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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單手翻卷氣磅礴

  不周宮內,他們六個算是同一殿的弟子,雖然具體的師長不同,但往來也算熟絡。

  太常的根基、戰技、天賦如何,他們是很清楚的。

  林澤自忖,就算是他跟東野婷聯手,也未必勝得了太常,更別說是將之斬殺。

  眼前這群人,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怎么把太常殺掉的,看起來又個個都已經負傷,但絕對不可小覷。

  “你們…殺了太常?!”

  東野婷也在盯著那具尸體,聲音遲鈍,眼角微微發紅,最后一個字吐出時,嗓音突然上揚。

  轟!!!

  她腳下鐵靴踩踏的地面轟然崩裂,帶著自己的五尊機關傀儡,爆發全速,沖殺出去。

  林澤心頭一跳,暗叫不好。

  就算要打,也該先派機關傀儡,看看對面現在還有些什么手段,最好能逼出他們拼命的招數,降低威脅。

  結果現在,東野婷居然沖在最前面,明顯心態已經不對勁了。

  “可惡!!”

  林澤暗罵一聲,急忙帶領傀儡,閃身殺出,策應東野婷。

  達倫王子等人,都還在應付太常留下的那四具機關傀儡。

  河對面的智節禪師,傷勢極重,眾人之中,最顯眼的就是蘇寒山。

  東野婷幾乎想也不想,就把他當做目標,沖殺過去。

  她的兵器是一把鐵錘,通體全黑,手握的地方墊著不知名的黑色皮革,柄長僅有兩尺,錘頭約有四寸見方,有棱有角,是一個不太規則的形狀。

  等她揮錘打出的瞬間,不規則的錘頭,頓時壓塌空氣,湍急狂暴的白色氣流紋路,恰好形成一個虎頭輪廓,咆哮著轟向前方。

  哈蘭明鏡他們分明離得要更遠一些,卻都覺得,在這一錘打出來的時候,自己身邊的空氣光線,也跟著浮動了一下。

  有種異樣的變化,讓人身心很不舒適,又說不清楚是冷是熱。

  六韜之中,虎韜的進階心法最多。

  東野婷修煉的,乃是白虎統星錘,發功之時,右臂到肩背、脊椎、腰部,部份穴位,恰好形成白虎七宿的輪廓,錘頭則把罡風打造成虎頭外形。

  出手之時,內功外招,處處合形合意,不但力道剛強,還能沖擊敵人的精神,讓別人的心意和功力,出現不協調的地方。

  蘇寒山原本在跟達倫王子他們說撤走的時候,身邊已經氣流卷動,腳下輕飄飄,僅有左腳腳尖與地面若即若離。

  但是面對這傾盡全力,毫無顧忌的一記白虎錘,他竟然也感覺到,周邊大片空氣,有一種被壓塌下去的趨勢。

  要么朝那把錘子上聚集過去,匯入那個白虎輪廓,要么就稀薄、擴散、下沉。

  蘇寒山眼神一凜,雙腳落地,腳后跟沉沉的壓入石頭之中,左掌冰藍光澤,陡然一轉。

  河流中飛出一抹水光,在他手掌前方,化成內部有著多個不同空腔的瘤狀水團,剎那凝結成冰,極速旋轉起來。

  白虎輪廓,咆哮而至,撞在這團玄冰之上,像是一大捧沙土,撞在了一個鉆頭之上,嗡然崩散。

  連那個鐵錘實體,真正砸在玄冰上的時候,都在一聲爆鳴之中,突然被崩開,偏轉出去兩尺多,砸向地面。

  水中純陽,怒流穿山!

  玄陰冰煞,剎那玄冰!

