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奇群島之上。
鮫人族大公主的身體,已躺在了一座冰棺里面。
雷玉竹取回了自己的真身,正在完成突破。
從玉鐲中取出的一份淵界氣息,在跟她真身的對抗中,逐漸消磨殆盡。
從這一刻開始,她渡過了九淵神魔之道的第一劫,相當于進入武道第四境玄胎的程度。
不過她的氣息沒有半點停滯回落,還在繼續醞釀上漲,對于降魔武道的感悟,紛紛煉化在真身的根基之中,外界的魔性紛至沓來,轉瞬降服。
九淵神魔之道,號稱是上古兵家正統,對淵界魔氣抗性最強的道路。
與本土降魔武道結合起來的難度,其實相對是最低的,說不定最初,降魔武道發源的時候,就有很多被揉碎了的九淵神魔之道的要點混在里面。
雷玉竹能夠在借尸還魂的狀態下,先行突破到陸行仙,如今不過是把這份應有的修為,疊加到自己的真身之上。
兩條道路的融合,如同螺旋雙柱,互為倚仗,互為矯正。
作為本命法器的玉鐲器靈,可以無比清晰的感覺到雷玉竹的修行狀態,用自己的眼光,給出最細節的修正意見。
還有那把華山玉斧的輔助。
雷玉竹的修為,簡直是直沖到了某個界限之后,氣息連續八變,神魂隱隱大于肉身,又收回肉身之中,如此反反復復,才耗盡了上漲的勢頭。
洞府外面的幾個人,感受到氣勢內斂,明白雷玉竹已經在收功,立刻傳音進去。
金色的念力,如直線光束,但靠近了洞府之后,卻越來越慢,越來越重,緩緩偏轉,形成一個圓弧,繞著洞府轉了一圈,根本沒能傳遞進去。
“什么?”
剛剛傳音的少林老和尚,為之一愣。
如果只是屏蔽念力,倒還罷了,關鍵是他發現,自己的念力竟然收不回來,好像進入了洞府附近之后,念力也變成一種可以被直接拖拽的沉重事物。
歐陽方丈沉聲道:“是磁力,此地看似風平浪靜,但好像跟天地間的磁力大勢,有所勾連。”
旁邊瘋僧醉菩提右手一張,五指輪彈,快如幻影,正是少林絕學,多羅葉指。
瞬息之間,就已經從他指尖迸發出去數千道金色流光。
靠近洞府之后,這些流光也紛紛變得沉重遲鈍,偏轉開來。
因為數量夠多,這一回偏轉出來的場景,仿佛是構成了一個完整的星球輪廓。
按照地球上陸地海洋的分布,在陸地的方位,光線扭曲的就比較密,海洋方位就比較稀疏,把這個洞府涵蓋在內。
雖然只是一個百丈大小的空松球體,但其中精妙之處,著實令人咂舌。
他們幾個是收到太一令牌上的消息,決定趕往陸地上幫幫場子。
因為想起太一令牌的設計圖與雷玉竹有關,雖然雷玉竹的修為,只不過是初入陸行仙的感覺。
和尚們還是決定順路看一眼,如果也要去,正好同行。
現在看來,還真是來對了,雷玉竹回到自己的肉身之后,修為亦大有長進啊。
“幾位有什么事情?”
雷玉竹感受到外面的動靜,主動出了洞府,外面作為守護的玄黃真磁,也因此淡化。
“不是我們有事,是陸上那邊出了大事。”
醉菩提快言快語,“你閉關肯定屏蔽了太一令牌的消息吧,拿出來一看也就懂了。”
雷玉竹拿出令牌,神念一掃之間,知道了原委,蹙眉說道:“末日七劍?!”
