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意通靈者釀的血酒?!”
顧西樓的那番話解釋下來,在座的眾多尸魔,心里頭都有些震驚。
拳意通靈,絕不多見,上萬個常年勤奮習武的人中,中途不夭折,才有可能出那么一個。
這些尸魔當年活著的時候,大多也就只是拳意通靈的境界,捫心自問,當年要是有誰敢讓他們給自己融神放血,當酒待客,十個里有七個都得跟對面拼命。
剩下三個,縱然一時為了保命,虛與委蛇,也必然要使盡手段,報復回去。
可聽顧西樓話中之意,將他培養出來的弟子反復采割,只是對方愿意配合的尋常之事。
這種事情,怕是要從小每天給人灌輸洗腦的思想,才能做到。
但是,拳意通靈,除了功法、藥材、名師指導之外,也講究要有一個自主的感悟,那種能為了顧西樓貢獻出自己精血精神的人,比常人還要難突破得多。
可想而知,顧家這一壇酒背后,到底代表著多少死士、多少手段。
水神老怪等人,已經可以肯定,顧家控制的城鎮,絕不只是山下的那一座。
但下一刻,酒壇已飄到了半空,封皮破開了一絲。
在座所有尸魔,鼻尖一動,眼神驟然發亮。
他們再也沒有心思,想剛才那些震驚之事,所有的注意力,都轉到了那一絲血酒的香氣之上。
這數十年渾噩,縱然吃人,也少有能吃到強悍的武者。
更別提這種精心釀造的血酒,主動將精神融入在血中時,還混入了香料藥氣。
譬如是幾十年不知肉味,驟然間胃口大開,香氣撲鼻,眾尸魔血紅的瞳孔,都顯得有些發綠。
“當真好酒!”
伴隨著這聲咬字略顯生硬的急躁喊叫,率先出手的是一個矮小圓胖之人。
此人坐在龍牙大將旁邊,是門毒國中一小族之人,名字翻譯成中原話,該是姓馬,名叫“大人”。
他們那一族有個習俗,崇拜螞蝗,倘若有人修煉到拳意通靈的境界,要選擇純靈之物,必然是選螞蝗。
雖然當初他還沒能煉成純靈,就已經遇上了尸變,但是后來轉生尸魔,身體竟自然而然有了幾分神魄入體般的變化。
幾十年來,他神志上雖是渾渾噩噩,身體卻嗅人而動,獵殺捕食,蛻變漸深,實力比起生前大有長進。
此刻一出手,他那條肉嘟嘟的右臂,就突然暴漲兩丈余長,如同一條軟繩,五指掌心卻有奇異吸力,一沾上酒壇,就要將之扯回身邊。
就在這時,空中忽然一暗,一只半透明的烏青色爪子罩了下來,也抓住酒壇,要往回拉。
天下各地的觀想法中,最常見的,就是觀賞當地神話中的生靈,凝聚出來的拳意精神,也往往會顯示對應的形象。
水神老怪的一個門徒,此刻背后就屹立著鳥首人身的精神虛影,將一只巨爪探出去,做出跟肉掌相同的動作,握住酒壇。
但還沒等馬大人和水神老怪的門徒較力,接連十五六只手掌、爪子、尾巴,都落到酒壇之上。
諸多尸魔,各自施展出自己的拳意精神,整個大殿里面浮現出眾多虛影,或頭生尖角,或六眼六臂,竟然顯得有幾分擁擠。
偌大的一個殿堂,因為他們的角力,所有的空氣幾乎都被擠壓出去,大殿門口,肉眼可見的沖出一陣湍白狂風。
雖說他們都想好好品嘗血酒,不愿意將這樣珍貴罕見的東西灑掉,但是,彼此之間爭奪太倉促,十幾股力量擠在一起,任誰也控制不住。
瞬息之間,整個酒壇已經布滿裂紋。
也就在酒壇將要爆碎的一剎那,龍牙大將探出一只手來,往下一壓。
這偏殿高大深廣,即使是在艷陽高照的天氣,外面的陽光也照不亮整個殿堂。
所以大殿里面,各個柱子側面,都安有銅燈,殿頂上還懸掛下來一個形如寶樹蓮花的巨大燈座。
這個燈座,是用精鐵打造,外面鍍了一層金漆,重達千斤,要一主八副的九根鎖鏈,才能吊住,能同時存放三十六盞大燈火。
