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
“寧賢侄,昨晚多虧了你。”
公羊焱運轉法訣療傷之后,再次對那甲等紙人化身的寧道然道謝。
“師伯客氣,這是晚輩應該做的。”
這道甲等紙人此時內心也十分復雜。
整整一夜,寧道然依舊外出未歸,此時生死未卜,自己到底要假扮他假扮到什么時候去?
他眼睛忽地一亮。
正主若是死了,我豈不就變成了正主?
腰間,化身為藤球的靈圃洞天內。
“嗷嗷”
大笨鹿不滿的嚷嚷了一聲,也不知道大哥什么時候回來,這紙人好像心懷不軌的樣子。
“師父。”
一旁,孟梟皺眉道:“這青州大比…”
“還提什么青州大比?”
公羊焱道:“就連陳武仙都被殺了,我們這些人能安然返回混沌宗就已經是萬幸。”
他皺了皺眉,此刻心如明鏡。
昨晚刺殺自己的人是一位抱丹境初期血氣武夫,放眼青州范圍,除了陳櫟之外剩下的幾位抱丹境武夫都是一方名宿,都沒有刺殺自己的理由。
而陳櫟則不同。
據說多年前,陳櫟的師父就是被自己那下落不明的師父所殺。
所以,陳櫟與混沌宗主脈是有血海深仇的。
而此時,九云宗的勢力強勢介入青州,一副要做青州“太上皇”的架勢。
陳櫟身為朝廷鎮守在青州的武仙,代表著朝廷的鎮仙樓。
他多半與九云宗的上層早就有勾結、交易,這次九云宗弟子能順利參加青州大比就可見一斑。
大概正因為得到了九云宗的支持,所以陳櫟才覺得自己在青州城內刺殺混沌宗的金丹也不會有什么麻煩。
他不但依仗九云宗的勢力,而且依仗著自己的抱丹境武夫,而混沌宗只有幾個金丹初期,根本不夠看。
誰曾想,昨天一夜風雨,刺殺失敗的陳櫟居然被滅殺在了城內的一處密林中。
據說死得很慘,被挫骨揚灰。
若不是神魂氣息與一截殘骨的佐證,府城的衙門都未必敢確認這些灰就是陳武仙。
“死的好。”
公羊焱心中大快,但卻又不得不擔心,陳武仙的死混沌宗的人也會受到牽連。
臨近正午的時候,府城果然來了不少捕頭,甚至就連府城四大名捕都已經到齊了。
他們分別是問情上人、冰冷仙子、鐵鉤武圣和追風散人。
這些神捕都是凝液境后期武夫,或者是筑基后期修士。
一番盤問之后。
四大神捕反復斟酌,覺得混沌宗的眾人免除懷疑。
首先,公羊焱在驛館中遭遇刺殺,這件事不僅僅驛館中的館丞等官員,就連附近的捕快也可以作證。
所以公羊焱不可能在受傷的情況下穿過數十里去密林中殺陳櫟。
至于寧道然、林盛、林卓君、韓冰等人,一眼就脫了干系,他們根本就沒有實力殺陳櫟。
而且這群人都有不在現場的證明,寧道然等人可都是守了公羊焱一夜的。
最終,四大神捕一拂袖,混沌宗眾多修士與此事無關!
午后,公羊焱駕馭靈舟,帶著寧道然、韓冰等人離開青州府,返回宗門。
至于青州大比,以及那粒落塵丹,根本不作考慮。
先且不說如今的青州城是一潭渾水,混沌宗早早脫身是上上之策。
就算是混沌宗真的介入了,也無濟于事。
那一粒落塵丹早就被九云宗盯上,那云煙道人是不可能放手的。
再說,青州官府與九云宗勾結的肯定不止陳武仙一人。
這其中錯綜復雜的利益關系,并不是他公羊焱的智商能處理得了的。
故而,如果能率領眾弟子安全返回混沌宗,這已經是一件幸事。
靈舟上。
“嗷嗷”
大笨鹿走出靈圃洞天,用腦袋撞了撞紙人的手臂,難道就這樣不管大哥了?
紙人有些無奈。
一路上,韓冰、林盛等人與紙人說話,他也只能比較敷衍的說話。
雖然它有寧道然的一部分神魂、靈性,但終究不是真的寧道然。
好在眾人都各有心思,倒也沒人察覺出什么。
青州北方。
一片密林之中。
寧道然依舊木遁于鳥巢下的樹木中。
他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遠方。
那元嬰女子還是沒有追來,連鉆地鼠都沒有追來,想來是安全了。
但還不保險,對方也有極低幾率在某處蹲著,等自己現身。
所以保險起見,先藏半個月再說!
