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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背水一戰

  “什么?!”

  虎丘山八百斬一萬后。

  曹煥本以為自己已經適應陳三石的驚悚指揮方式,結果發現…

  根本沒人適應得了!

  抗命!

  這是抗命!

  而且抗的還是圣旨的命!

  他怎么敢的?!

  “咳咳”

  二師兄程位說道:“殿下稍安勿躁,我師弟此行也是為解涼州之危,陛下之危啊,絕對不是有意抗命,而且他分兵也不算多。”

  “本王也略通兵法。”

  曹煥焦灼地說道:“先拋開他抗命的事情不說,你們沒看到他要做什么嗎?他要北上,去漠北深處,直搗眉山!”

  大都!

  一萬余里!

  沒有補給!

  大漠之上,至少還分布著二十余萬兵力,光是已知的瑪瑙河,就還有一名武圣,大都之內,還有巫神教的高層,留有仙師也說不定。

  在種種不利于己方的情況下。

  率領一萬五千人去攻打,萬里之外的蠻族大都!

  這已經不是天方夜譚,簡直就是一場噩耗!

  就算!

  他能做到。

  花費的時間,又需要多少?

  怎么可能比攻打幽州更快?

  “快!”

  曹煥急忙道:“取金牌來,把他給我攔住!”

  “來不及了殿下!”

  部下匯報道:“呂將軍他們不敢耽誤,已經星夜前往幽州,陳將軍他們,只怕也已經北上數百里…”

  “如何是好?!”

  曹煥拍著雙手:“房將軍,你給本王說說,如何是好啊?涼州城數百萬的百姓,豈能冒如此大的風險?”

  “正因為有成千上萬的生靈,才值得冒風險。”

  輪椅上的房青云咳嗽兩聲:“殿下,事已至此,你就算著急也沒用了,而且其實,情況并沒有你想的那么嚴峻。

  “首先,陳將軍必定有他的想法,不是單純莽夫行徑,這點應該沒有人會懷疑吧?”

  曹煥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

  其余幾名老將也是如此。

  一樁樁一件件大勝不必細數,自然都在他們心中。

  “但是單從此次來看,陳將軍終究還是有些年輕。”

  “論起攻堅戰,呂將軍是強項,跟著他去幽州其實才是最好的選擇。”

  “就算是他有什么想法,也有逞能的嫌疑。”

  “還是年輕,浮躁了些。”

  “好,就算你們說的沒錯。”

  房青云繼續說道:“幽州不是還有呂將軍呢嗎?有許文才兩營兵馬和其他各路援軍前往,其實多陳將軍一個洪澤營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既然如此,那么…

  “我們為什么干脆不分出一營兵馬,多留一份希望呢?為什么要把賭注全部押在幽州呢?”

  一番話說下來。

  曹煥不再惱怒。

  “罷了。”

  他揮揮衣袖:“事已至此,本王說什么也沒用了,就由他去吧,若是出現什么意外,再拿他問罪就是…怕就怕,涼州百萬生靈煉化,他在大漠之中,也不會有任何活路。”

  羅天山脈。

  營帳內。

  隆慶皇帝。

  就在盞茶之前,看完了前方的戰報。

  虎丘山外分兩路兵馬。

  洪澤營北上而去。

  曹楷不滿如此冒險的行徑。

  但他更不滿…

  抗命!

  陳三石。

  抗命了!

  “陛下息怒。”

  候公公連忙道:“陳將軍也是為萬千生靈。”

  “朕,讓他去幽州。”

  隆慶皇帝的臉上看不出表情。

  候公公跪倒在地。

  “報——”

  “陳將軍急信到!”

  “拿來。”

  隆慶皇帝親自接過急信,拆開瀏覽,看完以后,神色依舊深沉:“候保,你也看看。”

  “是。”

  候公公雙手接過信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旋即便笑著說道:“陛下您看,陳大人說的很清楚,他也是護駕心切,甘愿等到戰事結束以后辭官罷爵。

  “還說陛下是千古一帝,萬世明君,明白戰場瞬息萬變,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道理,若是陛下在虎丘山,說不定還會親自御駕親征,奔赴狼居胥山呢。

  “陛下,這陳大人言辭懇切,句句真誠,看得出來,抗命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畢竟眼下的情況,實在是萬分火急。”

  “這是把朕高高架起來了,讓朕沒辦法責罰他。”

  曹楷的聲音古井無波,令人聽不出情緒:“候保,你覺得陳三石的行軍策略如何?”

