中正有一絲異色閃過,見他看來,依舊微笑以對。

  “假笑有點過分了,你剛才盯著禪宗二代的舍利子,是因為這上面沾著一只影魔的氣息嗎?”

  蘇寒山笑道,“原來你是為那個影魔而來,你身上的氣息也讓我有點好奇,人和魔竟然還可以共生,并不是魔氣寄生,也并不是鎮壓煉化的關系?”

  楊虛彥笑容不減:“此是魔門功法特色,人所共知,但做的最好的,是我邪異盟,兄臺假如好奇,不如到我邪異門中,暫掛一個客卿之職?”

  蘇寒山在得到這句回答的時候,就捕捉到天地間聯動的更多信息。

  原來,天下武道大多混入降魔武道的奧妙,只要能打贏魔族都能鎮壓煉化,但煉化成至純元氣之后,最大的效果也只是補充根基。

  有一些武者認為,這種把魔族的魔氣魔性粉碎轉化,當成單純補藥的行為,是暴殄天物,他們認為魔族的靈性,那種天生的獨特視角,才是最寶貴的地方。

  他們開創秘法,捕捉魔族之后,保留魔族原有的意識,凝結道種,種入魔族體內,又把魔族種在自己體內。

  捕獲的魔族越多、品質越高,他們越能借助魔族那種毀滅式的天賦,觀摩天地萬物,甚至觀摩自身,從而避開缺陷,彌補缺陷。

  將魔族的毀滅視角,跟人族求道長生,這兩種截然相反的道路結合起來。

  聽起來也是一條不錯的路子。

  奈何,走上這條路子的修行者們,并不是居住在無人地帶,進行嚴格自檢、監督,小心翼翼,逐步發展。

  他們在這萬丈深淵旁邊的一線峭壁上,是直接狂奔啊!

  玩脫的太多了,自己死還罷了,砸死的無辜者也太多。

  本來百家各派中都有部分人研究這條道路,后來全都受到了排擠,勒令轉修,可他們自覺嘗到了甜頭,又不肯放棄,愈發憤世嫉俗,走上歪路。

  自漢以來,這些流派紛紛脫離原本的宗脈,集合起來,就被統稱為魔門。

  楊虛彥早就察覺碎葉國旁邊那尊大魔的醞釀,還曾經推波助瀾,調理出更好的潛力,昨晚卻感受到那尊大魔沒有醞釀成熟,提前出世,這才迅速安排掉手頭上的事務,趕來查看。

  “楊少主,這個時候開口招攬,你莫非要為他與老僧做對嗎?”

  辯和大法師喝了口茶,無奈道,“對面這四位都是英才,令老僧也頗心動,可惜能被托付舍利子,不可能因三兩句施壓,交出舍利佛兵,終究要伸伸手,動動腳了,楊少主不要站錯地方。”

  高昌國主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連忙看向岳山。

  岳山竹杖已經離地寸許:“老夫能把你一家帶走。”

  高昌國主露出哀求之色,又連忙轉向畢玄:“武尊,我高昌…”

  “你高昌國如此崇佛,不就是想要吸引天竺和中原佛門的注意,借他們的力量,脫離突厥的管控嗎?”

  畢玄冷淡的說道,“今日在場的,除了我,倒是都跟佛門有些關系,你求我做什么?”

  “他們今日縱然不滅了你,我也要抹了你這一國,殺雞儆猴。”

  高昌國主汗出如漿,感覺自己全被看透,一時呆立不動。

  突厥風氣太過野蠻,自己人各個部落,有時都有吞并劫掠之戰。

  像高昌國這些個屬國,納貢納的多,看似能保一時平安,可一旦突厥形勢稍有不穩,要起兵戈,他們這些小國,就既是供糧站,又是馬前卒。

  高昌國主早就明白,這樣被裹挾下去,再不出三代,必然亡國,因此想盡辦法,要為自家增加一點分量,就算將來被某方吞并,也不至于被欺凌得太狠。

  崇佛就成了唯一的選擇,有地理上的優勢,行事又比較隱蔽,既通中原,又通天竺,積累人脈的過程,不容易被突厥提防。

  他本就在賭,今天終于是賭輸了,武尊說要拿他殺雞儆猴,肯定不是今天才看透他的謀劃。

  戒日太子看他可憐,目光不禁投向蘇寒山:“前輩…”

  “不要問我,你們問什么,我都回你一句不行,然后呢?”

  蘇寒山把三個舍利子當橘子一樣往空中拋去,拋一個接一個,舍利子在空中起落成環,玩起雜耍來了,目光含笑,誰也不看。

  “我說了不行,然后你們又怎么選呢,真跟我身邊當狗嗎?”

