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山追上高空,把思修一抓回了近地面區域。
在眾多人工大腦環繞的地方,蘇寒山維持著最強的鎮壓力度,以防思修一體內的神符作亂。
確定思修一暫時凝聚不起反抗的意志,他又往對方體內打入了大量玄陰法咒。
這種神恩硅基戰體的結構,他也是頭一次碰見,跟那些脆弱的硅晶芯片,簡直是天差地別,有些不好下手。
不過,思修一的元神,經過剛才的打擊之后,已經從等離子火花的狀態,散回正常狀態,甚至比平時還要虛弱,把玄陰法咒打在元神之中,不算太難。
玄陰法咒吞吐之間,蘇寒山嘗試讀取他的記憶。
越是久遠的地方,他記憶中那種本能的反抗就越強,雖然傷不到蘇寒山,卻會導致記憶自毀紊亂。
蘇寒山多次嘗試,確定自己最多只能讀取對方五六天內的記憶,心情就不免變得更加慎重。
先試著仔細搜尋了一下他運用暴雨神功法的心得。
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蘇寒山就樂了。
原來這廝曾經搜集了大量本土功法,九柱神的功法,也全部都在其中。
之前運用暴雨神功法時,思修一腦海中,關于九柱神功法的記憶,都同步翻涌了一下,這下正好能被蘇寒山讀取到。
“他那招摧毀碳基生物的滅絕劍指,原來不是純粹的暴雨神功法,而是以暴雨神為核心,從九柱神功法中,都或多或少,有所參照之后,凝聚出來的。”
“只是神恩硅基戰體,因為要借助神恩,才能臨時成就,來到此界之后,神恩聯系要更為艱難,還沒能嘗試出,在戰體狀態下,施展出摧毀碳基的滅絕指力…”
蘇寒山微微沉吟。
這神恩硅基戰體,狀態極其穩定,導體性質絕佳,而九柱神的功法,全都要保持不穩定的微觀結構。
若思修一真的能完成兩種極端狀態的高速轉化,哪怕只有一擊,就會毀掉戰體,透支神恩。
至少在那一擊之中,可以等同于真正六階強者的認真一擊了。
這倒是跟蘇寒山之前研究大力至尊功的思路有點相似。
蘇寒山雖然沒有什么神恩戰體,但是以玄陰粉碎法和武圣煉寶術相配,顛倒順逆,成就的玄陰降魔真身,強度上比大神官的神恩戰體,也毫不遜色。
尤其是,這種功法的根子,在于淵界人間的煉氣武道,所以物理強度還只是次要的。
對外界各類元氣的吸收親和、負載能力,才是重中之重,極上更極。
到時候一旦向著埃及神功的不穩定狀態轉變,氣象之宏大,底力之悠長,都不是思修一所能比擬。
“可既然有過相似路線的嘗試,那么你的用處,就比我原本想象的更高,可真是個大禮包啊。”
蘇寒山眼神放遠,說話間,解除了下方十里空間被綁定的狀態。
奧蘭治河的這片流域,本來因為空間綁定的原因,而被截斷。
下游的水已經遠去,上游的水到了附近,只能沿著綁定空間的外圍肆流上岸。
現在空間綁定被解除,大河重歸正軌,一時間浪卷千堆,萬捧碎玉,驚濤拍岸,其聲如雷,轟轟隆響徹四野。
“你之前好像說過,這些大神官,對你們本土流派的小手段小心思,根本不放在心上?”
蘇寒山看向賽無名,“結果人家把你九柱神功法,全都看遍了,還挑出了自己最喜歡的,已經練出成品,你有何感想啊?”
