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渡河在父親的幫助下,終于漸漸地緩過口氣來。
他第一時間指向不遠處:“幫我去看看她………”
陳三石重復先前的動作,為這名小姑娘喂丹藥,再運功療傷。
“謝,謝謝伯父。”
燕銜霜小臉煞白,但還是堅持爬起來欠身行禮。
“好孩子,不用客氣。”
陳三石上下打量著對方:“謝謝你對我家渡河的照顧。”
“沒有沒有!”
燕銜霜連忙搖頭,笑瞇瞇地說道:“他也幫了我們不少。
“爹!”
陳渡河打斷兩人的對話:“你怎么跑來斜月道,又是怎么認出我的”
“你小子糊涂了”
陳三石瞧著對方的衣裳:“我還能認不出你娘縫制的衣袍倒是你......”
他看了眼,不遠處奄奄一息的江疏硯,問道:“跑到這里大鬧一場,總該不會真的只是為了打劫拍賣會吧”
陳渡河嘆了口氣,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百花閣,乃是斜月道家的地下產業。
平日里,由汪家家主的私生子江疏硯打理。
這個汪疏硯,和一個張家人私下里串通妖魔,在斜道的各個偏僻鄉村用活人修煉邪法。
陳渡河傾聽到百姓的“祈愿”之后,就打算去除掉這些禍害,過程中結識燕銜霜兄妹兩人。
他們殺死張姓公子后,燕銜霜的兄長身中劇毒。
這種毒是汪家煉制,解藥只有江疏硯身上才有。
于是他們就打算從百花閣撈一筆東西,順便把姓汪的引出來處理掉。
于是,就有了剛才那一幕。
按照燕銜霜打聽來的消息,普覺法師今日本來應該陪同佛門圣女前往金剛寺問禪,結果不知怎地出現在八寶坊市。
“咳咳......”
陳渡河一瘸一拐地來到江疏硯身前,提起鉤鐮槍架在他的喉嚨處:“把解藥拿出來。”
“別,別殺我!“
汪疏硯驚恐地說道:“我們家,是金剛寺的首席凡俗弟子,我要是死了,金剛寺不會放過你們的!對了,圣女就在附近,敢動我,你們死定了!”
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對天水洲的父子,會讓自己同時在這里撞上!
而且那個陳磊………
竟然是毫不費力地,就將普覺法師硬生生地轟殺!
“呲啦”
陳渡河哪里會與之廢話,直接將其腦袋割了下來,然后伸手在對方身上摸出一個裝滿各種丹藥的瓷瓶。
“紫色那顆解藥。”
陳三石只是瞥了一眼就,就分辨出各個丹藥的用處。
他沒有耽誤時間,召喚出蠱蟲蟲王和蟲后,將江疏硯尸體的法力也盡數吞噬。
按照這樣喂養下去,不用幾年,裂丹禪就也能突破一個小境界。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
陳三石召喚出一艘飛舟,帶著兒子兩人凌空而去。
他們一路向西遁出數十里,天際的太陽也緩緩墜落,殘陽將云海染成血珀色,導致前方看起來如同一片火海。
這本該是絕美的景色,卻令陳三石的神色陡然變得凝重起來。
不好!
他察覺到前方的異常,立即調轉方向,但似乎為時已晚,云渦突然開始暴虐翻涌,赤霞如熔巖沸騰。
火云翻涌時帶有液態金屬的質感,邊緣凝結成琉璃狀結晶,折射出佛門“”字符文,它們逐漸凝聚成九九八十一片花瓣,形成一朵橫亙于天幕之上的巨型蓮花。
緊接著,花瓣向著中心緩緩閉合,將渺小的飛舟,徹底籠罩其中。
陳三石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施展三重燃血,長槍呼嘯而出,徑直朝著蓮花花瓣轟去。
“咚”
兩者相撞,明明是云霧組成的花瓣,卻比銅墻鐵壁還要堅硬,硬生生將長槍反震回去。
陳三石向后退出數十丈,雙腳在空中劃出兩道云痕,才終于穩住身形。
抬眼望去,夕陽竟被佛光硬生生撕成兩半,一名赤足女子踏著鎏金蓮臺從裂縫中緩緩降世。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佛門圣女,傳聞乃是菩薩轉世的妙曇大法師。
“伯父當心!”