光焰極其明亮,照射整個大殿,而且燈光相互交錯,恰好能把燈座本身的陰影,都給淡去,匠心獨運,頗具巧思。
可是龍牙大將一抬手,這個精巧沉重,燈火輝煌的吊頂大燈,就突然軟化變形。
變成一支瘦骨嶙峋,手指畸形多變的龐然金色怪爪,從上空往下一抓。
那些尖長的“手指”,就像是最銳不可當的神兵利器,一戳之下,所有拳意精神形成的虛影,全被洞穿、消散。
只有馬大人的那條手臂,這時候才顯出了他的強悍之處,被戳中后,向下一彎,卻也不破不斷,五指向那一收,硬抓走了一團酒水,縮回自己身邊。
他這一收,本來就布滿裂紋的酒壇上,被抓出一個缺口,內部血色的酒水,純凈晶瑩,已經肉眼可見,眼看就要噴涌而出。
那只由金燈變化而成的怪爪,卻向內一裹,如同液體般,包裹了整個酒壇,形成一個金色大球。
燈座劇烈變形,只是一眨眼的事情。
燈盞此刻才摔落下來,撞得粉碎,燈油順著金色大球蔓延開來,火光隨之燃起,整個金色大球表面,都布滿熊熊火焰。
九根鎖鏈,依然吊著這個金色大球,連通到房梁之上。
龍牙大將呵呵一笑:“既然是好酒,溫一溫,更見香氣。”
顧西樓和水神老怪等人,都微微動容。
以拳意精神破壞外界事物,只要到拳意通靈的境界,就能做到。
但是通過外力擊打造成的破壞,還算好說,那種直接滲透到實物內部,造成整個物體狀態的驟然轉變,卻是要到神魄入體后,再經修持的甚深境界,才能達成。
水神老怪等人關注這個表現,眾多尸魔,可沒有那么多閑心。
他們沒有搶到血酒,頓時被勾起尸魔的兇性,一個個橫眉豎目,臉色大變,有人怒視龍牙大將,有人則看向馬大人。
馬大人剛才抓走的一團血酒,此刻已經被他飲盡,量也不多,不過是一小杯而已。
可是飲下去之后,他那光滑無須,肉嘟圓潤的青臉上,竟然泛起兩團暈紅,愜意的向外吐出一口白氣。
區區一小杯,竟然像是異常飽足,讓馬大人默默享受余味,一時間都沒有再看向那個金球。
一見如此,眾多尸魔,更加蠢蠢欲動。
水神老怪看自家六個門徒的模樣,撫須微笑。
轟!!
殿中很多尸魔都沒有看清發生了什么,只覺得心里頭突兀一蕩。
繼而才發現,水神老怪原本摸著胡須的那只手,已毫無征兆的轟出一拳。
他拳頭打在空中,爆閃出一條黑氣,如同怪蟒,騰空一卷,纏繞在金球之上。
金球上方九根精鐵鎖鏈,瞬間絞斷,圓滾滾的金球,從被黑氣纏繞的位置,向內收緊,竟然變成一個葫蘆形狀。
黑氣再度加速一轉,金葫蘆上下兩邊徹底斷開,朝著不同方向,崩飛出去。
上半部分落在水神老怪手上,一甩手間,六團血球,落在他六個門徒杯中,然后仰起頭來,剩下的就全歸自己要入喉暢飲。
金葫蘆下半部分,落向龍牙大將,分量更多,他拿到手后,眼珠動了動,倒是沒有對水神老怪有什么意見。
水神老怪剛才展現出來的,并非常見的對于拳意精神的運用,而是體內尸氣的運用之法。
他們這些人轉生成尸魔之后,體內都蘊生一股尸氣,但他們并不太懂如何使用。
戰斗之際,他們最多也就本能的將之散發出來,形成一片侵蝕敵人,擾亂敵人六感的區域。
他們不認識白未央,否則就會知道,這種用法,跟白未央就是半斤八兩的水平,可能還有所不如。
但水神老怪這一手,手臂體力、拳意精神、陰暗尸氣,高度凝結,迅猛凌厲,勢如破竹。
如果對上白未央,水神老怪三五拳之間,就可能把對面打成碎渣。
這樣的手段,足夠讓龍牙大將,默認水神老怪暢飲血酒的舉動。
但他認了,有人卻是不認的。
“兩位分得太快,未免太不把我們姐妹放在眼里。”
神盤婆婆淡青修長的雙手,如曇花幻影,在胸前一變,沒人看清手勢過程,只看到最后,她右手食指中指,并攏如劍。
噌!!!!