他皺了皺眉,心系靈圃洞天的老鹿,也不知道它跟紙人相處得如何。
那紙人可千萬別露餡,不然也一樣會相當麻煩。
深夜。
青州群山深處,一座煢然建筑孤零零的矗立山中,一些窗口閃爍微光。
夜色中,偶有一些氣息強大的身影飛入樓中,轉眼消失不見。
此樓,正是傳說中的弒仙樓。
這弒仙樓是一個極為強大的修仙界殺手組織,據說樓中高手曾經創出聯手滅殺元嬰的記錄!
甚至,弒仙樓曾經刺殺過一位夏國皇帝,在數百年前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而此刻,弒仙樓樓頂燃著一盞幽光閃爍的青燈。
晚風吹拂,紅裙飄飄。
一位風姿絕世的女子坐在窗邊,手中握著一只玉光杯,杯中美酒搖曳。
她神情懶散,似乎享受這一刻的寧靜。
“樓主。”
一個突兀的蒼老聲音自遠方傳來,打破了此刻的寧靜。
頓時,女子的眉宇間浮現出一絲不耐,清閑的日子是如此短暫。
她抬頭看去,只見一位青袍老者飄然出現在了樓梯處。
此老者一臉老態龍鐘,給人一種慈眉善目的感覺。
然而他卻是弒仙樓的頭號金牌殺手,童海,一位有實力斬殺金丹后期的恐怖存在。
至于這女子元嬰,毫無疑問正是傳說中的弒仙樓樓主,沈落雁,元嬰中期大修士!
而且,沈落雁法體雙修,一手龍魔刀法堪稱絕世。
“烈陽真君的下落查到了?”沈落雁淡然問道。
“沒有。”
“那你過來作甚?”
“咳…”
童海道:“區區一個陳櫟,死了便死了,有何足惜?這種人原本就是朝廷的爪牙,死一百個都不值得可惜。”
他話鋒一轉,道:“倒是那殺陳櫟的人…身份不明,極為神秘,而且是筑基期修士…是否要發布懸賞,去查此人?”
“沒那個必要了。”
沈落雁目光淡然:“此人中了我一記刀勁,刀意已經生根于神魂之中,以他筑基期的實力至多能活三個月,何必再去畫蛇添足。”
“如此甚好。”
童海笑道:“中了樓主刀勁的人,確實從無活口。”
數日后。
青州北部山林。
虬曲老樹之中,寧道然依舊盤踞著。
他在樹木中伸了一個攔腰,持續運轉木遁術、斂息法等確實太過于消耗法力。
好在十五層的長青訣如此玄妙,法力生生不息,一如他充滿生機的肉身一般。
不過,寧道然卻感覺神魂中有種極為不適的感覺,就像是…神魂中插著一根針一樣。
‘我到底是怎么了?’
他決定將神識沉浸于肉身中,去看看自己的身軀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這一看不要緊,直接把自己嚇了一跳!
神識內視,心神沉浸時,寧道然的身軀忽然變得輕飄飄,一不小心就掉進了自己的神魂世界。
“沙沙…”
他睜眼看去,自己處于一座山腰上,這山腰似曾相識,正是自己當年在龍翔村的居處。
只是,與當初與許多不同。
他看到了自己與大笨鹿在山腰中靈田一旁坐著聊天。
看到一座神似靈圃洞天中的木屋坐落在一旁。
此外,一縷絲線橫在木屋一旁,正是法寶靈籠絲,靈籠絲上掛著一件件洗干凈的破舊衣衫。
樹下,一口青銅色寶鼎內,種著大蒜、香菜與青蔥,那似乎是螭龍鼎。
法寶級的寶物,都在神魂世界中有呈現。
然而,一股極為恐怖的威壓從空中傳來,當寧道然抬頭看去的時候,驚呆了。
只見一口血色巨刀橫亙數千丈,就這么筆直的插在了一旁的山腰上,刀氣縱橫彌漫,鎮壓著整座神魂世界!
‘我尼瑪…’
寧道然目瞪口呆,終于知道了神魂有壓迫感的緣由。
神魂中插著的哪里是細針,而是一口血色戰刀!
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那元嬰女子留下的一抹刀意。
寧道然陷入了沉思,能將一門刀法修煉到這種層次,至少也是化境了吧?甚至有可能是返璞歸真?
他皺了皺眉。
夭壽了,這世上竟然還有人天賦比我寧道然更加恐怖的?
那元嬰女子看起來年輕,她花了多久才能將一門品級絕對不低的刀法修煉至這種層次?
至于這縷刀意,是致命的。
然而他倒也沒有太過于慌張,對方用如此霸烈的刀意來斬滅神魂,自己自然也是有辦法應對的。
他開始運轉十五層長青訣,頓時一縷縷碧綠色意境在神魂中彌漫開來。
不久后,他慢慢的以長青訣法力浸潤神魂中的那座山。
那座山,其實就是寧道然的神魂。
整整三天轉瞬過去。
“呼…”
寧道然緩緩舒了口氣,在長青訣強大的生機力量滋潤下,那一縷霸烈刀意的刀氣稀薄了少許。
果然,十五層長青訣確實可以逐漸化掉這道恐怖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