  “這…”

  候公公坦誠地說道:“只怕是兇多吉少。”

  “他若是真死在是漠北,朕倒是可以原諒他的抗命,再給他加封謚號。”

  隆慶皇帝看向幽州方向:“傳令呂籍,不惜一切代價,攻打朱陀關。”

  “是!”

  太監離去之后。

  曹楷緩緩從蒲團上起身,來到營帳外打坐療養的孫象宗身邊,把情報、急信丟到他的面前:“看看吧,你的好弟子。”

  孫象宗睜開雙眸,掃了眼后,沒有理睬。

  “好大的膽子,他跟朕夸下海口,說要把蠻族四部的大汗活捉回來,讓漠北從此沒有蠻族作亂,如今領著洪澤營,已經北上去了。”

  隆慶皇帝俯瞰著老人:“他恐怕還不知道,狼居胥山上有修士吧?他一個玄象大成拿什么去打?此去只怕是兇多吉少,朕要損失一位將軍,你也要損失一名愛徒了。”

  幽州。

  “援軍還有多久到?!”

  范海凌站在城墻之上,拖著一柄長刀來回踱步,發出呲呲啦啦的響聲。

  “范將軍。”

  裴天南實在是聽不下去:“你就不能消停一會兒?”

  “我怎么消停?”

  范海凌指著羅天山脈:“眼看著蠻族大軍陸續進駐,真要是讓他們把涼州煉化,下一個不就是咱們?那些在天上飛的妖人,可是說過要把咱們都煉成丹藥的!”

  那些協助蠻族的人。

  絕對不是什么真正的“仙人”。

  因為隔著老遠,就能感受到他們身上的血腥和煞氣,比自己這些行軍打仗多年的人還要重。

  而且“仙人”的黑袍之下,一張張面孔都布滿紅紫色藤蔓般的血管。

  分明就是妖人!

  “你著急也沒用。”

  裴天南說道:“而且算日子,虎丘山的援兵也已經啟程,這不…”

  他指著出現在視野中的海東青,“來信了。”

  范海凌吹了個口哨,召喚海東青落下,然后迅速拆開信箋,閱讀里面的內容。

  “范將軍,情況如何?我就說不用太著急。”

  裴天南問道:“三營兵馬抵達幽州以后,再加上咱們本身的兩營,也有將近八萬兵馬,又有呂將軍和陳將軍在,只要我等同心協力,拼死一搏,還是能爭取到一線生機的。”

  “沒了,陳將軍沒了!”

  范海凌意識到話中歧義,連忙解釋道:“洪澤營不來了!”

  “不來了?”

  裴天南坐不住了,急忙問道:“不來幽州,還能去哪里?”

  “漠北!”

  范海凌拿著信箋的手有些發抖:“陳將軍領著洪澤營分兵,直奔著漠北去了,好像說是要直取蠻族大都,直接毀掉狼居胥山得到”

  在他們身后就是城樓。

  先前在里面休息的許文才按捺不住,拿著羽扇走了出來,他沒有說話,只是拿過信箋親自再看一遍。

  “蠻族大都,我沒記錯的話,距離虎丘山足有一萬里地吧?而涼州到幽州,只有四千里,為什么要多走六千里地,這樣不是更浪費時間,而且攻打大都的難度只會更大吧?!”

  裴天南說話都有些結巴:“這這這,這是怎么個打法,許先生,你怎么看?”

  “輿圖!”

  許文才吩咐道:“快把輿圖取來,范將軍,你再把信中所說的行軍路線跟我復述一遍。”

  部下取來輿圖。

  范海凌也復述完畢:“許先生,按照他們的位置,別的不說,再往前幾百里就有蠻族設置的關卡,幾乎不可能快速通過。”

  根據洪澤營的行軍路線。

  許文才手中的羽扇,最終停在一條大河附近。

  瑪瑙河!

