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坊,一座雅間內。
陳萍兒一襲素雅白裙,秀眉輕蹙,臉色不算好看。
“所以。”
寧道然看得出絕非是什么好消息,道:“邊界之戰如何了?”
“半個月前,邊界之戰已經落幕。”
陳萍兒抿了抿紅唇,道:“我們的人沒敢深入,但據說桑榆國的修士已經退去,我夏國的修士也已經退出戰場,雙方損失都極為慘烈,修士戰死超過八成。”
“八成?”
寧道然的心臟仿佛被用力揉了一下:“怎…怎么可能?混沌宗的人怎么樣?”
“不知道。”
陳萍兒道:“據說邊界之戰戰場已經淪為一片死地,根本無人能進入,所以這場大戰才會莫名其妙的消息,后來所有進入戰場的修士,都沒能再出來。
十大仙門的元嬰已經下令,將邊界戰場列為禁地,任何人不準進入。”
她咬了咬牙:“聽說…僅僅是聽說,我青州修仙界損失慘重,混沌宗、星月閣、鋼門宗等宗門派往邊界戰場的修士,幾乎全軍覆沒,姜雨、公羊焱等人恐怕也…”
“這消息屬實嗎?”
寧道然心亂如麻:“所謂的死地,是什么意思?”
“靈氣無法停留,化為禁斷之地。”
陳萍兒道:“再過數日,邊界之戰的消息應該就會傳到青州來,妾身也不知真假,只是外面都在這么傳聞,難辨真假。”
“知道了。”
寧道然取出一只裝著五百靈石的袋子放在了桌上,道:“陳道友,我稍作準備一下,隨后打算去一趟邊界戰場,不管姜雨、公羊焱、林星遠、寧清等人是否真的死在了邊界戰場內,我都想親眼證實。”
“寧道友…”
陳萍兒起身,神情有些激動:“雖然我不知道道友如今具體是什么境界,但連元嬰大修士都葬身于死地,你去了又能如何,無非是送死罷了,妾身不建議去,至少也要等個數年再去。”
“放心,我不會貿然進入死地,只是在外圍查證一下。”
“如此…”
陳萍兒一聲嘆息:“你一定要小心在意些。”
“放心!”
是夜。
寧道然將靈圃洞天留給了白鹿,他決定親自走一趟邊界之地。
漆黑夜空中,一道金色遁光升起,以極快速度離開凡書城。
此時的寧道然已經易容為一位身穿青衫的年輕修士模樣,自然還是那人氣極高的蒹葭散人。
五圣宗已滅,蒹葭散人的大敵只剩下那頭暗影狼王,就算是它真的找上門來,寧道然也無所畏懼,一并將其收入囊中便是。
兩天后。
寧道然遁速快絕,穿過了整個夔州,進入夏國東北云州境內。
“呼”
他略微降低了一些遁速,服用一顆恢復法力的丹藥,體內長青訣不斷衍生法力,只以普通金丹初期的遁速行進。
破風聲中,神識探索下,前方出現了一道道密密麻麻的法力氣息。
居然是一座飛舟!
此飛舟是一座龐然大物,破開云層的畫面極為壯觀。
“道友!”
飛舟懸停,只見甲板上一名身穿黃袍的金丹初期修士騰空而起。
“在下沂州天葉宗客卿長老徐萬夕,道友行色匆匆向東而去,可是去邊界戰場?”
“正是。”
寧道然當即停住身形,道:“在下蒹葭散人,青州散修。徐道友,貴宗剛剛從邊界戰場歸來?”
“正是。”
徐萬夕皺眉道:“蒹葭道友,邊界戰場已經淪為死地,靈氣徹底斷絕,我東荒修仙界投進去這么多的金丹、元嬰,卻無一人還能走出…道友請回,那里已經是一片禁地。”
“竟是這樣…”
寧道然皺了皺眉,抱拳道:“多謝道友好心提醒,不過在下還是想過去,在外圍看看,此戰之中我有親友也在其中…”
“原來如此。”
徐萬夕無奈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勸阻了,道友還宜小心行事,切莫進入戰場太深,若是看到了地面、海水開始發黑,便要立刻離去,切莫接近。”
“好,多謝!”
寧道然抱拳,告別徐萬夕。
而飛舟之上,一群天葉宗修士也將目光投了過來,當看到寧道然抱拳的時候,這些修士也紛紛抱拳。
無論如何,此時還有金丹大修愿意向東逆行,便都值得他們敬佩。
空中,萬丈層云不絕于目。
一路上,寧道然再次遇見不少來自于青州、沂州、夔州的修士,其中大部分人都都并未真正意義上的進入戰場。
根據他們的描述,就如陳萍兒說的一樣,邊界戰場核心區域的人族修士,根本就沒人活著走出。
一時間,寧道然的心緒格外沉重。
如此的話,大師姐、大長老等人…生還的幾率已經極低了。
數日后,抵達云州東方邊陲。
一整片連綿山脈多處被夷平,大地之上一片瘡痍,這里顯然發生過一場修仙界之間的戰爭,那縱橫山脈甚至有被劍氣切開的痕跡!