  純陽三法中的怒流穿山,本來就是一種靠著內部的獨特構造,將少許內力,化為巨大的轉動力道,鉆透阻礙,彈開硬物的手段。

  將這種構造,凝結成固態玄冰之后,效果更加驚人。

  可以說,有了玄陰真經的輔助,“水中純陽”也能打出“木中純陽”那樣的威力,更上一層樓。

  鐵錘剛被彈開,蘇寒山左手向前一推,玄冰急旋爆射而去,直取東野婷面門。

  東野婷手里的鐵錘,在全力一擊被引歪之后,本該劈向地面。

  錘頭這時卻猛然綻放銀光波紋,動向倏變,突如其來的向上一撞,把那塊玄冰,撞上高空。

  這把錘子,是太常送她的禮物,乃是專為“白虎統星錘”打造的一件法器神兵。

  錘頭能夠吸攝別人的心神,影響別人的判斷,大范圍影響周邊氣流。

  在必要的時候,還能突然吸收剛才灌注過來的力道,自行震爆,轉變方向。

  這就能夠彌補虎韜一脈心法,力量蠻橫,應變卻較為遲緩的缺陷。

  在這六名弟子所擁有的法器之中,這把錘子的價值是最高的。

  蘇寒山也看出這錘子的妙用,眼中精光暴閃,在錘子撞飛玄冰的剎那,突然就一拳,砸在錘子下面的鐵桿之上。

  這一拳的速度,好像跟他眼神中光影閃動的速度一樣快。

  其實這種“快”,還不僅僅是速度帶來的,更多的是因為時機。

  錘頭剛撞上玄冰,東野婷本人的意識,甚至連這件法器的機制,這時候,注意力都難免還在玄冰身上,蘇寒山這一拳卻已經打了出來。

  在沒能注意到的人感官之中,這一拳,就好像沒有花費任何時間,真正的瞬動,如光如電。

  東野婷左臂一抬,護臂扛住錘頭,渾身陣法加持之力涌動,不但能抵消這一拳,還要反沖回去。

  可蘇寒山的拳頭,忽然變化為掌,掌心在鐵桿之上旋轉,向后一吸,又向前一推。

  東野婷只覺依靠陣法得來的精氣,混雜自己的功力,陡然向外涌去,好像比自己本來想要發揮的程度,去得更盡,隱約脫離掌控。

  可就像是一座巨大的湖泊,在湖水突然朝某一側涌動之后,會自然的,有個反蕩回來的現象。

  東野婷的功力和天地精氣,剛一涌出,也霎時間晃蕩回來,壓在她自己身上。

  轟隆!!!!

