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哈蘭明鏡他們三個人,同時被震退出去好幾丈。
雖然三人退后的距離有長有短,全都是臉上漲紅,氣血翻騰的模樣。
但令人詫異的是,三個人居然都沒有受傷,完好地扛下了太常的那一擊。
馮公子眼中剛露出驚喜之色,立刻察覺到,自己手臂有異樣,居然多了一個濃厚稠密的紅光掌印。
按理來說,高手碰撞之時,一個人的掌力,如果沒能侵入敵人體內的話,當場就會被斥散。
可是這股掌力,明明沒能侵入馮公子體內,卻完全吸附在他的真氣表面。
正當馮公子想運功將之沖散時,一連串猝不及防的爆裂聲響,從那個掌印的位置傳遞出來。
崩崩崩崩崩崩!!
馮公子、陳公子、哈蘭明鏡身上,同時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他們的發冠、腰帶、掛墜、扳指等一些看似裝飾的法器,陡然間全都暗淡下去。
三人剛剛只是因為氣血翻騰而漲紅的臉孔,這時候紛紛暴起青筋,喉頭腥甜,一大口象征著內傷的鮮血,壓制不住,噴了出來。
太常并不知道這些人分別都是什么來歷,但是他以千息共證突破天梯,又修煉到天梯巔峰,所掌握的隱性經脈數量,遠超常人,感知力極其敏銳。
單憑感覺就能知道,哈蘭明鏡、陳公子、馮公子他們身上,都帶了多件法器。
法器不是路邊的大白菜,就算是對這些世家大派的人來說,也是極珍貴的東西。
像智節禪師身上那件法器,品質就明顯比他們身上的法器更高,但卻只有一件。
他們如果也向家族索求那種品質的法器,估計也只能得到一件,可他們卻選擇了用一件高品質法器,換多件品質稍遜的法器。
就是因為在他們看來,多件法器的組合更有利。
品質再高的防護法器,也是有損耗的,如果只有一件,抵抗過一兩次危險之后,短期內的剩余效果,還未必比得上一件較低品質的法器。
而有多件法器在身的話,一件被消耗了,后面還有全新的等著,更耐用、更安全,甚至還可以用來交易、贈禮、招攬手下。
如果受到的壓迫太劇烈的話,多件法器的防御功效,也會壓縮在一瞬間爆發出來,把原本致命的傷勢削減下去,跟一件高品質法器的效果,其實沒有差別。
可惜,今天哈蘭明鏡他們三人,遇到了自己沒有考慮到的情況。
文濤百疊手,在與他們剛碰撞時帶來的威脅性,遠遠沒有達到可以同時引爆所有法器的程度,但后續的爆發,卻逐節遞增。
如此一來,那些法器的敏感度差異,就表現了出來。
最敏感的法器,會在第一次掌力震爆的時候,先行生效,抵消一次攻擊,后面的法器就要慢一拍。
連續震爆之中,多件法器的功效被分批削弱,節奏的混亂,彼此間的干擾,使多件法器的防御組合,完全比不上一件高品質法器。
太常的那些掌力,都僅僅消耗了小半,就已經制造出法器防御的破綻,穿透進來,沿著經脈,震傷穴位。
穴道受損,經脈不暢,內功運行路線也就不再完整,他們三個的功力都還沒有消耗多少,五臟六腑都還好,但功力傳達不出來,短時間內的戰力,連氣海大成都比不上。
在這樣一個戰斗局勢中,他們三個,也等于是廢了。
然而,他們三個依然算是幸運的。
以太常的實力,文濤百疊手原本還不止這樣的威力,大可以直接把他們三個,都重創瀕死。
只不過為了應對達倫王子,太常也需要保存功力。
哈蘭明鏡他們三人被震退的時候,達倫王子也已經將身形一扭,把拳頭追向了太常的真身。
他弓步如虎狼,大甩臂,長拳追砸,在暴血秘術的作用下,體型實實在在的出現擴張。
這一拳砸下去,空氣甚至宛如一層硬質的冰面,出現了一個被他拳頭直接砸碎、分裂四濺的錯覺。
好似一尊天狼在高崖之上探爪,一撲而出,轟然砸落到冰海之中,不僅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力量感,更是一種浩蕩大氣,剛柔并濟,破碎百景,而自身不損的獨特韻味。
狼牙狼爪至堅,狼毛狼尾至柔。
達倫王子的原本的暴血拳力,過于剛烈,應變遲鈍,如果讓現在的他面對當日的蘇寒山,絕對來得及在大招硬拼后,攔住那一記天斬煞。
太常凝神捕捉到那一拳,雙足往下一震,陷入地面,脊椎骨節節貫通,力道傳至右掌,帶起一聲猛烈的虎嘯,五指分開、微彎,掌心剛強如銅墻鐵壁,硬推出去。
他兼修了四門進階心法,脊椎骨同時具有多層特質,既有虎的剛強堅固大力,也能刺激出豹一樣的迅捷高速。
所以他的虎嘯掌,能趕上任何機會,絕不會像莫長空那樣,手來不及動,被逼到用頭去撞人。
太常的這一掌,趕在力道發揮最猛烈的那個距離,撞上了達倫王子的拳頭。
吼轟!!!
