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元氣化作瀑布崩塌而下的時候,賀宗臉上也不禁露出異色。
“這老家伙,本來還以為早就只是一具冢中枯骨,原來還藏了這么一手。”
他心中凝重,手中白光一閃,就要從側面發出一槍,沖擊元氣瀑布,影響那塊元氣水晶對蘇寒山的鎖定。
不料,山頭上的幾十個男女老少,突然齊聲大喝,聲音未及傳出,一股引力波紋,已經先行蕩開。
那幾十個人,或出拳,或出腿,或將頭顱往前一撞,或將手肘向后一砸,動作各異,落點不同,卻產生一種好像天南海北,因緣際會,巧之又巧的配合。
賀宗手中爆射延伸的長槍,撞在一塊憑空凝聚的水晶之上。
水晶猛烈的變形,似乎要被擊破,偏偏卡在那個瀕臨極限的弧度上,致密元氣閃電般朝著長槍的落點匯集過去,沖撞消磨長槍。
那亂發老者發出一聲狂熱的大呼,與其說是在回答問題,不如說是在向這片久違的天地,宣告自身的存在。
天空中一條淡綠色的痕跡,延伸到近處,顯露出徐知行的面貌。
一直在蠢蠢欲動,被水晶寶塔所吸引,要朝那邊飛去的玲瓏石,被賀宗一手挽住,強行擒拿。
但這先天教主,似乎還不只是兩個。
那群人聽到他的評語,勃然大怒,舉手投足,各自發招。
那群人中,部分后腦頭發比前額頭發長得多的老者,卻已經發出難以置信的慘叫。
那不是明確的痛感,而是苦多于痛,甚至因為心性已經扭曲,過往的記憶細節也不再清楚,這種痛苦里面,還夾雜著七成以上的茫然。
“一個有貪心,有俗心,卻沒有自我理念的教主,正適合作為朕的國師。”
賀宗輕笑一聲,眼神卻有些凌厲:“看來你是準備幫易老頭?”
賀宗眼中疑色更重,先天教的前身是白蓮教和一些民間教派的綜合體,易南風本人,就應該算是先天教的初代教主,他也一直做到今天,哪來的第二個先天教主?
眨眼之間,凹陷的拳印范圍,已經囊括方圓百米。
先天教主俯瞰下一層的光景,心中驚疑不定。
它們原本的公轉軌道,是一個立體結構,本來角度就都大有不同。
徐知行左手負在腰后,右手垂落握拳,拳頭表面,還有淡淡的綠色煙光,蒸騰出來。
“就算我剛才過去了,也只是讓勝利提前到來罷了。”
蘇寒山剛才爆發那么多祝融神針,僅憑自身功力,應該已經到了快油盡燈枯的時候,但是不知為何,到了這最后一刻,反抗的力道,反而變得更加強硬,不可撼動。
山坳叢林之中,水晶塔的層數下降到只剩兩層之后,陡然頓住。
賀宗感慨一聲,扭頭看去,“你來得還真快。”
雖然水晶規模,不如先天教主以元氣瀑布塑造出來的那么大,但其中意境道理,如出一轍。
賀宗哈哈一笑:“聽起來你很有把握贏我?”
“朕聽到某些消息之后,可謂馬不停蹄,飛馳而來,卻還是比你們慢了一些。”
他們每個人都自稱至尊,獨一無二,似乎目空一切,視其余任何事物都如草芥,不能容忍有什么東西與自己并列。
長槍如星流電火,延伸而去,又如同樹枝綻放,層層分裂,分別撞在那些元氣隕石之上。
好好一座山峰,被砸成了類似火山口的形狀,山體內部,涌動著大量碎石塵埃。
賀宗右手高舉,翻手間,重重一掌拍打在那串奇形怪狀的元氣細珠之上。
不過這一刻,他飛天而上的瞬間,整個山頭被他踩得凹陷下去一大片,那數十名還站立著的尸體,全部向外圈崩飛倒下。
他自從修成還丹境界之后,已經很多年,不需要從地面借力起飛。
徐知行:“雪中送炭,當然是拉攏人才的好機會。”
高空中,圍繞著那顆七巧玲瓏石,浮現出一塊又一塊隕石狀的元氣水晶,拖著彗星光尾般的痕跡,以不同的半徑,公轉起來。
“你們果然是準備,先鏟除掉已經結下死仇的先天教主。”
這些人個個都自稱是先天教主,手腳揮動,氣勢疊翻高漲。
“但是現在看來,只是一群妄人而已,全然不懂得掩飾自己的缺點!”