眾人聽到劍吟的時候,一抹銀光,已經在空中留下驚人的弧度。
明亮的痕跡,先后貫穿了水神老怪和龍牙大將手上的金色酒器。
水神老怪正在仰頭飲酒,那一劍,幾乎是從他眼前飛過,凌厲的感覺,讓他臉色微變,本能一拳反擊,黑氣爆閃而出。
與此同時,龍牙大將目光一轉,房梁上垂下的九根鎖鏈,好像被他的目光引動,攪在一起,如同裂空的長矛,閃射而去。
神盤婆婆身邊的妙香夫人,相貌普通,較為寡言,尸魔的青色皮膚,更讓她像是生滿青苔的石像。
但在這個時候,她睫毛微掀,左手一顫,五指張開的動作,由極靜到極動,宛若石中生花。
所有人都仿佛清楚地看到五片花瓣,慢慢綻放的過程,神為之奪,一時恍惚。
因這一恍惚,大殿里憑空生出一圈五彩漩渦,擋住黑氣和金矛。
黑氣和金矛在漩渦中全部拉長,互相摩擦追逐,火星四濺,鏘鏘作響。
轉眼之間,黑氣磨盡,金矛也化作點點碎渣,在五彩漩渦消失之后,灑落殿中,叮叮有聲。
銀白劍光,已經回到神盤婆婆面前,被她一手抓住,正在向自己杯中斟酒。
這劍形狀奇怪,沒有劍柄,劍身看著像是一根銀色扁平長竹,圓鈍無鋒,但是在劍身兩邊,有薄薄的鉤狀刀片,組成鋒刃。
劍體似乎還是中空的,剛才一穿之間,就從水神老怪和龍牙大將那里,弄來許多血酒,此刻倒出來,足有六杯。
神盤婆婆一翻手,銀色劍光繞著手臂,猶如黑紗之中,消失不見,六杯血酒,則分了一半給妙香夫人。
“飛劍?!”
顧西樓看得眼中異彩連連。
飛劍之術,對于那些異國之人倒還罷了,對于中原人,卻是有一種獨特的魅力。
久遠前,神魄武道中也有飛劍一脈,只不過,武道戰法,終究要與肉身結合,才能爆發出最大威力。
飛劍之術,僅能以精神遙寄其上,殺人時,還不如直接用拳意沖擊,頗為雞肋,逐漸埋沒。
神盤婆婆剛才那一手,飛劍的威脅感,卻比她本身還要強大,也不知是用什么手段煉成。
水神老怪盯著神盤婆婆瞧了瞧,轉頭看向自己身后白蟒,倒是若有所思,沒有再度出手。
龍牙大將也是笑了笑,將手中血酒,分了一些給身后那些尸魔,隨后自己飲用起來,道:“同行良久,倒是不知道妙香夫人,有如此驚人的手段。”
“剛才那一招,五彩光澤扭曲間,因勢利導,不但讓我們兩個的攻擊互相沖撞,還事先牽走了不少同道的精神力量吧。”
妙香夫人并不答話,只顧品嘗血酒,感受著被香氣點綴的血腥味道,混在喉間的回甘,才露出一點癡迷欣喜的神情。
“哈哈哈哈!”
