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次的感覺差不多,太極圖直接傳遞給蘇寒山幾個消息。
他可以在這個世界停留一百天,而現在這片山坡附近,就有能助他更理解天梯境界的人事物。
蘇寒山摸了一下,發現翠君神還在懷里。
這副手套不戴在手上的時候非常柔軟,宛如絲綢材質,藏在懷里一點也不顯眼,只是觸感冰涼,才讓人體會到那是金屬打造出來的。
而他本來已經握在手里的幾個金墜子不見了。
看來還真是手里抓的不能算,但懷里放的,可以一起穿越世界嗎?
那之后,如果搞件寬松的袍子,在衣服里面多縫幾個大口袋,把全身都塞得鼓鼓囊囊的,能不能多帶些東西回去呢?
蘇寒山縱身上了山坡,準備抓緊時間,去高處觀察附近的情況。
畢竟這回給他的消息,說的是“現在”這個山坡附近,有能助他理解天梯境界的人或物。
萬一那是指一個人,而對方只是路過,在這里停留的時間不算太長,那他慢吞吞的尋找,就可能會錯過。
山坡上方有一片樹林,樹木很稀疏,看不出是什么種類,但樹干都挺直的,樹皮也比較光滑,呈現一種青灰色,葉片有巴掌大小。
蘇寒山進了林子,又找了一棵最高的樹,飄然而上,腳掌用力在最粗壯的橫枝上一蹬,整個人騰空而起,雙臂張開,駕馭氣流,足足升起近六丈高,才往下墜。
在升到最高處的時候,他視野變得極為開闊,身影旋轉,環顧四周,大致了解了周邊的地形。
這里是一片荒野,附近好幾里,都沒有明顯的村落,但有一個茶棚。
茶棚設在僅有的一條比較寬敞、平坦的大土路旁邊,棚子一角,正有淡淡的炊煙,裊裊升起,門外還拴了兩匹馬。
“多半就是那里了。”
蘇寒山落入林中,分辨了一下方向,舉步就往那邊去。
不過就在他橫穿這片樹林的時候,忽然察覺到,林間有塊大石旁邊的土壤,似乎有被翻動過的痕跡。
蘇寒山身影一轉,掠到那里,仔細繞著大石觀察了一下。
這塊大石,原本應該陷入土中數寸,大約是被人搬起之后,重新放下,陷入地面的部分沒有以前那么深,所以大石根部,能明顯看出與上半部分色調不同。
搬動大石的人,還在周圍刻意多撒了一些枯葉,遮蔽這種色差。
只是不久前剛下過雨,那些被撒過來的枯葉,比林間正常累積的枯葉更顯蓬松,雨一沖,就軟趴下去,又露出了這大石根部、土壤翻動過的痕跡。
蘇寒山蹲下來時,似乎還從石根之下,聞出一些血腥味道。
他臉色微動,內力包裹右掌,五指運功,刺入大石之中,單臂一抬,把這塊石頭抓起。
石塊之下,是頭發花白的一具尸體,四肢反折,脖子不正常的歪向一邊,身子被壓得有些變形,看皮膚皺紋、老繭、舊疤等等,像是個老農。
可是看他脖子上的淤血,分明是有人徒手扭斷了他的骨頭,下手力道剛猛,功夫不淺。
有這種功夫的高手,為什么要去殺一個老農,殺了之后還特地把尸體隱藏起來。
而且他身上沒了外衣,只剩老舊發黃的里襯,連鞋襪都被脫掉…
蘇寒山立刻聯想到山腳下的那個茶棚,和那兩匹應該屬于客人的駿馬。
他把大石放在一邊,身影一晃,全速下山。
山腳下的茶棚里,佝僂著背的茶棚老板,正從鍋里撈起一碗鹽煮筍片,回身拎著一壺茶,走向客人。
客人有兩個,一老一少,剛把身上蓑衣斗笠解下來,抖掉雨水,各自落座。
眼看著熱茶過來,年輕漢子連忙起身接過,分兩只碗,倒入茶水。
“張伯,趕這么久的路,正出汗的時候,突然遇上一場雨,容易染上風寒,快喝點熱茶,暖暖身子吧。”
那被稱為張伯的老漢,滿頭銀發,身上雖是布衣,卻也很是整潔,十指纖長干凈,臉色頗為紅潤,聞言只是一笑。
“我身子骨還沒那么差。”
他接過茶碗吹了吹,喝了兩口,道,“這茶味道清爽。”
茶棚老板笑道:“都是些碎茶葉,雖然不值幾個大錢,好歹能解渴,兩位客官嘗嘗這個筍片。”
年輕漢子只顧喝茶,一碗之后又喝了一碗,對筍片沒什么興趣。
張伯夾了一筷筍,輕咦道:“這筍香氣有些獨特呀。”
茶棚老板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客官鼻子真靈,還沒進嘴就感覺出來了。”
“這筍片也算是老頭子我自己琢磨出來的一個絕活了。”
茶棚老板笑著說道,“別看只是鹽、水和筍,其實里邊混了一種野菜的菜汁,煮出來之后筍片進嘴沒有一點澀味,鮮甜脆嫩,最能品出竹筍的香氣。”
張伯來了興致:“那我倒要嘗嘗。”
“等等!”
茶棚外陡然多出一個人影,出聲喝止。
茶棚里的三人心頭都是一驚,扭頭看去。
什么人?身法好快!
蘇寒山走進茶棚,一眼就分辨出哪兩個是客人,哪一個是“茶棚老板”。
那茶棚老板從衣著外貌,行動步態,都活脫脫是一個農忙之余、開棚賣茶的老漢。
但蘇寒山見過了山上那具尸體,再看這個人,卻明顯看出破綻。
這人腳上穿的是一雙草鞋,原來山上那位老人,本就沒有什么鞋襪可言,生時雖非赤腳,也只有一雙草鞋而已。
而眼前這個茶棚老板,從他的足踝粗細來看,那雙腳踩在草鞋里,應該是挺憋屈的,恐怕還動用了點縮骨功之類的手段,才能穿得進去。
“客官,你這是…”
那茶棚老板主動走了過來。
蘇寒山等他靠近,突然就一把對著他臉抓了過去。
這一抓突兀至極,五指張開,指尖好似直逼人的眼珠。
茶棚老板眼神驟變,腳下一蹬,身子快如利箭,倒飛出去,掠過所有桌凳,翻身落在茶棚另一側。
蘇寒山這一手,本就只為逼他現形,見他逃脫,淡然道:“原來一個山間賣茶的老人家,也有這么好的身手。”
年輕漢子和張伯見這情形,哪還有不明白的。
尤其是那年輕漢子,臉色變得頗為難看,抬手就按住了自己的肚子。
“別急,茶里肯定沒問題。”
張伯臉色沉沉,嘆了口氣,放下筷子,“只是這筍,我還真就差點上了他的當。”
“哈哈哈,誰敢在神醫張叔微面前,對茶水下毒呢?只有用山筍和地方特產的野菜汁這種借口,才可能騙得過你!”
那個茶棚老板站直身子,腳下草鞋崩開,露出一雙大腳,胸膛開闊,外衣也被撐出裂縫,聲音變得洪亮渾厚,眼睛掃了掃兩個客人,就盯住了蘇寒山。
“想不到瞞過了老江湖,卻被一個臭小子壞了事。”
“看你這個年紀,這份身手,也是臨安府派出來找張老頭的人吧。”
“是那個八十多歲還不肯死的老東西史彌遠門下,還是說,皇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