  戒日太子稍一遲疑,目光堅定起來,向前一步。

  這太子跟岳山一左一右,把高昌國主夾在了中間:“阿彌陀佛,天竺戒日僧,懇請畢玄施主,放下屠刀。”

  蘇寒山抬了抬眼,眼中笑意明顯了一點,之前他說舍利子和佛兵都有問題,不是假的。

  舍利子的問題能看出來了,但佛兵的問題,更多是一種直覺,隱秘又復雜,沒那么容易看準。

  要映照出問題所在。

  首先,他需要一個沒問題的純正本土佛法修士,戒日太子修為不錯,心性還沒到老頑固的程度,正好可以試一試。

  唉,只怪法海沒能跟過來,不然以他重塑根基的修為,估計一拿到清涼法界劍,出不了三天,就能察覺出隱患究竟在哪方面。

  “戒日?”

  畢玄抬手,用小指的指甲刮了刮眼皮,“本座開創《獨日武典》,獨步天下,你在我面前號稱戒日,又要阻我行事,犯了我兩個忌諱,像你這么有膽色找死的年輕人,著實不多了。”

  寇仲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蘇寒山的背影,按住刀柄,緩步向前,故作嬉笑:“武尊說出這樣的話,是否只因為平時見的年輕人太少了呢?”

  徐子陵沒有說話,但步伐與寇仲一致。

  忽然一根竹杖攔在他們兩個前方。

  岳山心口跳動了一下,似乎一股冷寂的氣息解開了枷鎖,向外擴散,沉聲道:“年輕人有膽色,你覺得少見,那老東西有膽色,你就不覺得奇怪了吧。”

  “我也不許你今天滅國,我也修煉了戒日大法。”

  “武尊天刀,世間齊名,我不想再見宋缺,今天就跟你碰一碰!”

  情況急轉而變,本來最早表現敵意的辯和大法師,這時候反而不急著出手了。

  他也想看看武尊這些年的成就,微笑之間,客棧內部的空間,陡然膨脹,橫向拉伸。

  辯和的桌子相距武尊,已有百里開外,讓到了側面,楊虛彥也讓到了另一端。

  畢玄知道他們各懷心思,將來也可能都是自己的對手,但并不在意,直接站了起來。

  “好!岳山,你敗給宋缺并不可恥,但我以為你被一個女人拋棄之后,就一蹶不振,著實是個廢物,今天一看,還算是有些骨氣。”

  畢玄抬手,“這樣的人,才算有資格死在本座手上。”

  岳山聽到這話,雙眉一揚,臉上現出了暴怒之色。

  江湖中人只知道他敗給宋缺之后,隱姓埋名,銷聲匿跡,卻不知道,他敗給宋缺之后,只是受了隱傷。

  宋缺沒有下死手,他本來大有康復的可能。

  但那個時候,他一直傾心愛慕的一個魔女找到了他。

  那魔門女子名叫祝玉妍,本來與石之軒相愛,結果在石之軒那里傷了心,轉頭找到了岳山。

  岳山當時雖然心緒有些復雜,但更多的還是欣喜,以為戰場失意,情場得意,終于可以結成夫妻。

  至于以前的事情,他并不在意,他在心中想:哪一個好女人沒有一點不好的過去呢,那不該怪她。

  結果兩人歡好了一陣子之后,祝玉妍就離開了他,他不解之下,追過去詢問,才得知真相。

  原來,祝玉妍沒有得到石之軒,就想要徹底斷絕情愛,于是找到了她平生最鄙夷厭惡的一個男子上床。

  這樣一來,以后她一旦想到情愛,就會想到岳山,厭惡之至,自然就能夠斷絕情欲。

  岳山的心境修為當場就崩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中原,在高昌定居的。

  戒日太子見到岳山的時候,他簡直是個老乞丐,但就是因為老乞丐不飲不食也不死,才引起戒日太子的注意,才有一段時間的相處、開導、交換功法。

  “烈日暴曬下,大千起焚風,燔心亦燔身,煩惱無窮多,病魔八萬四,熱毒遍處處,戒日得清涼,法界靜無疆!”

  戒日太子的咒語總綱,練出來的是清涼法界。

  而岳山在得到戒日秘典后,意外的突飛猛進,那是因為他練出來的是心涼法界。

  他不斷想起祝玉妍那時候的話,每一次一想起來,心就涼透了。

  兩座清涼法界,如同灰色的琉璃光圈,從岳山和戒日太子身上浮現,二者間沒有絲毫抵觸。

  剛一相碰,就合成一體。

  岳山面上的暴怒,帶來的卻是心中更大的冷寂,合并的法界,按他的心意運轉,灰色琉璃光圈,騰空一閃,驟然斬切過去。

  清涼漸趨寂滅,發狠,忘情,心死的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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