賽無名之前目睹大戰的震撼之色,這時才平復下去,露出無奈的苦笑。
“我只是按照火美尼斯他們成為神官之后的變化,還有那些外來神官的態度,做了一些推測。”
“大神官很少露面,我對他們的猜測,也只能是順理成章的想成神官強化版,實在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修養。”
那些神官,一個個就像腦子里都被肌肉堵滿了一樣,一門功法只要沒練到上限,就卯足了勁拿去打斗,越練越新,越打越勁。
連火美尼斯、暴雨司儀他們幾個,結合神符之后,也很快變成了那副模樣,賽無名又豈能想到,到了大神官層次,反而返璞歸真了。
說到這里,賽無名又忍不住看向另一邊的暴雨司儀。
那人不知道為什么,變得非常安靜,兩眼發直。
“別看了,他已經被我這些腦子壓制住精神。”
蘇寒山剛剛制造的那些人工大腦,這時還都在空中,自主勻速運行。
他把思修一收到折疊空間之中,把火美尼斯和毒蝎王子又放了出來。
賽無名眼神中露出少許不忍之色。
雖然他跟這幾個人,說不上什么生死之交,但在災變之前,就已經算是同一個組織的成員,打過不少交道。
這時看到他們要被處置了,還是被自己的小鱷魚引誘過來的,心里難免有些說不上來的滋味。
蘇寒山雙手一張,空中的人工大腦,分成四群,各自極速旋轉,如龍卷,如旋渦,如光環。
隨著這些人工大腦的旋轉,天地好似起了一種感應,高空中云層加厚,烏黑如墨。
天上吹來的風,越來越快,越來越涼,紅色、藍色、金色,各色閃電在云層內部,在天空和草原之間閃爍,帶來種種清新的氣味。
四個光環在浩蕩風聲之中,壓縮成圈,墜落下來。
三個神官和賽無名頭上,剛好一人一個。
賽無名心中一驚,下意識伸手去摸,卻發現那圈子仿佛觸肉生根,有一種跟自身血脈相連,心神相合的感覺,已經融為一體,無法脫下。
另外三個神官,這時好像也被解開了束縛,臉色重新變得生動起來,互視一眼,還沒有具體的動作,就突然慘叫一聲,倒了下去,捂著腦袋,滾來滾去。
賽無名眼皮子直跳,雙手抱頭,躺了下來。
蘇寒山瞥了他一眼:“你頭沒感覺到疼吧?為什么躺下來?”
賽無名訕訕的又站了起來:“這個,我先做個準備…”
“這四個頭箍,是我以武圣煉寶法,仿造我曾經的一件寶貝,五雷定心圈,煉制而成,具體用途略做修改,最善于感應精神,壓制惡念。”
蘇寒山徐徐吐氣,活動了一下手腕,說道,“我另外創了一篇緊箍咒,已經傳遞給所有持有定海龍珠的門生。”
“你們若對別人有了惡意,這頭箍自會削弱你們功力,刺一刺你們的精神,若再被念動緊箍咒,神魂就會劇痛。”
“若屢教不改,念咒越多,痛感越深,如果到了最深處…”
蘇寒山輕聲說道,“那你們就能以神官的境界,提前體驗一把大神官才能有的那種,元神裂解的痛感了。”
賽無名連忙說道:“這么說,只要我們言聽計從,就不用受到折磨,好好,無論什么命令,我們都一定會去執行的。”
他說這話,本意也是給三名神官提個醒,沒想到這話剛說完,那三名神官,打滾打得更激烈了,拿頭撞地。
“好斗是好事,但只有好斗,成不了事,何況還是被血肉胞子裹挾產生的無意義逆反心理。”
蘇寒山看著那三名神官,“我這頭箍,也是幫你們降服血肉孢子的一條路數。”
“這里是非洲,你們既是非洲人,更該好好建設自己家園,待會兒賽無名你就把他們三個運走,去找張大林。”
“那里有我的城市規劃圖,以你們的實力,協助改造城市風水,進度要快上很多。”
賽無名低下頭去,雙手合十,恭敬的道:“原來是要我們降服心猿求正果,我們不會辜負先生苦心的。”
他倒也看過《西游記》,對這些文化了解得很深。
