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寒意,縈繞在整個客廳之中。
蘇寒山盤坐在沙發上,雙手垂在膝頭,默然不動,冷白色的鱗片,粗糙厚重,從他全身浮現出來,臉部也完全覆蓋,只有眼皮子那塊地方的鱗片,顯得稍微細膩一些。
陳中臺盯著他看,眼神沒有什么焦點,時而又煩躁的揉一揉自己的鼻梁,顯得有些六神無主。
他們已經被拘禁了五十個小時,陳中臺還是沒有想出任何可能出現的轉機。
他也真是佩服夏亞少爺,剛剛尋親回來,還沒有享受過什么好處,就遇到了大麻煩,這種情況,竟然還能夠定下心來修煉。
陳笑樓的元神,此刻不在客廳之中,而是去了中轉廣場,跟所有的護衛隊成員飲酒閑聊,談笑風生,顯得非常有定力,有自信。
家族中雖然出現了一些不利于陳笑樓的聲音,但站在他這邊的人,也不在少數。
必然正有人在為陳笑樓奔走。
就算這次判處的結果,真冤枉了他,對他不利,也不過是小輸一局罷了,還可以再看來日。
這是陳笑樓跟眾人聊天的時候,透露出來的話風。
吞云戰艦的人工智能,在之前陳家家主那一招封閉之中,已經被更換了權限。
現在戰艦內部的人,號令不了這個人工智能,外面的人,卻很有可能通過人工智能,窺探內部的情況。
陳笑樓表現出來的姿態,不只是在安撫護衛隊的心思,也是在對外面所有人表態。
但是,陳中臺很清楚,掌院并不是一個喜歡張揚的人。
如果掌院真的對未來的局勢,還有一定的信心,反而不需要這么做了。
他現在更像是,深知大勢已去,只靠著一貫的毅力撐一撐,再多做一些努力,不愿意讓自己閑著罷了。
“唉!”
陳中臺一想到這里,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忽然,沙發那邊的白光闖入他的眼簾,讓他微微瞇眼,朝光源看過去。
“夏亞”身上的鱗片,正在逐步消失,垂在膝頭上的雙手,穩定白皙,光潔潤澤。
然后是脖子、下頷、兩頰,眉眼,鱗片消失之后露出來的皮膚,冷白如玉,卻又顯得光澤飽滿,頗具彈性。
最后,“夏亞”全身,只剩下了額頭,還留著一塊鱗片。
那是一塊六邊形的鱗片,微微突起,粗糙如甲,蒼白如雪,應該正是光源所在。
他身上散發的冷光越明亮,那塊鱗片的質感,就越沉重。
明明是從他混身向外散發的冷光,但別人看過去的時候,卻感覺這些光芒,是他的靠背,穩定的存在于他背后,隨時可以倚靠過去,非常輕松。
這種光芒,經歷了數次的明暗轉變之后,竟然會給人帶來一種奇特的清靜、幽冷、凹陷的感覺。
整團光芒,都凹成了一個有靠背的寶座,容納著修煉者的存在。
陳中臺不自覺的眨了下眼,忽然發現,沙發那邊,根本看不到人的形體了。
只剩下了一方冷光寶座,寶座前懸著一枚鱗片。
寶座催動著鱗片,煥發出一種神秘的波動,幽深清冷,無邊無垠。
“那是…”
陳中臺一愣,心中剛有了疑惑的雜念,就從之前的狀態脫離出來,再也看不到那些奇特的波動。
在他眼里,“夏亞”少爺還是好端端坐在那里,額頭上多了一塊鱗片而已。
不對,“夏亞”站起來了,還走到了客廳邊緣,抬手敲了敲墻壁。
陳中臺連忙起身問道:“怎么了?”
夏亞的魂魄也問道:“老師,你又想到辦法了?”
“不是想到了辦法,是想好了借口,而且…”
蘇寒山在心里回了一句,又敲了兩下墻壁。
“還是個很大的借口!”
篤篤!篤篤!