  東野婷整個身子轟退出去,把她自己背后的一個機關傀儡,都連帶著撞飛。

  五個機關傀儡的陣形,出現明顯缺口。

  蘇寒山從這缺口中一掠而過,緊追著東野婷的身影,視線卻囊括了林澤。

  林澤追上來策應的時候,五個傀儡中,還有一個代表豹韜的傀儡,處在他前方,跟東野婷自己領頭猛沖的態勢大不相同。

  所以,東野婷疊著自己的傀儡,撞過來的時候,是先撞上那具豹韜傀儡,讓林澤有了一點反應時間。

  他雖驚不亂,兩只手幻影般探出,拍在自己的豹韜傀儡背上,腳下已經準備借力飛退,加速避開追擊過來的那人。

  文濤百疊手,用在殺敵,是連綿無盡,猝不及防的攻勢,用在化力借力,更是精妙絕倫。

  可是這手掌剛一碰上,他臉色就陡然一白。

  他察覺到自己要對抗的,完全不是一股沖撞力道那么簡單。

  還包括了一股剛柔并濟的掌力,牽帶著東野婷的功力和東野婷的陣法加持之力。

  之前,跟莫長空交手的時候,還是蘇寒山依靠罡煞結晶,堆到天梯巔峰的第一次出手,對自身不夠適應。

  但經歷趕路時的自省體悟,尤其是剛才跟太常一戰之后。

  蘇寒山已經明白了,像他們這樣千息共證的天梯巔峰,究竟最大的優勢在哪里。

  正是因為掌控的隱性經脈數量,格外得多,更易滋養,所帶來的敏銳感知、極速反應。

  跟一般的天梯巔峰相比,他們在根基、體力、凝光革氣等方面的優勢,都是能依靠一些法器,直接拉平的。

  唯獨這種反應能力上的差距,最難被抵消。

  東野婷身上的陣法加持之力,畢竟是要依靠另外五尊機關傀儡的共鳴,才能得來。

  這種附加之物,于現在的蘇寒山看來,簡直是再明顯不過的累贅。

  對方可以靠這種共鳴,爆發出更大的力道,可這種力道,卻很容易被蘇寒山捕捉到節奏上的間隙,或主動引導、制造間隙,從而將之反向利用。

  就好像,在最基礎的擒拿摔角武學之中,有很多手段,會利用敵方的體重,來擊潰體型比自己更大的對手。

  天地至理,往往用一句話來概括、比喻時,都是非常質樸直白的。

  只不過,面對越復雜的情況,要想把這些道理實現,就越難。

  蘇寒山成功實現了這一點,那么他的對手,就要體會被自然至理、天地潮浪沖擊的感覺。

  林澤的借力卸力,終究要以他自身功力和他的陣法加持為根基。

  能扛得住高山滾石,卻怎么扛得住江潮大浪?

  他根本來不及卸力,身子已經向后略微歪斜,小腿部分,硬生生被壓入地下,向后滑退,破開石塊,形成深溝。

  蘇寒山已經追擊而至,凌越半空,一掌拍向東野婷。

  東野婷恨叱一聲,雙手勉強變換姿勢,橫錘一架。

  這個時候,東野婷、兩具機關傀儡和林澤疊在一起。

  蘇寒山的身影,在半空連環四閃,離合并流,這一掌的力道轟擊下去,更是要把這四具軀體,一舉貫徹,全部壓垮。

  如果再來一個太常,他是扛不住。

  但像這樣的,蘇寒山用一只左手,都能把他們擊潰,根本沒什么好怕的。

  “他是個勁敵,但你們兩個…給我死!!”

  蘇寒山的手掌下,震開一層層氣浪。

  竹林中,忽然一抹幽芒閃過,沒有半點風聲,手持冷青鉤刃的人影,從百丈開外,連閃數次而來。

  他每一閃,都突進二十丈有余,可不但沒有風聲,連被他踩踏的地面,居然都沒有什么痕跡。

  黑色的長袍,掛在竹林中,五尊機關傀儡,也留在竹林深處。

  這個人頭發很短,僅有發茬,眉眼端正,皮膚緊繃,身上只穿了緊貼皮膚的青鯊魚皮勁裝,行動之間,好像融入風中。

  并非突破氣流,也不是駕馭氣流,而是揉身其中,靜逸閃動。

  蘇寒山被他突進到二十丈的時候,心頭才猛然一緊,扭頭看去。

  就連他的感知,剛才都沒有察覺到這個人的存在,好像一把無影的利刃,已經懸在了后頸,卻剛剛發現,使人肝膽俱顫。

  蘇寒山右手的手肘、手腕都有挫傷,如今功力又大多在左手,也只有“凝光革氣”這一種手段,能趕得及,用得上。

  強烈的金光,就隨著他扭頭的這個動作,瞬間綻放,把周圍化作金色天地。

  那個僅在二十丈外的身影,卻只將身子略微一低,突然在金色天地間,撕裂出一道狹長的冷青色裂縫,攻向蘇寒山。

  蘇寒山雖然還有機會避開,可他這一閃,林澤他們回過氣來,恐怕也會知道,主動散去陣法加持,將局勢又拖入僵持。

  大好局面,就將毀于這冷鉤一斬之下。

  蘇寒山盯著那道向自己急速蔓延過來的裂縫,心中大怒。

  但除了閃開,似乎也已經沒有別的辦法。

  這時,突然一道藍白色電芒,橫貫而至。

  藍袍刀客,渾身電流閃爍,闖入這片戰場,一刀劈向那個青衣人。

  青衣人的護手鉤一抬,利用護手處扛住這一刀,但見刀影暴動,層層疊疊,得勢不饒人的狂斬過來。

  根本不理會他會有什么樣的反應、反擊,就是要徹徹底底,把他斬成碎渣。

  “好!!!”