顧西樓站起身來,拍手說道,“好,好啊,今天到場的諸位同道,氣度品位都是不凡,更都懷有驚人的絕技,讓老夫大為欣喜。”
“其實我家中,還藏有一團血酒,本來是想要請到少林寺的哈哈禪師之后,再與他共享,如今看起來,倘若不將那壇血酒也拿出來,反而是對諸位不敬了。”
他說話間,大手一揮,派人去拿血酒。
在座的諸多尸魔,有些分到手中血酒極少的,聽了這樣的話,才又安分了一些。
水神老怪輕哼一聲,道:“不知道那哈哈禪師是什么人物,請我們所有人,只用一壇血酒,請他倒是也用一整壇子。”
“哈哈禪師,是顧某平生中最為敬重的一個人物。”
顧西樓正色道,“他號稱是,西北荒天妙法僧,面壁百年不老身,早在尸變之前,就已經近乎百歲高齡,更是西北第一高手,西北三大節度使共尊的上師。”
“尸變前夕,少林出了一個年僅二十五,就修成神魄入體的和尚,辯才無礙,佛法精深,還把曇玄奘大師留下的十三頑僧破陣圖,修補完整,被譽為第一佛子。”
“哈哈禪師聽了,歡天喜地,特地從西北趕來,要收那小和尚做自家傳人,對方自然不肯,哈哈禪師就把少林寺的高輩和尚打死大半,要降服那名佛子,帶回西北。”
顧西樓感慨道,“真是好一場大戰,看得當時的顧某,心潮澎湃,主動請纓,約哈哈禪師義結金蘭,一同瓜分少林。”
“可惜,就在我們快要大獲全勝之時,遇上了尸變,哈哈禪師沒能收成徒弟,顧某也沒能成就霸業。”
“這五十年里,我們偶有清醒之時,常常聚談,圈養口糧,討論武功,研創吃喝釀酒的種種享受法子,更加投緣。”
“前一陣,我們受到夢境指引,要去長安,顧某因為要安置家業,晚了一些,禪師就帶了從新羅和扶桑來的兩個朋友,先行上路。”
“我想如今夢中指引既然有變,不久之后,他們應該也要回來了。”
龍牙大將笑道:“原來是交情深厚的老朋友,難怪如此看重,不過,我們那個目標,離這里已經不足百里,只怕等不到哈哈禪師回來,我們就要先動手了。”
顧西樓道:“那也無妨,我對諸位的手段,已經心中有數,就算那人同樣是五十年前絕頂高手,經多年變動修行,今天也斗不過我們聯手的力量。”
馬大人等尸魔,聽了他們兩個對話,倒是稍微有些吃驚。
他們雖然也都能感受到蘇寒山的方位,但是這種感應之力,并不是他們自身所擁有的,而是來自尸變源頭的指引。
因為這種指引一直隨身,他們習慣了之后,反倒有些忽略了,就像是身上帶了一幅畫,也不可能每時每刻,都盯著那畫上的東西看。
顧西樓、龍牙大將、龍牙大將、水神老怪、神盤婆婆、妙香夫人,這五大高手的心智,則顯然要比他們敏銳得多,時時關注,從不遺漏。
“昨天我也看了一回,離得還挺遠,現在竟然只剩不到百里了。”
馬大人說道,“這人趕路也真快,但既然趕路這么快,身邊人數定然不多,沿途還要受那些沒有神智的尸怪襲擾,咱們以逸待勞,真是舒坦啊。”
年份達到五十年的老尸怪,縱然沒有神智,實力也不可小覷。
馬大人他們路上就發現過,那些年份夠深的老尸怪,就跟他們這些尸魔一樣,得到了指引,也會離開休眠之處,主動出擊。
從渤海之濱到嵩山,這一路上的名山大川,當年本來就是門派林立,高手輩出的地方,涌出來的尸怪數量,肯定比他們這些尸魔還要多。
“馬老弟說得在理。”
顧西樓看第二壇酒已經送來,這回不叫他們爭奪,直接讓人給他們依次斟酒,口中笑道,“我們在這里暢飲飽足后,正好趁著酒氣燥熱,圍殺那人,當做活絡筋骨!”
他們笑談舉杯之間,忽然察覺,那人的速度快了很多,甚至方向還有變化,似乎要筆直往這邊趕來。
“這…”
顧西樓一愣,隨即想到,“莫非是遇到了顧某派出去聯絡同道的家族子弟?”
顧家派出去的人很多,除了請回水神老怪和龍牙大將他們的人,還有更多的人,在四面八方,設法尋找尸魔蹤跡。
龍牙大將思索著說道:“想必是知道顧兄正在聯絡更多同道,想趁顧兄人手不多時,先下手為強,那他可是失算了。”
顧西樓轉頭,吩咐人過去,把他家族中的十八只尸魔,也叫過來的。
加上剛剛邀請過來的這些尸魔,萬歲觀山頂偏殿中的尸魔數量,已經達到了五十只出頭。
另外還有顧家內部,七名達到拳意通靈境界的活人,其中有人面色微白,像是失血過的樣子,恐怕就是之前血酒的來源。
水神老怪看著那七個活人,心中暗想,這回是真來對了。
這些尸魔,雖然都受到尸變源頭的本能指引,不得不去針對目標,但幾個修為最強、神智最清醒的老魔,心中也是有顧慮的。
要說大家都去攻打長安,那并不奇怪,畢竟長安本是武德皇朝的帝都,也值得這樣興師動眾。
但是第二個目標,卻僅是一個人,就難免讓人想象,這個人是不是有什么極能克制活尸的手段。
比如研究出了專門針對活尸的毒藥方子,量產之后,能徹底改變人尸之間的格局?