“你們幾個可算不上市井七年,學得人話風情,就五百年不忘的孫悟空,最多算是紅孩兒那樣的巨嬰。”
蘇寒山哈哈一笑,“好好辦事,早日改過自新,或許還有除下頭箍的那一天。”
話音未落,他就轉身飄然乘風,在草原上悠悠遠去。
蘇寒山沒說自己去哪里,賽無名也不敢問。
但猜也猜得到。
大神官這種層次的人物,被擒拿了一個,另外兩位大神官,絕對已經有所察覺。
蘇寒山,恐怕是要直接去一趟埃及圣城。
不過,埃及圣城中,有很多神恩圖騰柱,還有一直在籌備積累的那個大計劃。
也不知道他這一去,到底還能不能大獲全勝。
賽無名心情復雜,明明自己只是個俘虜,不知怎么的,竟有些希望這個人能勝了再勝。
算了,反正他讀取了眾人記憶,對埃及圣城、神官計劃的了解,應該只會比區區一個沒有加入過計劃的本地神官更多。
賽無名收起雜思,一抬手,吸起了三名還在抱頭忍痛的神官,飛向南非。
蘇寒山乘風北游,回憶著關于埃及圣城那個大計劃的內容,冷笑一聲,隨即默默思忖九柱神的功法。
六御法門,拆解其理,五色神光則在物質層面,針對肉身分解重組,身上的氣息,一變再變。
不說地面曲折起伏的路程,就算是依靠飛行方式。
從南非區域,要到處于非洲東北部的埃及圣城,也需要六千公里,約有一萬兩千里遠。
就在這一萬兩千公里的路程中,天心意志屢屢降下了埃及古老文明的痕跡。
蘇寒山雖然是乘風而行,但他所過的地方,若是草原,便莫名的出現了足跡,若是叢林,就莫名的出現了爬痕。
沼澤旁邊的古老大樹,枝條上沒有一片樹葉,沒有一寸完好的樹皮,已經枯朽的不成樣子,如同風化的石膏雕塑。
蘇寒山路過的時候,那棵大樹倒塌下去,奇跡般地露出了下方完好的石屋。
曾經在石屋中苦修的古代術士,歷經三千年的時光,連骨頭都已經腐朽,卻在石屋中的地面上,留下了一張如鷹隼般的面具,熠熠生輝,燦然若金。
雨林深處,被挖空的山體,按照古老風俗,葬在巖穴中的棺材,也在蘇寒山路過的時候,發出了淡淡的綠光,生出新芽。
還有沿途遇到過的所有古墓古城,無論是地表的,地下的,水中的,沙中的。
古老文明留下的痕跡,都因天心意志的顯露而被喚醒。
某些古墓之中,甚至有干尸睜眼,仿佛要追隨蘇寒山去征戰。
但蘇寒山拒絕了這些事物,只是讓它們留在原地,讓它們與天心交感。
讓十年以來,天地之間擾人的無形動蕩,在這條長路的范圍內,得以緩緩平復,作為序曲。
此時此刻,埃及圣城西面的撒哈拉大沙漠里,也有了異樣的反應。
直徑只有十米,高度卻有三百三十三米的血紅色實心晶體圖騰柱。
很難想象,這樣的東西是怎么在松軟的沙漠中豎立起來的,而且從來不會因為沙漠中的風力而搖晃歪倒。
三十六根圖騰柱,圍成了一圈,內部是布滿了復雜花紋的酒紅色晶體地面,而在最中心的位置,還有一個正六邊形的深邃孔洞,如同一口古井。
排除思修一和四名本地神官,目前,這個圖騰巨石陣內部,還有兩名大神官,十一名降臨者神官,三名本地神官。
他們身上全都散發著晶瑩的血色波動,如同水面上的層層波紋,擴張開來,在地面帶來一種沉重巨物滾動過去的聲音。
當這些波紋觸碰到外圍的圖騰柱,圖騰柱上,成百上千種類似獸面,類似人面,又點綴著少量花與木的圖案,就會被激活發亮。
片刻之后,所有波紋,又會從圖騰柱上反饋回來,集中到中央那口古井之中。
兩名白袍金帶的大神官,一個黑發藍眼長須,一個面部生毛、好似猿人,盤坐在這口古井旁邊。
這時,兩人眼神都露出異色,身上純凈的血色波動,起伏得微微大了一點。
其余閉眼沉醉的神官,全部被驚醒,詫異的看向大神官。
思修一才輪替出去沒多久,猿人大神官是剛來的,長須大神官,也還遠遠沒到需要休息的時候,氣息怎么會有點不穩?