  “這里,就是陳將軍馬上要面臨的巨大阻礙!”

  裴天南皺著眉頭說道:“瑪瑙河一帶,牧草肥沃,向來是宇文部落的重要關隘,如果所記不錯的話,那里如今最起碼也有四到五萬兵力鎮守。

  “宇文的四賢王,宇文景溫就在這里,他可是武圣。

  “兵力、戰力都要遠超陳將軍,他唯一的選擇就是浪費時間繞開,一旦逗留過久,就會遭遇四面八方的大軍圍困,然后…全軍覆沒!”

  “這位陳將軍生平喜歡弄險!”

  范海凌說道:“這次,是要栽個大跟頭了!”

  “許先生?”

  裴天南問道:“你有何見解?”

  “此子驕狂,活該有此大敗!”

  許文才挑著眉毛如此說道。

  但他心中,再次踏實不少。

  大人這般行事。

  說明…

  還有救!

  涼州還有救!

  瑪瑙河。

  宇文大寨。

  “四叔!”

  九皇子宇文信,腰間挎劍,攜帶著一身的雪花走出大帳:“前方的消息送回來了!”

  “嗯。”

  宇文景溫平靜地說道:“應該都去幽州了吧?”

  “是去了,但好像沒有全去!”

  宇文信指著信紙:“我們在虎丘山東側有幾個部落,他們借助地勢觀察到盛人的動向,確實發現有大軍奔赴幽州前線,但是數量不夠三營,大概只有兩營兵馬,領頭的是呂籍,該死的陳三石,和他的洪澤營消失了。”

  “消失?”

  宇文景溫聞言,十分重視地起身來到沙盤之前。

  “四叔。”

  宇文信不解地說道:“他們離開虎丘山之后,目前只有兩條路可走。

  “要么朝著西方雁州,那里沒有遭到血祭大陣的結界控制,說白了就是撤退!但是我覺得,姓陳的性格,應該不會懦弱地逃跑。

  “要么…

  “就只有北上!

  “他們一沒有足夠的兵馬,二沒有武圣,三沒有補給,四沒有時間,憑什么這么做?”

  “侄兒分析的很對。”

  宇文景溫說道:“但是我們不能輕敵大意,姑且按照他北上吧,吩咐各個部落警戒,并且密切注意洪澤營的動向,一旦有任何發現立即向我匯報。”

  大漠。

  狂風。

  暴雪!

  一支騎兵在惡劣極端的天象之中推進著。

  “大哥!”

  曹芝跟在身側,臉上掛滿冰霜:“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陳三石淡淡道:“說。”

  曹芝披著貂毛大氅,胯下也是一匹珍貴的異獸戰馬:“先前呂將軍的四問,你還沒有回答,能不能給小弟弟解惑?”

  四問。

  無非是,路途遠、蠻族兵力多、大都可能有仙師,再加上沒有后勤補給。

  行軍枯燥,陳三石沒有拒絕。

  他緩緩道:

  “其一,此行雖然有萬里,但是我們不需要攻城拔寨,所以只是表面上看起來路途遙遠,但若是把在幽州攻堅諸多城池的時間算上,其實也就差不多。

  “其二,蠻族兵力雖眾,但是分布在大漠各處,調度起來需要時間,只要我們不停下來,很難遭到圍困。

  “其三,不管是巫神教還是妖人,不光狼居胥山有,幽州也不會少,打哪邊都是一樣的。”

  “大哥果然心中有數。”

  曹芝點點頭,而后問道:“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補給呢?

  “涼州被困,外面又大雪封路,就算是從雁州調撥糧草,也根本不可能跟得上孤軍深入的速度,我們…是一支徹徹底底的孤軍。

  “先前玄武營分兵的時候,只帶走十天隨身干糧和馬匹糧草,如今消耗得差不多了,再這樣下去,咱們可就要吃雪了。”

  他短短隨軍洪澤營數日。

  就看出來。

  這是一支…

  真正的虎狼之師!

  即便是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也能做到絲毫不亂。

  但是再厲害的虎狼之師,也需要糧食填飽肚子。

  “問得好!”

