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多數人視角里,這個世界的超凡力量,是在十年前災變之后才出現的。
可是,蘇寒山的青蛇偵查各方,發現在非洲的很多遺跡古墓里面,都存在著超凡力量的氣息,年份久遠,恐怕有兩三千年的時間,其中不乏有些類似元神法寶的造物。
尤其是在非洲東北部,埃及的那塊地方,是古代超凡氣息最重的地方,也是那些災變之后降臨的所謂“神官”聚集的地方。
可以看出,這個地球上曾經存在的超凡力量,絕對不僅僅是羅漢坐相功,那種在一階里都非常粗淺的層次。
這大概也可以解釋,為什么這個世界的天心意志,成熟度那么高。
但是十年前災變降臨的時候,本土文明,幾乎沒有做出什么有效的抵抗。
地球上曾經的那些五階強者都是怎么沒的,為什么種種傳承看起來都非常完整,偏偏修行文明沒能繼承下來,更別提用數千年的光陰再進一步。
這是蘇寒山心中的一大困惑。
賽無名在埃及圣城里的時候,就因為顯得格外不合群,比較落單,而引起了青蛇的注意。
等賽無名離開圣城,前往南非,青蛇立刻潛入他的住所,探測到了不少訊息。
蘇寒山相信,這個人腦子里面,一定還擁有更多的答案。
張大林把僵硬如同雕像的賽無名帶回來之后,蘇寒山當場就開始審問,一巴掌按在賽無名額頭上。
賽無名還沒有什么表現,旁邊站著的張大林突然混身一抖,感覺像是從頭到腳過了高壓電似的,心臟怦怦亂跳,很不舒服。
“哦!”
蘇寒山臉色微動,扭頭說道,“你退出百米吧,我有點低估這個神符對他神魂的糾纏力度了。”
因這賽無名相比其余神官,似乎行事作風還好,蘇寒山就沒有運用大慈滅相之類的狠手,只是一道正常狀態的九尾密光令,準備把他迷惑昏沉,好詢問情況。
不料這種單純針對神魂層面的干擾,反而引起神符的自發反擊,讓九尾密光流失出來部分威力。
張大林退開之后,蘇寒山換個手段。
他手掌微微抬起,掌心一吞一吐,再度拍了下去,一種虎嘯攜帶著超高頻率的震蕩,直灌入賽無名的精神之中。
外來神符和賽無名神魂之間的糾纏,在這種高頻震蕩之中,變得愈發松散。
幾秒鐘之后,這外來神符就有了被徹底分隔鎮壓的趨勢,以免待會兒采集情報的時候,它又出來攪局。
不過在這個過程里面,賽無名神魂上的影響,也開始反映到肉身。
張大林瞪大了眼睛,看到賽無名變得渾身顫抖,尤其是臉部,表情急速變化,皮膚抖動,嘴歪眼斜,嘴里抖出“阿啦啦啦啦啦”的聲音。
“這是在搞電刑嗎?”
張大林心中暗想,“老師實在仁慈,對我們這些不相干之輩都如此善待,想必沒有專門研究過刑訊之道,光用這種電刑,萬一把人電傻了,也問不出什么東西了…”
“要不要我提一些建議呢?只是這樣的話,似乎我顯得有些殘暴…”
蘇寒山若有所感,忽然扭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古怪。
不是,我對你們的態度,也就是正常人相處的態度吧,甚至還屬于課業比較繁重的那種師長。
這張大林之前還挺正常的,出去奔波十幾天之后,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有了這種濾鏡?
這心聲明顯到我沒特意去聽,都能聽見了。
蘇寒山回憶了下,記得自己當初還只有氣海境界,就已經懂得用鐵鶴擒拿手怎么訊問敵人,更有效了。
現在這一掌按下去,縱然不是存折磨的心思,其中也不知蘊含了多少手段,好在是賽無名這種本身修為已經達到四階的人,才經得起折騰。
眼看神符已經徹底被分開,賽無名的神魂,也被震得有點松散。
蘇寒山左手也抬起,捏了個大慈觀相印,開始觀探賽無名記憶中的本土修行訊息。
他以賽特神這個關鍵詞為引子,很快看到了一個干瘦的中年人,在房間里面捧著一塊石板,給年幼的賽無名傳授知識。
“…《力量主宰賜凡人戰勝巨鱷的升變方法》,庫魯姆你要記住,這是我們民族,我們家族,已經傳承了三千年的偉大秘法。”
“可是父親,我們家族不是十九世紀,作為古文化研究學者,才在古墓里面得到這套功法嗎?”