“思修一被人鎮壓了。”
猿人大神官直接開口,“對手可能是智光神君麾下的大神官,不在原有的亞太區情報之中,但非常強悍。”
在場的所有神官聽到這個消息,不但沒有驚慌,反而各個面露喜色,氣血狂涌。
有身后拖著狼尾,身高四米多的巨漢喝道:“我愿意隨大神官出戰!!”
他們雖然好斗,但也不蠢,能夠鎮壓思修一的人,他們單獨上去,只是找死。
連對方出的招都還沒看清,就已經被秒的話,當然享受不到戰斗快感。
至少要七位神官依靠神符共鳴合擊,再請一位大神官主導合擊之勢,異體同心,變化如意,才能夠有一搏之力。
“智光麾下降臨的,不止一位大神官,如果我們傾巢而出,只怕有人趁虛而入,來破壞我們積累的黑日神風。”
長須神官說道,“但以他鎮壓思修一的速度來看,如果不傾巢而出,即使我們兩個聯手,恐怕也只能占據上風,不能速勝,更別提拿下。”
猿人神官眼珠一動:“他似乎在南非建立了自己的地盤,我孤身前去,毀掉他的地盤,引誘他追殺,我把他帶到這里來。”
“依靠神恩圖騰柱的加持,全員又能在此聯手,當可制之。”
長須大神官有些意動:“你有把握?”
“思修一是跟他硬碰,但我一開始就存游斗之念,游走騷擾,毀滅城池,他一現身我就遁走,他的攻擊,沒那么容易追上我。”
猿人大神官鼻孔向上翻動,寬厚肥大的嘴唇晃了晃,自信一笑,“別忘了,同為神恩戰體,也有偏重,我比你和思修一更快。”
“他應該不敢帶著思修一行動,持續浪費自己的功力,估計是在什么地方布置陣地,或者交給同謀鎮壓。”
“可惜他擾亂了思修一的神符感應,否則的話,我甚至有把握試試,先救出思修一!”
長須大神官聽了這個話,也微微點頭。
猿人大神官的速度,他是放心的。
就在猿人準備起身的時候,突然,周圍的三十六根圖騰柱再度發光,并前所未有的發出嗡鳴聲。
幾個本地神官,還不了解是怎么回事,但所有從神國降臨的人物,臉色都變了。
這些神恩圖騰柱,雖說是受神恩引導創造出來的,但大半能源,是直接依靠神恩,從天心意志中抽取的。
圖騰柱晃動嗡鳴,這種現象,意味著他們對于此界天心的干涉力度,受到了反制。
“不對!!”
“備戰!!”
兩位大神官的意念,同時轟鳴傳出,幾乎分不清這兩句話分別是誰說的。
好在這么長時間的共同修行加上神符的存在,讓其余所有神官都來得及反應過來,將自身的力量,與兩位大神官,完成了呼應協調。
血紅光芒,瞬間盈滿了圖騰柱內部的這片區域,濃郁到近乎固化,圖騰柱表面的圖騰,都在這種充沛能源的刺激下,形成部分活化的現象。
人和獸的頭顱,從圖騰柱表面變得立體起來,向外嘶吼,那些花和樹木圖紋,也如同利爪惡齒,探出圖騰柱,發出的聲音頻率之高,更要遠遠超過獸類。
在這一剎那,這座圖騰柱巨石陣,形成了整個星球上,最堅固的防御反擊體系。
也在這一剎那,蘇寒山于三十里外踏空而來,抬起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