蘇寒山的群發情報,是把修為到了第四境,又抽得出手的人,全都算上了。
“宋遼國都高手如云,大名府也有狄青統帥大宋最精銳的兵力,應該還都能撐一撐。”
歐陽方丈雙手合十,目露悲憫之色,說道,“廣州多風,四元劍中的毫曹,善于引動風災,很可能是要在那里出世,鯨王一族的海氏兄弟、杖龜老仙、云母仙子,還有龍云鳳、歐陽春、陶福安,都已經應邀趕往那邊。”
“登州處在地震帶上,從大宋慶歷六年,也就是十幾年前開始,常有山崩地吼,滾石如雷,砸入大海的異動。”
“倘若不出預料,在那邊出世的魔劍,應該會是四元劍之一的真剛,要引動地災之力。”
“我們少林禪定經文,不乏有安定水火,安撫地脈的效力,準備由我等八人帶上木棉袈裟,往那邊走一趟。”
“雷施主,你修煉大地磁力,前往登州,應該也是最為恰當的。”
雷玉竹眸光一轉,搖頭道:“登州之劍還沒有出世,況且按你們這個布局,每個地方都只是硬拖,不如集中些力量,先斷其一指。”
歐陽方丈詫異:“按照蘇施主傳過來的情報,三心詭譎,四元浩大,各有奇妙神通,施主有把握斷其一指?”
“跟我來就知道了。”
雷玉竹不愿再廢話,當空一躍,混身爆發出湛藍神光,如同一條驚天長虹飛去。
少林八僧不假思索,催動木棉袈裟跟上。
大名府。
天空中的劍影,被狄青攻擊了這么多次,仍然是一點損傷都沒有。
“說了你們的小伎倆沒有效果,只會讓我越來越強。”
劍影發出笑聲,龐大的影像之中,有一處四尺長的劍形,越來越凝實,仿佛要徹底進入這個世界。
周邊手足并用,凌空飛奔,口咬寶劍,尖角紅皮的魔鬼,也有一種化虛為實的跡象。
末日七劍,最初常態下,只是介乎于第四境和第五境之間,還比不上真正的元神強者。
但是如果在適合他們的環境里發揮起來,他們的神通異力,可以很快增長到超乎普通元神強者的程度。
甚至他們每一把劍都統治著大量的淵界魔族,如果能夠持續率領這些魔族吞噬人間事物,他們所代表的災難力量,還能夠繼續上漲。
“再給你十個呼吸的機會吧。”
劍影發出威嚴而輕蔑的聲音,“十息之內,就是你,你的手下,你們這座城池里的人,與這個世界最后的交集。”
恐怖壓抑的氛圍,彌漫全城。
劍影的威壓氣勢,現在已經完全進入了元神才會擁有的那種檔次。
大地上的軍隊,雖然斗志未滅,但軍旗也被壓得向下彎曲,胡亂抖動,陣型已經不如最開始那樣嚴密。
狄青凝視空中,攥緊了槍桿,指節也顯得有些蒼白。
他有些想不明白,就算是度過水火雙災的元神強者,直接承受他統合三軍的攻擊,至少也該被磨損掉一部分氣息。
可是這條劍影,從始到終就沒有半點損失跡象。
武者,軍人,不怕強大的敵人。
但也不得不怕一個根本不會受損,根本無法揣度的敵人。
“我來拖住,你們…”
狄青氣息深沉,有了決斷,正要傳音發令,懷里的太一令牌,突然閃爍了一下,已經被他讀取到末日七劍的情報。
“原來是這樣!”
青銅鬼神的面具頓了頓,兩個眼眶的位置陡然發亮。
狄青披散的頭發,如同鬼神的觸須,散發出兇厲血煞的氣勢,征戰沙場的殺意,徹底釋放出來。
“你這只劍形魔怪,竟然如此狡詐,從一開始就是在騙人。”
“其實我的第一槍,就已經傷到了你!”
“之后的一切,只不過是你在虛張聲勢。”
空中的劍影不為所動,仿佛泰山不因螻蟻的譏嘲而動搖,只是淡淡的說道:“這樣的瘋話,就是你的遺言了嗎?”
“懸翦!!!”