“其實是當年白皮人聽說木乃伊磨粉吃了能壯陽,還能永葆青春,把價格炒得很高,我們的祖上才去做古文化考究工作,可恨啊,后來流傳的木乃伊粉,都不是正品了,真是行業敗壞,世風日下。”
中年人說到這里,回過神來,“反正,秘法確實是有三千年的歷史,咱們也確實是埃及人,這已經夠罕見了,說的更神秘一點,有利于咱們的家族聲望。”
幼年的賽無名接過石板,撫摸著上面的刻印。
“從戰勝鱷魚、羚羊、豺狼的勇者,到冥界守門人阿努比斯的父親,再到被尊為九柱神之一的…賽特神。”
撫摸在石板上的手掌,從孩童的模樣,變成了成年人的手。
賽無名已經長大成人,聲音也已經變得更加低沉。
“賽特神的傳承,確實有效果,我已經擁有了超凡的力量,但是那么偉大的賽特神,究竟是怎么衰落的呢?”
“按我這些年的考證來看,古埃及,古印度,古巴比倫,古中國,都曾經有過燦爛的超凡者文明。”
“也都是在三千年前這個時間點,修行者的群體數量,開始劇烈萎縮,以后修行者的傳承出現一代不如一代的情況,這里面一定有什么巨大的秘密。”
“中國延續的相對比較好,到那邊去看看吧。”
賽無名的視野,經過諸多場景切換,被黑沉的水波所覆蓋。
他以外籍專家的身份,跟上了一群神色肅殺的當地考古隊成員,在洞庭湖底部,跟古老的力量廝殺,與雕像搏斗。
在重傷的時候,他看著自己的血流失到黑水之中,發出無力的感慨。
“賽特神啊,請保佑我。”
賽特神沒有顯靈,但考古隊的人,拉了他一把,成功把他帶入了地下。
那是一座奇特的地下建筑,存在了這么久,竟然沒有被洞庭湖水所侵蝕。
在洞庭湖養傷的時候,也許是因為聯手作戰的情誼,賽無名從考古隊員口中,得到了一些隱秘的消息。
三千年前,正是殷商王朝的時期,殷商王朝的皇帝,擁有驅役萬靈的力量,人類、野獸、鬼神,都是皇帝的部下,順應皇帝的意志而生存。
人類為皇帝勞作,野獸為皇帝征戰,鬼神的作用最多,同時承擔服侍、征戰,為皇帝守衛陵寢的作用。
但是從武丁時期開始,煉制鬼神的方法,成功率越來越低,軍隊的力量衰退,只能更多的依靠人類中的勇者,連王后婦好,都需要上戰場。
等到帝辛的時期,商王朝所掌握的鬼神數量,已經只能跟規模較大的諸侯國持平,帝辛為了制造更多的鬼神,甚至肆意的讓貴族作為制造鬼神的材料,引起貴族的恐慌,連王族也反對他的行為。
最后來自岐山的西伯侯,推翻了商王,建立了周朝。
這場考古行動,要探究的,就是周朝初建時期的一座守藏室。
考古隊是從別的不少地方,匯總出了這條消息,但是因為其中不確定的成分太多,又涉及神神怪怪的東西,有空調動過來的人力不多,通過背景調查,才接納了賽無名這個滿世界追尋古文明的狂熱分子。
事實證明,賽無名還算是比較得力的。
“正式認識一下,李志飛,亞太區的特異科考大隊成員,以后也算是朋友了。”
額頭有一條刀疤,斬斷左側眉角的中年男子,跟賽無名握了握手。
他們在那個建筑物里面,果然有了大量的收獲,經過對于古文字的翻譯,驚喜地發現,那里面竟然對三千年前的事件,作出了詳細的記錄。
“…翻譯過來應該是這個樣子。”
賽無名嘗試組織著語言,跟考古隊里的其他人,一段一段的翻譯成更簡潔明了的說法。
“宇宙之中,有萬千維度,本來相距無比遙遠,彼此隔絕,永生永世都無法接觸,但是三千年前,發生了一個奇特事件。”
“至少數百個維度出現了交疊現象,從虛幻的影像,開始逐漸實化,最后形成了可以互相穿梭的通道。”
