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島東南部位有六七個沙洲小島,被統稱為長興島。
島上的居民很少,但卻是種植橘子的好地方,大片大片的果園,到處彌漫著橘子樹的微酸清新氣味。
之前崇明島上出現大遷移的行動時,這些小島上負責看守果園的人,也聽到風聲,早早離開。
沒有人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在這果園倉庫之中,多了一些陌生的人影。
烏蘇娜坐在桌邊,酒紅色的長發,松松垮垮的束在背后,黑色的絲質襯衫外,套了一件棕色的短袖獵裝,銅色的皮帶緊縛著腰間,褲腿收束到長筒皮靴之中,兩腿交疊,僅以皮靴后跟擱在地面。
她在很認真的制作煙卷,將高度白酒和蜂蜜水噴灑浸泡,又重新炒干的煙絲,一撮一撮的擺放到紙張上,撒上小許香料,連煙絲的紋理都有講究,調整完好,才開始搓成細長的筒狀。
“據說六七十年前,在佛朗機人的戰場上,有輕騎兵用火藥夾子和紙張,包裹煙草吸食,緩解戰場上的壓力,發明了第一批手工卷煙,后來這也成為了一種文化。”
世界各國都有用香料祭祀神明的歷史,以煙草為祭品,其實并不是一個多么罕見的事情。
松江府方向的天空,卻如同大團大團的墨色浪濤在攪動,從中垂落下瀑布般的雨簾,朝著崇明島而去。
天空中的雷電越閃越急,烏云密布翻卷而行。
徐知行的身影一步踏出,幾乎跟雨簾的前進,形成了同步。
然后一拳把那個陰鷙孤傲的老頭砸出去,也一舉砸斷了附近的三艘軍艦!
那是因為他的拳頭太快速,太堅硬。
“算是這兩年的新收獲吧。”
徐知行眼神閃爍,豁然起身,“我明白了,這個蘇寒山,恐怕還是一個風水方面的大宗師,是真正能夠調動風水之力的存在。”
烏蘇娜的手掌從側面伸來,握住了斧柄,口中傳出高亢的聲音。
咚!!
所以他們把天地元氣,稱為“胎海之力”,而把人體內的真氣,稱為“生命源質”。
木桌上的黑檀木匣,忽然無風自動,自行撞破倉庫的頂端,飛向外界。
“你應該相信你的斧子,相信你的力量,而不是相信這種事情,計較細枝末節。”
她有些不悅,“徐,你說話的藝術,如果能有你美貌的十分之一,我們兩個之間的關系,應該可以更緊密。”
他在扶桑人的軍隊中漫步,跨過大船與小船,擦過子彈和炮彈,走到老佐藤背后。
說出那段話的同時,烏蘇娜的手腕翻轉,帶動著整個大斧,揮出一道飽滿的弧線。
僅僅用了不到十秒鐘,就已經從暴雨區,去到了小雨區。
匣子飛越海浪,飛到了崇明島上,砸落下來。
火舌驟然吞吐,一抹燦爛輝光,竟如長霞之艷,落入長匣之中,整個紙卷的燃燒,連一點煙灰都沒有留下。
烏蘇娜也看向窗外,“竟然能夠影響一整片地區的天氣變化,這位大學者的手段,比亞瑟還要難以測算。”
“從民間漁村走出來的海盜,逐漸成為知名的大冒險家,海軍將領,直到受封公爵,就連王子、公主,也以成為你短暫的情人為榮,你這一生經歷過的戰爭,應該比我還要多得多。”
這個匣子的速度,比風雨的速度更快。
可現在,烏蘇娜居然把自己的生命源質,混合在煙草的霧氣之中,形成金色的煙云,一朵一朵,飄向桌面上擺著的長條形匣子。
徐知行看著那只匣子:“那是你的兵器?但好像不是當年那把斧子了…”
“這話說得,好像我的生命很快就要到頭了一樣。以前我經歷過的所有事情,最多只能算是我的前半生罷了。”
長興島位于二者之間,眼看著雨簾澆遍一座座小島,到了倉庫上空。
她的眼神凝聚在煙卷之上,身心元氣都念想著那一點火光。
這半個時辰過去,雷雨未休,反而愈見擴大。
崇明島方向的天穹,還只是暗淡的灰白色。
“問題是,他弄出這么大的雷雨來,又有什么用處呢?雨水再大,也不可能對一個頂級強者造成威脅,反而還浪費了他自己的力量。”
當年徐知行跟老佐藤的一戰,其實從頭到尾,徐知行只出了一招而已。
徐知行面色冷淡的說道:“看來你是真的挺有壓力,居然會迷信到計較這種小事。”
“五雷正法…唐恩?”