敲擊金屬的聲音,不知怎么,在總長七公里的巨艦里面,回蕩起來,從客廳到中轉廣場。
每一條走廊,每一個艙室,都能夠聽到這個聲音。
旁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廣場中的陳笑樓,猛然抬頭,看向了中轉廣場頂層的動力室。
他感受到,整個巨艦的動力能源,正在朝客廳方向匯聚過去。
明明人工智能的權限,已經被陳家家主拿走,所有巨艦能源,也形成了一種向內封閉的態勢。
但現在,這些能源卻在違規流動。
陳笑樓能夠清楚地感覺出來,有人用上限不超過四階的力道,以單純的勁力傳遞方式,刺激到了戰艦的幾個動力室。
并且通過動力室的異動,形成新的刺激信號,反饋到人工智能內部。
當人工智能按照基礎邏輯,進行判斷與反制,調動能源的時候,這些能源的走向,就已經落入了圈套。
陳笑樓事后來看,能夠清楚復盤這個手段的每一處細節。
但是,如果不是他已經見過了一遍,讓幾秒鐘之前的他,自己來想象這種手段,恐怕打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不超過四階的戰力,僅僅靠著物理上的敲擊,就刺激了仿生技術的尖端杰作,引誘整個巨艦的能源失控,放到電影里,都是要被那些技術工作者怒噴的情節。
離譜程度,猶如給巨艦來套按摩,讓戰艦智能當場投降。
因為這種震撼感,陳笑樓一時間都沒有去思考,這個手段的目的是什么。
那些失控的能源,就在這個時間里,來到了最后一個步驟…爆發!
轟隆隆隆!!!!
客廳的外墻,很靠近吞云巨艦的頭部。
此時,在陳家港口所有人眼和機械鏡頭之中,都看到被方棱立柱包圍的巨艦,突然從頭部爆發出一道光柱,撕裂了包圍圈。
明明那不是巨艦主炮所在的位置,但近似主炮轟擊般的巨響,久久的在港口中回蕩。
這條光炮,斜向上空轟去,不但轟破了那些立柱造成的封閉立場,更是短暫的撕裂了人工大氣層。
港口都市中的所有人,這一刻都能看到,天上白光一閃,隨后多出了一條漆黑裂縫。
眼力稍好的,都能夠透過裂縫,直接看到太空里面的景色。
正師學院分院的研究機構中,幾個研究員,正在院子里散步放松。
“嚯!!!”
有個研究員也看到了天上的異變,驚訝道,“是陳家港口那邊放出來的光炮吧,這是出什么亂子了?”
另一個研究員手上捧著保溫杯,懶洋洋的說道:“管他呢,反正干擾不到我們正師學院。”
正師學院可不是光靠榮譽,得到玄元百域那些貴族門閥,邦國勢力的尊敬,他們的技術實力,是真正雄厚。
哪怕只是這個分院,數百年累積疊加出來的安保措施,也已經達到了人工領域的極致。
無論對內對外,這些安保措施,都可以輕易的分散掉巨艦主炮級的攻擊力,就算面對真正的五階戰力暴動,也可以拖延足夠的時間。
但就在這時,冷白色的光芒,從研究機構的地下,透射出來。
他們這些研究員用來放松的院落,都被直接照了個通透。
研究員們驚愕的看向地下。
沒有人能夠察覺到,有一種幽深清冷的波動,正在從空間深處傳播而來,鉆入這個研究機構的地下最深層建筑。
從地下散發出來的冷白光芒,越來越濃郁,達到一個峰值后,卻突然消失。
驚魂未定的研究員們,連忙呼喚人工智能,匯報地下建筑的情況。
很快,就有研究員盯著屏幕上空蕩蕩的巨大冷庫,倒抽了一口冷氣,險些暈厥過去。
——他們這個分院,最珍貴的研究原體“冰天移山獸”,失蹤了!
陳家港口那邊。
陳家家主的身影,在須臾之間就已經趕到,踏足于高空,看向頭部被開了個圓形缺口的巨艦。
他心念一掃之間,就已經還原出之前巨艦失控的整個流程,臉色也不禁微微一變。
“世上竟然有人不到五階,就掌握這種程度的技巧…”
下一刻,陳家家主就發現了更讓他不淡定的事情。
“那小子,去哪了?!!”