這些尸魔,肯過來參加這場聚會,心里或多或少都想著,讓其他尸魔當炮灰,打頭陣,便于自己之后斟酌下手。
而如今一看,萬歲觀內,不但尸魔數量夠多,還混有活人高手在其中,試探對方手段的時候,可就更方便、更全面了!
眾尸魔飲著酒,等待著,沒有等太久,就察覺到目標已經來到了山腳下。
可是,之前翻山越嶺,移動速度還那么快的目標,在到了山腳下之后,忽然就停住不動。
幾個老魔,交換了個眼神,齊聲喝道:“事到臨頭,才知躊躇,此人原來也就這點膽量!”
“諸位同道,何必讓他休息,且一同下山,讓他了賬!”
顧西樓和龍牙大將的聲音,參差不同,但聽在別的尸魔耳朵里面,好像混成了同一種聲響。
正好他們血酒入腹,渾身飽實燥熱,被這聲音一激,種種欲念一股腦的爆發出來,戰意高漲,殺氣狂飆,紛紛怪吼出聲,奪門而出。
數十道黑影,從同一座大殿門戶中飛掠出去的樣子,像極了成群的黑鴉,飛出深林,向世人報死。
但他們的聲勢之大,不要說是黑鴉了,就算是一百頭獅子、一百頭老虎加起來,也難以比擬。
每一頭尸魔狂奔下山之時,拳意精神顯化的幻象,都在身上若隱若現,尸氣本能的向外散發。
寬敞的大山石階,遼闊的云霧空氣,都被他們的精神擾動,形成激蕩的亂流,發出層層沉悶的雷音。
蘇寒山站在山腳下,丟掉手里一具佩戴著鳥形玉佩的尸體,抬頭望去。
就見半山腰的云海間,像是被砸入了數十顆大石,各自蕩開了青黑色灰暗的氣浪,遮蔽天光。
這一路上,他已經遇到過不少尸怪攔路,也遇到過兩三只尸魔。
但是把好幾個鎮子的百姓當成口糧馴養,還能聚集起這么多尸魔來,這樣的家族,他也是頭一次遇到。
但,眼看那些如隕石般沖擊下來的身影,離自己已經不足百步,連山腳下的環境,都昏暗了很多。
蘇寒山還是沒有半點動作。
放慢了自身速度,隨行在大群尸魔后方的幾個老魔,都注視著蘇寒山,不肯放過任何一點變化。
就在這一眨眼的功夫,最前端的那些尸魔,已經沖擊到五十步之內,幾個老魔,仍然沒有看出目標有半點動手的征兆。
倏然,在這五十多頭尸魔的中段位置,堅硬的山體石階之下,閃出一道白發幻影。
這條幻影并無實體,所以穿行草木土石,不受半點阻礙,沒有半點聲息。
但一從地下閃出的剎那,白發幻影附近的八頭尸魔,共計已經中了一百六十掌。
足足一百六十個幻覺手印,密密麻麻的,砸在這八頭尸魔身上。
等他們的身體出現冷光照骨的異象時,已經沒有魂魄,可以朝外飄了,因為在他們那完整的身體內部,魂魄其實已經徹底碎掉了。
幾個老魔猝不及防。
對方的攻擊既不是朝向他們,他們又從沒有見識過那白發幻影的奇特功法,一驚之下,待要出手,為時已晚。
轟!!!!
就在幾個老魔因為這個意外,心里產生浮動的念頭之時。
金色的狂烈強光,像一道巨大的、片狀的、橫貫長空的霹靂閃電,從山腳下爆發,撕裂了整個尸魔沖鋒的隊列。
那一聲轟鳴,只是他們幾個心頭的預警,因為聲音的傳遞,比那個在空氣中撕裂出金色片狀霹靂強光的人,還稍微慢了一些。
蘇寒山的第一招,并非攻擊弱點,而是直接轟擊所有人中氣機最渾厚的一個…
顧西樓!!
“蒼天啊蒼天,你為什么需要三天,才能留下一個共鳴標記呢?”
蘇寒山的語調好像很平靜,但他其實沒有說話,每一個字的含義,都是伴隨著火神降世一樣的拳頭,砸進了顧西樓的精神里面。
任何語調,如果化作這樣強轟別人心海的嘆天之聲,都會變成可以塞滿所有感官的恐怖巨響。
“害我讓這些畜生,多活了三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