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如龍和那只狐貍精怪,斗得正酣,利爪獠牙和大刀的碰撞聲不絕于耳。
雷白石本來在一旁觀察那只狐貍的破綻,卻也發現了黃家弟子奔襲而來的動靜,手臂忽然一動。
嘭!!!
他出拳很快,收得更快,好像僅僅是身邊殘影一閃爍,空中就突然炸響。
那桿長槍剛飛到三丈開外,被他的隔空拳勁打中槍桿,當即從中折斷。
兩截斷槍飛射出去,各自插入了一棵桃樹之中,貫穿樹干,可見剛才那凌空一拳的力道之猛烈。
這樣的手段,各家武館中尋常弟子是望塵莫及的,本該足以起到震懾的作用。
可那些黃家弟子奔跑之勢,居然沒有半點減緩,個個嘴巴半張,毫無畏懼的沖殺過來。
蘇寒山側目看去,立即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這些人身上似乎個個帶傷,衣服上都有明顯的大塊血漬。
有的是臉上有爪痕,有的是小臂上少了一小塊血肉,有的是側腹處,有曾被兩根獠牙咬入的痕跡。
黃家財大氣粗,參與狩獵的每個弟子身上都有上好的傷藥,受了這樣的傷,本該立刻敷藥包扎。
可從這群黃家弟子身上看來,他們沒有對自己的傷做任何處理。
在狂奔之中,血液流速更快,失血更多,他們也完全沒有在意,簡直是舍生忘死的想要沖殺雷家這兩個人。
“中毒發狂了。”
蘇寒山猜到他們的狀態,心中更添戒備,“發狂之后,卻沒有互相攻殺,而是穿過山林,向同一個目標發動襲擊。”
“這種精怪的毒,不僅僅能讓人癲狂,似乎還能在一定程度上,操控中毒者的行為?”
雷白石之前在對付自家同門的時候,就已經有過類似猜測了,這時候更無遲疑,閃身迎向黃家弟子。
雷火奔流功的配套拳法,名為風雷十二貫,沒有太多精巧的變化,而是直來直往,勁發如矢,以追求更快的出手速度。
雷白石跟第一個黃家弟子照面的剎那,那個黃家弟子身上就已經連中四拳,雙肩后方,還有兩邊腰胯后方,都迸射出一條血箭。
那是拳勁穿透他的身體之后,將他的鮮血向后擠壓,破皮而出,形成的場景。
這個人的身體被打飛起來的同時,雷白石目光一偏,已經斜向前跨了一步。
這些黃家弟子手上各有長槍,雷白石卻是空手,按理來說,應該是持械一方更加兇猛,可是現在的情況卻反過來了。
雷白石如同虎入羊群,每一步移動的時候,都以震腳發出剛勁,使整個身子如同床弩大箭,所到之處,必有一個黃家弟子崩飛出去,手下全無一合之敵。
向前則直拳擊斷長槍,正中敵人胸口,向側面則手肘砸飛對手,向后則反手一拳砸中頭部,使其當場昏厥栽倒。
只在三個呼吸之間,這九個黃家弟子就相繼倒飛撞樹,墜落在地。
地面上留下了雷白石的八個腳印,腳尖方向不同,但深度都至少在兩寸以上,如同刀劈斧鑿,混在土壤間的石塊,也被壓得平平整整。
甚至有一塊石頭,剛好處于腳印的邊緣處,結果直接被那一腳跺得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深入腳印之下,另一部分還留在土壤表面,沒有半點下陷的痕跡。
陳英杰注意到了那半塊石頭,喃喃道:“這樣的拳腳,縱然是血肉之軀,也比四五十斤的板斧大錘還要可怕了!”
“跺腳如鍘刀不算什么。”
蘇寒山低聲說道,“關鍵是他發力如此迅猛,真打到人身上的時候,居然還能留住分寸,沒有把人的身軀打穿,這就不僅是功力精深了,氣海六訣,至少也悟到了第四訣!”