燕銜霜悄悄傳音,提醒道:“這人就是佛門圣女,身上佛門法寶繁多,法力浩瀚無邊。
“坊間傳聞,她從來不殺生,所遇到的敵人,不論是妖魔還是人族,打敗之后,都會通過一套梵音神通,將其修為封印,然后帶在身邊交回,直至將其度化,成為一名佛門弟子。”
“伯父知道了,謝謝丫頭提醒,你二人且后退,待會兒看情況不對,你們就先走。”
陳三石身后生長出六條手臂,握持著不同法器,擋在兩名小輩的身前,直視著佛光籠罩的圣女。
妙曇懸于穹頂,雪色天衣在風中翻卷如浪,眉間朱砂如業火灼目,眉目平靜仁慈。
“阿彌陀佛”
她悲憫的眸光在每個人的身上掃過,落在天武身上時,卻是露出一絲訝異:
“兩位小施主年紀輕輕,卻殺孽不淺,倘若再不遁入空門洗滌心神,就要無藥可救。
“至于這位姓陳的道友,倒是奇怪得很,身上明明殺滔天,卻又帶著一股大慈悲,可謂是極其罕見。”
陳三石不清楚對方是如何看出所謂殺或者慈悲,只是沉聲道:“在下途經此地,本無意與佛門為敵,普覺之死,純屬無奈之舉,還望妙曇法師退讓一步。”
“爹,你不用跟她廢話!”
陳渡河看著佛門圣女:“什么菩薩轉世,你知不知道,汪家和張家,一直在斜月道用活人練功,那個普覺,就是幕后幫兇,他們死有余辜!”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妙曇吟誦佛號:“施主所言之事,貧尼稍后自會查明,但這與幾位施主身上的殺孽無關。
“倘若幾位施主,愿意主動跟我回金剛寺,倒是能夠免去一些皮肉之苦。”
“同樣的話,也可以送給法師。”
陳三石的瞳孔當中迸發出烈焰:“放我們走,免得法師毀了一身修為。”
“狂妄。”
妙曇并不動怒,只是心平氣和地給出一句評價,掌心當中托舉著的瓷瓶,佛光愈發璀璨,而后驀然出手。
這枚瓷瓶,通體由羊脂白玉雕琢而成,質地溫潤如凝脂,瓶頸纖細修長,瓶腹圓潤垂墜,底部收束為八瓣蓮花底座,象征佛門八正道,瓶身透出瑩瑩微光,似月光凝華。
瓶中常插一截柳枝,柳枝青翠欲滴,葉片脈絡呈金色,佛光正是從它上面溢散而出。
佛門法寶,梵海玉凈瓶!
圣女指尖掠過玉瓶口垂落的碧玉化柳木枝葉,她只是沖著前方輕輕一點,那截柳枝瞬間褪去柔態,化作百丈金紋柳鞭,鞭節處浮現金色佛門梵文。
柳枝掃過處,虛空竟裂開裂開湛藍縫隙,玄冥弱水如天河傾瀉!
陳三石凌然不懼,焚天烈焰怦然爆發,舉起法器正面迎接,頓時只感覺到,仿佛將整座江海扛在肩上!
玄水當中,更是流淌著星辰般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
兩股法力碰撞的同時,水火互相消融,發出“呲呲”的巨響,蒸發出的霧氣頃刻之間,就彌漫方圓數十里!
那玉凈瓶當中的玄水仿佛滔滔不絕,陳三石體內的法力加劇消耗,他不得不轉用威能相對較弱,但卻不懼怕水屬性壓制的紅蓮業火,長槍撕裂海幕,仿佛將整座蒼穹一分為二,呼嘯著不斷向前,只剎那間就來到菩薩身前。
“阿彌陀佛”
妙曇低吟一陣聽不懂的佛號。
玉凈瓶當中陡然暴射出一片又一片的葉尖冰晶,炸裂成無數冰刃,刀鋒凝結梵文,結成一道屏障擋在身前,順利將殺到面前的天武擊退回去。
緊接著,這些冰刃按照佛門陣法排列,突然之間組合成八條突玄冰神龍,龍吟聲與梵唱共鳴,咆哮著自四面八方落下。
陳三石凌然不懼,鎮海環寒芒大作,好似寒月般朝著前方拋出,便將兩條冰龍擊潰。
他又揮舞山岳般的天煞鼎,將剩余冰龍砸個粉碎,身形猛然突進,就再次殺到圣女身前。
妙曇法師本想以神柳為鞭格擋,結果卻發現自己竟然無法預判對方的招式,她倒也沒有自亂陣腳,雙手翻飛留下殘影。
原本懸浮在這九霄之上的巨型蓮花居然在瞬息之間縮小,變得只有丈余高度,將她整個人護在其中。
佛門法寶,八寶琉璃蓮臺!