  “嗡——”

  陳三石手中瀝泉槍突兀出現,遙遙指向前方風雪之中,隱約浮現的一座城寨:“殿下,你看到這是什么了嗎?”

  “蠻族城池啊。”

  曹芝往嘴里丟著肉脯:“兵馬一萬五,守將兩員,為了不拖大哥后腿,來之前我可是把所有的情報硬生生背下來了。”

  “不。”

  陳三石聲如雷震:“敵軍所在之處,就是我軍的糧倉!”

  風霜城。

  說是城池,但這里其實并沒有城墻,更像是一個小鎮,主要的作用是供方圓千里的蠻族各個部落互市交易。

  此地駐軍也有一萬五,由段氏和慕容氏兩族共同管理。

  主將則是一名段氏的皇室成員,名段喆,玄象大成境界。

  他在族內的地位不高不低,混不到最核心的高層,索性就主動選擇來此地駐守,既能躲避紛爭,又有大把的油水可撈。

  “可惜啊!不久之后,我天族就要入主中原,到時候這風霜城也就沒那么值錢了!”

  段喆正感慨間,部下送來情報。

  “將軍!”

  “宇文四賢王來信!”

  “他?”

  段喆滿不在乎地說道:“閑著沒事兒給我來什么信,前線的戰事又用不著我,有盛人打過來不成?”

  他拆開信箋。

  旋即,神色就變得凝重起來。

  “將軍?”

  副將慕容超問道:“這是出什么事兒了?”

  “盛人這兩年聲名大振的那個陳白袍你應該知道吧?”

  段喆看完以后,把信紙丟到炭盆之中燒成灰燼:“他朝著漠北來了,宇文老四說可能會出現在咱們附近,叫咱們務必小心提防。”

  “啥?”

  慕容超一愣:“涼州血祭,大雪封路,他還敢往漠北來?”

  “報——”

  “城外二十里,發現敵軍接近,數量不明,主將不明!”

  “真來了?”

  慕容超也不懼怕,而是冷靜地分析道:“肯定就是陳三石!他手底下的洪澤營一萬五千人,咱們也一萬五千人,同樣是兩個玄象大成,何懼之有?!只需要拖上幾天,附近部落就會調兵來援!正是你我二人立下天大功勞的時候!”

  他和段喆不同。

  并非是自己主動前來此地,而是受到排擠,心中一直渴望著建功立業。

  “傳我的將令!”

  慕容超舉起戰刀:“慕容部將士們集合,前往城外列陣,準備和盛人決一死戰!”

  他和段喆二人名義上有正副之分,但實際上誰也不歸誰管,各自擁有此地的一半兵馬。

  “段將軍,你還在等什么?”

  慕容超催促道:“快去調集你部的兵馬啊,不要貽誤了戰機!姓陳的竟然敢孤軍深入此地,簡直就是在找死。”

  “說得好啊,簡直就是在找死。”

  段喆一口答應道:“你先去城外列陣,我去取兵器,然后調集兵馬,隨后就過去與你同進退,共生死!”

  “好!”

  慕容超拎著長刀就沖出城外。

  漫天風雪之中。

  慕容超坐于馬背之上,身后就是大軍,七千余人嚴陣以待。

  而在他們前方,風雪遮蔽下的模糊視野里,能夠看到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中,突兀出現一塊黑色,直到鋪滿前路。

  “咚咚咚!”

  伴隨著震天的戰鼓聲和轟鳴的馬蹄聲,黑影穿過雪幕,逐漸展露出真容,那是一支秩序森嚴的虎狼之師!即便是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也維持著復雜的軍陣,本身就是冰天雪地,可慕容部的將士們在見到這支隊伍后,卻額外感受到一股透骨的寒冷,令人汗毛倒豎。

  好似,一頭在蒼茫大地上推進的鋼鐵洪獸!

  鋼鐵洪獸當中?,一桿朱紅色的旗幟在狂風中飄蕩,上面書寫著一個大大的“陳”字。

  白袍陳三石的將旗!

