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家的人?!”
陳英杰握劍的手一緊,擋在黃千里前方,“你們怎么會在虬枝峰上?”
“縣令只說進山的時候每家選一條路,沒說在第一峰上,就不能改道轉向了吧。”
黃千里的語氣輕飄飄的。
但伴隨著他這句話,后方大樹上陸續跳下四個黃家弟子,各個手持長槍,靠近過來。
陳英杰氣恨交加:“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我只是來看看我們的大天才而已,怎么能算是欺人呢?”
黃千里側行了一步,歪頭去看蘇寒山,語氣故作驚訝,“哎喲,我忘了,蘇賢弟,現在已經不是什么天才了。”
“難怪你師兄要說我欺負你,你現在這個樣子,就算是條狗從你面前路過,也有欺了你的嫌疑啊。”
“畢竟…”
他笑得歡快無比,“就算是我家養的狗,都有四條腿啊!”
陳英杰胸膛起伏,按耐不住,發出一聲長嘯,腳下快如追風,一劍殺了出去。
他練的是煙雨蒼松劍訣,內力已經達到氣海二十轉以上。
出手的時候,劍風一掃,地面大片灌木荊棘,就被他卷入劍光之中,寒芒閃爍間,切成無數碎片。
每一塊尖銳的荊棘上都附著著劍氣,如同暴雨鋼針,向對面迸射而去。
但只見一個黃家弟子手里長槍抖動,白色的槍纓,在空中卷起一個渦流殘影,登時就把所有的荊棘碎片,全部掃蕩開來,沒有一片沾身。
陳英杰的身影已經殺到,另一個黃家弟子,恰好一槍從旁刺出。
黃氏武館的槍法,叫做白蟒翻身槍,非常講究利用槍身的韌性來出招,也要求每一槍刺出去的時候,都如同白蟒翻身,槍桿上帶有一種螺旋翻轉的勁力。
這種槍法,如果刺中目標,留下的傷口,會比槍身直徑大很多,就是因槍尖瞬間的攪動形成的。
陳英杰的功力雖然比對方高出不少,但也不敢無視這樣的一槍,腰部一轉,就試圖從側面斬斷槍桿。
然而,之前擋下荊棘碎片的那人,已經再次出槍,刺向陳英杰的腳掌。
這兩人連起手來,兩桿長槍如同兩條會飛的雪白蟒蛇,上下翻飛,破空有聲,撲咬抖動,居然硬是把陳英杰逼向一側。
左香云游走出去,不斷更換位置,連連射出羽箭,卻全被一名黃家弟子長槍攔截。
另一名弟子更是瞅準機會,直接殺向左香云。
羅平連忙抽出長棍,去攔截那人。
槍棍對撞之下,黃家弟子的長槍嘭的發出悶響,被砸開一大段距離,心中吃驚,急忙后退。
羅平內功雖然只有十六轉的修為,但天生蠻力過人,蘇鐵衣把魚龍槍法略微改了改,讓他當棍法練,就是要發揮他力大如牛,猛砸猛進的強處。
他的長棍,說是鐵棍,其實只有棍子中心是拇指粗的一根鐵芯,外面都是用油浸的竹片綁緊了之后,刷漆晾曬,纏上細麻繩,反復多道工序,做成八棱棍型。
這種棍子,比黃家弟子的槍桿更蓄得住力,每碰撞一下都能使對面手指更感酸麻。
那個黃家弟子,只能多用吞吐刺擊的手段,來跟羅平游斗。
黃千里對周圍的戰斗,半點也不放在心上,步履悠閑的朝蘇寒山走過去,口中說道:“殘廢就該在地上爬,你居然還坐著輪椅,像什么話?”
“來,你爬給我看看,我要是看高興了,今天就放過你們。”
他停在蘇寒山五步之外,看著蘇寒山漠然的表情,心中的戲謔嘲弄,就變成了全然的不悅。
“哼!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張臉。”
黃千里笑容淡去,聲音一沉,“先幫你減輕點負擔,伱再爬吧。”
說話同時,他身子一晃,五步的距離一閃而逝,手指已經挖向蘇寒山的眼珠子。
黃千里雖然自負,卻也有幾分巧智,料到蘇寒山雙腿殘廢,雙手卻還能招架。
要是真硬打硬碰,說不定還得糾纏幾招,才能將對方拿下。
那在黃千里看來,就太給這個廢物面子了。
他非要在第一個回合就讓對方見血慘叫,才能舒服,所以這第一手攻擊,其實是個陷阱。
現在他用的這個手勢,是右手無名指、小指彎曲,其余三根手指成爪,非常像是鷹爪功的手形。
但在他們黃家的拳法之中,這個手勢,被稱之為蛇牙式。
蛇類柔軟而靈敏,觸之必有應,身體的中間部分被碰一下,蛇頭立刻就會以超常的速度,回咬過來。
蘇寒山如果抬手格擋,只要兩者手臂一碰觸,就會觸動黃千里拳法中的蛇類天性。
使他的“蛇牙”,以驚鴻電閃之勢,回咬在蘇寒山的手臂上,挖出蘇寒山的手筋,生生扯斷。
可黃千里這手剛探出去一半,突然心生警兆,想也不想的爆發內力,腳下土石凹陷,硬是把前沖之勢改為后退。
饒是如此,他胸腹之間還是中了一擊,衣服上多出了一個明顯的腳印。
蘇寒山的鞋子上并無塵土,這個腳印,是因為他剛才那腳踹出去的勁力,把黃千里腰腹間的皮肉打到凹陷下去,形成明顯的印記。
那塊地方的衣物看似無損,其實已經碎成粉末,嵌入了黃千里的皮膚之中。
“你…”
黃千里這一退,便重重落在七丈開外,腳步砸在地面,瞳孔震顫,驚怒交集,嘴角也滲出血跡。
但還不等他說出第二個字。
蘇寒山就像一朵白云飄了起來,破空無聲,驟然靠近。
白色的衣袍蓋住了黃千里所有的視野,衣袖之間,唯一不同的色彩,就是一只急速變大的拳頭。
拳勁好像已經壓在了黃千里的眼球上,使他眼皮抖動,卻無法閉合,眼珠酸痛,剎那生滿血絲。
“啊!!”