狄青吐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滿空魔鬼,都為之一滯。
“三心劍之一,代表心之軟弱不定。”
“在你劍威輻射的區域內,只要人們產生猶疑,現實就會朝著向你有利的一面偏轉。”
“之前我們的攻擊,其實已經造成了傷害,但因為我們心中有一個不確定的念頭,想要知道到底有沒有受傷。”
“你就借著我們的不確定,抹消自己的傷勢,讓自己的實力恢復。”
“你裝腔作勢,裝得越好,我們的猶疑越多,從原本質疑你有沒有受傷,改成擔心你依舊不受傷,直到擔心自己一方連逃跑都沒有機會,你的優勢增益,也就會越來越大。”
狄青原本對于太一令牌中的情報,還不敢完全相信,實在是這種神通聽起來太過古怪。
懸翦,明顯并沒有從別人身上汲取實際的念力能量。
只是因為大眾“認知”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就能夠被它轉變成自身的真實影響?
可是,狄青這段話,用最大限度的音波擴散出去之后,就已經感覺到城池上空,某種氣息的微妙變化。
城池里的人,幾乎都聽到了這段話。
尤其是狄青麾下的將士,更是對他們的元帥抱有萬分的尊敬信任,士氣再度涌起。
狄青心中一動,屬于武曲星君的凈土,還有自身的功力,與三軍之力,近乎渾然一體,這時候大軍士氣再鼓,他手里的槍自然而然就揮了出去。
這一槍之力,由內而外的爆發,滾滾的碾過武曲星君的凈土,甚至把他自己的雜念都給碾碎,只剩一股純粹至極的沙場戰意。
一槍扎出,讓那些滿空亂飛的魔鬼,都像是陷入了戰場之中,天地間只剩下了戰斗這一個主題。
人的心靈,與天地的氛圍相合,渾然忘我。
當!!!!
這一槍之下,那天柱般的巍峨劍影,轟轟震動,推移出去數十丈。
城中大軍,都發出驚喜的大喝之聲。
“令牌情報,果然無差。”
狄青心中也是一喜。
隨即,卻見那把兩百丈長的龐大劍影,靈動的像是一根竹棍,突然脫離天空中的黑云。
似乎只是一晃,劍尖就刺到了狄青身邊。
狄青身影閃爍,渾厚的力道抽打出去,跟那把劍斗在一處。
這幅場景,仿佛是巨劍追逐著一顆明珠,劍身的前端跟那顆明珠不斷碰撞。
不錯,當這把劍主動出擊的時候,狄青竟然找不到更好的蓄勢機會,節節退后。
三軍之力,依然貫徹在他身上。
但多次非正面的碰撞之下,已經讓下方很多將士功力衰落,神態昏沉。
巨劍的劍法精妙無比,更透出一股森然無情,高不可攀的威嚴。
“你們身為人族,這種修為居然就能化用魔氣,已經是咄咄怪事,竟然還知道我的神通,果然古怪。”
巨劍閃動追擊,如同一條粗大冰冷的惡龍,在天空中翻卷撲咬,發出只有狄青能夠聽到的陰寒笑聲。
“但你以為,知道了我的神通,就能夠免除我的神通之力嗎?”
“這座城池里面,現在有多少個活人?別說他們,就算是你的部下,又是否真正樹立起一定能擊傷我的信念?”
巨劍現在的氣勢意念,已經完全有了元神境界的特征。
就算是狄青,也沒有一槍下去,一定能擊傷對方的信心。
他剛才出手的那一擊,能夠撼動巨劍,也是因為動用了忘我的戰心,能夠短暫的壓下所有現實考量。
可是在他每一次出槍收槍的間隙里,還是難免有計較。
有個觀察對方,確定自己這一槍,有多少效果的判斷。
一旦有了這種判斷過程,就已經是有了質疑。
狄青畢竟是從來沒有對付這種神通的經驗,連連倒退,心中已經越來越緊迫。
古語有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這已經是大名府軍隊第二次士氣高漲的狀態,卻沒有辦法取得戰果。
最多再撐一輪,士氣就要極速跌落,到時候三軍之力剝離出去。
狄青縱然有降魔武道、凈土真仙的雙重修為,恐怕也連拖延這把巨劍,都難以辦到了。
“哈哈哈哈!!”