  風霜城內的蠻族將士們,自然也聽說過這位威名赫赫的將軍,而且他們尚且處于懵逼狀態,因為誰也不知道,這支可怕的軍隊,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漠北深處。

  如此想著。

  他們不禁有些心神不寧。

  “弟兄們,不要怕!殺掉此人,我等盡享榮華富貴!”

  慕容超回頭:“段將軍呢?他的兵馬怎么還沒有調集過來!”

  “報——”

  “將軍,不好了!”

  “段將軍…”

  “領著段氏部落的人逃跑了!”

  “你說什么?!”

  五里開外。

  段喆拉著金銀財寶,帶著本部兵馬,逃之夭夭。

  “說陳三石找死?我看你才是找死!”

  他說著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覺得這慕容超是真的沒有腦子。

  不久之前。

  姓陳的八百輕騎,就把虎丘山的宇文相國部落殺穿,那里可是有三名玄象大成,他們兩個守得住個狗屁,留下來純粹是送死。

  或者說,拼命有什么用?

  血祭馬上就要完成,隨陳三石折騰吧,他們天族人的好日子還在后面呢,這個時候死了豈不是虧大發,不如保存實力,就近投奔其他部落才是活路。

  “狗日的段喆,真是個懦夫!”

  慕容超破口大罵。

  “將軍!”

  部下聲音發抖地問道:“那咱們怎么辦?少了段氏部落,咱們就只剩下七千多人…”

  “他陳三石八百殺得一萬,我慕容超七千人,難道就殺不得一萬?!”

  慕容超高高舉起長刀:“弟兄們,給我殺…”

  “嗡——”

  話音未落。

  只見前方,一里地外。

  雪幕忽地撕開。

  那是一只朱雀,融化冰雪,扭曲虛空,帶著磅礴似海的罡氣襲面而來。

  慕容超暴喝一聲,呼吸法和體內的奇經八脈頃刻間就運用到極致,施展出渾身解數,手中戰刀化作狂獅,不躲不避,朝著朱雀撲殺而去。

  “轟——”

  可怖的余波形同海嘯般,直接以慕容超為中心爆發開來,掀飛十幾名士卒,方圓數丈都炸得白茫茫的一片。

  等到雪霧散去。

  將士們就看見…

  慕容超奄奄一息地躺在雪地當中,七竅流血,只出氣不吸氣,眼看沒有多久的活頭。

  一箭!

  一箭,幾乎要了他們主將的性命!

  而且這一箭…

  還是在一里地之外!

  “洪澤營!”

  “沖鋒——”

  與此同時。

  遠方的虎狼之師聲震天地,驟然提速沖鋒,滾滾煞氣幾乎融化冰雪,毫無破綻地朝著他們廝殺而來。

  “撤,撤啊!”

  慕容部的士卒們哪里還有半分戰意,頓時就陷入到無窮的混亂之中,光是互相碰撞踐踏就死亡無數,直到洪澤營沖入陣中,展開一場血腥無比的屠殺!

  半個時辰后。

  風霜城便收入囊中。

  “殺牛!”

  “殺羊!”

  “弟兄們盡管吃喝!”

  “吃飽喝足之后,打開倉門,拿走他們的干糧和肉干!”

  “如果有誰的馬匹凍傷、累死,就直接在他們的馬匹里面挑選最精壯的!

  長時間行軍。

  許多馬匹,自然是承受不住。

  蠻族人最不缺的,就是戰馬!

  每個部落,都有著大量的精良馬匹!

  這些馬匹本來就是經過訓練的。

  再加上有千尋在,基本上立馬能夠化為己用!

  補給?

  敵軍就是補給!

  此去一萬余里,到處都是零散部落。

  武圣又有幾個?

  又有幾人,擋得住他的去路!

  草原的羊肉,可謂是一絕!