別看那些黃家弟子中拳之后,身上總是迸射血箭,倒飛出去。
其實這反而表明,雷白石的拳勁主要作用在血肉之上,壓迫血液破皮,卻沒有給骨頭留下真正不可愈合的傷害。
也就是說,這些人十天半個月之內,會因為筋肉嚴重損傷而不能動彈,可當時間放到兩三個月以上的話,就完全可以休養康復,配合傷藥,不留隱患。
由此可見,雷白石之前打傷自家門人的時候,必然也有留手,用心只會更加良苦,可惜那些人已經被精怪吸成了干尸。
蘇寒山說到這里時,陡然道:“師兄,挑劍!”
陳英杰手中長劍,本來斜指地面,聽到這話,下意識把劍尖向前,上挑。
就在劍身與地面基本平行的那一瞬間,蘇寒山快若無影的一拳打在劍柄末端。
陳英杰五指一空,長劍如一道銀光,從他手中暴射而去。
原來在雷白石迎戰黃家眾人之時,跟雷如龍交戰的那只狐貍精怪,將大尾巴往地面一掃。
數百片枯葉,大片塵土,頓時揚起,風干的野桃朝雷如龍身上激射過去。
雷如龍一刀斬去,雖然蕩開野桃,卻被那狐貍看出機會,逃脫他刀勢所能影響的范圍,向西奔躍。
就在這時,銀光暴射而來,從那狐貍精怪側肋刺入,血光乍現。
錚!!!
劍尖刺入體內之后,似乎遇到骨頭,驟然止住,但劍刃還在嗡鳴。
狐貍精怪的身子從半空側翻,摔落下去。
雷如龍剛好趕上,一刀傾斜上撩,把那精怪的身子從腰間斬斷,大片血跡濺射狀的灑在地面上。
山間枯葉被血水接觸之后,發出呲拉聲響,冒起些微白煙。
雷如龍追殺太急,腳下未能留有余地,雖然及時抬手,攔住面目,但左手手掌上也沾了好些血點。
“啊!”
他倒不是害怕手掌被毒血腐蝕的這點疼痛,而是害怕自己也變得如之前發狂的那些人一樣。
這虬須漢子,臉頰抽搐,當即把心一橫,大刀插地,轉從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
可是真把匕首抄在手里之后,雷如龍一時倒不敢下手了。
他拿捏不住分寸,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削一層皮,還是削一塊肉,總不能直接把左手斬斷吧?
可萬一毒素已經滲到左手深處,削得少了,沒能止住此毒,誰知道會有什么后果?
這時雷白石已經回來,奪過他手上匕首,白光一閃,就把他左手上削了一層半寸厚的皮肉下來。
雷如龍痛呼一聲,左手頓時鮮血淋漓,靠近大拇指根部的傷處,更是可以見骨。
蘇寒山瞧見這一幕,也覺得左手有些幻痛,暗道一聲狠人。
雷白石也嘶了一聲,看看傷口處的血肉色澤,心中有數,連忙丟了匕首,上藥包扎止血。
雷如龍疼得想罵娘,臉色蒼白,嘴唇哆哆嗦嗦,想要跌坐下去,卻不肯在雷白石眼前丟了面子。
他硬是站直了,恨聲道:“這種、這種大體型的精怪,即使有毒,毒囊也該在牙齒利爪附近,怎么會全身血液,都帶有腐蝕性的劇毒?!”
“確實奇怪,我看過很多精怪類的圖譜,也沒有見過一種能夠與這紅狐完全對得上的精怪。”
雷白石回了兩句,轉身看向陳英杰,道:“多謝陳兄剛才出手相助。”
蘇寒山聲音壓得低,剛才出手,又算準他們兩個的視覺死角。
雷白石也沒有察覺到實情,只以為是陳英杰旁觀者清,時機拿捏得好。
陳英杰坦然應下了這句答謝。
正在這時,東面山坡上傳來一聲暴喝。
“你們雷家這是要徹底撕破臉了嗎?!”
黃六合率人飛縱而來,跟之前那批黃家弟子的路線幾乎重合。
自然,他們剛到這里,就看見了那群渾身呲血,橫七豎八躺著的黃家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