懸翦狂笑,“你知道嗎?曾經有人為了對抗我,搶先殺掉我領域內的其余活人,你要不要也試一試,這樣能不能削弱我的神通?”
“一命已是無價寶,你的神通,不值那個錢。”
遠方的天空中,傳來了一個女子的嗓音。
那個音調其實非常的平淡,但是太快了。
女子本身就在以一種被天地磁力彈射的速度,狂暴飛行,而她的意念傳音,還要更快的向前推移。
最后這種平淡的聲音,直接在云層間,留下了一條細長的、凄厲的、粉碎性的裂痕。
這個范圍內的所有活物,感受到的都是一股震懾心魂,反復回蕩,讓腦子一片空白的巨大尖嘯。
只有修為達到一定程度的人,才分辨得出這股劇嘯里包含的意思。
而這個時候,那條湛藍色的長虹,已經撞在了巨劍之上。
湛藍色光芒的最頂端,是雷玉竹雙手掄轉,斬出去的刀刃。
刀劍對撞的巨響,又像是一根超越雷音的玄鋼長釘,撞在了鐵山之上。
狄青抓住機會,再度忘我的一槍,將劍影轟退出去。
這時候后方一面巨大的袈裟,跟了過來。
少林八大名僧同時運功,五座歷代高僧累加下來的凈土,三尊自我修行出來的佛仙,竭盡全力,將自己的力量,灌注在達摩祖師留下的這件元神重寶之上。
木棉袈裟,禪宗衣缽之所在。
袈裟如同大云起伏,瞬間千倍萬倍的擴大,布料變得越來越淡,金色網格狀的線卻變得越來越清晰。
最后在大名府城上空,所有人都能夠看到那一面袈裟的存在。
更仿佛看到,那袈裟上浮現出來一張高古質拙的胡僧面相,卻慈和到了極致,俯瞰大地,念誦經文。
這是達摩祖師留在袈裟中的烙印,以少林八大名僧為支撐,短暫的重現出來。
聽到念經聲的人,自己神志心魂之中,自生光明祥和,不是被操控影響,而是轉出人心里具有佛性的一面,心中一塵不染,一念不起,既沒有仇恨憤怒,也沒有恐懼質疑,什么都不想,如同在發呆,人卻輕松到了極點。
八大高僧的這種手段,似乎是很克制懸翦的神通。
但他們之前根本沒想過先來大名府,就是因為這種手段,其實是很中看不中用的。
在這個狀態下,他們的力量,基本都用來牽制城中百姓,提供不了更多幫助。
而那邊的大軍,顯然不能用同樣的手段去影響,否則的話,戰力就會集體下降,抵抗不了懸翦。
但如果不去影響大軍的話,大軍的質疑,仍然足以讓懸翦始終處在無傷的狀態。
等于八大名僧和少林至寶都成了雞肋。
可是,經過一路上的談論,現在八大名僧,卻毫不猶豫地施展出了這種手段。
因為在他們出手的同時,雷玉竹也向著狄青斬了一刀。
這一刀沒有任何敵意,斬的也不是狄青的身體,而是透過他,斬入了武曲星君的凈土之中。
武曲星君的凈土,是狄青用來統合三軍之力的關鍵,凈土里面常年是刀槍劍戟,林立如墳,荒蕪大地的場景。
現在這片兵墳大地上,被一道雷霆刀光,劈出了一個湛藍旋轉的星盤八卦印記。
狄青立刻看出些端倪,全力推動這個印記,加速運轉起來。
玄黃磁層之力,轉化神魂真磁,通過這個印記傳入凈土,又傳到所有將士心中。
“雷府之道?!”
懸翦哈哈大笑,“用這種方式來保護他們的認知,確實不錯,但是你修為太低了,你能隔得了多厚,保得了多久?”