他們兩個所處的這塊地面,并沒有多少泥土,而是亂石灘。
很多露出地表的石頭,看起來都不大,但地下的體積,可能是它們露出地表的好幾倍。
這樣一大塊堅固的地基,在他們兩個的碰撞之后,整個向下一震蕩,形成七尺方圓的陷坑,周圍還不知道多少石頭碎片,崩爆亂飛。
可能因為這里靠近河床,地下滲透了大量的水汽。
他們兩個這一拼之后,地面下陷,飛起來的塵埃沒有多少,倒是有整整一大層霧氣,突然升起。
然后又是第二聲震響。
籠罩方圓數丈的霧氣,猛烈的向內收縮,似乎要被他們兩個對拼的那一點,徹底吞噬掉。
當這些霧氣重新爆發開來的時候,已經不是霧,而是透明的蒸氣。
霧氣實際上是細小的水滴,而真正的蒸氣,是高溫的氣體。
這些爆發開來的高溫氣流,讓哈蘭明鏡他們被沖得踉蹡跌退,退向更遠的地方,身不由己之間,還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似乎被燙傷。
楊子文更是直接被這股氣浪掀飛出去。
他們都是這樣的感受,處在對拼中心的兩個人,更不必提。
尤其是達倫王子,他是依靠暴血秘術來提升戰力,本來體內溫度就高,壓力也大。
常態應該能維持三息的暴血秘術,因為這兩下對拼,時間還不足半息,卻已經到了極限。
他的皮膚上,出現了大量蚯蚓般的血紅痕跡,觸目驚心。
那是血管和皮膚,已經承受不住內外的壓力,即將炸破了。
這個時候,就算想撤掉暴血秘術都遲了。
即使別人不管他,一個呼吸之后,達倫王子全身也會大面積的破裂,多處大出血,噴射血泉,變成一具破破爛爛的骷髏架子。
何況太常打順了手,第三掌也已經打了出來。
達倫王子眼角裂開,迫不得已,揮拳去接他第三掌。
這時,河流下游,突然一亮。
達倫王子周圍這片區域,驀地變成一片鍍金的世界。
空中的碎石被凝固,地面變成金色,人身上披了一層金紗似的,處在這片區域,去看其他草木,好像也全都變成了金色。
太常眼神微動,那一掌已經打了出去。
凝光革氣,也阻止不了他的手掌。
但是,接了這一掌的達倫王子,卻沒有炸裂。
在察覺到金光亮起的一刻,達倫王子心領神會,忽然放棄護體真氣,全部力量凝聚向拳頭。
金光的存在,為他全身除了右手外的每一分每一毫,帶來了無比均勻的壓力。
拳掌相碰,達倫王子右臂齊肘部以下,炸成血粉,臉上一白,順勢撤去暴血秘術,收斂體型,體內的壓力大為緩解。
“呵!”
太常身形微側,向后一退,以肩背撞破了硬化的空氣,直至金光籠罩的范圍外。
不受自身金光影響的人,已經閃身而至,切入戰圈,擋在達倫王子左前方。
到場之后,蘇寒山的金光沒有散去,反而通體都在放光,更加濃郁輝煌。
太常退出金光范圍后,也在第一時間,放出紅光。
兩種光芒,都使空氣產生硬化,但功法不同,作用效果略有差異。
金色的環境和紅色的環境,涇渭分明,空氣中傳來大塊硬物磕碰、摩擦的聲響。
在兩種光芒的分界線上,地面上下錯動,裂開了一條整齊的溝壑。
河水順著這條溝壑流淌,但在碰到兩種光芒時,又無法前進,越積越高。
凝光革氣,雖然是一種特殊手段,千息共證者,初入天梯,就能施展,但具體時效能有多久,范圍都有多大,還是和根基息息相關。
兩個人對峙的過程中,都隱約感受到對方的功力強度,應該是天梯二十六節,全部淬煉完成的狀態。
太常的眸光微微閃爍。
對方的實力,如果能看成另一個自己,那么機關傀儡提供的陣法加持,就沒有什么意義了。
像他們這種人掌握的隱性經脈之多,感應力之敏銳,完全能輕易捕捉到那種陣法加持之力的遲滯破綻。
對于太常來說,與其分心維持某個單一心法的運作,來配合陣法,倒不如撤銷陣法,專心于自身的戰斗。
可是這樣一來,另外五尊機關傀儡,就只剩下了單純的天梯戰力,約在天梯十節到二十節之間。
這樣的實力,對上斷臂的達倫王子、五個傷員和兩個剛來的天梯境界,固然仍具優勢,具體需要戰斗多久,卻有點難說。
他在思考的時候,蘇寒山的眼神中,也似乎有微微的光暈旋轉,將周圍的戰斗痕跡,收入眼底。
倏然,蘇寒山和太常像是約好了一樣,收斂光芒。
水流嘩啦一聲,注滿了那條溝壑,周圍的景物,恢復了原本的色彩。
“聽說,中土早就不注重氣海、天梯這兩個極境了,想不到,這小小的秘境里面,還能遇到另一種凝光革氣。”
太常笑了一下,瞥見秦陸白和楊翩翩,趕到智節禪師身邊,口中說道,“跟你打肯定很有意思,可惜現在不是個好時機。”
“不如我們各退一步,你要保他們,我就放過他們,只要他們交出我不周宮的東西!”