  在大盛,雞肉、豬肉乃至牛肉都有,唯獨羊肉是稀罕物,價格是豬肉的兩倍以上。

  對于將士們來說,也是一場饕餮盛宴,畢竟行軍的時候也就是吃些干糧,連口熱乎的都吃不上,更別提肉了。

  一間木屋內。

  陳三石和幾名部下圍著篝火坐下,商討著接下來的去向。

  “大人,我們如今的位置,在這里。”

  夏琮指著輿圖,說道:“按照將軍的部署,我們如果想要盡快打到蠻族大都去的話,就必須渡過瑪瑙河,只是…”

  “瑪瑙河有大寨。”

  楚仕雄接過話說道:“光是大寨當中,就有四到五萬的兵馬,我們一旦過河,就會被攔住腳步,之后附近零散部落迅速朝著此地聚攏,不出數日就能夠凝聚出總共十萬兵馬。陳將軍,這如何是好?”

  “好說。”

  陳三石淡淡道:“在合圍之前,把宇文景溫的大寨拿下不就好了。”

  “這個宇文景溫是武圣,多年的武圣,我等眾人,只怕無人能敵!”

  楚仕雄強調道:“而且大寨里面的五萬兵馬,都是宇文部的精銳,我們怎么可能在短時間內拿下大寨,離開那里?”

  “陳將軍,我不是懷疑你。”

  曹芝補充道:“還有一點你應該清楚,我們在此之前,還必須搭建浮橋渡過瑪瑙河,然后…便再也沒有退路,此為背水一戰啊。”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這場大雪來得突然,但時間尚短,還不至于把以湍急著稱的瑪瑙河河面凍住,肯定不足夠承載一個人的重量,更不用說馬匹兵器。

  “這個你們不用管了,我自有安排。”

  陳三石下令道:“告訴所有弟兄,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卯時,繼續開拔!”

  瑪瑙河。

  大寨。

  “啪!”

  “廢物東西!”

  九皇子宇文信剛剛看完風霜城的戰報,氣得一巴掌把面前的桌子拍碎:“風霜城是我蠻族重要的交易之地,就這么沒了?!

  “那個慕容超他們,手底下也有一萬五千人,兵馬不比姓陳的少一個,怎么會連一日都阻擋不住?哪怕阻擋一日呢!

  “慕容超也就罷了!

  “那個段喆,竟然是直接領著手下跑路了!

  “怎么,一點兒骨氣都沒有?!”

  “呵呵以陳三石之勇猛,慕容超那種酒囊飯袋攔不住,也算是正常。”

  宇文景溫只是笑笑,似乎對此并不意外:“好侄兒,你不要光顧著發脾氣,好好想想,你覺得洪澤營接下來會去什么地方?”

  “這…”

  九皇子宇文信看著沙盤,頗為苦惱地說道:“我怎么感覺,涼州封死之后,姓陳的無家可歸,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在草原上四處亂撞來發泄憤怒?”

  “不對不對。”

  宇文景溫耐心地說道:“你再想想,此子怎么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呢?你站在敵人的角度思考,他做什么,對涼州最有益處。”

  “莫非…”

  聽到叔叔如此提醒,宇文信恍然大悟,隨后瞪著眼睛,不敢相信地說道:“姓陳的想直接殺去大都,毀掉狼居胥山上的主陣眼?!”

  “沒錯。”

  宇文景溫沉聲道:“他就是打的這個主意。”

  “荒謬!”

  九皇子宇文信冷笑道:“他真是狗急跳墻,連這種辦法都敢嘗試!”

  “正所謂困獸之斗,他應該是料到幽州不可能攻破,所以才選擇冒險殊死一搏。”

  宇文景溫教導道:“弄清楚敵軍的意圖以后,你再看看洪澤營的行軍路線,他們接下來會出現在哪里?”

  “瑪瑙河!咱們這里?!”

  宇文信領悟道:“去狼居胥山最近的路線,就是跨過瑪瑙河,然后就不可避免的遇到咱們。好啊,他死定了!

  “咱們大寨之中,尚且有五萬精兵。”

  他頭頭是道地分析起來,“敵軍不過一萬五,而且大寨有四叔你這個武圣,他們則是沒有武圣,只要打起來后,不需要多久,四面八方就會有援兵過來把他們包圍。

  “另外,還有再算上敵軍日夜奔襲,疲憊不堪,而我軍一直在大寨內鎮守,養精蓄銳,這在兵書上面叫做‘以逸待勞’。

  “兩者相加之下,陳三石豈能不敗?