寧道然的目光落在一座橫截面至少數十里的斷裂山體之上,心中隱隱有寒意。
能劈出如此一劍的人,恐怕至少也是元嬰劍修了! 修仙界的元嬰本來就不多,而能以劍修的身份晉升元嬰的人,更是屈指可數!
然而,此時寧道然卻看到了一道道的身影。
有筑基期,也有煉氣期。
看服飾應該都是夏國修士,他們穿行于戰場之中,各自尋覓自己的機緣。
寧道然心頭苦笑,一場大戰剛剛結束,這群人便沖進戰場拾荒,當真是不知死活,但當他仔細審視每個人的時候,發現這群人幾乎都是清一色的散修,甚至其中有不少人是劫修。
劫修眼眸之中的煞氣,是遮掩不住的。
身形一晃,寧道然同時催動不動明王神訣、吸音術、匿形術,體內的五顆金丹嗡鳴不絕,頓時整個人的身形瞬間消失在了風中。
他俯瞰戰場,繼續前行。
群山之中,一道嬌小、瘦弱的身影宛若小獸般飛梭不斷。
她是一名女子,渾身散發紊亂的筑基中期氣息,衣衫破損,多處染血,法力嚴重不足,顯然剛剛經歷過一場惡戰。
在此女的懷中,竟抱著一副破裂的寶鏡。
“這位道友!”
山中,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一名筑基中期老者從林中飛出,操控者一口寶劍飛梭如電,笑道:“交出寶鏡,我等可饒你一死,何必呢,為了一件不屬于你的寶物,卻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唰!”
飛劍疾射而至。
那女修急忙翻轉身軀,一道二階下品靈器錦帕騰空而起,死死纏住飛劍。
但與此同時,另外一口飛劍從側方殺至,“噗嗤”便穿透了女子的肩胛骨,留下一道極為駭人的傷口。
她身軀翻滾,一個跌撞之后再次飛射而出。
另外一名劫修出現,卻是一名筑基中期青年。
“道友,留下寶物,你可自去,何必如此冥頑不靈?”
女子眸中透著冰冷,沒說話,只是不斷飛梭躲避飛劍攻擊,但身上的傷口卻越來越多,氣息也愈發紊亂,眼看就要支撐不住。
就在此時,空間忽地出現一縷極難察覺的褶皺,緊接著,一道金光掠過。
一老一小兩名筑基悶哼一聲,眉心中都出現了一道不起眼的洞孔,當場便已經隕落。
“怎么?”
女子大驚,沒有想到追殺自己的強敵轉瞬間就都死了。
寧道然身形從天而降,釋放金丹氣息。
“前輩…多謝前輩搭救之恩!”
女子急忙止步,身軀晃了晃,沖著寧道然斂衽一禮。
“你參加過邊界之戰,是也不是?”
“正是。”
女子點頭道:“妾身乃是寧州元焱宗修士,名叫曾楠,在大戰中受傷,這才從戰場中撤下,卻不想剛剛撤下,便從地下出現黑潮,繼而吞噬了整座的戰場,許多修士都沒能走的出來…”
“黑潮…”
寧道然皺了皺眉:“你見過混沌宗的人嗎?是否知道他們的下落?”
“知道!”
女子眼睛一亮,道:“前輩是混沌宗的人?”
“嗯。”
寧道然頷首。
女子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道:“前輩若是想找尋混沌宗的人,晚輩倒是可以代為引路,混沌宗的人沒有深入戰場,或許并未被黑潮吞噬。”
“那就有勞道友了。”
“不必客氣,前輩于我有救命之恩,晚輩能為前輩帶路,欣然之至。”
女修一臉欣喜,掏出一顆丹藥吞下之后,恢復了一些法力,便再次遁光而起,帶著寧道然朝著東邊的某個方向飛去。
但就在剎那間,風聲暴起,緊接著輕輕一記手刀落在了她的后腦勺上,直接打暈!
此女身上有貓膩。
雖然她已經極力掩飾,但寧道然依舊從她的口音中聽出了少許“異味”,她似乎并不是夏國的修士。
搜魂!
一番搜魂之后,寧道然已然明白一切。
此女確實不是夏國修士。
她是桑榆國的人,名字不叫曾楠,叫卜楠。
寧道然從此女的記憶中得知了一些畫面,一個月前桑榆國發動反攻,這卜楠是最早攻入夏國領土的一批桑榆國修士,但忽然出現的黑潮截斷了她與同伴歸去的路。
后來,同伴一一戰死,卜楠便偽裝成了夏國修士,之后宗門的寶物被打碎,她護著寶物被劫修追殺,便遇到了寧道然。
在對方的記憶中,那黑潮忽然出現,令其籠罩在一片大恐怖之中。
至于混沌宗…
此女根本沒有見過,她之所以帶寧道然前往那處,只是因為在那里布置下了一座殺陣,想嘗試滅掉寧道然這個金丹初期罷了。
寧道然起身。
他看向東方時,外放的神識已經隱隱然能探查到一片漆黑死地的光景,靈氣無法流通,修士無法從天地間汲取靈氣,戰力大打折扣!
“大師姐,姜雨…”
他輕輕一跺腳,直接將卜楠的頭顱踩碎,身軀飄然而起,放出數十張乙等紙人,朝著東邊探索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