剎那間,從他手掌上爆發出的數十條槍刃,就如激光般,貫穿了這些人的眉心。
這種利用七巧玲瓏手至高篇章,凝聚出來的元氣隕石,能量濃度太高。
可是明明旁邊的人,也在喊著自己是先天教主,如此“冒犯”的言語,他們就好像沒有聽見一樣,不曾做出任何反應。
賀宗的身影,從諸多隕石空隙之間閃爍穿過,落在山頂,雙手一抬。
“老子是上天下地,獨一無二,先天教主楊芳!”
但這樣的感覺,已經讓他們不堪重負,從額頭開始,渾身青筋爆粗,顫抖不休,根本沒有辦法再群策群力,觀測元氣支點,制造水晶隕石。
賀宗望著他們,掌中一顆顆元氣珠子翻騰組合,口中疑道,“你是什么教主?”
水晶寶塔的存在,不但能夠給敵人造成巨大壓力。
這幫人心性上的弱點太明顯,所以就算實力不俗,易南風也從來沒有單獨派他們出去辦事。
致密的元氣水晶,還可以隔斷敵人與外界元氣的聯系。
他看向那座水晶寶塔,“好在先天教主,也有些出人意表之處。”
但氣勢畢竟是虛的,實力才是真的。
在這些人的意念逐漸被煉化,變得執拗、純粹的時候,易南風沒有給他們灌輸那套忠誠的教條。
他們是通過自身的修煉,已經達到了三丹田全開的境界,卻被先天教主易南風擒拿下來,強行封閉了三丹田,然后逼迫修煉那套煉神化氣的功法。
種咒于氣,玄陰劍瘟!
蘇寒山從最初一掌,轟在水晶穹頂上的時候,就已經在凝聚這種咒團。
賀宗眼神微動,手里長槍一縮一放,陡然膨脹,如同白色光柱,轟在那塊豎立如墻的水晶之上,強行將之蒸發,但已經慢了一步。
宛若有百米大小的一個拳頭,正實打實的按在山頭之上,持續用力,朝著山體內部,沉降下去。
賀宗與徐皇帝多次交手之后,領悟出這一招,卻很少使用,因為他體質跟徐皇帝大有不同,模擬出來的這招,威力有限,在同級戰斗之中近乎無效。
蘇寒山身體周圍的水晶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六個暗藍色的氤氳氣團,散發出至陰至寒,百病多衰的意境。
賀宗淡淡說道,“因為我從頭到尾就沒覺得,易老頭這樣就能勝過他!”
他的玄陰法咒,原本還沒有練到可以種在天地元氣之中的程度。
但是先天教主利用破壞元氣支點的方式,聚合了大量連他自己也不能完全掌控的元氣,形成這種致密狀態,就有了種下法咒的基礎。
香山主峰的山頂廣場,浮現出一個方圓五六米的綠色拳印,晶瑩發光。
他們把自己當成了先天教主,眼界見識要比從前更高,而執念卻又比易南風還要深刻的多,確實能夠在參悟七巧玲瓏石的時候,有所收獲。
“本座乃是先天教主祝海慶,殺入紫禁城,坐上金鑾殿,惟我獨尊,別無他者是也。”
“原來是這么回事!”