  “果然。

  “人只要一著急就會犯錯誤,練武如此,行軍打仗也是如此,陳三石也不例外!”

  “不可輕敵。”

  宇文景溫面如平湖:“正所謂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況這陳三石也是一頭虎,傳令下去吧,提前讓各部落聚攏兵馬趕來。另外,派出大量斥候,在瑪瑙河附近打探情報,務必找到他們的準確動向。”

  “好,我這就安排下去。”

  宇文信說著要走。

  “等等!”

  宇文景溫將其叫住:“信兒,這一戰,是你雪恥,證明自己的好機會,明白嗎?”

  一直以來。

  宇文信都是宇文一族最受寵信的皇子。

  他的五哥雖然能力強,幫手多,但就是在父汗那里不得寵。

  直到…

  鄱陽之戰。

  宇文信在萬軍從中被陳三石生擒活捉,然后一口氣在大盛朝住了足足兩年。

  他的五哥,漸漸有崛起的趨勢。

  九皇子宇文信,也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危機感。

  “四叔放心!”

  他摸著腰間的佩劍:“都說吃一塹長一智,我宇文信,早就不是以前的宇文信了,絕對不會讓父汗,讓四叔失望的!”

  “嗯,去吧!”

  風霜城。

  這場雪時大時小,飄忽不定。

  天色尚且沒有放亮。

  吃飽喝足,養足精神的洪澤營將士們就開始整裝,準備出發,不少人還換了全新的馬匹,有不服氣的,只需要千尋調教,就會變得服服帖帖。

  城外,土坡后。

  陳三石將瀝泉槍插入雪地之中,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功法:鎮國龍槍.武圣  進度:40/100

  還是差得遠!

  “師弟!”

  汪直只身一人找過來:“你單獨找我,是有什么安排?”

  “對。”

  陳三石問道:“師兄境界,恢復如何了?”

  “我啊…”

  “看刀!”

  厲喝聲響起的瞬間。

  陣陣沉重的罡氣就從汪直的體內迸發出來,身上的鎧甲凌冽作響,周身的雪花遭到吸引,在其身邊凝聚成一陣龍卷,手中的陌刀悍然劈下,化作一頭巨大的玄武。

  罡氣化形。

  玄武天罡!

  “轟——”

  陳三石抬槍接刀,氣浪以他們兩個為中心迸發開來,冰雪崩裂,大地震顫,許久之后才恢復平靜。

  他祝賀道:“恭喜師兄,重回玄象大圓滿之境。”

  “嘿嘿!”

  汪直樂呵呵地說道:“多虧你給我的靈禾,再搭配上寶藥,效果好極了,境界每天一個樣,在還有師父那日給我們喝下的靈酒…”

  提到師父。

  他臉上的得意之色漸漸消失,“不說這些了,師弟,你找我究竟有什么安排?”

  “嘩啦——”

  陳三石來到土坡后,打開一張輿圖:“師兄,我要撥給你兩千人,單獨走一路,偃旗息鼓,悄無聲息地過河,然后在這座山,蘭陵山內等候,等到青鳥給你信號,就直接殺入敵軍大寨。

  “更多詳細的規劃,我提前給你寫好了。”

  他說著,拿出一個錦囊交給師兄:“切記,隱蔽是最重要的一環!我會盡可能弄出聲勢,幫你吸引注意力,涼州數百萬生靈的性命,就全交給師兄了!”

  先前。

  陳三石還有些擔心。

  汪直的境界恢復不夠,如今看來,擔心多余了。

  “我知道了。”

  汪直接過錦囊,頓覺心中安穩:“看來,師弟果然早有打算,跟著你打了這么多場仗,我也總算是有真正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你放心,我一定不負所托。

  “打贏這一仗,回去喝你跟師妹的喜酒!

  “我去也!”