陳三石六道法寶同時轟擊在閉合的花瓣之上,竟然沒能留下絲毫痕跡。
一道道“”佛門符文自蓮花表面亮起,然后轟然爆發出一陣佛法海嘯。
陳三石金身嗡鳴,向后暴射出去,撞碎一朵又一朵的云彩,在夕陽的映照下宛若絢爛的煙花。
千尋!
他騎上戰馬,才算是穩住身形。
蓮花一片片綻放,露出赤足而立的妙曇法師,面色古井無波地贊賞道:
“施主本事了得,自修行以來,你還是唯一一個以金丹境界,能與貧尼斗法而不落敗的人,只可惜一身神通,卻是用錯了地方,還是早早遁入空門。
“你身上的大慈悲,證明施主身懷慧根,若是遁入空門潛心修佛,來日必定成就果位。”
“你的本事也不錯,就是有些嗦。”
陳三石說著,琉璃金身和八荒炎甲同時拉升到極致,再度與對方廝殺在一起。
火光與佛光不斷碰撞,幾乎將整片蒼穹都給擊穿。
又是十余個回合的斗法,兩人竟然是不分勝負!
就連陳三石的心中,也是有些詫異。
自從他在鄱陽習武以來,還是頭一回,遇到同境界修士能夠在自己面前不落下風!
面前這人既然是菩薩轉世,那么不同尋常,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如果時間充足的話,陳三石倒是還可以借助各個詞條,再與之大戰三百回合。
可顯然......
對方不會給他那么長的時間。
青鳥在頭頂發出一聲長鳴。
陳三石與之心意相同,立即就明白想要傳達的意思。
又有人來了......
而且,是香火神道第四境,聚愿明王明王境修士,戰斗力對標的是元嬰或者法象修士。
糟了!
“嗡”
相隔數十里,陳三石已經能夠感受到強悍的威壓。
他心中估算,這么長的時間,陳渡河兩人應該已經撤出到安全距離,頓時也沒了跟圣女糾纏的心思。
又是一次正面交鋒之后,陳三石借助對方攻擊帶來的沖擊力,順勢施展三重燃血,再加上千尋的配合和各種符咒,幾乎是瞬息之間,就拉開極遠的距離。
妙曇法師本想追逐,結果遭到一群蠱蟲的圍攻,其中個別蠱蟲,還攜帶著詭異仙火。
她不得不小心躲閃,等到處理干凈之后再看,天武早就已經消失不見。
約莫幾個呼吸之后,一名身材佝僂,拄著禪杖的白眉老僧踩著光而來。
他看著虛空中殘留的戰斗痕跡,嘖嘖稱奇道:“師妹竟然沒有將此人拿下”
妙曇法師不疾不徐地將各種法寶收回袖中,平靜地回答道:“此人應該便是東勝神洲的陳磊,實力非同小可。”
“他”
白眉老僧沉吟道:“天水正打得火熱,這位施主不好生守著,跑來我們佛門清凈之地作甚”
“我觀他修武道,想必是為金身境突破搜尋寶物吧。”
妙曇法師淡淡道:“師兄,此人身懷大慈悲,若是能捉到度化,將來必成果位,希望不要放其離開。”
“師妹對他的評價竟然如此之高”
白眉老僧有些咋舌,旋即呵呵笑道:“放心吧,在這斜月道之內,一草一木,皆為老衲的法眼,他們是走不脫的。”
荒野。
陳三石找到長子兩人。
“伯父伯父,你沒有受傷吧”
燕銜霜急忙迎了上來。
“不打緊。”
陳三石看向不遠處淡定打坐的長子,這兔崽子竟是沒有上來關懷一句。
“放心吧。
陳渡河睜開眼:“這老家伙骨頭硬著呢,死不掉的。”
“你這不孝子!”“
陳三石罵了一句,然后正色道:“方才來的路上,我注意到方圓數千里的大小寺廟全部出動了,我們得盡快離開斜月道,否則的話,恐怕就很難走得掉了。”
“這么嚴重”
陳渡河攙扶著樹干起身。
“邊走邊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