無可言喻的痛苦,從他們的心神中爆發。
山頭上一個亂發蒼蒼,看起來似乎有七八十歲的老人,發出質問的聲響,雙手高舉,氣勢澎湃。
方圓四五里的范圍內,除了元氣瀑布那個方向之外,其他各處的天地元氣,竟然都朝這邊崩塌而至,聚成水晶隕石。
陰陽并行,兩極同存。
徐知行瞥他一眼,并不答話。
原本還沿著塔身,不斷向上沖擊的金色針狀光芒,似乎已經銷聲匿跡,只剩下蘇寒山身體周圍,還有金光在繚繞蒸騰。
但是這種死士,從一開始就只是修煉偏門功法,心性已經被定調,武學修養不夠,只能作為長老出行的輔助,沒有辦法真正成長為三丹田全開,乃至更高境界的強者。
“古今唯此一家的先天教主靈圣姑!”
比起這種澎湃氣勢來說,剛才這幾十個人出手的時候,竟然能夠抓準機會,攔住賀宗的一槍,此種眼界見識,才更令人驚訝。
賀宗神色肅然,手中元氣細珠驟然定型,大小不一的細珠拼湊在一起,形如葡萄,還在相互旋轉摩擦,發出幽異光暈。
可是今天用在這里,恰到好處。
每一塊水晶隕石,都是所有人合力達成的結果,只是主導者的地位,在極速輪換。
咚!!!!
這座山峰內部原本就被挖空,剛才又幾次三番,弄出隧道,此刻拳印一壓,生生把整個山頂,壓得垮塌了下去。
元氣水晶難以摧毀,難以抵消,但,可以催生,可以變形。
遠處的元氣瀑布,已化成水晶寶塔,將蘇寒山撞入山坳林地之中。
上下兩端面積小,中間的腰圍格外大,原本處于兩層塔身之間的厚實水晶板,因為向外變形擴張,而使中部稀薄化,出現空洞。
就在那個亂發老者發出呼喊之后,旁邊那些老老少少也相繼吼嘯起來。
賀宗卓立當空,眼神沒有放過那些不規則隕石的每一個棱角鏡面,右手托著葡萄狀的諸多圓珠不動,左手忽然一揚。
七巧玲瓏手,天王擲塔這一招最新篇章,與其說是易南風領悟出來的,不如說是他帶著這些工具人,一起拼湊出來的。
長槍上分裂出來的“樹枝”,粗細各有不同,造成的減速效果也不一樣,使所有隕石,處在一個預算中的位置。
而是把自己的武學見識,修為理論,以洗腦般的方式,深深烙印在他們腦海之中。
賀宗莫名道:“你是不是以為,我剛才急著去水晶塔那里,是為了營救蘇寒山?”
賀宗十指一分,散去白光槍刃,身影再度沖天而起。
翡翠般的光芒,從更高處斜射而來,撞在山巔之上。
“畸變吧!”
兩層水晶寶塔之間的那層界限,向外極限擴張,把一個寶塔形狀,拉伸成了如飛碟一般。
“吾乃先天教主吉綸!!”
“你是什么人?膽敢打擾本教主參悟神功?!”
此刻腦子受到刺激,陡然驚覺,發現這些年來,他們竟然把自己當成先天教主,還給易南風貢獻了不知多少好處,那種無法調和的割裂感,讓他們覺得,自己的人生被活活撕成了兩半。
頃刻之間,賀宗這一槍之力,已經被磨損殆盡,槍頭直接被磨到消失不見,槍桿中剩下的元氣結構,也變得稀疏很多。
而眼前這幾十個人,卻不一樣。
素白色的真氣層層包裹,隔絕內外,使躁動的玲瓏石,安分了些。
先天教有一種功法,是先開上丹田煉神化氣,然后直接培養七魄元氣,這樣可以制造出心思單純,剛強冷酷的死士。
徐知行悠然道,“現在看來,朕只需要牽制住你,勝負的天平,就已經在向朕傾斜。”
如此爆發元氣,借助反作用力,才有足夠的初始速度,一舉撞破七巧玲瓏石周邊的層層力場。
“原本只準備救他一把,逼退你們。”
雷玄真人槍!