劍影平刺,速度暴增,劍刃周邊,隱隱都出現了空間的扭曲。
“保護?就像你不夠值錢一樣,我也不擅長防御。”
雷玉竹直面這一劍,心念電閃,體內如電光旋轉,又好像傳出了千百層輪盤,咔咔旋轉的聲響。
狄青這一刻,仿佛看到在那個女刀客人形的輪廓之下,是一片兇猛的雷霆波濤。
湛藍色的雷光內,仿佛潛藏著無數活躍的靈物,波濤之上,卻盤踞著一座繁奧至絕的陣圖。
乍一看,如同八卦紋理,但內外分為很多層輪盤,接引著天地間的玄黃磁力,與這片雷霆功元相通。
在陣盤的最中心處,還有另一個雷玉竹,銀冠玉鐲,素衣提刀。
雖然相貌功體完全相同,但比起往日溫和淡然的雷玉竹。
這個處在陣盤中央的刀客,更有一種不屬于正常俗世的非人之感,似乎要超越生死的執著。
雷玉竹的修為,其實還沒有達到陸行仙最巔峰,必須要面對水災的那種程度。
但是,她已經提前凝練了本土武者用來對抗水災的武道執念…
“依稀一念在,死而能復生!”
雷玉竹的這個執念,如果是指她自己的話,要是將來能修行達到第六境以上,還真就可以做到。
只要自己有一個念頭留存,就能復活過來。
但是,她指的不是自己,而是她的母親。
她的母親死去多年,世上早就沒有屬于那個人的思維存在。
所謂的“依稀一念在”,實則指的是,憑她心中的一點印象,逆轉現實,否定死亡,把自己的母親從過去的時光,從死亡之中,重新拉回自己身邊。
先不說這種事情,在正常的世界里面需要什么樣的修為,才可以做到。
就說九層淵界和天限之力的存在,要在大楚人間用這樣的方式復活一個人,武道最頂峰的第十境,都辦不到的。
曾經的雷玉竹,還不知道世界上那么多的隱秘。
可作為區區滄水縣里的氣海武者,那時的她也該明白,要用自己的力量復活一個只剩記憶懷念的人物,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沒有任何人知道,那個風雷武館的女刀客,看起來平平淡淡,進退有度的姑娘,竟然是懷著這樣的心思在練功。
直到那一年,她所帶領的隊伍被精怪襲擊,生死一線的時候,心意跟墨玉手鐲產生了聯系。
世上終于多了一個知道她心思的…器靈。
“有夢想是很正常的事情,偶爾把不可能達成的念頭,放在心里盤一盤,幻想快活一下,也是每個人都會有的奢望,但是,日日夜夜,時時刻刻,無論外表做什么,心里都從無間斷的在想這件事。”
“這就不是正常人的幻想,而是徹頭徹尾的妄人。”
那個時候,從漫長沉眠中剛剛醒來的器靈,很好奇的剖析著小姑娘的心思。
“此等癡妄,在佛家稱第一毒,在道家是第一病,但有這種妄念的,要么是瘋子狂人邪魔,要么也是自高自大的行事荒誕之輩。”
“你心里病成這個樣子,外表還這么正常,真是有點少見。”
“多虧你這老家是個偏僻的小地方,沒有什么真正有眼力勁的人物,否則的話,你這種肯定是邪道最愛的良材美玉,把你抓過去,碎體抽髓,熬煉魂魄,指不定能培養出很厲害的惡鬼呢。”
當時的雷玉竹稍作沉默,笑道:“那前輩覺得怎么炮制我,最能物盡其用呢?”
“我可是純正無比的正道啊。”
玉鐲器靈也笑了起來,“但我懷疑,我沖不過龍伯雷府的最終試煉,就是因為我太正常了。”
“死了變器靈,還能遇到這么一個小姑娘,也許正是我殘余的氣運在發威,所以,我來教你自己煉自己,如何!”