  蘇寒山大喝一聲,周邊金光全消,左手掌力徹底壓下。

  轟隆巨響,四個身軀疊在一起,在這片亂石灘上,深深凹陷下去。

  東野婷心脈已斷,錘頭嵌入鎖骨之中,眼中恨意依舊熾烈,右手手指顫了顫,就斷了聲息。

  地底下傳出林澤最后一聲憋屈的大罵,卻也聽不清罵的是什么,就戛然而止。

  蘇寒山轟殺這兩人之后,殺意更加高熾,一閃身就撞向刀影和青光交錯的那片地方。

  雷玉竹的刀法,奇快絕倫,這個狀態下,速度明顯勝過對方一大籌。

  可那個青衣人胡不歸,修煉的是《狼邪鉤》,功力雖然只與申屠子相當,但卻最善于從出乎意料的角度出手。

  他的一雙護手鉤,右手長,左手短,造型相似,頭部都是一個彎鉤,護手處有著月牙般的構造,柄尾還有一個槍頭似的尖鋒。

  雷玉竹的刀再快,也全被他這長短雙鉤的各個部位擋下,青光閃爍縱橫,與刀影交錯,分毫不漏。

  可是在被逼到需要用長短雙鉤,才能勉強擋住對方的刀影時,胡不歸的心,就已經沉了下去。

  他必須全功貫注于雙眼、雙手,腳下一步不動,才能擋住這些刀影,但凡稍微挪移一點,都保不準會有一條刀光,劈在他身上。

  也就是說,他根本沒有機會撤,那等到那個單手就能擊敗東野婷和林澤的人緩過神來,哪里還有生路?

  胡不歸為自己剛才的出手感到后悔了。

  如果他不出手,蘇寒山也感應不到他,就算找不到寶物碎片,至少他還可以撤走,大不了回去受些懲罰。

  然而…可惡,這個女刀客為什么不早一點出現?

  假如之前她就在場,胡不歸絕不會輕易出擊。

  正如他所想,在他忙于應付那一輪快刀的時候,背后已有一股狂暴的熱力涌來。

  這股熱力中,甚至能感受到出手者沸騰的殺意,說不清是功力體力,還是精神,混在一起。

  讓胡不歸在驚心動魄間,還是忍不住將短鉤往后一掃,試圖擋住那掌。

  可這一掌,直接拍在他的短鉤上,震斷了鉤刃,轟在他后背。

  胡不歸的身子,往前一顫,鋪天蓋地的刀影電光,全落在了他身上。

  斂息平氣的青鯊皮法器,既擋不住灼熱的掌力,更擋不住狂亂的刀光電流。

  雷玉竹收刀,退后兩步的時候,原地已經只剩下一堆灰燼,幾塊斷裂的兵器碎片。

  灰燼之中,還閃爍著幾條細碎的電芒,倏然發亮,因為強烈的電磁光波,正從雷玉竹垂落的刀尖,向周邊蕩開,干涉那些機關傀儡的動作。

  蘇寒山本欲繼續出手,見狀也頗為新奇,停下腳步,長長的吐出了一口燥氣。

  “好厲害的突襲手段,嚇了我一跳。”

  他怒氣回落,平復功力,說道,“剛才多謝你了。”

  雷玉竹搖頭:“就算我沒來,你剛才也能應付得了吧。”

  蘇寒山無奈道:“只有這些人的話,還好,但萬一拖下去,他們又有人來…”

  “暫時不會有的。”

  雷玉竹單手拄刀,看了眼周圍,笑著掏出一個羅盤,眼睛在看羅盤,實則在聽手鐲里的器靈解讀。

  “他們之前派進秘境的,只有六個人,現在已經全死了,抓住接下來這段機會,我們也許就能解決這場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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