剛才出手的人,已經不在戰艦內部。
以他身為陳家家主的實力,居然搜尋不到對方離開的痕跡,找不出對方現在處在什么方位。
陳家最尊貴的療養院里。
陳傲然也正透過窗戶,看向光炮穿過天空,大氣層被撕裂的景象。
這個病房,是陳家斥巨資建成,規格最高,療養效果最好,但看起來并沒有太多精密的儀器設備。
病房內顯得比較空曠,四面墻上,布滿了各種字畫。
但那些文字,每一個都是五階的大神官親自持咒,用心靈念力攝取物質,凝結出來的黑水晶咒符。
那些風景人物圖像,是天工神系的大神官,親筆繪成,每個畫面內部,幾乎都形成一片折疊空間,讓人可以進入其中,與內部風景產生互動。
尋常四階人物瀕死之時,只要送進其中一幅畫,耗盡畫中的神意,就可以完全恢復過來。
而這個房間里面,最珍貴的還不是那些字畫,而是房間中央的一座蓮臺。
這座蓮臺,是來自木悅維度的至高靈物,天生地養,以玄元維度至今的技術,也無法探究出這座蓮臺的基因奧秘。
就算是五階強者,元神重創,神智散亂之時,送到這座蓮臺上,用不了六個小時,也可以恢復過來。
陳傲然在這座蓮臺上養了幾十個小時,其實早已經完全康復。
但一來是想著,直接等出陳家族老會那邊的結果。
二來,也是有些舍不得坐在這蓮臺上的體驗。
念念如實,碩果累累,身心表面看不出有什么差異,卻是從元神最深處,感受到的舒適和放松。
“這樣的好寶貝,天天藏在病房里,有什么樂趣?等我接任了陳家家主之位,我就要把這蓮臺,直接當成座駕。”
陳傲然拍了拍蓮臺的花瓣,笑道,“天倫,你那么多的座駕,到時候可都要被我比下去了。”
病房一角,須發火紅的年輕人正坐在椅子上吃香蕉,他的外貌非常俊美,但是瞳孔四四方方,正是方目家族的標志。
方目天倫,方目家族的少主,名義上是陳傲然受到襲擊之后,四個小時,才趕過來探望。
實際上,陳傲然受到襲擊這件事,正是他動用方目家族族群守護神的力量,配合做出來的一場戲。
“這東西放在這,打的是誰重傷誰就能用上的主意,你要據為己有,直接拿去當坐騎,陳家那些老東西能同意嗎?”
“哈哈,到那時大勢在我,他們又有什么不同意的底氣?”
陳傲然不以為意的說道,“這些老東西,背地里誰不想多拿多占,都是仗著自己輩分高,自以為尊貴嘛,又偏偏要互相約束,做出點溫良恭儉讓的模樣來。”
“我就最討厭這一套,到時候我比他們所有人都尊貴,就得把他們這套騙傻子的玩意兒,狠狠踩在腳底下。”
方目天倫興致勃勃的說道:“你不惜跟我們家簽那么多合同,也是因為討厭陳笑樓這種虛偽嗎?”
“那倒不是。”
陳傲然臉色變得有點奇怪,“他是家族里少有的那種,真覺得溫良恭儉有用的人,覺得這套東西,才適合家族發展,有利于鞏固權力。”
“明明像我一樣,生來就比絕大多數人更尊貴,考核的分數跟我一樣,修煉的進度跟我一樣,家族功勛值也跟我差不多,偏偏不懂得逍遙自在,大肆大樂的道理,反而正因生來地位不俗,覺得自己該有更多的責任感…嘔!”
陳傲然說著說著,干嘔了一聲,捂住了嘴,臉色難看的搖搖頭。
“太蠢了,看見他,就好像看見了一個每天都在持續犯蠢的我自己,好惡心。”
“這次既然有機會,肯定得讓他去死了!”
方目天倫嘿嘿笑道:“說得好,欲望是智慧生物最珍貴的東西,無論怎么培養都還嫌少呢,居然還主動克制,真是蠢到家了。”
“我們方目家族,就絕沒有那種蠢貨,連我們的族群守護神,也是欲火滔天的方目赤猿。”
他豎起了一根大拇指,“你投靠了我們家族,以后一定過得更舒服!”
陳傲然哈哈大笑起來:“岳父岳母,是不是已經在準備方目家族的族老會,要完成第一權限的交接了?”
“希望陳家的調查結果早點出來,到時候,我也好去湊個熱鬧!”
方目天倫又看向窗外:“剛才那個動靜,好像來自陳家港口,陳笑樓就在那邊關禁閉吧,該不會又有什么波折?”