雷玉竹的母親在外人看起來,只是世間很平庸的一個人,溫柔大方,心靈手巧,患病而死,沒有什么偉岸事跡,值得銘記。
她從這樣的生涯中,養出那樣的執念,看起來好像跟龍伯雷府客觀唯物,耐心細致追究事物本質的方法不符。
但,仔細想想,龍伯雷府那些祖師,竟然想要把世上最短暫的雷霆,化為最長久的事物,永恒伴隨在自己身邊,真的會是那種一味追求、屈從于現實規律的人嗎?
只怕他們修煉到最后,也全是一群不肯在乎現實的家伙,外表最正常,內里最執著。
玉鐲器靈為此設想而盡心,哪怕這份教導的進度,之前完全處于一個中規中矩的檔次。
到了今天,雷玉竹終于有些超出玉鐲器靈的預設進度,煥發出幾分器靈期待的光彩,開始把那份虛幻癡妄的執念,帶來實際的用處。
武道執念,必須要發自真心才有用,才能夠蠱惑降魔武道煉化出來的根基活性。
雷玉竹的執著之真,足以超越這個標準。
但武道執念,還不能太空泛太高遠,以免讓降魔活性無從入手。
所以,雷玉竹在自己的心神和肉身之間,刻下了玄黃星盤八景陣。
利用玄黃磁力,轉化神魂真磁,八卦易位,流轉無窮,形成一層真磁屏障。
降魔武道的根基活性,去感受那武道執念的時候,所感受到的就是被真磁屏障折射、糊化、夯實、降低后的狀態。
如此,降魔活性就誤以為目標是處在一個可以達成的范圍之內,有了真切的門路,將所有的潛力都發揮起來。
利用九淵神魔之體銘刻接引的玄黃真磁,也會因為這份活性,不斷被調和煉化,時刻以最巔峰的速度,給神魂功力進補。
懸翦是個騙子,欺騙自己領域范圍內的智慧生靈,最后甚至引以欺騙現實,用來達成自己始終不受傷,愈發壯大的現象。
而雷玉竹也是個騙子。
她連自己的武功都欺騙了。
此時她把星盤之陣的一個投影,打入武曲星君凈土,狄青還主動幫她運轉,吸收玄黃磁力,覆蓋到自己所有將士身上。
這一舉動,等于是把狄青自己,和三軍將士,都添加到了這個陣法中。
而硬生生在自己神魂和肉身之間切割出一座陣圖的雷玉竹,是當之無愧的第一權限者。
當翹曲空間的巨劍襲來。
溝通玄黃磁力,借御三軍的陣法,推動著雷玉竹的刀,也掃出了一道純凈的、堅硬的、藍色的弧光。
這片弧光,映射著天上的黑云,使黑云被撕裂出了弧光狀的一個空洞,露出藍天。
這片弧光,映在所有將士眼中心底,至少占據了九成的心海,心潮澎湃。
天地人心的磁力,統御在這一刀里面,讓湛藍刀光出現之后,就極速膨脹暴漲。
竟然趕在那一劍刺過來之前,使整個湛藍刀光的體積,膨脹到不遜于巨劍全貌。
弧光前端最圓滿的一處,正劈在劍尖之上。
咔!!!!
那一瞬間,簡直是摧枯拉朽。
四周飛天的魔鬼,龐大的劍影,轟然炸碎,只剩下中間的四尺劍形。
暴漲的藍色弧光也炸碎。
雷玉竹破空而至,暢通無阻的絕速一刀,劈在了懸翦的劍身之上。
“你?!!”
劍如果會流血,必定是懸翦這一刻的樣子。
她的刀,她的人,不但不含有任何質疑,甚至有一種揭破騙術的感覺。
把懸翦來到這個世界之后,所有受到的打擊,一舉揭發出來。
魔劍被壓彎了劍刃。
玄黃人磁大陣推動的刀,爆發出了更多更密,無休無止的打擊,覆蓋在了這把劍上下正反的每一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