蘇寒山眼皮一掀,不咸不淡的說道:“他們都已經重傷,你的機關傀儡卻還大體完好,明明有優勢,為什么愿意退讓?”
“我的目的又不是殺人,沒難度的話,順手干掉,自己翻找倒無妨,現在嘛,只要他們把東西交出來,我也沒有理由繼續跟你耗。”
太常坦然說道,“其實那件東西,連我都不知道具體有何功用,你們得了,又有什么好處呢?”
“大家都是年輕人,還沒有爬到頂峰上去,何必為了自己現在用不上的物件,斷絕了未來的大好前途?”
后面這段話,他眼神微微偏開,把達倫王子、哈蘭明鏡、楊子文等人,也納入了視野,明顯是對他們說的。
達倫王子趁著剛才兩人對峙的時候,已經撕下了衣擺,把斷臂傷口草草包扎,點穴止血。
死里逃生的驚喜感激和斷臂的痛苦憤怒,交織在他心頭,讓他的臉色時紅時白,異常難看,最后在失血的蒼白中透出一種鐵青色。
可是,面對太常的話,面對敵我兩邊的局勢。
達倫王子咬了咬牙,還是說道:“不周宮以前跟我們完全沒有交集,你是看到周圍被翻過的河灘,認為我們在這里拿到了什么東西嗎?”
“但我們,根本什么都沒找到!”
哈蘭明鏡也補充道:“在你出手攻擊我們之前,他們還在這里打坑,如果已經拿到了什么好東西,何必繼續挖坑?”
太常微笑:“真的嗎?”
“你實則都明白,他們很可能還沒找到那件東西,但為了防止他們在你尋寶的時候有異動,就要先鏟除掉他們。”
蘇寒山注視著太常,緩緩開口,“現在,有了我在這里,你更不敢在我面前分心尋寶。”
“就算我說,我退遠些,對你找的東西毫無興趣,自己不會再來,也不會派人尋更多人來對付你,你又真的敢信嗎?”
太常笑容稍斂:“聽起來很有道理,照你這個說法,我剛才的提議都不可行,為什么我不繼續動手呢?”
蘇寒山自然而然的說道:“你顯然是拖延時間,等更多的同門找到這個地方,把你的優勢擴大。”
太常臉上沒有了笑容:“這么說,你也在等,莫非你們這個秘境里面的其他人,也已經知道了這個地方,并且正在往這里趕嗎?”
蘇寒山笑了起來:“你猜呢?”
太常眼神波動了一下。
這一點分神,像是有片小小的葉子,落在靜謐無聲的平滑湖面。
蘇寒山眸光未及動,心念已驟烈,就像是把不可追回的時間,挽留在枯葉和水面將觸未觸的那個剎那,人影閃起,一拳就劈了過去。
天斬煞。
人間一處若遭天斬,往昔光景,皆不可追矣!
他不用爆燈花,而用天斬煞,是在觀察了周圍所有戰斗痕跡之后,得出的一手。
豹、虎、文三韜的韻味,爆裂剛強,又堅定清晰,對這種敵人,用爆燈花,半點也不能動搖心意,并不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天斬煞,冷厲至極,只求鋒利破壞,不求陰陽變化,反而可用。
可是,蘇寒山打出這一招的時候,那眼神波動、眼簾下垂的太常,右手突然一翻,向上截擊。
這一手竟然沒有半點遲緩,像是鬼斧神工、巧奪造化,等著對手的那一劈。
他們兩個的言語爭鋒,都是想要制造機會。
太常看似先被動搖,卻是故意為之,反算一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