“在交疊情況發生最多的一個維度中,甚至能夠看到天空正中,出現了一條條短線組成的球體。”
“那些短線,本來都代表著維度的界限,維度界限相交,結合成球,因此那個時代,被稱之為‘天球交匯’的時代。”
“眾多維度之中,有些是荒蕪之地,但地下蘊含著奇特的資源,有些卻承載著繁多的物種,擁有如神靈般的強者,可以肆意轉變能量、精神和物質。”
“神與神的接觸,很快帶來了戰爭,延續近百年的時間,直到異常現象消失,還沒有被奴役的維度,都從邊界交疊的狀態脫離出來。”
“我們所在的維度,當時遭受了重創,雖然沒有被奴役,但是文明氣運受到嚴重的切割、損害。”
“當時我們的文明,是以修行者作為主要方向,所以文明氣運受損后,具體表現出來的,就是后輩傳承者中,走火入魔的概率越來越高,煉丹煉器過程中,失敗概率直線提升。”
“從維度戰爭中殘存下來的強者,在后續養傷的時候,也受到各種困擾,功法運行多次出現幾乎不可能出現的失誤,損害壽命。”
從武丁時期到周朝建立的時期,世間修行者的總數,已經縮減了九成。
從凡俗踏上修行道路的人越少,文明氣運恢復的時間,也就越長。
周朝的人做出推算,認為可能要兩千多年,地球維度的文明氣運,才能夠重新萌發,到時候這些古老的修行法,才可能恢復應有的效果。
也只有到了那個時候,地球維度才可能醞釀出新的文明道路。
但可惜的是,三千年后,天球交匯的時代,又將到來。
留給地球人類的時間,太短了。
在洞庭湖底的那場探險之后,賽無名帶著滿肚子的秘密,回到了非洲,帶著很深的憂患意識,卯足了勁的建立組織,設法備戰。
假如天球交匯的時代,真的到來,就算是在維度戰爭的整體層面上居于劣勢,自家這邊根底堅實,也能夠過得好些,慢慢斡旋。
可是,距離各個古文明預言中的天球交匯時代,還有十幾年,那場紅雨,就突然降臨了。
維度戰爭,已經不是數千年前那樣呆板的模式。
沒有等到各個維度的邊界正式交疊,可供大量軍隊穿行。
光是那些血肉孢子的逐步滲透繁殖,醞釀播撒,就已經摧毀了全球原有的秩序。
神明賜福的現象,無聲無息間,就不知道轉變了多少地球人的傾向。
十年的時間,直到現在,從眾神麾下降臨過來的神官數量,其實仍然不算多。
但是地球方面,已經看不出有任何在維度戰爭中立足、反擊的可能了。
“天球交匯…收割文明…”
蘇寒山回味著剛剛得到的這些消息,嘖嘖了兩聲。
好家伙,難怪太極印記又沒給他說明回歸的時限。
本來以為,是七代祖師那一縷意識搭順風車造成的影響。
現在看來,可能也有點原因,是由于這個世界本身,出現了大范圍的空間異常現象。
不過,現在的蘇寒山,自有青銅劍圣分身,留在降魔世界,隨時能在雪嶺現身,已經不像以前出遠門,那么憂心家里的情況了。
哪怕是面對天球交匯,維度接壤這類的事情,他也自有一份泰然自若的心態。
“本來還以為,所謂神國,大約是靠近地球的秘密空間之類的東西,既然是屬于遙遠宇宙中其他維度的勢力,現在還沒有正式接壤,我反而不必謹慎的太過頭。”
蘇寒山思索著,“跟本土天心搭關系這件事,步子邁大一點,也無妨。”
他收回手來,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邊嗅著茶香,另一只手還不停掐算,嘴里念念有詞。
賽無名這個時候慢慢回過神來,力量雖然無法運用,面部五官倒是恢復了行動能力。
“你、你竟然能直接窺探我的記憶,難道是亞太地區智光神君的麾下嗎?!”