所謂雷玄者,模擬鐳光通玄之力。
但是,至少能撞得這些元氣隕石略微減速。
賀宗眼神一沉,正要全速趕去相助,心頭卻忽生警兆,向側面一閃。
山間的七層水晶寶塔,已經收縮到了兩層。
鐳光映照,首先造成的那點影響,就是針對他們的腦子,那點影響之微弱,甚至不能令他們的腦子產生生理性的病變。
光的速度,何其迅捷?
幾乎在賀宗右手出擊的同時,山頂上的數十人臉部,已經全部被幽綠色的光芒照到。
賀宗:“唯我獨尊的帝王,能容得下自視如神的教主?”
即使面對賀宗,這人的氣勢竟然也沒有半點露怯。
這幾十個人里面,其實有近半,都是當年滿清皇朝的悍將,在皇室被滅之后,依然準備勤王。
其余人等,也都是在滿清皇室被滅之后,自己拉起一支教派,準備割據一方的人物。
對峙之際,賀宗的視線掃視眾人,氣息不斷感應,終于明白過來。
徐知行言語平淡,雙眸開闔間,目露兇光,“朕真正容不下的,是隨時可能挑戰朕的將帥,或與朕理念全然不同的知府。”
賀宗就算只想摧毀其中一個,都需要全力出手一次,如今同時對抗這么多元氣隕石,自然無法將之摧毀。
且他們的眼界見識中,最高端的那部分,都是來自易南風本人。
他們這些人分為兩批,一批在遙控那些元氣隕石,確保那些隕石在相撞之后,會出現融合現象,給賀宗造成更大壓力,另一批已經在準備凝聚新的隕石,分工搭配,天衣無縫。
但實際上,他們若單獨一人,沒有誰有能力制造出元氣水晶來。
金光撐起的那片空間之中,蘇寒山抬頭向上看去,眼神璀璨,臂膀發力,雙手向外拉開,口中輕聲一語。
賀宗眉頭微皺,感覺自己不是在面對一個合擊陣法,而是在面對一個活脫脫的完整金丹強者,竟有一種不能妄動的直覺。
所以,他們所取得的領悟路線,與易南風相近,易南風只要定期審閱一番,就能夠將他們的領悟化為己用,并將自己新的論題,交給他們研究。
但是被這種幽綠色光芒照到的時候,所有人的動作都為之一僵,眼球上布滿了血絲,瞳孔收縮,臉皮發顫。
“剛才還真讓我大吃一驚,憑七巧玲瓏石為核心,加上你們幾十個人聯手,似乎足以讓我血戰一場,難猜勝敗。”
“教主?”
不是先天教主不愿再下壓,而是壓不下去。
轟!轟!轟!!!
山頂一次次的震動,每次震動,拳印就擴張數倍。
六團法咒,已經是極限,也不必再等。
他剛才一邊爆發出陽剛爆裂至極的祝融神針,一邊居然還能持續滲透這種陰寒心念,在水晶墻中結成咒符。
但不管是什么身份,他們跟先天教之間,本來都是死仇。
幽暗中隱隱帶著幾絲瑩綠色的光澤,登時從中爆發出來,照耀在諸多隕石之上,不斷反射、折射。
圍繞七巧玲瓏石公轉的元氣隕石,通通拋射出去。
光是隕石的運行,就引起整個香山環境里,一種若有若無的共鳴。
金色針狀光芒,已經不再擴散,而是越來越內斂。
“解脫吧!”
如此一來,當他們三丹田再度打開的時候,心性也已經大變,腦子里面,只剩下一個執念,就是不斷的參悟七巧玲瓏石。
每一塊元氣隕石的氣質,都有微妙的差異,似乎是只代表著某一個人。
于是,某些本來被金光所遮蓋的事物,也暴露了出來。
“敢于封禁大煙生意,整改那么多工廠,無視各個勢力的意向,這種強硬之人,遇到壓力的第一反應,當然不會是服軟,而是奮起一搏。”
這下拋射出去的時候,猛烈加速,自然而然形成包圍之勢,上下左右,每一方都有元氣隕石襲來。
“徐知行!”
先天教主的瞳孔微微收縮。
此時此刻,他們兩個,已經處在同一空間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