“很好,就讓我來為你提供掩護吧。”
烏蘇娜的舌尖掃過嘴唇,唇瓣變得艷紅,忍不住露出笑容。
他們認為天地間,存在一個名叫“胎海”的隱秘空間。
幾秒鐘后,才有“喀拉、轟嚓”上千種事物斷裂,折倒的聲音,匯聚成一股音浪洪濤。
烏蘇娜的聲音很輕,好像害怕驚擾了紙張上的香料。
而如果修煉到相當于還丹的境界,只需要用胎海之力,就能遠程傷人,更不需要用到自己的生命源質了。
徐知行看著窗外天空,凝眸片刻,緩緩說道:“是五雷正法。”
煙卷在燃燒,但燃燒的又不僅僅是煙卷,還有從烏蘇娜身體內流淌過去的精純元氣。
原本雷聲隆隆,但也只在遠處陸地上而已,傳到這長興島上的時候,只能聽到一些余韻。
徐知行在窗邊坐著,觀望外面的景色,說道,“崇明島的這一戰,尚未正式開始,卻已經能讓你這樣的人都感覺到壓力了嗎?”
“來自低地王國的掌軍者,海上的大公,前來拜訪東方的新星!”
“至于他為什么要冒出頭鳥的風險,制造這場不正常的大雨…”
烏蘇娜眼神中帶著濃濃的喜愛,盯著匣子里的東西,輕笑說道,“也是有了這件寶物之后,我才發現,原來我們國家的修煉理念,是最適合用有生命的東西作為兵器的。”
所有的超自然力量,都是先從“胎海”里流出,才來到自然世界,造成種種天災、幽靈、海怪的不正常現象。
烏蘇娜皺眉道:“什么叫做我這一生?”
木匣的蓋子彈開,露出里面的黑色大斧。
“這場暴風雨…”
剛才這一聲炸雷,是已經劈在了長興島的果園里面,把一棵老樹劈成兩半,燃起了火光濃煙。
烏蘇娜疑惑道,“好像不太正常?”
出于這種文化理念上的差別,他們對于真氣,非常珍視,哪怕是修煉到相當于三丹田全開的境界,也不愿意把功力外放,最多只愿意加持在肢體表面。
那匣子只開了一條縫隙,鯨吸牛飲,把這些金色煙云,全部吞噬掉。
沒有風聲,沒有銳鳴。
“能讓先天教主逃無可逃,已經足夠棘手,居然還有未知的優勢,看來我們的小心思,都該先放到一邊。”
烏蘇娜雖然不懂風水之力指的是什么,但也聽得懂主場優勢的意思,指尖夾著的煙卷,燃燒的速度,不經意間又加快了些。
她打了個響指,點燃了手中的煙。
“無分內外,將殺戮的藝術壓在萬眾的心頭,全世界百年內最可怕的殺戮者…”
她站在崇明島偏南側邊緣,視線跨過村落,遠遠看到東部灘涂那座石碑,和石碑上的人。
徐知行一步一步走動,走著走著,就跟這暴雨下一切的氣息相融。
徐知行若有所思:“你走的并非一般天人感應的道路,自然不懂天地之力,隨處可見,牽聯變動的道理。”
“松江府水汽充沛,海港江河水霧蒸騰,往后幾天,本來就該有大雨降下,唐恩應該是用了半個時辰,步步為營,將未來的雷雨,牽引到今天釋放出來。”
“比起東方人的旱煙袋、水煙槍,還有我們本土那些奢侈品公司出產的煙斗,手工卷煙多了一種讓人平心靜氣,像是在祭祀神靈,完成祈禱一樣的步驟。”
烏蘇娜卻露出了微笑,卷好了手中的煙:“你以為,我供奉的神明是什么呢?”
“他縱然在其中另外做些手腳,也是順勢而為,正常吞吐的天地元氣,就可以補足消耗,不會出現多明顯的力量下降。”
烏蘇娜眼睜睜看著他向前走,卻有些看不清他到了哪里,心頭不禁回憶起一段往事。
烏蘇娜彈了彈手指,“不列顛人先出手了,那么作為誠意,我們也不該落后。”
“如果沒有唐恩這道手段的話,蘇寒山的主場優勢,必然非同小可。”
也是因為,在他出拳之前,就連意氣風發的老佐藤本人,都只察覺到一絲說不出的不安,而不清楚那絲不安,到底來自哪里。
雷急風迅,島嶼樹木,海水的腥味和土地的清新味道,混雜在一起。
在尼德蘭人的傳說中,并沒有把外界能量,稱之為自然天地之力,而是視之為超自然力量。
外面忽然一聲炸雷,打斷了他們兩個交談的氛圍。
視線所及的范圍內,那整座漁村所有東西,較高的樹木,各家祖墳的大墳頭…
以及數百座房屋,皆從離地四尺高處,整齊斬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