“無所謂。”
陳傲然冷笑道,“剛被陷害的時候,他其實有一個破局機會,但以他的性子,那時候絕對想不到,更做不出決斷。”
“錯過了那段時間,我傷勢恢復,你在我身邊,家主也得顧全整個陳家,他就完全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剛才那個動靜,最多也就是他逃跑了,但只要等族老會召開,不管他在哪,權限照樣被回收,頂多就是找到什么靠山,躲藏起來,日后我要殺他的時候更麻煩一點。”
陳傲然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掌紋,就好像已經看到那個宿敵在自己掌心中掙扎逃竄,緩緩收緊五指。
“但,在勝局已定的情況下,我并不介意這個游戲延長一些,那或許會讓我享受到更多樂趣呢!”
方目天倫也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此時,冷白色的光芒,突然照在這兩個人臉上。
整個房間里火熱的氛圍,也為之一涼。
兩人同時扭頭看去,只覺得靠近房門的那一大塊空間,莫名的抖動起來。
在抖動的空間深處,出現一只蒼白巨獸的身影,正在狂奔而來。
那巨獸猙獰,像鱷魚又像烏龜,身上還有很多骨刺,體積龐大,質量沉重,恐怕只是其中的一根小腳趾,都可以塞爆這個房間。
但在這巨獸狂奔的過程中,卻極速縮小,通體化作純白光芒,朝上空匯聚,融入人體。
原來巨獸的背部,還站了一個人。
巨獸在極速縮小,那個人就顯得越來越清晰。
任何一個有大質量天體存在的地方,空間都會因為引力場的干涉,出現一定的弧度。
常人根本感覺不到空間的存在,更別說感知到空間弧度。
即使是金昌這種修煉空間之道的五階高手,也只能像是站在陸地上的人,觀察海面上船只消失一樣,推斷出空間存在弧度,并在極端狀態下,稍微加以利用。
但以蘇寒山如今的境界,不但能夠觀測到空間弧度,甚至能夠按照觀測到的細節,看出這種空間弧度,有參差不齊之處,存在很多褶皺,繼續為之分層。
天體外圍的空間,對他來說,簡直像是個洋蔥,是層層包裹著的結構。
靈修科技,雖然有很多手段,防備五階強者的空間折疊、空間跳躍手段,但所能夠防備到的層數,并不深。
蘇寒山把三角凍氣鱷,當成一件原材料,反復煉制壯大,提煉出其中最精純的血脈力量,推演出這種血脈最強盛的狀態,用來引起冰天移山獸的共鳴。
然后,他就激發冰天移山獸的力量,借冰天移山獸本身能源,跳躍到深層的空間夾縫之中,避開所有障礙,直達陳家老巢。
這種手段,會讓研究機構中的所有測試儀器,都認為是冰天移山獸自身,還有某種隱藏的神通天賦,可以脫離自然界的表層空間,潛行而走。
當他與移山獸匯合,更可順理成章,運用移山獸的能源,擴大自己依托于空間弧度的隱秘搜索念波,鎖定陳傲然的位置。
沖向這個房間的過程中。
蘇寒山眼前的多層空間結構,就像是一層層玻璃被抽走,露出最后方,最清晰的事物。
那一瞬間,五階巔峰的巨獸,已經化光,融入他的身體。
他已經踏入了表層空間,來到了房間內部,白發蒼蒼,飄揚在身后,渾身的衣物,也被染成雪白。
白色的睫毛下,唯獨瞳孔還是純凈的黑色。
陳傲然和方目天倫,在看到他徹底現身的剎那,就好像來到了一個無邊蒼白的世界里。
永恒的冰冷,極致的純白。
只有最最遙遠的地方,才有那么一點,與純白截然不同的顏色,吸引著人,向那個位置靠近。
“不對!”
陳傲然心里忽然涌現一股念頭,就算萬物單調,唯有一色,只要生起爐火,揮動錘鑿,也可以鍛造出萬般不同。
這不是他自己的理念,而是陳家的族群守護神“維城大匠”的概念,因為他擁有三號權限,而為他提供了加護。
當他因概念之力而清醒,只來得及將自己原本就握著的拳頭,轟了出去。
他的身體還坐在蓮臺之上,元神還跟蓮臺聯系著,得到滋養,縱然沒有融合自己的五階殖裝,這一拳轟出來的力量,也跟平時配備殖裝的狀態,相差仿佛。
可是當這一拳,打中了那只雪白的手掌。
陳傲然卻感覺自己,沒有能夠造成任何破壞。
“我若證得,甚深般若…”
陳傲然耳邊響起了奇怪的聲音,莊嚴悠遠,似乎伴隨著成千上萬的鐘鼓,法螺的聲響。
“則八寒地獄中,寸寸生無窮蓮華,唯有我身,不可種蓮!”