  他領命而去。

  陳三石則是沒有著急跟隨大軍離開,而是就地取出煉丹爐和材料,準備嘗試著煉制真武丹。

  想要在狼居胥山的最終決戰提高勝算,就必須要突破到武圣境界。

  風雪之中。

  一條赤紅色的火龍升騰而起,隨后就被煉丹爐的底部陣法吸入其中。

  陳三石提前往丹爐內加過冰雪,頃刻之間就融化成水,接著便是往里面添加靈禾,然后是各種珍貴的天材地寶。

  真武丹。

  成丹一顆兩百塊靈石,光是材料就價值一百塊靈石。

  他手里總共只有五份材料。

  務必謹慎再謹慎。

  若是能節省下來幾份材料,將來不管是拿到大澤坊市里賣靈石,還是留作它用,都是一筆珍貴的儲蓄。

  等到流程差不多后。

  他便把雙手放在煉丹爐上,往其中注入法力。

  真武丹,共有七七四十九道大變化,外加上八八六十四道小變化,比之養經丹更要復雜不少,陳三石一開始還能掌握自如,但差不多到二十多道變化的時候就有些失控,三十多道變化的時候再也支撐不住,只能任由天材地寶在異火的摧殘下迅速腐敗。

  “砰!”

  一聲巨響。

  丹爐炸開,陣陣靈能波動而來。

  陳三石慌忙捏起厚土決格擋。

  還好只是一階丹藥,沒什么殺傷力。

  他看向丹爐內,只剩下烏漆嘛黑的一片,頓時覺得心疼得厲害。

  不過煉制丹藥沉沒成本也是不可避免的,至少會一次比一次熟練,剩下的四份材料,肯定能夠煉制出一顆真武丹來。

  僅此,就夠了。

  收拾好東西。

  陳三石估算,已經過去四五天的時間。

  要趕緊追趕大部隊了。

  “千尋!”

  他喚來白鵠馬,從懷里摸出一顆劣品辟谷丹:“天寒地凍,你也不容易,吃點吧。”

  千尋聞了聞,似乎知道這是劣品,頗有些嫌棄,但最終還是選擇吃下去,登時渾身即便在大雪之中也保持著溫熱,體力更是無比充沛。

  它帶著主人,很快就追上洪澤營。

  “大人,你可算回來了。”

  夏琮匯報道:“涼州方面一連來了七封急信,都是六殿下親手寫的,甚至還讓神鷹帶來了金牌,還是希望我們能夠調轉方向,現在回去,還能夠趕得上幽州后續的戰事,再往前,就是全軍覆沒。”

  “不必理睬。”

  陳三石想了想:“我親自告知他們行軍路線,再做一番解釋。”

  能讓他們理解最好。

  尤其是對于朝廷的那幫人來說,有時候態度,比做什么事情更重要。

  洪澤營一路北上。

  途中,接連橫推數個小部落,斬敵將近萬人,逃跑也有數萬。

  只是這次,陳三石沒有去追,就任由他們逃了。

  還是那句話。

  任何戰役,都要弄清楚自己的戰略目標。

  虎丘山的時候,北征還是為了殲滅有生力量。

  如今,已經變成盡快趕往狼居胥山,毀掉陣眼,破除血祭大陣。

  “將軍!”

  “前面就是瑪瑙河!”

  “河面上都是薄冰,人馬都無法通行,需要搭建浮橋!”

  “還用我說么?”

  陳三石下令道:“火速搭橋,盡快過河。”

  “可是大人…”

  夏琮呈上信箋:“涼州方面又來信了,殿下說,我們安插在漠北各個部落的暗探來信,蠻族提前預知到我們的動向,宇文景溫已經調動大軍前來包圍,數量恐怕達到十余萬之多,我們過河之后,就再也沒有退路。”

  戰爭雙方之間,往往都有對方的間諜或者暗探,或許無法得到機密情報,但是往往能夠知曉對方大軍的動向。

  眼看著將軍沒有動搖。

  楚仕雄再次提醒:“大人,十萬大軍,還有武圣!宇文景溫也不是慕容超之流的酒囊飯袋,他是宇文一族有名的猛將。過河之后,想退真的就晚了!”

  “沒有退路,那便不退!”

  陳三石知曉再怎么說都沒用,干脆不再解釋:“修書涼州,告訴他們,我就是要過河,就是要…

  “背水一戰!”

無線電子書    從箭術開始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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