黃千里大吼一聲,上半身拼命后仰,雙手如同困龍升天,巨蟒出洞,要去攔截那一拳。
左手如鋼鞭,擊打小臂,右手如尖錘,截擊手肘。
人的手肘,正常狀態本來就該向內彎曲。
任何人的拳法,如果同時被打中這兩個位置,就算打擊者的雙手來不及使出全力,也足以使出拳者的手臂,出現不受控的彎折。
然而蘇寒山那一拳,突然變化力道,小臂斜向下沉,硬碰黃千里的左手后,手肘順勢內彎加速,拇指彈出,戳在了黃千里右手手腕內側。
黃千里右手的手筋,被他這一指直接戳斷,雙臂都向兩側張開。
蘇寒山的另一只拳頭,因此長驅直入,毫無阻礙的砸在了黃千里的臉上。
黃千里的鼻梁傳出斷裂的聲音,整張臉凹陷下去,身體拔地而起,撞在一棵大樹上。
嘭!!!
大樹枝條亂舞,落葉如雨,樹干內部傳出咔啦啦的聲響,緩緩向后斷折。
黃千里背靠著樹樁,難以置信的癱坐在地,帶血的模糊視線中,還映著蘇寒山的身影。
“怎么可能…你就算腿能治好,又憑什么…比我…”
他斷斷續續說了幾個字,顱腦震蕩,又氣急攻心,嘴里嘔出大口鮮血,頭一歪,就昏死了過去。
變故發生得太快。
從黃千里出手,到他被打得滿臉是血,倒飛撞樹,昏死過去。
幾乎就只是一眨眼之間的事情。
圍攻陳英杰的那兩個人,因為聽到撞樹之聲,略一側目,就看到了令他們駭然失色的這一幕。
蘇寒山的身影,這時候才從半空降落,雙腳緩緩舒展,左腳鞋底觸地,突然身體右傾,側身撞去。
正跟羅平游斗的那個黃家弟子,剛轉過頭,就覺眼前白影一閃,自己的身體就飛了起來,兩側的景物飛速遠去。
等到他落地的時候,才感覺到自己一邊肩膀被撞碎的劇痛,還不知斷了幾根肋骨,痛得他只發出一聲悶哼,就大腦空白,暈死了過去。
而在羅平眼中,自己的對手突然飛去,那把長槍,卻還沒來得及飛走,就被蘇寒山一把抓住。
長槍一抖,魚龍凌波。
蘇寒山槍頭換了個方向,挺槍殺去,腳掌壓過地面,身如怒馬凌空,身體周邊的空氣,像波浪似的晃動。
圍攻陳英杰的其中一人,驚恐之下,連忙掃動長槍去抵擋。
那刺向他面門的可怕一槍,在觸及他槍桿的時候,突然消散。
他這才察覺,那只是一個幻影。
與此同時,他的左肩已經被真正的槍頭刺穿,整個人被挑飛出去。
蘇寒山挑飛此人后,立地如生根,腰部一擰,肩膀晃動,長長的槍桿也隨之晃了一下。
圍攻陳英杰的另一人,被槍桿掃在脖子上,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像個木頭人般,砰的一聲,側著身子砸在土中。
陳英杰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眼睜睜看著蘇寒山再次轉身,目光如鷹隼掃視,把手里的槍高高抬起,投擲出去。
最后一個黃家弟子,邁出去的右腿,剛被這一槍貫穿,左邊的膝蓋上,又中了一箭,倒地之后,慘叫不止。
“我正想找點什么東西發泄一下…”
蘇寒山漠然的臉色,這時才好像有所松動,目光瞥向黃千里的位置,吐出一大口濁氣。
“你們這盤前菜,就自己送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