賽無名臉色很不好看,聽說那群大名鼎鼎的偷窺狂,正在試圖朝歐洲地區擴張,怎么先跑非洲來了。
而且這個人的實力,恐怕是一尊大神官吧。
放在三千年前,大神官這種檔次的強者,其實也是被算在神明范疇里的。
聽說在眾神掌控的維度中,到最近千年,才出現更加嚴苛的標準,需要能夠達成自我概念化,獨力對天心意志造成一定影響的,才算是神明行列。
賽無名問的話沒有得到回答,忍不住盡力收攏松散的精神,拔高感官能力,聽聽蘇寒山到底在念叨什么。
這一聽,就讓他心頭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這家伙竟然在念誦《大力至尊功》的修行要訣。
大力至尊功放在神國勢力里面,根本算不了什么特別出色的功法,埃及圣城那些神官,都不太在意,更別提大神官了。
只有智光神君,號稱詠唱之神、書籍之神,萬象的記錄者,衪的部下,才喜歡什么東西都拆解記錄一下,甚至還喜歡宣揚出去。
“你好像對自己的功法沒有什么自信。”
蘇寒山說道,“難怪當初斗志昂揚,才遇了幾場紅雨,發現自己破解不了其中奧秘,就滑跪的那么快,這就是典型的自己不行,覺得大家也都不行了。”
“光說這套《大力至尊功》,在前四階的時候,確實表現平平,你之前在沼澤里那一拳頭,都是靠了神符加持。”
“但就算自身根基還沒到,先在腦海中模擬推算第五階的奧妙,也該知道,這套功法最大的特色,會在四階巔峰之后,開始爆發出來,何至于如此自輕。”
淵界人間的主流武道,達到第五階的時候,修改微觀結構,生成新分子,主要是為了得到更多元氣反饋,對于肉身微觀層面的改造,也是出于穩定性和元氣負荷能力的考慮。
而這套大力至尊功,修煉到第五階的時候,卻是故意制造出了一種不穩定的分子結構。
這種結構,必須要讓自己的元神,長久維持在與肉身同等規模的情況下,才能夠約束得住。
但正因為不穩定,作戰的時候,這種形態,能夠爆發出更大的破壞力,而元神長久適應這種形態,又能夠形成一種對元神的磨礪。
可以想象,要揣摩出這種獨特的分子結構,要把自己肉身摧毀多少次,對元神的傷害恐怕也不小。
這個世界的埃及神話中,眾多古老強者干架頻率那么高,恐怕也跟他們的修行風格有關。
但既然是如此珍貴的成果,理所當然的在天心意志中,占據了一席之地。
賽無名聽了他說的話,正想冷笑,忽然見到蘇寒山身上五色光芒,輪替閃過。
他的體型,明明沒有太大變化,卻透露出一種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感覺。
之前他有一種如同溫暖陽光般的氣場,即使偶爾冰冷,也如同澡雪精神,透出一種清冽。
現在他的身上,卻透露出一種躁動狂熱的力量,空氣里面的塵埃,一接觸到他的身體,突然變得非常顯眼,向外彈跳。
仿佛這些塵埃,也被他的力量感染,要去舉起別的塵埃,沖擊相當于自身體型百倍千倍的事物,觸碰、裹挾,因此在不斷變大。
很快,空氣里面就出現了一顆顆半寸見方的黃沙晶體,砸落在高臺表面,滴滴嗒嗒的跳動。
賽無名愣住了。
這是《大力至尊功》巔峰大成時的異象,力聚黃沙。
賽無名從前一直以為,這個意思是指,要把單純的肉體力量,進行轉變,感悟土元素。
可是蘇寒山展現出來的,完全不一樣,好像就是用肉體表面的些許力量,毆打了那些塵埃,創造出了這些黃沙晶體。
更令賽無名詫異的是,天空中這個時候,像是被擦拭的銅鏡,緩緩發出黃光。
鱷魚豺狼的吼聲,羚羊跳躍落地的足音,在那片黃光之中,形成迷迷茫茫的殘影,匯聚成一根沙暴似的黃色光柱。
整個生存基地,就被這根黃色光柱籠罩,所有人都感覺自己的皮膚,像是附加了一層鱷魚鎧甲,雙足變得非常彈韌有力,牙齒潔凈堅固,微微變尖。
“這是九柱神的榮光,賽特神的加護。”
賽無名感受著同樣落在自己身上的加護,心情變得無比激動。
“這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做到的?這種加護效果,竟然能夠維持九十九天,不是靠駕馭元素,不是靠自身精神力,就算是賽特神活著的時候,也需要舉行大的祭典,才會有這種規模的賜福!”
答案實則很簡單。
蘇寒山是用六御法門,拆解大力至尊功,把自己的肉身,修改成五階大力至尊形態。
當場與天心意志中,屬于《大力至尊功》的那部分痕跡,產生了共鳴。
想必當年,賽特本人的加護手段,也是一種呼應天心的做法。
只不過,賽特的境界,還不如現在已經有兩枚元丹概念化的蘇寒山,所以他呼應天心時,需要進行特定的祭典。
“還行。”
蘇寒山看著天空中的黃色光柱,笑了起來,轉頭說道,“你記憶中,埃及圣城的本土神官,不少都是古法修行者。”
“賽老兄啊,我跟你一見如故,就我做東,請他們過來聚個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