當寒冷達到極致,如同地獄降臨,在八寒地獄中,皮肉凍裂如大紅蓮華,筋骨離析如大青蓮華。
陳傲然剛才調動的所有生命精氣,都被轉化成紅蓮青蓮,仿佛在他跟敵人之間,造就了一片盛大的蓮花海洋。
可是,這些紅蓮青蓮,都脆弱到極點。
那只雪白的手掌,松松散散的按了過來,卻仿佛冰山移動,天穹上的雪蓋,垮塌沖擊。
諸般冰凍蓮花,全部被摧毀,兩者的距離,再度拉近于無。
嘭!!
陳傲然的拳頭,被一掌轟碎,隨即整個身體,節節炸碎成漫天亂飄的冰凍粉末。
他的元神,模糊存在了一剎那,就被那只雪白手掌,拍在了胸口。
以大慈滅相,偽造八寒地獄,極致痛苦后,帶來的神智空白,裂解粉碎。
陳傲然的元神,也在瞬間變得通體冷白,炸散開來。
族群守護神的權限,因為他沒有來得及主動調用,只發揮了一點本能的警醒作用,全未展現出應有的力量。
從頭到尾,蘇寒山知道他的言行,但他沒有來得及對蘇寒山,有任何交流問詢。
一掌揮去,一命嗚呼!
方目天倫因為不是首要目標,倒是得到了一點時間,目眥欲裂的驚怒中,身后浮現出族群守護神的影像。
那是一只火紅暴猿,渾身毛發極長,尤其頭部的毛發,逆揚而起,如同不滅的火光,瞳孔方方正正,似乎代表著對常態規則的逆反踐踏。
神影撞入他體內,讓這個年輕人,也在瞬間蛻變成了暴猿形態。
看著那個一招就打死了陳傲然的可怕對手,方目天倫都說不清,自己這一刻,到底是恐懼、疑惑,還是憤怒。
但那不重要,方目赤猿,能夠把一切遭遇,都化為欲火,焚燒虛實的界限。
妖艷的紅色火焰,瞬間布滿整個房間。
正常的燃燒發光,不過是在分子結構變化的過程中,釋放能量,燃燒過后,還是會有分子存在。
可在“方目赤猿”這種神級欲火之下,房間里的那些字畫物質,沒有經過一個轉變結構的過程。
而是直接從物質狀態,向能量狀態轉變。
這是在六階強者的范疇,才能夠促成的變化,因為具有短暫超越精神、實體與能量的自我概念,才能夠在三者之間,進行跳躍式的切換,不遵循現實的過程。
這里的每一絲火焰,都是核子火焰,但又擁有正常核子火焰,永遠無法比擬的粘稠度和可控性。
火焰中像是在躍動著無比的靈性一樣,能夠將所有的力量,同時向蘇寒山壓去。
唰!!!
在打出這波火焰后,方目天倫已經極速跳躍空間,逃出了這個火焰熔爐,直奔自己老家而去。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自己就算借用族群守護神的力量,短暫打出了幾分神跡的威力,也殺不死那個人。
陳家也完全不可倚靠,只有回到自己的家,才能讓他安心。
在那個火焰熔爐之中,蘇寒山白發飛揚,單掌平推,稍微撐住外界壓力,也不準備硬扛到底,就趁著這點余地,邁出一小步,突然消失。
“老師,這這這這…”
夏亞的魂魄即使經過蘇寒山過濾式的保護,僅僅略微看到了那種火焰變化的異象,仍然本能的顫抖起來,聲音急促又結巴。
“老老老師,你還要追嗎?”
“我說了,我準備好了一個足夠大的借口,正好要在事后一舉沖一個大權限出來!”
蘇寒山的身影在空間夾層中閃過,如同一條白色的長橋,向遠處延伸。
“兩個借用守護神概念都不熟練的家伙,還配不上我這個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